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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女人之间

恋爱中的女人 D.H. 勞倫斯 7349 2023-02-05
他们进城后,杰拉德就去火车站了。古迪兰和温妮弗莱德要去和伯基一起喝茶。伯基也约了欧秀拉。但是,到了下午,第一个到的却是赫曼尼。伯基刚出去,于是她去了客厅,看看书和报纸,又弹了会儿钢琴。这时,欧秀拉来了。看到赫曼尼在这里,她有些吃惊,也有些不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赫曼尼的音讯了。 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她说。 是的,赫曼尼说,我一直在艾克斯 噢,去休养吗? 是的。 两个女人对视着。欧秀拉一点都不喜欢赫曼尼那种既严肃又看不起人的神情。她脸上很快有了一种愚昧无知的自尊表情。她有着一张马脸。欧秀拉心里暗暗说道,好像还戴着马眼罩一样到处张望。的确,赫曼尼就像月亮一样,仿佛只能看到她的一面而看不到另一面。她总是盯着一个凸现狭小的世界,但她自己却以为那是全部的世界。她没有什么在黑暗中存在,就像月亮那样,她的另一半已经消失。且只剩下理智而没有情感。

欧秀拉不能忍受赫曼尼的这种片面性。她只感觉赫曼尼冷漠而又超然,好像把别人看得一钱不值。赫曼尼常常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才能渐渐获得干瘪的知识结论。在别的女人面前,她很善于端起自信的架子,而那些女人只是被她看成是自己的陪衬。可怜的赫曼尼,这种让人痛心的自信居然成了她的拥有,竟然成为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在这个方面她必须自信,因为只有上帝知道,她在别的方面感到是那么孤单,那么的渺小。尽管她很想与别人融洽,但她她心灵的最深处隐藏着一股对于世俗世界的厌恶的情绪。她不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她不相信有什么内心的生活,那是一种骗人的把戏,并不是真实的。她不相信精神世界那是一种假象。唯一让她相信的是贪欲、肉欲和魔王这些至少不是虚假的。她就像一个没有信仰的牧师,咀嚼着陈旧的教义,被迫去重复自己并不认为神圣的宗教。可是她别无选择。她是一棵将死的树上的叶子。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为旧的、枯萎的真理而斗争,为旧的、过时的信仰而死。古老的真理已经不合时宜。她是正在枯竭的古老的智慧之树上的一片叶子,尽管她的内心深处不乏愤世嫉俗,但对于这古老的真理她必须抱着忠诚的态度。

很高兴见到你。她声音低沉地对欧秀拉说,好像是在诅咒。你和鲁伯特已成了很好的朋友了吧? 哦,是的。欧秀拉说,但他总是躲着我。 赫曼尼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她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女人是在自吹自擂,真庸俗! 是吗?她缓慢、十分镇定地问,你们要结婚了吗? 那问题问得那么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赫曼尼的话语中颇有点嘲弄。 嗯,欧秀拉回答说,他很想结婚,但我还没决定。 赫曼尼缓缓地打量着她。她看出那又是在自我吹嘘。她真忌妒欧秀拉那种毫不经意的自信,甚至有些羡慕她的那种庸俗。 为什么还不决定呢?她用她那唱歌的声调问,你并没有真心地爱上他? 听到她这番有些没礼貌的问题,欧秀拉的脸稍微一红。但她并不能随便生气。赫曼尼却显得十分平静,头脑十分清醒。能像她这么理智可真不简单。

他说,他需要的并不是爱。她回答说。 那是什么呢?赫曼尼的声音十分平淡和缓。 他想让我跟她结婚,完全接受他。 赫曼尼沉默了一会儿。阴郁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她。 是么,她终于毫无表情地说。然后,她站起身来,那么你不要什么?不要婚姻? 是的我不要并不是真不要结婚,我并不想像他坚持的那样顺从他,他需要我放弃自我,但我认为我做不到。 赫曼尼又沉默了好久才说: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说完她又沉默了。一股奇特的欲望令赫曼尼不寒而栗。啊,如果他要求她属于他,做他的奴仆那该多好啊!她心中充满了愿望,禁不住地打颤。 你看,我不能 确切一点说,到底是什么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一起收住了。然后赫曼尼似乎疲惫地率先开口道:

