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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四章三

超载 阿瑟.黑利 31543 2023-02-05
第十四节 差不多在乔戈斯.阿香博作出第二次去炸拉米申的决定的同时,哈里.伦敦站在尼姆.哥尔德曼的面前。 不行!伦敦说,绝对不行!不论是你,尼姆,还是其他任何人。 尼姆耐着性子说:我所要你做的只是考虑某些特殊情况。我碰巧认得那斯隆一家 这两个人在尼姆的办公室里。哈里.伦敦站着,身子趴在那张夹在他们俩中间的办公桌上。你也许认识斯隆一家,但我只知道这个案子。都在这里面,请看吧!财产保卫部长涨红了脸,把厚厚一大叠卷宗砰地一声摔在台子上。 冷静下来,哈里,尼姆说,我不需要看卷宗。至于这是个什么样的案件,以及它的糟糕程度,我完全相信你说的话。 不久前,尼姆想起了前一天晚上他对凯伦作的许诺,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哈里.伦敦,问他是否知道一个牵涉到一名叫路德.斯隆的人的偷煤气案件。

我当然知道!对方回答。 当尼姆说明了他本人关心这个案件时,伦敦就说:我马上就来。 现在哈里.伦敦固执地说:你说的太对了,这是个棘手的案子。你的朋友斯隆一直在仪表旁铺设管道还铺了很多呢已经一年多了。 尼姆不高兴地说:他不是我的朋友。他的女儿是我的朋友。 你许多女朋友中的一个,没错。 住嘴,哈里!尼姆也渐渐发怒了。凯伦.斯隆是位四肢瘫痪的姑娘。 他接着数说起斯隆一家来了,说父母亲两人是如何从经济上接济凯伦的,路德.斯隆又是如何为了买辆特别的汽车供凯伦使用因而负了债。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不管凯伦的父亲将捞来的钱派什么用场,他绝没有用在他自己身上。 伦敦带着轻蔑的口吻说:因为那样就能减轻偷盗罪吗?毫无疑问不可能,这你也懂得的。

是的,我懂。不过,无疑地,如果我们也了解那些情有可原的情况,我们可以不那么严厉。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尼姆没有理会那种刻薄的腔调。嗯,也许我们可以坚持赔偿,让路德.斯隆偿付偷漏的费用,给他些时间去做这件事,但不要去提出刑事诉讼。 哈里.伦敦冷冷地说:那就是你的建议吗? 是的,是我的建议。 尼姆,伦敦说,我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让我站在这里,听你讲你刚才讲的那番话。 哦,天哪,哈里!谁知道人们在一定的情况下会说些什么和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而且我知道我现在在说些什么:斯隆一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就是说,在这几天里就要提出刑事犯罪的控告。当然,除非你决定把我解雇,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尼姆无精打采地说:哈里,快别说那些无聊的话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伦敦说:尼姆,你在想耶尔的事,对吗? 是的。 你是在想那个耶尔老家伙犯了偷电罪或者至少说是参与了这一罪行,但是却安然无事,因此路德.斯隆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你是在考虑对那个大人物有一种法律,对这个小人物你朋友的父亲却有另一种法律。对不? 尼姆点点头。对,我真是这样想的。 嗯,你是对的。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从前在别的地方也看到过类似的事情。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们可以叫法律服从他们的意志,或者可以为自己捞更多的油水。哦,虽然不能说总是这样,但是却常常把公正变成了不公正,那都是制度造成的,我也许不喜欢这个制度,但我没有制定它。然而,我也要告诉你:要是事先我能像抓住路德.斯隆的确凿证据那样抓住耶尔的证据的话,我是绝不会像我做的那样让步的。

那么,你手里持有确凿的证据啰? 伦敦龇牙咧嘴地笑着。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问的。 好啦,告诉我吧。 尼姆,在那家奎尔机构里,路德.斯隆是煤气厂工人。他们的非法的煤气工作大都交给他干,很可能因为他擅长这一行。我看过他干的一些工作,这种工作多著哩,我们从奎尔的记录里弄到了详细情况,从中发现了他的罪证。还有一件事:你刚才说到让斯隆赔偿的问题。嗯,照我们估计,他干的那些非法工作使得金州公司损失了煤气费收入约达二十三万美元。从你告诉我的情况看来,斯隆也许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尼姆举起了双手。好啦,哈里。你赢了。 伦敦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我没有赢。谁也没有赢。不是我,不是你,不是金州公司,当然也不是路德.斯隆。我不过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而且忠诚老实地做,尼姆说,也许比我们其余的人都强。 尼姆为刚才他跟哈里.伦敦之间发生的事情感到懊悔。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否还能跟以往一样。他很怀疑。 再见吧。伦敦说。他拿起他带来的卷宗转身走了。 尼姆想他得打电话给凯伦,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他害怕这样做。他还没有来得及拿起电话,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了,雷.波尔森大步跨了进来。 负责电力供应的执行副总裁粗声粗气地问:董事长在哪儿? 他预先约好去看牙医,尼姆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波尔森对尼姆的问题置之不理。他什么时候回来? 尼姆看了下表。我想一个小时之内吧。 波尔森看上去精疲力竭,憔悴不堪,尼姆想,他的背更驼了,他的头发和浓密而突出的眉毛比一个月前更花白了。这并不奇怪。他们都疲于奔命雷.波尔森因肩负重任也同旁人一样。

