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神秘回声

第16章 第十五章

神秘回声 塔娜.法蘭琪 7949 2023-02-05
我往自由区走,远离城中心。市区挤满了耶诞节的购物人潮,摩肩擦踵,看到什么就拿出信用卡来刷,价格越离谱的越好,迟早会让我想要找人干架。我认识一个好人叫火柴丹尼,他曾经说我如果想放火烧了什么,他都可以代劳。 我想起忠诚之地,想起库伦太太脸上的贪婪、戴斯.诺兰脸上的犹疑与伊美达脸上的恐惧,忽然很想打电话给丹尼。 我不停地走,直到逢人就想揍的冲动消退殆尽为止。这里的街道巷弄就像来参加凯文守灵式的邻居,都是沧海桑田的似曾相识,有如我不曾参与的笑话:一辆辆全新宝马轿车停在原本是出租公寓的门前,年轻妈妈对著名牌娃娃车大吼,肮脏的杂货店摇身变成光鲜亮丽的连锁店。等我终于停下脚步,已经来到圣派屈克教堂。上班尖峰时间越来越近,车流壅塞,我在教堂庭院稍坐片刻,注视眼前伫立了八百年的建筑,倾听居民开车横冲直撞,赶着上路。

我就这样坐着,香烟一根接一根,超出了荷莉的标准。忽然间,手机响了。是乖孩子史帝芬的简讯,我敢说他修改了四、五次才按传送:麦奇警探你好,我已拿到你要的资讯,跟你报告,祝好。史帝芬.莫兰(警探)。 好小子。快五点了,我回简讯给他:干得好,柯斯莫见,尽快。 柯斯莫是一家差劲的小三明治店,隐匿在葛拉夫顿街附近的杂乱小巷里,不过重案组的人打死不来,算是一大好处。此外,柯斯莫也是市区硕果仅存还雇用爱尔兰员工的店家,换句话说,没有店员会纡尊降贵正眼看你。有时候这是好事,我偶尔会和线民约在这里。 我到的时候,那小子已经等在店里,一手拿着咖啡杯,另一手手指在撒出来的糖粉上涂鸦。我在桌边坐下,但他没有抬头。

我说:很高兴又见面了,警探。谢谢你和我联络。 史帝芬耸耸肩说:嗯,我说我会和你联络。 欸,有什么麻烦吗? 感觉很不妥当。 我保证对你的敬重不减。 他说:在天普墨的时候,他们说我们已经是警察大家族的一分子了。我听进去了,你知道吗?我很重视这句话。 是该重视没错。警察是你的家人,而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忙,阳光小子。你难道还没发现? 没错,我没发现。 唔,算你好运,童年幸福是件美好的事,但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命。你帮我查到什么资讯? 史帝芬咬着脸颊内侧,我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让他自己天人交战。后来,他当然没有抓起背包走人,而是身子凑前,掏出一个薄薄的绿色档案夹。验尸报告,他说,一边将档案递给我。

我用拇指翻了翻报告,凯文的伤处特写赫然映入眼帘,还有器官重量和脑挫伤,不是搭配咖啡时光的好读物。做得好,我说:非常感谢。帮我简单做个摘要,时间三十秒左右。 他吓了一跳。他可能做过通知家属之类的事,但从来没被要求描述细节。他看我眼睛眨也不眨,便说:呃好吧。他我是说死者,呃,你弟弟他从窗户摔出屋外,头下脚上,没有打斗或自卫伤,也没有他人涉入的迹证。坠落高度大约二十五英尺,地表坚硬。死者头侧着地,位置大概在这里。坠落导致头骨碎裂,大脑受伤,颈骨折断,进而造成呼吸瘫痪。上述任何一个伤势都足以致死,而且非常迅速。 他报告得很好,完全合乎我的要求,但我一看到打扮夸张的女服务生出现,还是立刻爱上了她。我点了咖啡和某一种三明治,她写错两次,证明自己大材小用。她翻了翻白眼,受不了我的愚蠢,随手抽走菜单,差点将史帝芬的杯子翻倒在他腿间。不过,当她扭腰摆臀走开时,我的下巴起码松了一些。

