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杀人一瞬间

第19章 19

没找到您所谓决定性的资料,韦瑟罗警佐像往常一样阴着脸说。 盖达克浏览着十二月二十日哈罗德.桂康索不在场证明的调查报告。 有人三点三十分左右在苏富比拍卖会见到他,但不久他就走了。拉塞尔茶馆没人认出他的照片。但那时正是下午茶时间,生意非常兴隆,他又不是常客,没认出来也不足为奇。他的男仆证实他六点四十五分回到卡地根花园换衣服赴宴。宴会七点半开始,时间已经不早了,因此桂康索先生显得有些急躁。男仆记不得那天晚上曾听见他回来,不过事隔一段时间也实在记不清楚了,而且他不常听见桂康索先生回来的声音。他们夫妇总是很早就休息。哈罗德在后面小街的车房是他租的私人车库,平常是锁住的。没人会去注意谁来谁往,也不可能特地记住某个晚上的情形。

盖达克长叹一声:都不够确定。 他的确在凯特林俱乐部的宴会上出现过,但早在演讲结束之前就离开了。 火车站的情况怎么样? 不管在布拉汉顿车站还是派汀顿车站都是一无所获。时间差不多是在四星期之前,已经不太可能有人记起什么了。 盖达克又叹了口气,伸手拿起赛巨的资料。又是些不够确定的证明。有个计程车司机模模糊糊记得那天下午曾载一名乘客去派汀顿火车站,那人长得有点像这个家伙。穿着脏兮兮的裤子,头发乱蓬蓬的。因为车钱比他上次来英国时上涨了,他嘴里还一直骂个不停咧。他之所以还记得那一天,是因为一匹叫爬行的马在两点三十分那场比赛中获胜,而他正好在那匹马上押了一大笔钱。就在那位乘客下车之后,他从车上的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即赶回家去庆祝了。

感谢上帝,幸好有那场赛马!盖达克说着把报告放到一边。 这份是奥菲的。韦瑟罗警佐说,声音微微有些异样。 盖达克敏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流露出几分好酒沉瓮底的自得。 其实这份调查也不算让人满意。奥菲独自住在公寓里,出入时间不定;他的邻居们不爱挖人隐私,而且都是坐办公室的,整天不在家。但快看到最后的时候,韦瑟罗用大拇指指着最后一段让他看。 专管卡车盗窃案的利基警佐,曾在沃丁顿到布拉汉顿的公路上一家叫砖屋的路边饮食店里,监视过几个卡车司机。他注意到邻桌坐着和迪基.罗杰斯一伙的奇克.伊万斯,还有曾在迪基.罗杰斯一案中出庭做证的奥菲.桂康索,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时间是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晚上九点三十分。奥菲.桂康索几分钟后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朝布拉汉顿的方向去了。威廉.贝克布拉汉顿火车站的检票员,在十一点五十五分开往派汀顿方向的火车发车之前,曾经给一位男士剪过票。他一眼认出那是桂康索小姐的兄弟。他还记得那天下午有个头脑不太正常的老太太发誓说,她看见火车上有人被谋杀了。

奥菲?盖达克放下报告,奥菲?我很怀疑。 他有可能在做案现场。韦瑟罗指出。 盖达克点点头。是的,奥菲可以乘四点三十三分那趟火车去布拉汉顿,在途中执行谋杀行动,然后乘火车去砖屋,九点半离开,还有充足的时间去鹿瑟福庄园,把尸体从路堤下移到石棺里,再及时回到布拉汉顿赶十一点五十五分回伦敦的那班车。迪基.罗杰斯那帮人中的某一个还可能帮他搬运尸体。不过,盖达克也只是怀疑而已。那帮人是很可恶,但并不是杀人犯。 奥菲?他疑虑重重地反覆念着这个名字。 而同时在鹿瑟福庄园里,桂康索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哈罗德和奥菲也专程从伦敦赶来了。没过一会儿,他们讲话的声调越来越高,火气也越来越大。 露希在一个壶里调好冰鸡尾酒,端到图书室里去。从门厅里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声音,显然,很多话的矛头是指向艾玛的。

这完全是你的错,艾玛。哈罗德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你竟然会这么目光短浅、这么愚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你不把那封信拿到苏格兰警场去,哪会惹起这许多的麻烦? 奥菲的男高音接了下去: 你一定是昏了头了! 别骂她了啦,赛巨开口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果他们证实那具女尸就是失踪的马蒂娜,而我们却对收到她来信一事守口如瓶,不是显得更加可疑。 你倒好,赛巨,哈罗德大为恼怒,他们调查我们二十号那天的行踪,你呢,人不在国内,但奥菲和我可就倒楣了。幸好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在哪里、干了什么事。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奥菲说,如果你要策划一场谋杀,哈罗德,一定也会仔仔细细安排好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对此我深信不疑。