雷,尼姆说,假如你不见怪的话,我说你看上去活像个鬼。为什么不休息几分钟呢?坐下来,喘口气,我叫人送点咖啡来。 波尔森两眼瞪视着,显出一副好像要发作的样子。然而,他的脸色骤然又起了变化。他沉重地倒在一张柔软的皮椅子里,说道:送咖啡来吧。 尼姆通过内线打电话给维基,吩咐她给他们俩送咖啡来。然后他绕过办公桌,坐在靠近波尔森的一张椅子上。 我不妨告诉你我是来跟董事长说什么的,波尔森咆哮着说,我们损坏了大李利。 尼姆失去了镇静,我们怎么啦? 波尔森怒气冲冲地说:你刚才就听清楚了嘛! 我们损坏了大李利!尼姆重复地说道,要停工多长时间? 至少四个月。很可能是半年。 一声敲门声后,维基端着两大杯咖啡走了进来。她把咖啡放在一张桌子上。尼姆站起身来,开始不安地踱起步来。此时他可以理解并分担波尔森的苦恼。大李利拉米申五号机是机组里最大的一座发电机。它发出一百二十五万千瓦的电,相当于金州公司的最大发电量的百分之六。在任何时候,大李利的突然损坏都会带来严重问题,去年七月大李利挨炸就清楚地表明这一点。在目前的情况下,它将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什么人!波尔森破口大骂。婊子养的、蠢驴!你以为你已把什么都考虑到了,把每一个步骤都讲得一清二楚,好,突然间某个不称职的小丑拆你的烂污。他伸手端起一杯咖啡喝了起来。 尼姆问:出什么事啦? 我们让大李利停工一个星期,进行定期维修,波尔森说,你知道的。 是的。预定今天复工的。 要不是一个混账透顶的操作人员,是该复工了。波尔森一拳砸进自己的手掌里。我恨不得活活地把那个混蛋的皮扒下来。 他气愤地、郁闷地数说起那些可悲的详细情节来。 发动像大李利这样的大型蒸汽柴油发电机,操作程序是又精确又严密的。一名操作人员在一间装有许多指导他工作的仪表的控制室里工作,他受过训练要仔细认真地、一道一道工序地根据指示操作。备有一张印刷的供核对用的清单,严禁仓促行事。在通常情况下,整个过程需几个小时才能完成。

发动大李利,跟发动类似的发电机一样,首先要点燃提供蒸汽的锅炉。一层层油门喷射雾状燃料的燃烧器从各个不同的高度伸进锅炉。控制室操作员从最低层开始依次点燃各层油门。为了安全起见,下面一层油门燃烧以后才能点燃它上面那层油门。 今天,那位操作人员忘了查对仪表以为最低一层油门已经点燃了。事实上却没有。 其余各层油门一层层开始燃烧起来,最低一层油门继续喷射出来的未燃烧的柴油,却积聚在锅炉的底部。最后,积聚起来的柴油和蒸汽爆炸了。 我以为那里面有一个安全联锁装置,尼姆开口说道。 他妈的!当然有啦!波尔森的声调听上去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它就是为防止发生这种情况而设计的。但是你能相信会有这号事吗?那个混账操作员用手把它按住了。还说什么他是想让机器发动得快一点。

我的天啊!尼姆完全理解波尔森的愤懑和失望。他问:这次爆炸造成多大破坏? 大得很哪锅炉的内部结构,许多管道和暖气管装置,还有一半以上的水管子,都遭到了破坏。 尼姆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同情波尔森,但是知道言语没有什么用处。他还感到修理四个月还是个乐观的估计。 这件事把一切都打乱了,雷,尼姆说,特别是关于循环断电一事。 可不是吗! 尼姆的脑子里匆匆考虑了一连串的问题和石油供应情况。虽说大李利是台燃油发电机,最后总是要成为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禁运的受害者,但是它却是这家公司目前拥有的一台最省油的燃油发电机。这一来,大李利的发电量不得不由那些耗油量大得多的发电机来弥补了。因此陡然间,金州公司储存的全部石油所能发出的电力将比以往少得多。

因此这一点比过去更加势在必行:所有储存的石油必须节约使用,严格配给。 断电必须在最近几天内实行。尼姆说。 波尔森点点头。我同意。他站起身走了。 雷,尼姆说,董事长一回来我就通知你。 我建议,尼姆在星期五下午紧急召开的会议上说,我们于星期一就开始实行断电。 特丽萨.范.伯伦表示反对。这太快了!我们已经宣布过要到下下星期才开始嘛。而现在你说要把它提前十天。我们一定得事先通知公众嘛。 事先通知个屁!波尔森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一次危机。 尼姆带着苦笑想,他和波尔森持一致意见,联合起来反对别人,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五个人围坐在一张会议桌旁。他们是:约.埃里克.汉弗莱、波尔森、范.伯伦、尼姆和奥斯卡.奥布赖恩。把法律总顾问找来,是为了研究实行断电可能牵涉到的法律问题。 会前,尼姆和各部门的头头在一起开过几次会,检查了金州公司石油储备的最近数字。这些数字表明存油量比预先估计的下降要快,很可能是因为反常的炎热和大量使用冷气的缘故。 尼姆还同一位在首都华盛顿的美国国会代表,金州公司的律师代理人通了电话。那位代理人的报告是,美国同石油输出国组织的谈判僵局并无突破的迹象。他补充说:此间盛传将发行一种新货币一种对外的、以黄金储备作后盾的美元,以满足石油输出国组织的要求。但不过是空谈,并不足以改变石油形势。 尼姆已经把华盛顿方面的报告转告了董事长和其他几位。 我同意特斯的意见,奥斯卡.奥布赖恩说,关于断电,我们应该尽可能提前通知。 埃里克.汉弗莱问道:我们推迟到下星期三开始实行断电怎么样?从今天算起,还有五天时间,这样人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做些准备。 经过进一步的讨论,他们一致同意于下星期三实行断电。 我马上就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范.伯伦说后又对尼姆说,过一个小时你能准备好吗? 他点了点头,说道:能。 这一天的余下时间同样是在极度忙乱中度过的。 因忙于作出决定和参加会议,尼姆推迟了给凯伦打电话,直到星期五下午他才挤出时间。 电话先是乔西接的,然后听到了凯伦的声音。尼姆知道她又带上那特制的束发带,耳机和话筒,还有一个贴近头部的微型开关。这样如果她要打电话,即使无人帮助,也能使用电话机。由于电话公司的安排,凯伦可以直接同接线员通话,并且拨通任何她所需要的电话号码。 凯伦,尼姆说,我打电话是谈你父亲的事情。我询问了一些情况,看看我能否做些什么。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无能为力。眼下发生的事情做得太过分了。他补了一句,我很抱歉。他希望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至于像俗套。 我也感到抱歉,凯伦说,他感到她的情绪低沉。不过我对你所作的努力表示感激,尼姆罗德。 我能提的唯一建议是,他告诉她,让你父亲给自己找一个好律师。 沉默了一会后,她问道:事情真是那么糟糕吗? 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是的,恐怕是这样。尼姆决定不把哈里.伦敦说的最近几天内将提出刑事控告和他估计金州公司遭受二十三万美元的损失这两件事情告诉她。这两件事情反正很快就会公诸于众了。 奇怪的是,凯伦说,我一直认为爸爸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诚实的。 