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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次心理咨商

失踪之后 雪薇.史蒂文斯 4453 2023-02-05
来妳诊所的路上,我进这条街转角的咖啡店。那间咖啡店外表寒酸,咖啡却煮得一级棒,足以犒赏我大老远进市区的心意。妳那个马克杯里装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八成是苏格兰威士忌不过我算准妳有喝茶的习惯,帮妳带了一杯。把我排在最后一个,至少应该有点好处吧。 对了,我喜欢妳每次都戴的那串沉甸甸的银饰,很能搭配妳的头发,为妳增添一点俏祖母的风韵喔,而且是还能享受性生活的那种。别担心,我不是想钓妳的私事我知道心理医生不喜欢公开自己的私生活,而我最近也太自我中心了,没空听妳聊私事。 我喜欢妳的首饰的原因可能是,妳的首饰让我联想到我的生父看吧,我真的太自我中心了。我并不是说我爸喜欢穿金戴银的,而是祖父传给他一个爱尔兰传统的克拉达(Claddagh,设计为两只手环抱着一颗心:心的上头有皇冠。)戒指。我的爷爷奶奶是从爱尔兰渡海来的移民,在美国开了一间珠宝店。我爸妈新婚不久,爷爷奶奶被烧死,遗产全被银行接管。火灾过后,我问妈妈那个戒指哪里去了,她说搞丢了。

我倾向于认为,假如我爸还在世上,他会倾全力解救我,但我不太清楚他会怎样面对这种事。他是个凡事不强求的人,我心目中的他永远四十岁,永远穿着那件好看的毛茸茸毛衣和卡其长裤。他情绪激动的场合不多,我记得只有在他上班的图书馆进新书时他才乐得告诉我。 被绑架上山的那段日子,我有时候会想念他,甚至怀疑他会不会保佑我。想到这里,我会发脾气。如果真如他小时候对我说的,他真的是我的守护天使,那他干嘛不制止这种事? 被绑架的第二天晚上,变态狂在浴缸里轻轻帮我搓背。要加热水的话告诉我。他拧拧毛巾,让玫瑰花香的洗澡水滴在我的肩膀和背部。 妳今晚好安静。他把鼻子伸进我颈背的湿头发,然后捏一撮放进嘴里吸吮。我强忍住冲动才不至于用肩膀顶他的脸,撞烂他的鼻子。我只是凝视着浴缸里面,数着水珠在滑落之前能待几秒。每个女人的头发都有独特的香味,妳知道吗?妳的头发有肉豆蔻和丁香的味道。我不禁颤抖。

我就知道水不够热。他扭开热水一分钟。我只要看女人的外表,就能推测她的滋味。有些男人会被颜色蒙骗。妳母亲的脸蛋年轻,头发是金色,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尝起来鲜美干净,不过我懂得看穿表面,追求真相。他移到我面前,开始轻轻洗我的腿。我继续定睛看墙壁。他只是想用心理战术对付我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乱了分寸。 不过啊,她是个美女。这让我不禁想到,妳交过的男朋友当中,有多少人想跟她上床。不知道他们和妳做爱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不是她。 我的胃翻搅着。这几年来,前后几任男朋友对我妈流口水的痴样,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们要不是大嚼她煮的晚餐,就是盯着她的整张嘴直看。有个男朋友甚至告诉我,我妈看起来像熟女版的小仙女(Tinkerbell,小叮当,彼得潘故事中的小仙女。),比彼得潘身边飞来飞去的小仙女更辣。即使是路克,有时我妈来的时候,他也会突然变得结结巴巴。