我说:这些我都知道。有拿到指纹鉴定吗? 史帝芬点点头,抽出另一份档案。球王显然对鉴识科施了不少压力,结果才会这么快出来。他想赶紧结案。我说:告诉我重点就好。 手提箱表面一团糟,在烟囱里放了这么久,几乎磨光了原有的痕迹。我们找到建筑工人和死者家属也就是你家人的指纹,他窘得低下头去。还有几枚萝丝.戴利的指纹、一枚她妹妹诺拉的指纹和三枚不明指纹根据位置研判,应该是同一只手同一时间按下的。箱子里也差不多,会留下指纹的东西上头有许多萝丝的指纹,随身听有一堆诺拉的指纹,箱子内壳有两枚泰瑞莎.戴利的指纹这很合理,我是说手提箱之前是她的。还有很多麦奇家的指纹,主要是约瑟芬.麦奇的,她是,呃,你母亲吗?

没错,我说。开箱的人绝对非老妈莫属,我仿佛听见她说:吉姆.麦奇,把你的脏手从那玩意儿上拿开,里面有内裤,你难道是个变态?有不明指纹吗? 里面没有。我们还发现,呃,装船票的信封上有几枚你的指纹。 经过这几天,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痛:二十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夜晚,我在欧尼尔酒吧留下的指纹依然新鲜,仿佛昨天留下似的,等着鉴识人员把玩。我说:是吗?应该的,我买票的时候没想到戴手套。还有什么? 刚才说的是手提箱,至于字条,看来被擦拭过。第二张,也就是一九八五年发现的那一张,我们找到麦特、泰瑞莎和诺拉.戴利的指纹,还有发现字条交给他们的三名建筑工人和你的指纹,却没有半枚萝西的指纹。第一张,就是凯文口袋里的那一张,上头什么都没有,找不到半点指纹,干净得像张白纸。

他摔出去的窗户呢? 问题正好相反:太多指纹。鉴识人员很确定上窗和下窗都有凯文的指纹,假如窗户是他开的,自然会有指纹。他探身出去的窗台有掌印,但鉴识人员不敢保证是他的,因为底下叠了太多指纹,盖过了掌印的细节。 还有什么是我也许会感兴趣的? 史帝芬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凯文的指纹还出现在两处:前厅大门和他坠楼的房间门上,但没出现在其他可疑的地方。屋子里的东西太多,鉴识科还在搜查。目前追出几个犯过小奸小恶的家伙,但他们都是本地人,很可能只是到屋里鬼混。就我们所知,许多年前是这样。 非常好,我将档案对齐叠好,收进我的资料盒里说。我会记下这一笔的。现在请你简单叙述甘迺迪警探对案情的看法。

史帝芬看着我手的动作说:再跟我说一次,做这件事为什么不违反道德? 我说:因为事情搞定了,所以不违反道德,孩子。开始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睛说: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谈这个案子。 女侍者将咖啡和我们的三明治扔在桌上,气呼呼走开准备下班,但我们假装没注意。我说:多谢你忧心,史帝芬,但我现在不需要你多愁善感,而是就事论事。你必须假装这件案子与我无关,我只是路过的家伙,需要一点前情提要。你做得到吗? 他点点头说:嗯,有道理。 我靠回椅背,将餐盘拉到面前。棒极了,说吧。 史帝芬不疾不徐,这样很好。他将三明治浸在番茄酱和美乃滋里,挪动薯条的位置,将想法整理就绪,接着才开口说:好吧,甘迺迪警探的想法是这样的。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晚间,法兰西斯.麦奇和萝丝.戴利约在忠诚之地尽头碰面,准备一起私奔。法兰西斯的弟弟凯文得知消息

他怎么知道?我无法想像伊美达会对一个十五岁男孩掏心挖肺。 这不清楚,但显然有人知道,而凯文是最可能的人选。这一点连同其他因素,支持甘迺迪警探的推论。我们侦讯过的人一致表示,法兰西斯和萝丝绝口不提私奔的事,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策划什么。但凯文例外,他有一点优势,就是和法兰西斯睡同一个房间,或许看到了什么。 好女孩曼蒂果然守口如瓶。应该不可能,房里没什么东西好看。 史帝芬耸耸肩说:我来自北墙区,我敢说自由区和我们那里没什么不同,起码以前都一样:大家弱肉强食,东家长西家短,根本没有秘密这种东西。老实说,要是没有半个人知道私奔的事,我才觉得奇怪呢,不可思议。 我说:有道理,这部分暂时存疑。之后呢?