嗯,尼姆应了一声,我不是在为你父亲开脱。我不能那样做。不过,我猜想,有时候压力对人们起着奇怪的影响。不管怎么说,我可以肯定,他做的事后面的动机法庭会考虑的。 但是,他没有必要那样做,那才是件悲惨的事情。哦,我享受了我父母花钱为我提供的额外的东西,其中包括亨珀丁克。不过,没有这些东西,我也能对付过去的。 尼姆不想对凯伦说,她父亲显然找到了一条抵偿自己罪过的办法,于是就这样做了。这件事只得由心理学家或法院,或者两者一起去澄清和作出判断。尼姆只是问:你还在用亨珀丁克? 是的。不管眼下发生着什么事,亨珀丁克还没被收回。 我很高兴,他说,因为你下星期需要这辆汽车。 他接着把星期三要实行循环断电的新计划告诉了她。在你那个地区,星期三下午三点停电,至少要持续三个小时。因此,为安全起见,你应该在上午什么时间就到红杉林医院去。 乔西会送我去的。凯伦说。 要有什么变化的话,尼姆告诉她,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到时再谈以后的断电问题。哦,顺便说一件事,我检查了红杉林的应急发电机。它很正常,油箱也装得满满的。 我太高兴了,凯伦带着她平时那种欢乐的声调说,我受到了这么周到的照顾。 第十五节 我确信,露丝.哥尔德曼一边翻着《西方记事报》的星期版,一边说道,人们开始正视一场电力危机的现实了。 假如他们以前就听爸爸的话,本杰宣称,他们早就会正视的。 其他三个人露丝、尼姆和莉娅都哈哈笑了起来。 谢谢你,尼姆说,我感谢你的忠诚。 莉娅加了一句:特别在目前,这意味着你被证明是正确的。 噢!露丝对她说,你读的那个词汇班开始使你得益了。 莉娅高兴得满脸通红。 这是一个星期天早晨,全家聚集在尼姆和露丝两人的卧室里。露丝仍旧躺在床上,刚刚用过端到她床边的早餐。尼姆起得很早,给全家人做大家爱吃的咸牛肉泥荷包蛋。 两天前,露丝结束了她第二次在斯隆︱凯特林医院的就诊,乘飞机从纽约回来了。回来时她的脸色苍白,现在还是如此,眼窝下面有两个黑圈。她承认跟第一次情况一样,因药物的副作用,她感到有些隐痛,很明显她是疲倦极了。 现在要知道疗效还为时过早,况且她再过三星期后还得去纽约。然而,露丝兴高采烈地报告说,跟她说话的那些大夫都抱有很大的希望。 尼姆告诉她即将实行循环断电,从星期三开始,他们自己的家也要受到影响。 露丝同往常一样干脆,说道:没问题。我们事先筹划一下,对付得了。 露丝的妈妈雷切尔暂时一星期来几天,帮助操持家务,让露丝得以休息。 听这个。露丝翻到《西方记事报》刊登社论的一页,开始朗读了起来。 电力斗争 这家报纸在发表意见方面一向力求做到诚实和坦率。它承认对我们过去所采取的某些立场有了新的认识。 我们同许多别家的报纸一样,曾对核能发电的日益发展表示过反对。鉴于对污染问题的关心,我们曾参与反对建造燃煤发电厂。我们曾支持保护野生动物团体关于反对为发展水力发电而修筑更多堤坝的主张,其理由是野生动物,特别是鱼类的总数,将因此而日趋减少。我们曾对发展更多的地热发电厂表示怀疑,担心这些工厂会损害现有游览区的经济收益。 我们并不为上述立场中任何一项感到抱憾。它们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我们在特定领域里所持的信念。 但是,综观全局,我们被迫公平地同意加利福尼亚州诸家电力公司的意见,他们说我们束缚了他们的手脚,却要求他们拿出他们现在不能提供的东西。 我们不像在一个互相让步的社会里那样遇事达成必要的妥协,相反地,我们几乎对一切都说不。 下星期三电灯熄灭的时候,让我们记住这一点。 也许我们眼下得到的正是我们应该得到的报应。不管是否如此,现在已到了重新严肃地考虑无论是我们的还是别人的某些根深蒂固的观点的时候了! 好啊!露丝一边放下报纸一边说,你们大家对这个怎么看法? 本杰说:我认为他们应该提到爸爸。 露丝抬起手来,深情地抚摩着他的头发。 这篇社论文笔流畅,尼姆说,遗憾的是,它的优点仅此而已。哦,对了,而且这篇文章迟发了五年。 我不计较,露丝说,我想我应该计较,但是我不在乎。我目前所关心的是到了家里。并爱着你们大家。 当天下午,虽然是星期天,尼姆仍然去金州公司的总部和他的办公室。在那儿,有许多活动等着他去参加,许多决定等着他去作。在某种意义上,在离实行定期断电只有三天的情况下,公司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未知的领域。正如总调度员在尼姆走进能源控制中心时所说的那样:我们设想一切都会一帆风顺,而且,我们尽最大努力,大家都设法保证一切都顺利。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哥尔德曼先生。我们看到那个魔鬼似的不测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见得太多了,以致不相信那个魔鬼不会在某时某地突然冒出来。 我们已经碰到了不少的不测啰。尼姆指出。 总还是有可能再来一件,先生,有时一次来两件,那位调度员笑哈哈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这么看的。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尼姆对即将到来的一个星期和那位调度员所说的那不测,感到很好奇。 尼姆回家一两个小时之后,乔戈斯.阿香博冒险溜出了他那幢位于北堡的公寓。因为离他采取行动的日子星期二很近了,乔戈斯比潜入地下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加神经紧张,忐忑不安。他总觉得每一个街角和每一片阴影里都隐藏着一名监视人员或者跟踪追击者。但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他在一家熟食店购足了食品,没出一点事儿。这些食物足够维持到星期二晚上出发去拉米申。 他还买了几份星期天出版的报纸,而且在返回公寓的路上,寄走了那个装有来自金州粪便马屁公司的愚蠢的用户调查表的信封。乔戈斯站在邮筒前踌躇了片刻,怀疑他到底应该不应该把信寄走。星期天,邮筒里的信件一天只收集一次。当他看到这天的信件已经收过,不到星期一上午不会再收时,他才把信封投了进去。 第十六节 星期一相对说来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星期二,在清晨几个小时里,却不然。 大自然似乎有意同处于多事之秋的金州公司作对似的,它向这家公司设在塞维利亚县山区的地热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那座称为老无赖的地热井,一度曾失去控制而发生爆炸,从此就一直没有完全封口。在它下面的深处,沉降下来的石头和泥土在巨大的压力下面又释放出地热蒸汽。这股蒸汽以二十列火车头般的力量冲向地面。然后,滚烫的污泥、石块和岩石以一种神奇的力量冲向高空,这一蔚为壮观的场面足以跟但丁描写的地狱相媲美。 