十七秒、十八秒这一滴超慢。 妳那些男朋友大概不像我,猜不到她的滋味像青苹果,是不咬一口不知道没熟的那一种。至于妳的朋友克莉丝汀娜,那头长长的金发习惯扎起来,总是商场粉领族的造型,内在更难以猜测。水珠滴落的时间,我已经数不下去了。 对,我知道妳有克莉丝汀娜这个朋友。她也是房屋仲介,对不对?据我所知,她的绩效很亮眼。奇怪,妳怎么喜欢和这种让妳嫉妒的人交朋友。 我想回嘴说,我才不会嫉妒克莉丝汀娜,我以她为荣她从中学到现在始终是我的红粉知己。我对房地产的所知全靠她的教导。其实在很多方面,她都是我的老师,但我抿紧嘴唇。我一说出来,会被这家伙用来反制我。 她是不是让妳联想到姊姊黛西?黛西是棉花糖,克莉丝汀娜嘛嗯克莉丝汀娜。我敢打赌她尝起来像进口的梨子。我和他四目相接。他开始替我的脚丫涂抹香皂。我痛恨被人这样耍弄。

你母亲呢?她的滋味怎样?我问。握着我脚丫的手静止了,握劲加大。 我母亲?妳以为我有恋母情结?他笑着把我的脚压进洗澡水,然后从碗橱取出剃刀。 这一次,当他握紧我的腿时,我开始数墙上的瓷砖有几条线。等冷冷的剃刀顺着我的小腿往下滑,我数乱了,所以重新开始数。他叫我站起来,方便他替我刮全身的体毛,这时我把瓷砖总数除以水泥薄浆上的裂缝数。当他用手帮我涂乳液时,他哼着歌,我则计算蜡烛的烛泪有几滴凝固在烛身上。 我记住视线内的所有东西,在脑海列出清单,以总数来互相乘除。如果被杂念或情绪干扰,我会加以排除,从头来过。 他第二次试图强暴我时,我浑身静止不动,没有哭,只呆呆看着卧房的墙壁。我没反应的话,他就硬不起来。救兵应该快来了,我只需再咬牙苦撑一阵子就能获救。因此无论他怎么性侵我,我一直做数学或想飞机,像碎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他抓住我的脸,逼视我的眼睛,不断想把硬不起来的阳具挤进我身体。我数着他眼珠的血丝。他的阴茎更软了。他对我吼叫,要我喊他的名字。见我不吭声,他握拳捶着我耳朵旁边的枕头,高喊:妳这个又蠢又笨的贱货!每一句伴随一拳。

捶枕头的动作停了,他的呼吸缓和下来。他去浴室的途中哼起歌来。 在他冲澡的时候,我抓起枕头捂脸,对着枕头呐喊:你这个有病的臭王八蛋!你这个软屌混帐!你挑错人了,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接着对着枕头深处啜泣。一听见莲蓬头的水声停下来,我赶紧放下枕头,枕在我的头下面,干的一面朝上,我则面向墙壁。 不幸的是,屡次强暴不成,他并不因此作罢。每次他都以相同的步骤开始,首先是盆浴这是他最健谈的时刻接着是剃毛,涂乳液,随后是穿衣服。我觉得自己像百老汇的演员:同样的舞台、布景、灯光、戏服,夜复一夜。唯一改变的是他越来越深重的挫折感,以及他出气的手法。 第三次又没成功,他狠狠连掴我两个耳光,打得我咬到舌头。这一次,我没有满足感,连暗中臭骂他的满足感也没有。我捂着枕头啜泣,吸着流血的舌头,畏惧着他淋浴结束后的动作。

第四夜,他捶我的肚子两次!我痛得断气,心理受到的惊吓和肉体的痛楚一样严重。他对我的下颔补上一拳,我痛彻心扉。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沉下去,我祈祷万物赶快变黑。可惜没有如愿。我不再对着枕头哭了。 第五夜,他把我翻过去趴着,跪在我的两只手掌上,死命把我的脸压进床垫,我无法呼吸。我的胸腔灼热。他做了相同的动作三次,每次都在我晕过去之前收手。 结束时,他多半面无表情起床,然后我听见淋浴的声音。回到床上以后,他会抱着我,聊一些琐碎的事,例如原住民如何加工保存肉品、他巡夜时看见什么星座、喜欢或讨厌什么水果。 不过有一晚,他在我身旁躺下时说:我想知道克莉丝汀娜是怎样的女人。她好镇定,好沉着,对不对?我在想,像她那样的女人碰到什么状况才会崩溃。

