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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4346 2023-02-05
隔一周的星期六早上我搬入新家。迈尔斯带我上楼看未来要住的,同时也是被另外六名室友否决的卧房。它位于房屋顶楼,可以鸟瞰整条街道。 有点空旷,迈尔斯说,我们还没时间重新装修。达利欧答应要动工的,不过你也知道 房间真的是空到极点,而且因为好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没开暖气,而异常冰冷。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破烂的地毯、一张床垫的床,天花板上光秃秃的灯泡,以及没装窗帘的窗帘架。 好极了。我说,因为确实是好极了。之前我待过各式各样的地方。非法占据空屋,甚至在工地直接钻进睡袋里。 你东西多吗?迈尔斯问我。 有那么几件。 其实,我仅有一个装满衣服的洗衣袋。于是我跑去大街,找到一间老旧古怪的生活用品店,买了条羽绒被和被套,买了个枕头和枕头套,再买条床单和浴巾。然后我逛进一家小书店,浏览心理学、宗教、励志自助以及园艺区的书籍,结果找到一本名为《成功交友手册》的书。当我把它递给柜台的小姐,她好奇地打量我。

这是送朋友的。我说。 真的假的?她说。 我跟妳开玩笑啦。 七.九九英镑。她毫无笑意地说。 我不在乎她认为我是那种需要依照书本指示交友的人。这不是我买这本书的用意,至少不全然是。我希望将从前种种抛诸脑后,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不用制造假的出生证明,也不用窃取他人的姓名。方法其实很简单。我只要永远不再回家、永远不再打电话回家即可。那有什么难的?只是到头来,从前的种种会赶上我,它总是会一步一步地追上,就像黏在鞋底的东西甩也甩不掉;但是在此之前,梅特兰路的生活将会是我的小小实验。我要扮演一位跟大家相处融洽的正常室友。我把它视为一项技术来练习。这就是我需要这本书的原因,它可以教我扮演合适的角色。

我铺好床,把浴巾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躺在床上看书。我读的那一章有关对话。每个段落都以格言做为标题,我大声地念给自己听:对话的艺术在于专注倾听;假如你想认识人,必须先跟他眼神交会;尊重他们的空间;支持而不要竞争;一有疑惑,就聊本行;答应别人,不要加但书 经过朋友阿班的叔叔引荐,我将参与河对岸的坎伯韦尔翻修工程。我搬进来的两天后,便到工地跟一个受雇做工的家伙聊聊。那是相当基础的工作,当场付现,工程将进行至少三个月。这份差事轻而易举。我傍晚就回到梅特兰路。我不太清楚该怎么当个好室友,但是起码可以避免当个差劲的室友别把热水用光。于是我洗了个大约一分钟的热水澡。我下楼后发现家里只有琵琶一人,她正在看杂志。别显露自己白吃白喝的形象,尤其是刚开始。

我买了一些酒,我说,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琵琶说,红酒还是白酒? 妳要哪种都行,我说,两种我都买了。 这样啊,那你可以留下来了,她眉飞色舞地说,白酒好了。 我倒了两杯,跟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但中间保持些距离,尊重她的空间。专注倾听。 我知道这么说一定很奇怪,我说,但是妳看起来不像律师。 那我真是如释重负。她一边说,一边啜饮白酒。 妳都接哪些案子呢? 听她聊起事务所里形形色色的人,和阴阳怪气、要求又多的委托人,其实还满有意思的。我趁机练习扮演一位专注的倾听者。书上说在对话中,男人竞争,女人支持。所以我其实是个女人。一个棒呆了的女人。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么说的。我懂妳意思。是啊,对嘛,一点不错。哦,太妙了。我不敢相信,妳真的这么做吗?那他是怎么说的?有够绝的,真是个白痴我不断为她斟酒,不时直视她的双眸,但不侵犯她的个人空间。我伸手拿酒瓶,想为她倒酒,但是瓶子空了。

要不要换喝红酒?我说。 她身子移过来,入侵我的个人空间。她把手搁在我的前臂。 你知道什么是同居的大麻烦吗?她问我。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啰,但是我来告诉你。是两性的紧绷关系。它毁了友谊,也制造麻烦。 我懂妳意思。 你不懂啦,因为我都还没说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打情骂俏,心里想着要还是不要?接着没多久,可能就会上演惨烈的分手。这对情侣来说是一场噩梦,但对旁人而言也不好受。你大概听说过艾丝翠跟可怜迈尔斯的往日情吧。 完全没听说。 基本上呢,他们两个交往,后来这段恋情走不下去,女的就把男的甩了,从此之后男的就有如行尸走肉。 我很遗憾。 无聊透顶。到现在还是很无聊。他现在交了个新女友。对他来说,新女友就像是一个可以对艾丝翠挥舞的武器。喏。看看你把我害的。