按照另一条自然规律,即升上去的东西一定掉下来,无数吨的污泥碎石铺天盖地地撒向地热场的其他地区。 侥幸得很,这次爆炸发生在凌晨两点,那时只有少数工人在值班,而且都在隐蔽处,因此没有造成伤亡。要是发生在白天,伤亡就在所难免。 但是,地热场的编组变压站就不那么幸运了。它被深深地埋在潮湿的污泥下面,附近的传输线也遭此厄运。那污泥是一种导电体。结果,所有的线路都发生短路,由地热带动的发电机发往金州公司传输系统的电流顿时被切断了。 没有造成巨大的和长远的损害。所要做的工作只是花两天时间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扫。至于老无赖,它的一次恶作剧过去以后,又回到老样子,像一把烧开水的壶似的,不时散发着无害的缕缕蒸汽。 但是,在清扫工作结束前的四十八小时里,金州公司要损失从通常是可靠的地热电源得到的七十万千瓦电力,从而必须从其他地方设法弥补这一损失。唯一可行的是让更多的燃油发电机开工,因而公司的珍贵的石油储存被进一步地、出乎意外地消耗了。 还有一个大问号笼罩着星期二的行动。 因为节令关系,公司里二百多台发电机组中有许多都已停产,正进行维修保养,以应付夏天高峰负荷季节。因此,由于大李利四天前突然发生故障,现在又加上所有的地热发电机停工,金州公司的发电总量不考虑石油短缺因素在今后两天里就相当紧张。 星期二早晨来公司上班时,尼姆得知地热发电厂的事故以及潜在的发电量短缺的情况。 他第一个想法是,事情真奇怪,那位总调度员所说的不测真的那样降临到他们头上了。第二个想法是,在地热发电厂恢复发电之前,金州公司再也经不起和吃不消另一个不测的插曲的打击了。 这些想法使得他决定在开始工作前先打电话给凯伦.斯隆。 凯伦,他听到她的声音后说,你已准备明天到红杉林医院去,对不对? 对,她回答说,在下午断电前,我有足够的时间赶到那儿去。 我希望你今天就去,他告诉她。你行吗? 行,当然行,尼姆罗德。可是为什么呢? 我们眼下碰到了一些问题一些我们料想不到的问题而且可能发生计划外的停电。这也许不会发生,事实上这多半不会发生,不过如果你在医院里靠着那台应急发电机,我感到更放心些。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现在就去? 嗯,快一点。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的预防措施。 好,凯伦说。乔西在这儿,我们准备一下就走。哦,尼姆罗德。 什么事? 从你的说话声听起来,你很疲劳。 是的,他承认说,我想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样的。这一阵时运不济。 多保重,她关照尼姆。哦,尼姆罗德,亲爱的为你祝福! 挂上电话以后尼姆又想起了一件事,接着拨他家里的电话号码。是露丝接的电话。他把老无赖、地热电突然中断、以及发电量不足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同情地说:看来事情都凑到一起来了。 我想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别管怎么说,出了这么多的事,明天还要开始循环断电,今晚我还是不回去的好。我就在办公室的小床上过夜。 我理解,露丝说,不过,你一定得好好休息,要记住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孩子们和我可全仗你啊。 他答应保证做到那两条。 那些召集来专门处理北堡地区的那些所谓的用户调查表的特殊工作人员已于两星期前全部解散了。金州公司总部的那间地下室,当初征求意见表的回函似雪片般地飞到这里,现在已移作它用。 还有一些填写过的征求意见表零零落落被送来。有几天里来一封两封的,有时候,一连几天不来一封。 到达的表格由收发室发送给公众关系部一个名叫埃尔西.杨的上了年纪的秘书。她曾经是那些特殊工作人员之一,但现在已回来重操旧业。装在与众不同的邮资已付的信封里的意见征求表摆在她的案头,当她有时间并想看的时候,她便拆开信封,进行检查,同乔戈斯.阿香博的日记上的笔迹逐一核对。 杨小姐希望那些讨厌的表格赶快别再寄来了。她觉得它们单调乏味,浪费时间,而且打扰更有趣的工作。 在星期二那天,大约午前不久,埃尔西.杨看到一个信差送进来一份特殊的用户调查表信封,同时还有一大叠办公室之间往来的公文。她决定首先处理那些公文。 凯伦按了一下贴近头部的电话微型开关,便结束了她同尼姆的谈话。几秒钟后,她想起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尼姆。 她和乔西原来打算今天上午上街去买东西。他们是应该继续去买东西,然后再去红杉林医院呢?还是应该取消买东西的打算,现在就动身去医院呢?凯伦很想再打个电话给尼姆征求他的意见,然而她记起了从他说话声中听出来的过度劳累,想起了他的工作压力。她决定自己拿主意。 他说在明天按计划停电之前,可能先要发生一次,这是什么意思?这也许不会发生,事实上这多半不会发生后来又说: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的预防措施。 啊很清楚嘛!先去买东西是明智的。这件事凯伦和乔西两人都很乐意去做。然后她们回来一下,以后就去红杉林医院。她们仍旧可以赶在午后不久就到达那里,或许还能提前哩。 乔西,亲爱的,凯伦朝着厨房喊着。我刚接到尼姆罗德的电话,你到我这儿来,我就把我们的新计划告诉你。 乔戈斯.阿香博对危险有某种动物的本能。在过去,这种本能对他很管用,而且他学会了依靠它。 星期二,将近正午时分,当他在那幢狭小的北堡公寓里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的时候,这种本能警告他危险就在眼前。 一个关键问题是:他应该听从这种本能,冒着极大的风险,立刻出发,奔向拉米申和他计划要破坏的冷却水泵呢?还是作出另一种抉择,不理睬这种本能,一直待到天黑,然后按原计划出发呢?第二个同样重要的问题是:他目前的本能是真实的,还是高度紧张的结果呢?他心中盘算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游移不定,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 他打算从水下走最后一段路到达拉米申发电厂水泵房。因此,如果他能安全地到这河里,并且相当靠近发电厂,那么他将潜入水中,从那时起,即使是在白天,他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事实上,透入水中的日光将使他比在一团漆黑中选择水下入口更为容易些。 但是,他能够身穿配备着水下呼吸器的工作服,把橡皮筏推下水又跳上去,而不被发现吗?虽说他已经选定的放筏地点通常是旷无一人的离拉米申仅半英里的地方,但总还是有可能被人看见,特别是在大白天。乔戈斯对那个具体的风险的估计是:中等。 在大白天真正的大危险可怕的危险是驾驶着他的大众牌汽车穿过北堡,并且还要开五十英里才能到达拉米申。