专心报告让他放松了一些,我们再度相安无事。凯文决定在萝丝去找法兰西斯之前堵人,也许约她见面或他知道她必须去拿手提箱。总之,他们碰面了,最可能的地点是忠诚之地十六号。两人发生争执,他一怒之下扣住她的咽喉,拿她头部撞墙。根据库柏的说法,这部分不需要多少时间,顶多几秒,等凯文平静下来,已经太迟了。 动机呢?他为什么要堵她,更别说和她吵架了? 不晓得。大家都说凯文很黏法兰西斯,因此或许是他不想让萝丝抢走他。也可能是性的嫉妒,凯文正好处在那个年纪。依照各方说法.萝丝很漂亮。也许她拒绝凯文的追求,或者他们暗通款曲史帝芬忽然想起自己在对谁说话,立刻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担忧地看我一眼。 我还记得萝西,凯文说过,那头发和笑容,还有她走路的样子我说:两人年龄差距大了点十五岁和十九岁,记得吗?但他有可能迷恋她,这是没错。继续。

嗯,他其实不需要很强的动机,我是说,就我们所知,他并不打算杀她,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发现萝丝断气之后,便将她拖到地下室除非他们本来就在那里放到混凝土板下。以同年纪的少年来说,他算强壮的,那年夏天曾经在建筑工地打工,搬运东西,因此有能力做到。他又瞄我一眼。我将臼齿边的火腿屑剔出来,表情温和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凯文发现萝丝写了字条要给家人,他立刻想到可以利用。他撕下第一页自己收着,留下第二页,这样要是法兰西斯自行离开,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按照计画走了,两人一起私奔,留下字条给她爸妈。要是法兰西斯因为萝丝没有出现而回家,或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和家人联络,所有人都会觉得字条是给他的,萝丝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二十二年,我说:事情真的照这样发展。 是啊。后来,萝丝的尸体被人发现,我们展开调查,凯文慌了。我们问过的人都说他这两天压力很大,而且越来越糟,最后再也承受不了,便将他不晓得藏在哪里这么多年的字条挖出来,和家人相聚最后一晚,回到杀死萝丝的地方,然后嗯。 他低头祷告,从顶楼窗户纵身而下,正义终得伸张。 差不多吧,我想。史帝芬端着咖啡偷偷看我,怕我发怒了。 我说:做得好,警探。清楚、扼要又客观。史帝芬如释重负,仿佛口试结束后似的松吁一口气,开始进攻三明治。你想甘迺迪还要多久就会认定自己的推论是真理,两案同时了结? 他摇摇头说:可能再几天吧。他还没将档案往上送,我们也还在搜集证据。甘迺迪警探做事很彻底,真的是。我是说,我知道他心里有想法,但他不会拿着想法硬套,赶快把案子解决掉。听他的口气,你会觉得我们我和其他支援警探我们至少会在重案组待到这星期结束。 换句话说,我大概还有三天。没有人喜欢走回头路,一旦正式结案,除非我生出效力十足的录影画面,拍到凶手另有其人,否则不可能重启调查。我敢说一定很爽,我说:那你自己觉得甘迺迪警探的推论怎么样? 这个问题杀得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吞下嘴里的食物。我? 没错,小伙子,就是你。我很清楚球王做事的方法,而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很好奇你除了惊人的打字速度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他耸耸肩说:这不是我份内的 不,你错了。我既然开口问你,就是你份内的事。他的推论你信服吗? 史帝芬又塞了一口三明治到嘴里,好多争取一点时间。他盯着盘子,不让我看见他的眼神。