恐怕你就没那么幸运了。哈罗德冷冷地回答。 那可不一定,奥菲反驳道,如果不是真的铁证如山,可以证明你不在现场的话,那你还不如别把那种证明提供给警方。他们要识破那些东西易如反掌。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杀了那女人 艾玛叫了起来: 噢,你们别吵了。你们当然谁也没杀死那女人! 还有一点情报可以提供给你,二十号那天我并没有在国外!赛巨说,警方非常聪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们大家都在怀疑之列。 要不是艾玛 哦,别再说了,哈罗德。艾玛叫道。 昆珀医生结束了他与桂康索老先生的密谈,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目光落到了露希拿着的酒壶上。 这是什么?在庆祝什么吗? 倒不如说,想用它来平息他们的怒气。他们已经在那儿唇枪舌剑了。

互相指责吗? 主要是在责怪艾玛。 昆珀医生的眉毛一扬: 是吗? 他从露希手中拿过酒壶,推开图书室的门走了进去。 晚安。 啊,昆珀医生,我正想跟你说几句话。那是哈罗德的声音,嗓门比先前更尖了,怒气冲冲的:我倒想知道,你干涉我们家的私事,怂恿我妹妹去报告警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昆珀医生冷静地说: 桂康索小姐征求我的意见,我也告诉她了。我觉得她做得很对。 你竟敢说 小女孩! 那是桂康索老先生的习惯性称呼,他正从露希身后的书房往外窥视着。 露希很不情愿地回过身去: 有事吗,桂康索先生? 今天晚上你要给我们做什么菜?我想吃咖喱。你的咖喱料理做得很好,我们已经好久没吃了。

您知道,那两个孩子不太爱吃咖喱。 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他们算什么?我才是最重要的人。而且他们已经走了,那真是一大快事。我想吃点热呼呼、美味的咖喱料理。听见没有? 好吧,桂康索先生,您会如愿的。 那才对,你是个好女孩,露希。你关照我,我也会关照你的。 露希回到厨房,打消了原来做酱汁鸡肉的计划,开始准备做咖喱。这时前门忽然砰的一声,她透过窗子看见昆珀医生怒冲冲地大步走出屋子,钻进车里开走了。 露希叹息了一声。她想念起那两个男孩子来了,还有些挂念布莱恩。 唉,算了。她坐下来开始剥蘑菇。 不管怎么样,她还得给这家人做顿可口的晚餐,喂饱这些坏家伙! 昆珀医生把车子驶进车库时,正是凌晨三点。他关上车库进了屋子,随手疲倦地带上前门。乔希.辛普金斯太太生了一对健康的双胞胎,给她现有的八口之家又增添了新力量。辛普金斯先生没有对双胞胎的诞生表露出丝毫喜悦之情,只是很苦恼地说:双胞胎,双胞胎有什么好的?四胞胎倒也罢了,还能捞点好处,自有人寄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新闻界围着你转,报纸上还登出照片,女王拍来贺电的时候报上也会大力宣扬。但双胞胎呢,除了平白多出一张嘴要喂之外,没什么好的!我们家族从来没人生过双胞胎,我妻子那边也是。真是不公平!

昆珀医生上楼进了卧室,开始脱外套。他瞥了一眼手表,三点过五分。给这对双胞胎接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幸好最后一切顺利。他打了个哈欠,真是疲惫不堪,实在太累了。他欣慰地看看自己的床。 这时电话铃响了。 昆珀医生骂了一句,拿起听筒。 昆珀医生吗? 是我。 我是露希.艾拉贝罗,从鹿瑟福庄园打来的。我想您最好过来一趟,这里的人好像都病了。 病了?怎么个病法?有什么症状? 露希详细描述了一番。 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对她简短指示了该采取的应急措施。 然后他飞快地重新穿好衣服,往急救包里又塞了几样东西,匆匆地上了车。 三个小时之后,医生和露希才疲惫不堪地在厨房的桌旁坐了下来,大杯大杯地喝着黑咖啡。

啊,昆珀医生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下来,茶托啪地响了一声。他说:我很需要这杯咖啡。现在,艾拉贝罗小姐,我们来谈谈这件事吧。 露希看着他,由于劳累,他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使他看上去比四十四岁的实际年龄要老得多,两鬓的黑发也已经泛起星星点点的灰白,眼角还出现了皱纹。 就我的判断,医生说,他们都会没事的。但我想知道怎么会这样。今天是谁做的晚餐? 我做的。露希回答。 都做了些什么?说详细点。 蘑菇汤、咖喱鸡、奶泡酒、鸡肝和熏肉做的点心。 戴安娜吐司。昆珀医生出人意料地说。 露希淡淡一笑: 对,是戴安娜吐司。 好吧,我们仔细讨论一下。蘑菇汤我猜是罐头食品? 当然不是,是我现做的。