汽车的特征,毫无疑问地还有他的汽车牌照号码,都掌握在警察、县司法部门和公路巡逻队的手中。要是他们认出他来,他根本无路可逃。从另一方面讲,那份汽车特征描述已经公布八周了,猪猡们可能已经淡忘,或者疏忽大意。还有一件事对他有利:周围有很多破旧的大众牌汽车,再多一辆也并不见得显眼。 虽然如此,要是现在就动手执行自己的使命的第一部分,乔戈斯的判断是:很危险。 他继续来回走着,盘算着,然后突然下定决心。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本能所发出的危险信号。决定立即出发。 乔戈斯立即离开公寓走进毗邻的车库。在那儿,他开始今晚打算要做的工作:在出发前仔细检查他的装备。 然而,他走得急急匆匆的,因为危险感依然笼罩在他的心头。 第十七节 你有电话。范.伯伦太太,一名女侍者说,并叫我告诉你事情很重要。 每一个人都说他的电话重要,公众关系部部长嘟哝着。可是大部分时间他们却大错特错。 她正在金州公司主管餐厅里同约.埃里克.汉弗莱和尼姆.哥尔德曼共进午餐。于是,她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朝外面的电话机走去。 一两分钟后,她回来了,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到了一份用户调查表,并且我们得到了一个同阿香博手迹很相似的笔迹。我部里的一个笨蛋把它整整压了一个上午。以后我要把她踢出去的,但是,她现在带着那份表格在去电脑中心的路上。我说我们到那儿去等她。 把夏利特找来,埃里克.汉弗莱一面说,一面从桌子旁站了起来。告诉她别吃中饭了。那位负责财务的执行副总裁正坐在隔几张桌子的地方。 在范.伯伦去叫夏利特的时候,尼姆走到外面去打电话找哈里.伦敦,那位财产保卫部长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说他马上也到电脑中心去。 尼姆知道智囊团的另一名成员奥斯卡.奥布赖恩当天不在城里。 他在餐厅外面的电梯口,与董事长、夏利特.安德希尔和范.伯伦汇合到了一起。 在进入电脑中心时,他们都一一通过了例行的安全检查。这时,被打断了中餐的四位,加上哈里.伦敦围着一张桌子,看着特丽萨.范.伯伦打开那个受到斥责的埃尔西.杨几分钟前交给她的那张用户调查表和一份笔迹照相复制件。 埃里克.汉弗莱说出了大家都很明白的事情。这毫无疑问是出于同一个人的手迹。绝对没问题。 尼姆想,即使还有疑问的话,那上面写的话也足以说明问题。 你们胆敢把恐怖主义者说成无足轻重、胆小懦弱、愚昧无知,此纯属一派胡言!他们恰恰是举足轻重、聪明睿智、忠贞不渝的英雄。你们才是一无所知的笨蛋,剥削人民的罪犯。正义绝不会饶恕你们!警告你们,我们要叫你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回答?哈里.伦敦自言自语地说。 夏利特.安德希尔伸出一只手。把那个给我。 范.伯伦把那张表格递给了她,于是,这位财务部长把它拿到一台手提式的黑线灯旁边。尼姆上次来中心参观时曾见过她使用这台黑线灯。安德希尔打开了灯,把表格放在灯下。这张表格的上端顿时显出号码九三八六。 她领着大伙儿来到一台电脑萤幕机跟前一台键盘打字机,上面还有一个阴极射线萤光幕然后坐了下来。 首先,安德希尔夫人送进了她自己的代号:四四SHAUND(四四是她的年龄,SHAUND是她的名字Sharleh Underhill的缩写)。 萤光幕上顿时发出信号:预备。投问题。 她用打字机打进项目的名称北堡调查接着打了一个只有她同另一个人知道的密码,这个密码将引出所需要的信息。萤光幕上显现出北堡调查的字样,但是密码却没有闪出这是电脑为防止其他人看到和记住的保密措施。 电脑倏地打出信号:投表格号码。 夏利特.安德希尔用打字机输进:九三八六。 萤光幕上闪回: 欧文.格兰杰 韦克斯哈姆路十二号,E室 接着闪现出城市的名字和邮递区号。 我有数了。哈里.伦敦说。他撒腿朝一架电话机跑去。 一个小时稍过些,哈里.伦敦亲自来向埃里克.汉弗莱以及正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尼姆汇报。 阿香博已经跑啦,伦敦说,要是这份表格今晨一到,那个女人马上就打开 汉弗莱严厉地说:埋怨对我们没有用处。警察在那个地点发现了什么没有? 有新鲜的踪迹,先生。据一位邻居报告,一个他偶尔见过的男人在那个地方被搜查以前半个小时就驾着一辆大众牌汽车跑了。警察当局已经为那辆汽车发出了一份通缉令,并把那座房子置于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以防他再次回来。不过,伦敦耸了耸肩膀阿香博那个家伙以前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掉的呵。 他一定是在作绝望的挣扎。尼姆说。 埃里克.汉弗莱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告诉尼姆说:我要你立刻对我们所有的工厂管理人员和保安人员发出警告,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并且再向他们介绍一下阿香博的面貌特征;还要搞一份他驾驶的汽车的特征。指示各单位的工作人员,要提高警惕,并把任何疑点和不正常的情况向我们汇报。我们以前曾经是那个家伙的攻击目标。也许他决定再搞我们一下。 我立即照办。尼姆说,他心中感到纳闷:一天里所能发生的事情究竟还有个完没有? 乔戈斯哼了一会儿小调,心想今天他的运气倒一直挺不错的哩。 他驱车连续跑了一个小时又一刻钟,而且,马上就要到达拉米申附近的那个地点,他准备从那里放筏下水。很显然,他的大众牌汽车没有引起任何注意,部分原因可能是他驾车谨慎,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和规定的时速。他还避免走快车道,因为在那里很容易遭遇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公路巡逻车。 此刻,他正驾车行驶在一条砾石路上,再往前开不到一英里就可以到达他的第一个目的地了。 几分钟以后,他透过一片杂乱无章的树林瞥见了濒临树林的小狼河。他选定的那个地方,河面开阔,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他在砾石路的尽头,离河岸三十码的地方停了下来。 乔戈斯感到欣慰的是,附近看不到其他车辆和人影。 他开始卸下橡皮筏和其他器材,往返五六趟把它们运到河边。这时,他兴奋异常,洋洋自得。 卸运工作结束后,他便从套子里取出橡皮筏,用放在包里的打气筒往橡皮筏里打气。橡皮筏毫无问题。然后,他把筏推入水中,将缆绳系在一棵树上,接着便把器材一一搬上筏去。计有:一只压缩空气箱和调节器箱内装有供呼吸一个小时的空气、一副防护面具、一双橡皮蹼、一根供他潜水时使用的通气管、一只防水的手电筒、一根网状皮带、一个装有二氧化碳筒的可充气的气球(提供托起他携带的物品的浮力)、一把水力金属切割器、一把钢丝钳。 