琵琶沉思地轻抚我的胳臂,接着继续说下去。如今你来了,又会多了一种新的紧绷关系。 妳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们会跟彼此错身而过。出了浴室,包着浴巾就撞向彼此。 我不想把情况搞得太复杂。我说。 她充耳不闻,反而更加靠近。唯一的解决之道是,一开始就疏通情欲洪流。 什么意思? 她轻抚我的脸庞,缓缓地绽露一个慵懒的笑容。你知道的。她说。 什么?现在吗?我感觉她正用鼻子紧挨着我。 不是非做不可,她说,但是会很好玩的。然后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 可是要在哪儿做? 她扮了张鬼脸。这个嘛,当然不能在这里啰。可能会有人回家。上我房间吧。 要带酒去吗? 不了,办完事再喝。 她一边牵我的手、领我上楼,一边跟我说话。内容好像跟家里的例行公事还是某人的坏习惯有关。不过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听细节。血液往我的耳朵冲,我听得到血流轰轰的声音。我觉得好热。情况出乎我的掌控,我不晓得整件事会怎么收尾。她带我进入屋子正面靠大门的一个房间。刹那间,这一切好像都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者至少是发生在别人跟我身上。我可以想像别人可能觉得她凌乱的房间颇具吸引力,衣服到处乱丢、床也不铺、窗帘紧闭,屋里还混杂着香水、除臭剂和肥皂的气味。但我对这些很反感。我好想把地板清空、打开窗户,让阳光和新鲜空气进入室内。

琵琶抓住自己的T恤,从头脱下,露出她遮蔽平板胸的黑色胸罩。她踢掉鞋子,解开牛仔裤正面的钮扣。然后坐在床上,往后一躺。 帮我把裤子脱了。她说。 她很就事论事,仿佛我们在玩回力球。我抓着她牛仔裤的两个裤脚,然后用力一拉。她抬起身子,好让我脱掉裤子。她老练迅速地解开胸罩、拉下内裤、上床把羽绒被盖在身上。我瞄了一眼她黝黑的乳头和修剪整齐的阴毛。别人或许会觉得她这样很美,甚至不敢相信幸运从天而降。 轮到你了。她说。 我脱衣服的同时,心底萌生不祥的预感,好像自己被骗到一个本来不想去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要做。但我还是爬上床,躺在她身边。她整张脸贴着我,我吻了她,尝到她舌尖的酒味。我感到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不该待在她这一侧,那就好像左撇子试图用右手办事一样。

她手搭着我的胳臂,然后往下摸,滑过我的胸膛,继续向下探寻我的腹部。哦。她叫道。 抱歉,我说,我没有我不 没关系的。 不,我是说我 不要紧的,她咧嘴笑道,不用急。 她亲吻我的胸膛,并开始向下游移,一路往下亲。我抓住她的肩膀。不要。我说。 放轻松。 不。 我把她推开,赶紧下床。我左顾右盼,寻找衣服。我在情急之下以为衣服已经消失在她混乱的屋内,再也找不回来了。好险是找着了,我愚蠢地以单脚站立,然后换脚,套上内裤。我穿牛仔裤的时候,发现她脸上带着顽皮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不要紧的。她说。 当然不要紧了。我说。 我是说,这没啥大不了的。 妳說得倒容易。妳应该跟很多男的上床吧。

她虽然面容依旧愉快,却显得困惑不已。这是怎么啦? 她在床上坐直身子,没有顺势把羽绒被往上拉,像辅导级电影里的女演员那样遮蔽自己的奶子。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胸部了。我无能为力、自惭形秽地走向她,血液在我的脸庞灼烧。假如妳敢跟别人说我说。 你会怎样?琵琶问道。 不许说就对了。我说。 哦,别傻了,达维。我怎么会说呢? 我跺步离开她的卧房,直接出门走到街上,冰冷的毛毛雨很快就浸湿我的衣裳。我的眼睛好痛,我恼羞成怒,气她对我投怀送抱,气她没有好好给我一次机会表现;我也气我自己的无能。她不只是赢了我跟她的这场战役,支配了我、羞辱了我,而是当着我的面,在这个家,在我正准备重新开始、改头换面的地方给我难看。我已经万劫不复了。她肯定会跟别人说的。我听过她是怎么跟人家说长道短。她不可能憋得住。又或许她真的会守口如瓶,不然说出去她只会落个水性杨花的婊子称号。别人会说室友才刚搬进来,她就想钻进人家裤子。

我思绪神游,不小心撞到人,便伸手要扶,免得对方跌倒。不料对方的购物袋还是掉在地上,罐头滚落,一袋米也洒落在人行道上。我惊恐地望着对方,如梦初醒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真的很抱歉,我说,这全是我的错。让我来帮妳。 哦,天哪,她惊慌失措地说,看看这一团乱。米在我们周围散落一地,几颗青苹果在人行道上朝马路的方向滚动。不过或许是我的错。我笨手笨脚的。我老公总是这么说我。 我弯腰帮她把采买的物品装回袋中。我再买一袋米赔妳。让我瞧瞧。印度香米。 真的不用啦。只是误会一场。多数人根本不会停下脚步。他们只会大声咆哮、匆匆离去。 那么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多数人。恐怕这些苹果都摔伤了。我也买些苹果赔给妳。

拜托不要。 至少让我帮妳提回家吧。妳住附近吗? 再走几公尺就到了。五十四号。 我住七十二号。那我们是邻居呢!我换用左手提购物袋,并且伸出右手。 女人羞红了脸,跟我握手。哈啰,她害羞地说,真希望这条路上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好心人。 我刚搬来。我叫大卫。 我叫玛格丽特,她说,不过朋友都叫我佩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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