你现做的?用什么做? 半磅蘑菇、鸡汤、牛奶、奶油和面粉做的芡糊,还有柠檬汁。 啊,也许有人会说:一定是蘑菇的缘故。 不是蘑菇。我自己也喝了点汤,可是我一点事都没有。 是啊,你安然无恙,我倒把这点给忘了。 露希的脸红了起来。 您的意思是 我没那个意思。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如果我想的事情是你以为的那样,那你现在一定会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我对你很了解,我认真调查过了。 您为什么要那样做? 昆珀医生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因为我觉得有责任调查来这儿居住的外人。你以从事这种特殊的工作维生,而且是一位诚实的年轻女士,在来这儿之前与桂康索家族也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你并不是赛巨、哈罗德或奥菲的女朋友,不是来帮他们干些龌龊勾当的。 您真的以为 也许是我多虑了,昆珀说,不过我不得不处处小心。这是做医生最倒楣的地方。我们继续往下说吧。咖喱鸡,你有吃过吗? 没有,在烹煮的时候我已经闻饱了。不过我当然尝了尝味道,还喝了点汤和奶泡酒。 你是怎么上奶泡酒的? 一人一个玻璃杯。 那你现在都已经清理完毕了? 如果您指的是清洗碗碟的话,那么我是已经全部洗完放好了。 昆珀医生呻吟了一句: 这种情形就叫手脚太快。 是的,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我能了解。但做都做了,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剩下什么吗? 还剩下一点咖喱,放在食品橱的一个碗里。我原打算今晚用它做为咖喱浓汤的汤底的。蘑菇汤也还有剩下,就是没有奶泡酒和点心了。 我要把咖喱和汤带走,辣酱呢?有没有配辣酱? 有。那些石缸里有一个装的是辣酱。 我也要带点回去。他起身说:我得上楼去看看他们。看过之后,你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留心看护他们。最晚到八点钟,我会派一个护士过来,我会给她详细指示的。 我希望您跟我直说。您觉得这是食物中毒,还是还是,唔,有人下毒? 我已经告诉你了。医生说话不能只是觉得,必须有切实的把握才行。如果这些食物采样确实有毒,我就可以做出结论了。否则 否则什么?露希问。 昆珀医生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 有两个人要特别照顾好,他说,一个是艾玛,我不希望她有什么不测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感情:她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生活。你知道,艾玛.桂康索这样的人最难能可贵了。艾玛,嗯,艾玛对我很重要。我还没有这样告诉过她,但是我一定会的。好好照顾艾玛。 您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也要好好照顾老先生。我不能说他是我最喜欢的病人,但他仍是我的病人。我要是放任他被人害死,那我就罪无可赦了。可能某个儿子也可能三个都是他们都希望他一命呜呼,好得到他的财产。他猛然揶揄地看了她一眼,说:哎呀,我说得太多了。你是个好女孩,你要提高警觉,而且少说为妙。 盖达克警官看上去非常心烦意乱,叨叨念着:砒霜?砒霜? 是的,在咖喱里。这个是剩下的咖喱,您手下的人可以再检查一下。我只用一小块鸡肉粗略地检验了一下,不过结果是确凿无疑的。 那么是有人下毒啰? 好像是这样。昆珀医生干涩地说。 你说他们全都中毒了,除了那位艾拉贝罗小姐? 除了艾拉贝罗小姐。 看来她倒有点可疑。 她会有什么动机呢? 会不会是发疯啊,培肯提醒道,那些人平时看来与常人无异,但很容易就会发狂。 艾拉贝罗小姐并没有发疯。我以一个医学工作者的身份保证,她跟你我一样正常。如果艾拉贝罗小姐把砒霜放在咖喱里让桂康索一家人吃的话,她总得有个理由吧。而且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小姐,一定会小心不让自己成为家中唯一没有中毒的人。她一定会或者说任何有头脑的下毒者都会吃进一点点有毒的咖喱,然后把症状夸大。 那样您就无法分辨了吗? 分辨出她比别人吃得少?大概不行。不管怎么说,人对毒性的反应并不完全相似,同样的剂量可能对某些人影响就比较大。当然,昆珀医生笑嘻嘻地加了一句,一旦病人死了,你就能比较精确地测出他所服下的剂量了。 不然就是培肯警官略略停顿了一会儿,继续提出他的想法,可能是桂康索家里某个人夸大了自己的症状。他或许也混充中毒,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个想法怎么样? 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那正是我会向您报告的原因。现在就看您的了。我让一个可靠的护士在那儿照顾,不过她也无法面面俱到,依我看,并没有人服下足以致死的剂量。 是下毒者出错了吗? 不是。我看更有可能的是,那人在咖喱中下的毒,只达到引起食物中毒的程度,这样大家就很容易归罪于蘑菇人们总是固执己见,认为蘑菇是有毒的。然后有个人后来可能病情恶化,突然死亡。 因为第二次中毒? 医生点点头说: 我之所以立即向您报告,并且派了一名特别护士在那儿看护,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知道砒霜的事吗? 当然。她知道,艾拉贝罗小姐也知道。您当然最了解自己的工作了,不过如果我是您,我会赶过去说明他们是中了砒霜的毒。那有可能让凶手心生恐惧,从而不敢执行原来的计划。现在,他也许正指望他在食物中下毒的计谋能够得逞呢。 警官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说: 好的,接过来吧。他听了一两句后,对昆珀说,是您的护士。是的,你好,请说吧什么?严重的复发是的昆珀医生现在跟我在一起如果你想跟他说话 他把话筒递给医生。 我是昆珀。我知道了是的,非常正确好的,继续保持,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放下电话,转向培肯。 是谁? 奥菲,昆珀医生说,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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