最后,乔戈斯才把圆筒形的托维克斯炸弹装上橡皮筏。他总共带了八枚,每枚重五磅。这八枚炸弹将系牢在他那根网状皮带上。乔戈斯决定最多只能带八枚,试图多带只能是自找苦吃。事实上,这八枚炸弹就可以炸毁十一台水泵中的八台即便不是全部,也可以把拉米申的四台运转中的发电机大半炸得动弹不得。 拉米申五号机就是那台他们称之为大李利的发电机。星期天看报时,他发觉大李利已经失灵,需修理几个月,在某种程度上,他感到很是遗憾。嘿,也许过了今天,大李利的修理时间还得再延长好几个月哩。 当一切都运到筏上并系牢时,乔戈斯脱去衣服,换上了一套防水的服装,解开缆绳,灵巧地纵身跃上橡皮筏。橡皮筏立即漂离河岸,开始缓慢地顺流而下。筏上有把荡桨,他用它划了起来。 这天,暖和宜人,阳光灿烂。要是换一种情况,在河上泛舟荡漾,倒是件令人心旷神怡的快事。但是,眼下他可没有时间来体会这番乐趣。 橡皮筏一直沿着河岸向前漂去,他两眼密切注意着岸上有否行人,到目前为止,他尚未发现。在下游很远的河面上有几条船,但因离得太远,不会看到他的。 划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了前面的拉米申发电厂及其高耸入云的大烟囱和覆盖着锅炉和汽轮发电机的庞大而坚固的厂房。又过了五分钟,他推断自己靠得很近了,便朝岸边划去。那儿有一个小小的浅水湾。到了浅水湾,他跨出筏子。趟着水,把缆绳系在一棵树上。 他背上压缩空气箱,带上防护面具,系上皮带并套上橡皮蹼掌,缚紧其余的器材。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向四周望了最后一眼,便打开空气箱,朝着中流游泳而去。不一会儿,他就潜入离水面十英尺的深水中,开始游了起来。他已经看准了他的目标发电厂的水泵房,一个伸向河里的狭长的、低矮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乔戈斯知道那个水泵房共有两层。一层,露出水面,跟厂房其他部分相通,安放着带动水泵的电动机。第二层大部分在水下安放着水泵。他就是打算潜入这第二层。 在游向发电厂的路上,他两次探出水面,迅速辨明方向后,又潜入水中隐蔽起来。不久,他被一堵水泥墙挡住了去路,他已经到了水泵房。他在水中摸索着向前游去,寻找金属栅栏。他得切开栅栏才能通过。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水流的吸力把他带到了金属栅栏跟前。 安装栅栏是防止大的杂物跟流水一道吸入泵内而造成损坏。栅栏后面装有一钢丝网状屏障,呈既大又扁的滚筒状。它用来挡住零星碎片,并借定期转动来清除这些碎片。 乔戈斯开始用他那把水力金属切割器切割金属栅栏。这把切割器长十八英寸,很坚实,是那些水下觅宝的人们所喜欢的一种工具。他很快就割开了一个很大的圆洞,又把金属栅拉开。割下的部分沉到了河底。从上面射进来的亮光使他能把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钢丝网滚筒暴露出来了。乔戈斯知道他得先割开贴身的一面钢丝网,才能从外面进入滚筒内,在进入最里面的水泵潭前,他还得割开那一面的钢丝网。这两个洞的距离即滚筒的直径大约十英尺。 他开始用钢丝钳剪断钢丝。这把钳子比水力金属切割器小,吊在一根系在手腕上的绳索上面。花了几分钟又剪了一个洞。乔戈斯拉开那圈被剪下的钢丝网,小心翼翼地钻过洞去,当心着自己的器材不被绊住。他继续朝前游去,又开始剪破那一面的钢丝网。很快网被剪成了一个洞,他从中钻了过去。 这时,他已进入水泵潭。在从水泵房地面孔隙透进来的亮光里,他可以看到自己前面的第一台水泵的躯干。 乔戈斯并不担心水泵的吸力。他从教科书上学到,只有潜入深水中,才可能受到水泵吸力的影响,而他根本无意这么做。 他打亮手电筒,开始选择安放第一枚炸弹的位置。 刚在机壳上找到一块平坦的表面时,他感到身后有动静,于是转身去看。那儿的光线足以使他看到,他穿过的那个钢丝网滚筒,刚才还是纹丝不动,而现在却稳定地,不停顿地旋转起来了。 拉米申发电厂厂长鲍勃.奥斯特兰德,是位聪明伶俐的青年工程师。去年七月,自由之友埋的炸弹炸死了丹尼立、塔尔伯特和另外两个人,并毁坏了大李利。当时,他是仅次于厂长丹尼立的第二把手。 鲍勃.奥斯特兰德雄心勃勃,坚毅刚强,曾渴望得到晋升但不是以后来那种方式实现。丹尼立一向是他的好朋友,他们俩一起共事,配合得很好。他们俩的夫人也同样很亲密,他们两家的孩子至今还是不分你我地住在对方家里。 由于丹尼立的惨死,凡是恐怖分子,奥斯特兰德一概刻骨仇恨,特别是对那个称为自由之友的组织。 因此,星期二午后不久,鲍勃.奥斯特兰德收到一份传真打字电报,获悉自由之友的头子和去年炸毁大李利事件的头号嫌疑犯乔戈斯.阿香博可能对金州公司财产进行新的袭击,就立即带领全厂职工进入紧急的戒备状态。 遵照他的指示,立即在整个拉米申发电厂搜查可能的入侵者。当一个人也没有发现时,注意力就转向工厂外围的环形防御圈。奥斯特兰德组织的两个二人巡逻小组,奉命不停地沿着环形防御篱笆进行巡逻,并通过对讲机随时报告每一个可疑的活动和闯入篱笆的痕迹。大门口的警卫接到指示:除本公司雇员外,任何人不经厂长的许可不得入内。 鲍勃.奥斯特兰德还打电话给县警察局长。从他那里获悉,他也接到有关乔戈斯.阿香博和据报他驾驶着一辆大众牌汽车的情报。 在奥斯特兰德的敦促下,县警察局长命令他的巡逻车中的两辆改道驶向拉米申发电厂地区,在路面上搜索与描述相符的那辆大众牌汽车的行踪。 鲍勃.奥斯特兰德挂上电话不到半个钟头在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县警察局长打来电话说,发现了一辆大众牌汽车,肯定是阿香博的,被抛弃在电厂的上游半英里处的小狼河边。离汽车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气筒和一个显然是装过未充气的橡皮筏的套子。县警察局长的助手们正在深入细致地搜捕阿香博。一名副局长即将驾驶他自己的汽船到河上去。 奥斯特兰德立即把九名职员从其他岗位上撤下来,命令他们巡逻发电厂靠河的一边。他们的任务是发现任何船只立即拉响警报器。 厂长留在他的办公桌旁,这里已经成了一个联络中心。 大约十分钟以后,县警察局长又打来电话。他刚刚接到一个无线电报告,在发电厂的篱笆边未耕地附近的小河湾这个河湾地区他们俩都清楚发现了一只无人乘坐的橡皮筏。由此看来,那个家伙好像已经上了岸,准备钻进你们的篱笆,他说,我这儿全部值班人员都在你们那儿进行搜查,我自己也马上就去。别担心!我们已经把他包围起来了。 挂上电话时,鲍勃.奥斯特兰德不像那位警察局长那么信心十足。他记得,那位自由之友的头子在前几次就表明是个狡黠的、足智多谋的家伙。穿过篱笆,特别是在大白天,不合乎情理。突然之间,奥斯特兰德恍然大悟,他大声地说道:水下呼吸器!那就是为什么他使用橡皮筏的缘故。那个婊子养的正从水下来。水泵房! 他飞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一名警卫领班也在那些巡逻电厂河边的人员中间。