他握住我僵直的手,扣住我的手指,以拇指轻轻摩擦着我的拇指,我尽量深呼吸放松心情。他的鼾声在我身旁起起落落,我想到他的手想对克莉丝汀娜乱来,或想到她可能误入魔掌,可能体会到我现在的恐惧,这念头让我心如刀割。我不能坐视。照我目前的计画进行下去,不是断送自己的一条命,就是可能连克莉丝汀娜也陪葬。拖了这么久,我还没获救,最后变态狂总不可能对我说: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现在要送妳回家去。我可以继续拿自己的小命一博,却不能拿克莉丝汀娜开玩笑。 我准备帮助他强暴我。 成功的关键在于了解他的习性。我尽可能从脑海挖掘出我读过的强暴犯文章,回忆我看过有关强暴犯的电视节目,例如《法网游龙:SVU》、《犯罪心理》以及两三集A&E频道的特别节目。我把重点放在分析强暴犯的癖好,研究他们在什么情况下杀掉受害人。

我记得,有些强暴犯爱幻想受害人喜欢身陷魔掌的滋味。也许变态狂有办法妄想我被他折磨得满腔欲火,只可惜他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丁点疑虑,因此举不起来。现阶段这一丝疑虑导致他阳萎。假如疑虑增强起来,我就死定了。 隔晚泡澡时,我说:你好温柔。他瞪眼注视我,我则强迫自己直视他的双眼。 是吗? 多数男人,嗯,动作有点粗鲁。你呢,动作很轻巧。 他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一直很不听话,因为我不太确定,呃,一开始当然是不太确定,不过我一直在想,也许也许开创新生活,现在还不算迟。我应该迟疑多久?如果我的语气太开朗,绝对骗不了他。 不听话? 我的意思是,我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一切,不过我开始认为,说不定我会慢慢喜欢山上生活的。陪你在一起。

妳这么认为吗?他把每个音节拖得很长。 我再强迫自己正视他,尽最大能力传达诚意。 对,真的。你明白很多男人搞不懂的东西。 是啊,我当然明白很多男人搞不懂的东西。他的脸绽放最佳男主角的微笑。上钩了。 在他为我涂乳液时,我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种香味。他的微笑更加开怀。 我穿上洋装,兜圈子给他看,对他说:我去逛街的话,也会挑同一种款式的衣服。 回到卧房,我发出呻吟声给他听,也回应他的吻,但我表演得谨慎,以显示我刚刚在他的爱抚之下苏醒。他的喘气越来越急促,我把他喘气的间隔当成产妇临盆阵痛来计算秒数。在我的内心,我是死尸一具。 他的喘息沉重,红着脸,压在我身上。我唯恐他又软下去然后大发一顿脾气于是伸手到他的下面抚弄他,避免情况恶化。非这样做不可。

我在心海深处蜷缩成一球,把自己隔绝在下面这段话之外:这一刻,我期盼了好久。 他的手臂紧绷起来,怒意蒙上脸,表情转沉。他单手掐住我的咽喉,我使出猫爪功对付他的手却没用,他只是更加一把劲。 我随时可以要妳的命,妳竟敢学妓女讲话?妳应该害怕才对。妳应该苦苦哀求。妳应该反抗求生。妳难道没概念? 他总算放开我的喉咙,我只轻松了半秒,肚子又挨了一拳。他以两个拳头连番打击我的胸部、脸部、下体。我虽然挣扎着,拳头却像是同步击中我身体的各部位,如雨直下的拳头揍得我失去知觉。我昏厥了。 说也奇怪,医生,变态狂边打我边骂我妓女时,我觉得痛,却体会不到愤怒,因为我希望他伤害我。即使在我的肉体挣扎反抗时,我却在内心为他加油。挨揍活该。我怎么讲得出那种话?我怎能那样爱抚他? 我在山上做过很多事情,很多是我并不想做的事,很多是我不肯相信我做得出来的事。但是那一晚是关键。每当我思考自己怎么变成这身行尸走肉,变得茫然无助,最后总是归因于那一刻我把灵魂搁置一旁、请魔鬼进来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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