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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7

妖术师 傑佛瑞.迪佛 6071 2023-02-05
摩尔雷克小心翼翼走在男性人犯拘留所的一楼,心里回想着刚刚逃脱的过程,同时对他可敬的观众无声地说一段行话。 □□□ 让我和各位分享幻术师这行的一个手法。 真的想要愚弄人们,光是在幻术中误导他们是不够的。原因在于,当人们遇到一个与逻辑违背的现象时,他们的脑子会不停思考那个景象,以便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幻术师把这种行为称之为重建。除非我们设计的手法够聪明巧妙,否则一位聪明又具有怀疑心的观众只会被愚弄一时,他们在表演结束之后很快就会识破我们的手法。 所以,我们该如何愚弄像这样的观众呢? 我们必须用最出人意料的方法若非愚蠢地简单,就是复杂到超过任何人可以想像的程度。 举一个例子:有位著名的幻术师表演把一根孔雀羽毛穿过手帕的戏法。观众几乎都无法看出他使用何种巧手戏法,好让那根羽毛看起来像穿过了手帕。他用的方法是什么呢?羽毛的确穿过了手帕,因为手帕上面有一个洞!观众最早一定会想到这种方法,但接着他们就会认为,对这样一位伟大的表演者来说,这种方法实在太简单了。他们宁可认为这位幻术师使用的是更复杂更煞费苦心的手法。

另一个例子:一位幻术师和友人在某家餐厅聚餐,朋友起哄要他表演几招魔术。他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于是他拿了一张桌巾,把它摊开遮住附近一对正在用餐中的情但。不到几秒钟,那对情侣就消失不见了。幻术师的朋友全大感惊异,他是怎么办到的?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幻术师早就料到他会被朋友要求表演,因此早已和餐厅经理串通做好准备,市置了一张折叠桌以及雇用一对男女演员来扮演情侣。在幻术师遮开那张桌布之时,他们便得到讯号,快速从现场消失。 这些出席餐会的人在重建他们所看到的表演时,都拒绝接受事实,不相信在这种明明是即兴的表演中会有如此精心复杂的设计。 你们刚刚所看见的幻术也是在类似情况下产生的。我称它为被开枪射击的犯人。

□□□ 重建。许多幻术师会忽略这种心理活动,但摩尔雷克绝对不会。他在计画该如何从拘留所脱逃时,就已经仔细想过了。押解他走过长廊往监狱去的警员,全相信他们看见犯人挣脱手铐、夺枪,然后不小心被射死在他们面前。这是极令人震惊、慌乱和恐怖的事件。 但即使在这最高潮的时刻,人的心志仍会进行该有的运作。在烟雾消散之前,那些警员虽然惊慌,却也会立刻开始思量事件的经过。就像每个进行重建工作的观众一样,既然他们知道艾力克.威尔是一名老经验的幻术师,就会免不了怀疑这场枪击事件可能是假造的。 可是,他们的耳朵听见的是真实的枪声,手枪射击出的是真实的子弹。 他们的眼睛看见一颗脑袋在冲击力下开了花,而且,紧接着看见的是一具不会动弹的死尸,看见了鲜血、脑浆、骨头和一对呆滞的眼睛。

这重建的结果导出了一个答案若说这个枪击事件是此人假造的结果,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于是,在确信这个人已死的情况下,他们让他一个人留在现场,没加上手铐脚镣,所有人都到外面去使用无线电呼叫或打电话报告消息去了。 □□□ 可敬的观众,你们能看出我用的是什么手法吗? □□□ 当他们三人走在长廊上时,摩尔雷克已戴上从那名女性警员后裤袋中偷出来的乳胶手套。接着他剥掉大腿上的绷带,从皮肤上的裂缝取出一根万能钥匙。他解开手铐,用手攻击女警的脸和男警的喉咙后,便去拔她枪套中的手枪。一阵扭打争夺最后他终于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后,扣下了扳机。在此同时,他接通电路,引爆贴在头发下的小爆竹,炸开一包装有假血、一点灰色橡胶物质和牛骨碎片的血浆袋。为了增加像真度,他还用暗藏的一把剃刀片割开头皮!这是身体上可以大量出血却不会感到太过疼痛的部位。

接着他便倒在地板上,躺在那儿像个被扔掉的布娃娃,以最浅的方式呼吸。他的眼睛可以完全睁开不动,因为他滴过一种黏性眼药水,即能让眼睛呈现浑浊状,同时又能保持眼球润滑而不必眨动眼皮。 □□□ 妈的,看我做了什么!噢,妈的!快救他!谁快来替他急救! □□□ 哈,华尔斯警员,现在要救我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救了,像死在路边的野鹿。 现在,他走在法院大楼地下迂回复杂的通道上,前往地下室的清洁工作间。他早在几天前就已把新的道具服装藏在这里。一进入这个房间,他便脱去衣服,擦掉受伤的外观,把旧衣服和鞋子塞进几个小盒子里。不到十秒钟,他就换上新衣服,添加上一点化妆,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往门外瞄一眼,确定走廊上没有人后,便踏出小房间匆匆向楼梯走去。最后的那个时刻差不多快来临了。