奥斯特兰德匆匆赶到,问他:你们发现了什么情况没有? 没发现。 跟我来,他们俩迈着大步朝水泵房跑去。一路上,奥斯特兰德解释了他认为是一次水下袭击的看法。 在伸向水面的水泵房正前方的尽头,有一条明走道。厂长首先踏上走道。在走道中间有一个金属的观察口,正好安在滚筒形钢丝网的顶上,水流通过这个圆柱体进入水泵潭。他们俩打开观察口,俯身往下望去。下面的那个钢丝网的顶部,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奥斯特兰德对领班说:到里面去,慢慢地启动滚筒。有一种用来转动钢丝网滚筒的电动装置,从水泵房和中心控制室都可以操作。 不一会儿,钢丝网滚筒转了起来。几乎就在同时,奥斯特兰德看到了被割开的第一个大洞。他停在原地不动,注视着那个继续旋转着的滚筒。当他发现第二个洞时,他所担心的得到了证实。他跑进水泵房内,大声地叫喊着:他钻到里面来了!一刻不停地旋转钢丝网! 他想,他这样做至少可以切断阿香博的退路。 他那个工程师的头脑十分冷静。他站住了,意识到自己必须火速作出决定,然而,他从容地进行审慎的,周密的思考,权衡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在自己脚下某个地方阿香博正在水中游动着。一定带着一枚或者几枚炸弹,他要把炸弹安在哪儿呢?有两个可能的目标:一个是水泵,另一个是厂内的冷却器。 炸毁水泵的破坏性就够大的了,它将迫使拉米申厂的全部发电机停工数月之久。但是,在冷却器里放上一枚炸弹,后果就不堪设想。重建冷却器可能需要一年时间。 鲍勃.奥斯特兰德懂得炸药。他在工程学院求学以来就一直在研究这一课题。一枚五磅重的装有甘油炸药的炸弹,不比一个面包大,它可以通过水泵而进入冷却器。也许阿香博已经或者正在安放炸弹。他只要固定炸弹的定时装置并把它扔下:它将进入水泵,并通过水泵而进入冷却器。 必须保护冷却器。这意味着让整个电厂停产。立刻。 水泵房里有一架墙式电话机,鲍勃.奥斯特兰德走到电话机前,拨了总控制室的电话号码十一号。 一阵铃响,接着是咔嗒一声。我是操作长。 我是奥斯特兰德。我要你关上所有机组的跳电!立即停止循环流水。 那位操作长提出抗议:你这样做是要毁坏盘形涡轮的。再说,我们应该预先通知能源控制中心 混帐东西!别跟我辩!奥斯特兰德抓住电话咆哮着。他意识到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把水泵房或者冷却器炸成碎片。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关上跳电,马上关! 上面发生的一切,乔戈斯茫然无知。他只知道,只要钢丝网滚筒不停地旋转,那他逃命的后路就被切断了。倒并不是他真的指望逃命,从执行这次任务起,他就很清楚自己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不过,他并不想死在这么个鬼地方。不能像这样死法。陷在 他越来越惊惶地思索着:这个钢丝网滚筒也许会停下来,那样,他还可以另外剪两个洞。他急忙转过身去仔细看看钢丝网滚筒。 就在他转身的这一刹那间,用绳索绑在手腕上的钢丝钳脱落了。绳口松开了 钢丝钳上涂有一层在水中容易分辨的黄色。他可以看到钳子正悠悠荡荡地下沉 乔戈斯出于本能一个翻滚,双脚用力往后蹬着,双眼盯住那黄色的闪光,拼命向下潜去。他的手伸向前面。他几乎快抓到那把钢丝钳了。 随后,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水流的冲击,意识到他潜得太深了,正在被吸入水泵。他试图转过身来。可是太迟了!水流吞没了他。 他拉下口罩和呼吸管,拼命想喊,水灌进了他的胸腔。接着七英尺宽的轮机叶片抓住了他,把他剁成了碎片。 压缩空气箱也被打得粉碎,那些没有来得及装导火线的无害的炸弹通过了水泵。 仅仅几秒钟以后,所有的水泵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都停了。 在总控制室里,操作长刚一个接一个地按下了分装在不同控制台上的四个红色的跳电键钮。他为自己不必负责而感到宽慰。奥斯特兰德那个小子不预先通知就决定停下总发电量为三百二十万千瓦的拉米申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发电机,他最好还是想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吧。更不必说毁坏了全部的盘形涡轮,这要花上八个小时才能修好哩。 他在往工作日志中记录时间下午三点零二分。这时,从能源控制中心打来的直通电话铃响了。操作长拿起话筒,听见一个声音责问道:你在搞什么鬼?你把整个系统的电都停了。 鲍勃.奥斯特兰德深信不疑自己作出的关掉全部发电机的决定是正确的。他预计为此作辩护是没什么问题的。 毁坏了盘形涡轮这本来也是一种安全装置只是为了保全冷却器而付出的一笔小小的代价而已。 发出关机的命令后不久,奥斯特兰德和那位警卫领班离开水泵房去察看冷却器。几乎在这同时,他们发现了一连串的金属制品圆筒形炸弹。不知道这些炸弹究竟是危险的还是无害的,他们俩抱起炸弹跑到河边,把它们扔了进去。 奥斯特兰德回到了冷却器旁,再次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时,他才有时间回想起迄今为止水泵房还没有出什么事。大概阿香博正在那里干坏事呢,虽然旋转着的钢丝网滚筒可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奥斯特兰德决定。他得回到水泵房去,看看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刚要走,他发觉了一些似乎是水泵带上来而聚集在冷却器上的杂物碎片。他凝视着其中一片,刚想伸手把它捡起来,然而停了下来。鲍勃.奥斯特兰德咽了一口气,又感到一阵恶心。这是一只人手,上面有奇怪的瘢痕。 第十八节 天哪!时间过得好快啊!凯伦发觉时间早过了下午两点,心头不由得一怔。 从她答应尼姆罗德去红杉林医院到现在,时间似乎还不长,怎么好几个钟头都过去了。诚然,买东西花的时间比预料的要长不是一向如此吗?不过,她廉价地买到一件漂亮的衣服,还买了一双鞋、需用的文具和一条她看中的水晶珠项链。幸运的是,这条项链价钱不贵,对她姐姐正合适,她准备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辛西娅,她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乔西手里还有一张购物单,上面开列着她们需要到杂货店去购买的东西,这又花了些时间。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而且凯伦对在离公寓大楼只有两条街的一家宽敞而琳琅满目的商场购买东西感到非常愉快。这家商场的另一个优点是,凯伦可以乘坐由自己控制的轮椅直接到那里去。