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少什么东西吗?
火速赶来的警官侧着头问道。七惠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金没有短少,存折也没掉。警官笑了起来。看来,是闯空门的笨手笨脚,割玻璃时割破了自己的手。
事情就是这样,玻璃上也沾有血迹。雷声大,雨点小,虚惊一场,原来只是笨贼一个。
小姐,请问妳都把贵重物品放哪里?
听到警官的问话,七惠带他来到厨房,指了指一个小瓮。
米糠桶(注:专门用来腌米糠酱菜的腌料桶。)吗?
七惠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米糠桶。警官笑笑地说:很好。
我把包括照片在内的事向警官做了说明,听得七惠目瞪口呆。在头脑冷静下来之后,我和已经习惯这类事的警官想的似乎是同一件事。
噢,警官环视屋内。我看过很多闯空门的现场,但这看起来像是在演戏。
正是这样。
虽然我一开始看到连桌子也四脚朝天时的确是触目惊心,但七惠安然无恙,现场既没有打斗、也没有暴力的痕迹。况且,对方如果是趁七惠不在家时找照片,根本不需要把没有抽屉的桌子掀翻。再说,闯空门的贼还会保持轻拿轻放,以免被邻居听到。
可见这都是在演戏。
闯空门的人装成是在找照片的样子。如果七惠今晚不是正好参加了朋友的结婚派对而晚归,事情应该就不是这样了。
如果对方真的那么想要拿回照片,可以躲在房间里等七惠回来再向她要。这种方法直接多了。但既然对方这么歇斯底里地把房间搞得一塌糊涂,可见他并不是会顾虑照片这种事的善类。
所以,跟踪的人的脸有没有被拍到并不重要。
但他要我们觉得被拍下照片这件事令他很困扰,要我们以为这件事很严重。
为什么?
这种情况应该很难查。警官虽然显得一筹莫展,语气却很轻松。即使对方以前曾经监视这里,也不容易查到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媒体人,应该有一些头绪吧。
但那和三村小姐无关。我更在意的是昨天晚上对方监视三村小姐的事,而不是今天找照片的这场戏码。
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吗?警官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对方可能觉得你会来,才在这里等你,不是吗?
即使我回答不是,那位警官大概也不相信吧。
总之,我们会加强巡逻。明天也会再来看看。
在警方离开后,隔壁的女人对七惠说:七惠,我想妳在这里可能也睡不着,今晚就睡我们家吧。我去帮妳铺被子。邻居走后,只剩我们两人。我坐在唯一幸免于难的沙发上,七惠拉了拉裙子坐在地上,显得很无助。
这人真鲁莽!
我苦笑着说。七惠一脸疲惫地抬头看着我。
以后即使被别人跟踪,也不能随便拍照哟。
七惠四处张望着,应该是在找白板。但白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拿出笔记本,拔出原子笔,递给了她。
我也以为是你的竞争对手在监视你。
我们平时才不会做这种事。
七惠夸张地做出一个是吗的表情。
为什么对方要监视你、跟踪你?
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线索吗?
完全没有。
那天晚上,织田说你的工作经常会遇上这种事,还说你应该知道别人监视你的理由。
他误会了。
织田才不会误会。他可以透视人心。
由于她说得直截了当,我不禁看着七惠。她坚决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也是。他也是藉由空气感受到那个人的想法,知道有人在监视你,才透过我来告诉你的。
我噢噢了一声,七惠用不悦的眼神看着我。
那请妳告诉我,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人在监视我?
他说那个人就只是无聊而已。
是吗?原来是这样。那我今晚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的。他对我说,虽然不会很危险,但总觉得不太舒服,所以才叫我转告你。
写完这句话后,她把笔记本还给了我,那动作似乎在向我示威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慢条斯理地说:看来,妳很相信他。
她大大地点了点头。
我从七惠的手上接过笔记本,重新看了一遍她写的字。
(藉由空气感受到那个人的想法。)
慎司说直也随时处于几近危险的开放状态。在开放的状态下,或许可以像听醉汉的呢喃一样,听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跟监的人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特异功能的话。
七惠靠了过来,在我手上的笔记本上写道:你不是知道织田的能力吗?
知道啊。但我不相信。
七惠似乎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过,况且,他不仅没有说他具有这种能力,他还否认了。
因为他很害怕。
为什么?
七惠静思片刻,然后写道:你知道一眼国的故事吗?
一眼国的故事是指有一个人去寻找只有一只眼的人所住的国度,想要把一眼人抓回来让大家观赏,结果反而被一眼人抓走,成为被观赏的对象。
我知道。
七惠抬头看着我,意思是说就像这样。
我是因为得了盲肠炎才认识他的。
盲肠炎?
有一天半夜,我突然肚子非常痛,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他来敲门,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吃了一惊。后来,我问他怎么会知道,他便告诉了我。
她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好像在确认自己写的内容。
我小时候,家里附近的化学工厂爆炸,导致我嗓子坏了。我们家乡也有几个人和我一样,因为含有药品的烟烧坏了喉咙,但我们还算幸运,至少捡回一命。
妳家人呢?
我父亲是工厂的技师,在那次意外中过世了。母亲也因为这次意外切除半个肺,卧病不起,现在和我大哥、大嫂住一起。
妳为什么一个人来东京?
在乡下,我很难找到工作。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工作,所以就来东京了。我总不能让大哥养我一辈子。
妳在幼稚园当老师吗?
七惠点了点头,我教聋哑的孩子手语。绿叶幼稚园很难得,让这些孩子和健全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
说起来,健全这字眼还真令人讨厌咧!因为,即使是一肚子坏水的人,只要四肢健全,就会被归为健全的人。
当织田告诉我他的事时,我很吃惊。我失去了应有的能力而活得很辛苦;他却是因为具有额外的能力而过得很辛苦。她停顿了片刻,接着写道:从那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了些许的改变。
他最近和妳联络过吗?
七惠摇着头。
完全没有吗?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即使我叫他也没有回应。但他可能来过这附近。
因为担心妳吗?
我想应该是。因为他很善良。
这时,我才发现,难怪佳菜子会那么沉不住气。七惠可能是为了参加朋友的婚礼而化了淡妆,她穿着得体,头发整齐地绑在脑后。这身装扮很适合她。
织田和我,七惠写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写下去。我觉得她仿佛在告诉我,他们之间的信赖关系无法简单地一言概括。
她握着原子笔,侧脸对着我,一直思索着。
如果慎司在这里,透视到我的心理状态时,一定会说你在嫉妒。我把笔记本放在一旁,猛地抓住七惠的手,把她拉向自己,用力地把双唇盖上了她的唇。七惠手上的原子笔掉了下来,滚落一旁。
七惠惊慌地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推开我。我的嘴里感受到淡淡的葡萄酒味道。
在彼此的双唇分开后,我仍然不想放开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抱着她。七惠顺从地将头倚在我的肩上。她的身体也没有抽离。
正当我们想要重新换个姿势拥抱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七惠立刻跳开了。
七惠?我已经帮妳铺好被子了。
结果,我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开第二日出庄。我靠在公寓入口的门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
那辆灰色的车子、开车的男人,尽管不知道他的目的,我也不会感到害怕,但在我确信今天晚上没有人再打扰七惠的安眠之前,我无法放心地离开。
病得不轻喔!慎司或许会这么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