这是出局。卡拉说。 不久之前,她才从史都文生疗养院飞奔赶到莱姆的住处。 出局?莱姆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种替代计画。所有优秀的幻术师在进行表演时都会预备好有一、两套备案。如果你搞砸演出,让观众看出破绽时,就必须换上这种出局计画以挽救表演。他一定认为自己有可能被逮捕,所以他便启动了出局计画,好让自己顺利逃脱。 他是如何办到的? 在头发下面暗藏一包血袋和爆竹。至于枪击,有可能是用假枪,她大胆提出假设。凌空接子弹的表演者用的都是假枪,或是改造过的,一把枪同时拥有两根枪管。要不,他们就用真枪装假子弹。他可能用假枪换掉了拘留所那个警员身上的佩枪。 这点我质疑。莱姆说,转头看向塞利托。

这位邋遢警探也同意。的确,我不认为他有办法换掉警枪,也不可能有机会卸下真子弹换上假子弹。 卡拉说: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假装对自己开枪,利用视觉上的角度制造幻象。 那他的眼睛呢?莱姆问:根据现场的人说,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完全不会眨动,而且眼球都变浑浊了。 假扮成死人的方法和道具有数十种。他可能使用某种特殊眼药水让眼球保持润滑,如此可以保持十到十五分钟不眨眼睛。还有一种能自己保持湿润的隐形眼镜,看起来灰蒙蒙的,能让你的眼睛和僵尸的一模一样。 僵尸和假血天啊,真是一团混乱。他是怎么通过他妈的金属探测器的? 因为那时他们还没进到羁押室,塞利托解释,事情是在通往羁押室的路上发生的。 莱姆叹了口气。接着,他又突然说:证物呢?他看着房门,又看向梅尔.柯柏,仿佛这位削瘦的技师能让从拘留所递送证物来的人立刻出现似的。现在他们有两个刑案现场了:一个是在发生假枪击事件的拘留所长廊,另一个是在地下室的清洁工作间里。有一名搜索人员在那里找到一个袋子,里面有假伤痕道具、衣物和其他一些东西。

门铃响了,汤玛斯去应门。一会儿后,罗纳.贝尔匆匆走入客厅。我不敢相信,他喘着气说,被汗浸湿的头发乱蓬蓬垂在额头上。确认了吗?他真的逃走了? 没错,莱姆阴沉沉地说:紧急应变小组正在搜索那个地方,艾米莉亚也在那里,不过目前连个鬼影子都还没看见。 贝尔拉长了声音说:我想,我们现在应该马上把查理斯和他的家人全接到庇护所,直到查出到底怎么回事为止。 塞利托说:我完全赞成。 贝尔警探马上拿出行动电话拨通号码。路易斯?我是罗纳。听好,威尔逃走了不、不,他并没有死。是装的。我要葛拉迪和他家人现在马上到庇护所去,直到那家伙被抓到为止。我会派遣一支什么? 一听见最后这个惊讶的字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贝尔。谁和他一起?他一个人?你在说什么?

莱姆看着贝尔,原本他那张一副悠闲自在的脸此时已皱成一团,蒙上一层阴郁的表情。再一次,如同在这件案子屡屡发生的,莱姆有种感觉,觉得又有某个早已计画好的阴谋正要向他们揭露。 贝尔转向塞利托。路易斯说你打过电话,要保护小组的人撤走。 打给谁? 打到葛拉迪的住处。你告诉路易斯要所有人离开,只留下他一个。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塞利托问。妈的,又是他干的!就像把我们的人都引去幻奇马戏团一样。 贝尔转头对屋里的人说:情况比这还糟葛拉迪现在一个人去下城,想和康斯特伯会面谈一些认罪减刑的事情。他又继续对着电话讲:路易斯,你先确保他的家人都聚在一块,然后打电话给其他组员,要他们立刻回来。别让任何人进入公寓,除非是你认识的人。葛拉迪那边我会想办法联络。他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拿着行动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没人接。他便留下语音讯息:查理斯,我是罗纳。威尔已经逃走了,目前我们不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你一听到这个留言,就尽快找一位你认识武装警员保护,然后立刻打电话给我。他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接着又打了一通电话,找紧急应变小组的队长鲍尔.豪曼。他通知他说葛拉迪目前正前往拘留所,身边没有任何人保护。

这位拥有双枪的男人挂了电话,摇着头说:这下可差得远了。他看向客厅里的证物表。好吧,现在这家伙会上哪去? 我只知道一件事。莱姆说:他不会离开城区。他会留在那里享受。 □□□ 在我这辈子里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件事对我有意义,那就是表演。幻术、魔术 □□□ 谢谢你,长官。谢谢。 听见这句客气礼貌的话,这名警卫不由得微微迟疑了一下。他正押解安德鲁.康斯特伯进入位于下曼哈顿坟墓上层的会客室。 这名人犯脸上挂着微笑,宛如一名正在感谢教民捐款的牧师。 警卫解开康斯特伯反铐在背后的双手,然后重新铐在正面身体前。 罗斯先生还没来吗?长官。 坐下,别说话。 没问题。康斯特伯乖乖坐下了。 我叫你闭嘴。