我说:好吧,小史,你必须搞清楚一点,我或许满脑子偏见,难过到抓狂,甚至根本疯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可能都让我非常不适合分享你心底的想法。尽管如此,我敢说你脑中一定不只一次闪过一个念头,甘迺迪警探也许是错的。 他说:我是想过。 当然,你要是没想到,那就是白痴了。你其他同事有想到吗? 他们没提过。 他们不会提的。他们都想过,因为他们也不是白痴,但他们闭住嘴巴,害怕被球王列入黑名单,我凑到桌上,让他不得不抬头。所以只剩下你了,莫兰警探,剩下你和我。假如杀害萝丝.戴利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只有我们两个会追捕他。你现在看出我们的小把戏为什么不违反道德了吧? 过了一会儿,史帝芬说:应该吧。 这么做道德得不得了,因为你效力的对象不是甘迺迪警探,也不是我,而是萝丝.戴利和凯文.麦奇。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所以,别再像个处女死抓着内裤不放,跟我说你觉得甘迺迪警探的推论怎么样。 史帝芬只短短回了一句:我不是很相信。 为什么? 我不在乎漏洞,例如动机不明或凯文怎么发现私奔的事等等。事隔多年,会有这种漏洞是难免的。真正困扰我的是指纹鉴识报告。 我一直在猜他会不会发现。报告怎么了? 他添掉拇指上的美乃滋,竖起拇指说:首先是手提箱外壳的不明指纹。那几枚指纹可能无足轻重,但假如我是承办警探,除非查出指纹是谁的,否则我不会结案。 我很有把握指纹是谁的,但我不想透露。我说:我也是,还有呢? 嗯,还有一点,就是他竖起另一根手指:为什么第一张字条上没有指纹?抹去第二张字条上的指纹很合理,万一有人起疑报警,表示萝丝失踪了,凯文不希望警方在她的告别信上发现他的指纹。可是第一张字条呢?他不知从哪里将藏匿多年的字条拿出来,打算当成遗言和自白,却先把字条擦干净,再用手套放进口袋里?难道他还怕人推论凶手是他? 关于这点,甘迺迪警探是什么看法? 他说这只是小小的出入,没什么大不了,每件案子都这样。凯文那一晚把两张字条都擦了,藏起第一张,之后拿出来没有留下指纹,这种事偶尔会有。这么说是没错,只不过我们说的是想了结自己的人,打算承认自己杀了人的人。我不管他有多么冷静,肯定他妈的汗如雨下。只要流汗,就会留下指纹,史帝芬摇头说:那一张字条上应该要有指纹,就这样。说完又开始鲸吞三明治。 我说:只是好玩,让我们假设一件事。假设我老友甘迺迪警探这回砸锅了,凯文.麦奇不是杀死萝丝.戴利的凶手,那又怎么样? 史帝芬盯着我说:我们假设凯文也是被谋杀的? 我怎么知道? 假如擦拭字条,放进他口袋里的人不是他,那就是别人干的,我认为是谋杀。 一股盲目的好感再度猛然涌上心头,让我差一点夹住他的脑袋,搔他头发。听起来很有道理,我说:针对这名凶手,我们知道多少? 你认为只有一个人? 我衷心希望如此。我老家这一带的人也许有点变态,但我拜托老天爷,千万别夸张到一条街上同时出了两名凶手。 短短一分钟,从他阐述己见开始,史帝芬就不再那么怕我了。他身体往前,手肘压在桌上,专心得完全忘了手边的三明治,眼神出现从来没有的坚决,超过我对这个脸红小菜鸟的期待。那么,据库柏的说法,凶手应该是男性,年纪在三十多岁到五十岁之间,也就是他在萝西死亡当时是十几到三十岁,那时和现在体格都相当结实,换句话说,是个肌肉男。我说:萝丝是这样,凯文不见得。只要有办法哄他探出窗外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轻轻一推就够了,不需要什么肌肉。 所以,假设凶手攻击萝丝当时是十五到五十岁之间,那就表示他现在从三十几岁到七十岁都有可能。 那还真糟,有什么别的发现可以缩小范围吗? 史帝芬说:他在忠诚之地一带长大,对十六号里里外外了若指掌,因为他发现萝丝死了肯定大惊失色,却还是记得地下室有混凝土板。此外,我们问过的人都说,只有青少年时期住在忠诚之地或附近的人才会知道十六号。凶手也许不住在那里了,反正他有很多方法可以知道萝丝尸体被人发现,但他当时肯定住在那一带。 