这是件她很高兴做的事情。 今天她俩不必购买食物,因为凯伦在停电期间都住在红杉林医院里。看来在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禁运的阴云消散之前,停电之类的事还将经常发生,她盼望这种活见鬼的事情早点结束为好。 她没有过多地考虑她将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那么多的时间,不过,她知道,她一定会非常想自己在公寓里的这个家的。医院里有可靠的电源,在眼下,尤其使人感到安心。不过,那是个公共机构,生活相当刻苦,至于那儿的伙食哎呀!考虑到医院的伙食不行,这也是使她们推迟去医院的另一个原因。 乔西建议,凯伦也同意,她俩在公寓用过午餐后再去医院,这样更适意些,况且,在她们到达医院时,那儿很可能早吃过中饭了。因此,她们从商场买东西回来后,乔西就去做饭了,而凯伦继续写她那打算赠给尼姆罗德的一首新诗。 这时,午餐已经用过。乔西正忙于把凯伦去医院要用的东西装进手提箱里。 一阵温情突然涌上心头,凯伦说:乔西,你真是个最可爱的人!你做那么多事儿,可从来不叫一声苦,而且你给予我的远比我所能给予你的要多得多。 只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乔西一边说着,一边埋头继续收拾箱子。凯伦明白公开表示好感会使得她的女管家局促不安,可是,她不肯就此作罢。 乔西,放一放,到我跟前来。我想亲亲你。 乔西羞答答地笑着走了过来。 搂住我,凯伦对她说。乔西搂住她时,她边吻边说:亲爱的乔西,我非常爱你。 我也爱你。乔西说,然后挣脱了身,回去继续整理东西。 拾掇完毕时,她说: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这就下楼,去把亨珀丁克开来,我走开,你行吗? 当然行。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打个电话嘛。 乔西把电话夹发带戴在凯伦的头上。过了一两分钟,凯伦听到了公寓的门关上的声音。 凯伦用头按了电话微型开关。她在耳机里听到一阵铃声,接着是一个人的说话声。我是总机。我可以帮助您吗? 劳驾您,总机。请您给我拨号,好吗?凯伦先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报了要打的号码她父母家里。 稍等片刻。先是一连串的咔嗒声。接着一声长铃声。凯伦等着接通电话通常在第二或第三声铃响时就通了但是她感到惊讶的是,铃声一直不停地响着。今天一清早,凯伦已经同她的母亲通过电话,而且知道亨丽埃塔.斯隆身体不适,今天不打算去上班,也不准备外出。 凯伦暗自思忖:很可能是接线员把号码拨错了。 她用头部顶住微型开关,挂断了电话,然后又试了一次。还是一阵响个不住的铃声。还是没有回答。 凯伦试了试另外的一个号码辛西娅的号码。铃声不住地响着,就是没有回答。 凯伦异乎寻常地、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些不放心。她很少独自一人留在公寓里。在为数极少的几次里,她总喜欢打电话找个人聊聊。 她让乔西出去那会儿,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时,她后悔不该让乔西走开。 就在这当儿,公寓里的几盏灯灭了。窗上的空气调节器也停了。可是,当呼吸器的插头从大楼的电源弹回到电池上的时候,凯伦感到脉搏稍微停顿了一下。 凯伦惊恐地记起了她同乔西俩都忽略了一件事。轮椅上的电池在她们外出买东西期间已耗去了相当多的电力。她们应该一回来就换上新的电池。然而,乔西把插头插上大楼的电源,并接通电池,使其充电。可是,电池需充六个小时才能补足今晨消耗的电力,眼下只充了一个小时,而外部电源一断,充电也就停止了。 凯伦的椅子右边就放着一个充足了电的备用电池,准备在去医院之前装上椅子的。但是,凯伦可望而不可及,无法把它装上轮椅。 她希望电力几分钟内得以恢复。她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急切地盼望乔西赶快回来。 凯伦决定打电话给尼姆罗德。看来,他曾说是可能的和万一会发生的不在计划内的停电眼下真的发生了。 但是,当她用头部顶开电话微型开关时,她所得到的回答只是一个事先录好音的通知:全部占线。请挂上电话,等会再打。 她又试了一次:这是一个录制的 又试了一次。同样的结果。 凯伦从以往读到的有关情况中得知,每逢发生大规模断电,电话线路就被堵塞了,因为想打电话的人远远超出了电话系统所能应付的能力。还有,许多人拨号到总机询问消息,这使得同总机连系就很困难。 她真的感到惊慌起来。乔西在哪儿?为什么她耽搁这么长时间呢?平时每当发生不正常的情况,门房吉米尼总要跑来问长问短,今天他为何也不露面呢? 然而,凯伦哪里知道,一连串事件交织在一起造成了她目前的这种困境。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凯伦和乔西准备外出购买东西的同时,路德.斯隆被逮捕了。他被指控共犯有十六条罪状,根据处理偷盗煤气的加利福尼亚刑事法第六百九十三条C款的规定,他犯的都是重罪。 亨丽埃塔.斯隆惊惶失措,对这种事又毫无经验,一直在为保释丈夫而四处奔波。正午前不久,她打电话给大女儿辛西娅,让她帮忙。辛西娅接完电话,把在校走读的儿子托付给邻居,便离家去看望她母亲。辛西娅的丈夫还在上班,傍晚前不会回来。 当凯伦想方设法要跟母亲和姐姐通话时,她们俩正在保证人签证办公室和关押路德.斯隆的监狱之间来回地跑个不停。 停电时,她们正在监狱的接待室里,但丝毫没有察觉。那座监狱备有发电机,灯一灭,备用机就自动发电,瞬息之间,灯又亮了。 就在这之前的仅仅几分钟,亨丽埃塔.斯隆和辛西娅还商量过打个电话给凯伦,但因不忍心叫她难过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办妥保释手续后,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了监狱。母女两人和路德.斯隆都要再过两个小时才知道停电这回事。 凯伦公寓里的灯灭了,她的轮椅和呼吸器改用电池。在这以前几分钟,鲍勃.奥斯特兰德在拉米申厂对操作长咆哮:关上跳电,马上关! 当操作长遵命关上的时候,金州公司的电力输送系统未经预先警告就减少了三百二十万千瓦的电力。此时此刻,这家公用事业公司的电力储备捉襟见肘,而且正赶上一个暖洋洋的五月的下午,由于空调的广泛使用,用电量突然大起来。 结果是。一台电脑控制器测出输送线上的电力远远供不应求,便立即打开高压电流断路器,在金州公司供电系统的大片地区实行断电。 凯伦的公寓大楼正好位于断电的地区。 乔西和门房吉米尼被困在公寓大楼的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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