他也立刻照办了。 警卫离开会客室,这名人犯一个人留在房里间,透过雾蒙蒙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城市。尽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人,但仍相当喜欢纽约这座城市,并且和众人一样因九一一事件而愤怒惊讶地说不出话。如果他和爱国同志会的理念能够实践的话,这次悲惨的事件就绝对不会发生,因为在他们的理想下,那些想对美式生活做出伤害行为的人将会被连根拔除、完全无所遁形。 □□□ 困难的问题 □□□ 一会儿后,那扇厚重的金属房门打开了。警卫让乔瑟夫.罗斯进入会客室。 嗨,乔。葛拉迪同意协商了吗? 嗯。我猜他大概再过十分钟就会赶来了。不过他还想要从你这里多得到一些消息,安德鲁。 喔,他一定会满意的。这名人犯叹了口气。在上次我和你谈过话后,我又查出了更多事实。告诉你,乔瑟夫,我受够那些发生在肯东瀑布的事情了。他们进行那些事已经一年多了,就当着我的面偷偷活动。葛拉迪不是一直提到杀害州警的事吗?我本来以为那是无稽之谈,但是,不对,那边确实有一些人在计画进行。 你有名单吗? 康斯特伯说:我当然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至少,过去是好朋友。他们不是去河畔旅馆吃午餐吗?那些人的确雇用威尔来刺杀葛拉迪。我有名单、日期、地点和电话,而且还有更多内幕会陆续传来。爱国同志会里还有许多人愿意和我完全合作,所以你大可放心。 好极了,罗斯说,露出一脸宽慰的表情。葛拉迪一开始会不好对付,那是他的作风。不过,我想这次应该会很顺利才对。 谢谢你,乔。康斯特伯看着他的律师说:我很高兴请到你来帮忙。 说实话,安德鲁,一开始我还有点惊讶,没想到你居然会雇用我这种犹太律师。你知道的,你的一些风评过去我已经听说过了。 可是,你应该慢慢了解我了吧? 现在我了解了。 这提醒了我,乔,我一直想问你。逾越节是什么时候? 什么? 你们的节日啊。是在什么时候? 刚过一个星期。记得那天我特别早离开吗? 没错。他点点头。这个节日有何意义? 那是埃及人的新生儿被杀的日子,上帝逾越了犹太人的家。祂饶恕了他们的新生儿。 喔,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逾越过边境,像渡过红海之类的,抵达某个安全之地。 罗斯笑了。这样说也很有道理。 无论如何。抱歉那天没祝你佳节愉快。 我心领了,安德鲁。说完,他凝视着这名人犯的双眼。如果诉讼能按照我所希望的情况发展,说不定明年你和你太太就可以来参加我们的逾越节家宴。为了庆祝这个节日,我们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晚餐。我们家族共有十五个人,并不全是犹太人。这种宴会是非常有趣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两个男人互相握了手。 这下我更想早点脱离这个鬼地方了。所以,我们开始工作吧。你再告诉我一次关于起诉的事,还有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葛拉迪同意协商。 康斯特伯伸了个懒腰说。他觉得现在的状况舒服极了,自己的双手都在身体的前面,而脚上的镣铐又都已经解除。事实上,他还有另一种舒服的感觉,那便是听着他的辩护律师对他洋洋洒洒念出一长串纽约州政府认为他不适应这个社会的理由。尽管这些理由如洗衣店清单般单调无聊,可他却觉得有趣极了。不过,律师还没念完,就被门外的警卫给打断了。他招手示意罗斯到外面来,然后两人简短地谈了些话。律师的脸上顿时出现忧虑的神情。 他一回会客室便马上说:我们必须在这里坐一会儿了。威尔脱逃了,他就在这栋建筑物里。 康斯特伯皱起眉头。在这里? 大概吧? 葛拉迪没事吧? 不知道。我猜,他应该带了警察去搜捕他了。 这名人犯厌恶地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个大麻烦该由谁终结吗?那个人就是我。我必须这么做,我受够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我要查出威尔在哪里,查出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你想怎么做? 我要请肯东瀑布所有我还叫得动的人一起追查巴尼斯的下落。说不定,他们可以说服他,告诉我们威尔的下落以及他现在想做的事。 等等,安德鲁。罗斯不安地说:你该不会做不合法的事吧? 不会,我保证绝对没问题。 我想葛拉迪应该会感到很欣慰。 这是为了你和我而做的,乔。葛拉迪算什么,我才不理会他呢。这是为了我自己做的。我把威尔交出来,把杰迪的头放在浅盘上这样一来,至少所有人都会相信我这个人是正直无私的。现在我们来打一些电话,然后把这些混乱全给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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