从我干餐察以来,这是我头一回稍稍体会重案组的家伙为什么乐在其中。卧底抓人的时候,只要落到陷阱里的都不会放过,而我们的本事就在于知道用什么当诱饵,抓到之后哪些该放,哪些该敲昏带走。 重案组完全不是这样。他们是追踪专家,受命猎捕凶猛的掠食者,眼中只有凶手就像心里只有爱人一样,专注在茫无头绪的黑暗中追逐那个唯一,对所有其他的身影视若无睹。他们对象专一,关系亲近而强烈。嫌犯就在某处,警探和他都竖耳倾听,等待对方踏错一步。这一晚在伤心咖啡馆,我感觉到一份前所未有的亲近。 我说:问题不在于他怎么知道萝丝被人发现了,就像你说的,所有住过自由区的人可能都会听说。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凯文是个威胁,而且事隔这么多年。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晓得,就是凯文自己。两人不是一直有联络,就是上个周末正巧碰上,或者是凯文主动联系对方。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查出凯文生前最后四十八小时联络了谁,包括手机和家里电话除非他家里没有还有他发简讯给谁,谁打电话或发简讯给他。别告诉我甘迺迪警探还没去要通联纪录。 他有要,只是纪录还没下来。 只要找出凯文周末和谁谈过,凶手就呼之欲出了。我记得上周六下午,就在我拿手提箱去给球王的时候,凯文突然不晓得怎么回事跑掉了,等我再看到他,已经是在酒吧里了,这中间他大可以和某人联络。 史帝芬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这个人可能很暴力,我是说,他当然很暴力,但应该不只这两回。我想他很可能有前科,至少恶名昭彰。 有意思,为什么? 两件谋杀并不相同,不是吗?第二件绝对是预谋,即使计画是在事发前匆匆决定的也一样,但第一件几乎可以肯定不是预谋。 所以呢?他年纪大了,自制力也变强了,懂得三思而行,头一回只是一时冲动。 是啦,但我说的就是这个,他会一时冲动,这是不会变的,不管几岁都一样。我挑起一边眉毛。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听他说。史帝芬笨拙地搔着耳朵,想找出正确的词汇。 我有两个妹妹,他说:其中一个十八岁,只要惹到她,她就开始大吼大叫,连巷子尾都听得见。另一个二十岁,生气起来就会拿东西砸卧室的墙壁,都不是易碎品,只是毕罗原子笔之类的东西。她们就是这样,从小就是。要是哪一天小妹气起来砸东西,大妹大吼大叫,甚至两个开始动手打人,我才觉得奇怪。人发飙的方式都是固定的。 我朝他露出称许的微笑(这小子值得拍头赞赏),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开始回想他是怎么发飙的:谢伊脑袋撞上墙壁发出闷响,喉咙被老爸一双大手扣得嘴巴张开,四肢发软,老妈大喊混球,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快杀死他了,老爸用粗嘎的嗓音回答死了最好,还有库柏说:攻击者扣住她的喉咙,抓她头部反覆撞墙。 我脸上的神情吓到了史帝芬,也许是我一直目不转睛。他说:怎么了? 没事,我将外套一甩穿到身上说。麦特.戴利曾经斩钉截铁、平铺直叙说:人是不会变的。你做得很好,警探,我是说真的。拿到通联纪录之后尽快跟我联络。 我会的。呃,事情还 我捞出二十镑大钞,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说:我请客。鉴识科一比对出手提箱上的不明指纹就通知我,万一甘迺迪警探说他准备结案也立刻跟我说。记住,警探,这件案子只剩你和我,就我们两个了。 我走了。只见史帝芬的脸庞印在咖啡馆窗上水汪汪的,手里拿着那二十镑,目瞪口呆地看我扬长而去。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