他让你服从他什么? 他说,他让我不动感情地去接受他我真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希望他魔鬼的一面找到伴侣肉体上的,而不是人的一面。他总是今天说这明天说那,他总是自相矛盾。 总想着自己,想着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赫曼尼悠然地说。 是的,欧秀拉大声说,就好像只有他自己值得高兴,而别人却是无关紧要的一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她马上又说:他坚持让我接受一些在他身上没有人知道的一些东西。她接着说,他要我把他当,当上帝看,可我似乎觉得他不想给予什么。他并不是要真正的亲密他不要他讨厌这个。他不让我思考,真的,他不让我感知,他讨厌感情。 然后,又一阵子长时间的沉默。赫曼尼心中感到十分痛苦。啊,如果他这样要求她该多好。他逼着她思考,逼着她钻进知识中去,然后又因为这个而厌弃她。

他想让我不要自我。欧秀拉接着说下去,不许我有自己的任何特征。 那他为什么不和一个奴婢结婚?赫曼尼用她那唱歌似的柔和的声音说。 是的,欧秀拉含糊地说,可恶的是,他并不想要一个女奴,不想要一个奴婢。 赫曼尼倒有可能成为他的奴婢她身上有一种想拜倒在男人面前的可怕的欲念他崇拜她、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人。可是他却不需要奴婢。他需要女人,需要她从他那得到点什么,让这女人完全放弃自我从而能得到他最后的真实,最后的肉体真实。 如果她这样做,他会承认她吗?或者只是利用她做工具,用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又不承认她?这就是别的男人所经常做的。他们只想表现出自己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把她的一切变成虚无,就像赫曼尼现在违背了自己女性的气质一样。赫曼尼简直就像个男人,她只信一些男人的事情,她违背了自己身上女人的特点。而伯基呢?他会承认还是否认她呢?

是的。赫曼尼说。两个女人都在各自的沉思中解脱出来。那将会是个错误,我觉得那将会是个错误 你指和他结婚这事吗?欧秀拉问。 是的,赫曼尼慢慢地说,我认为你需要的是一个坚强意志的男人赫曼尼伸出她的手,很有力地攥起了拳头。你应该找的是一个像古代英雄的男人当他走向战场的时候,你需要站在他背后,你要看着他的力量,听着他的吼声你需要一个肉体上强壮的男人,意志坚强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用狂热的语调说,你知道鲁伯特不是那样的男人,他不是,他的身体并不很健康而是比较弱,他需要别人的关心。他生性易变,缺乏自信,要想帮助他需要巨大的耐性与理解力。我觉得你没耐心。我不知道,你得付出多大的痛苦代价才能使他得到幸福。有时候他过得是极为丰富的精神生活那么地神奇,随之,他又走到了另外的一个极端我说不出我和他一起做过多少事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真是太了解他了,真是很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觉得我应当说出来,我认为如果你要和他结婚,那就是个极大的不幸对你来讲,比对他更不幸。赫曼尼又陷入了沉思,他是那么不定性,那么易变他会厌倦,可马上就又冲动起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冲动是怎么一个样子,我都无法告诉你那种冲动所带来的痛苦他一时赞同喜爱的东西,不久就会对其大为光火,恨不得一毁了之。他总是反覆无常,总是从好变坏,从坏变好,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可怕,更让人受不了的了

是啊,欧秀拉谦逊地说道,你一定曾吃了不少苦头。 赫曼尼脸上露出了一种超然的光彩。 你必须甘心去承受痛苦如果你要帮助他,如果他要真诚对待一切,你就要自愿为他时时刻刻受苦。 我可不愿意。欧秀拉说,我不想,我觉得那是耻辱。活得不幸福是一种耻辱。 赫曼尼停着没说话,久久地端详着她。 是吗?她最终开口。这似乎表明她同欧秀拉之间有着漫长的距离。在赫曼尼看来,任何情况下,受苦才是伟大的真实。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幸福观念。 是的。她说,一个人应该幸福的。 是啊,赫曼尼无精打采地说,我所能感觉的是,至少,急急忙忙结婚将会是一个极大的灾难,简直是个大的灾难。难道不结婚就不能在一起吗?难道不能到别处去生活,而不是结婚?我真的感到,婚姻对于你们俩个是个致命的东西,我认为对你来说更为不幸我想到了他的健康。

当然了,欧秀拉说,我并不在意结婚这对我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是他想结婚。 那只不过是他一时的想法。赫曼尼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中间稍有停顿,后来,欧秀拉迟缓地开口,有种挑战的味道在里头。 你认为我仅仅是个肉体上的女人? 不,真的不。赫曼尼说,不,真不是,但我认为,你很年轻,很有朝气那只是年龄的问题,或者也可以说是经历的问题也是个家族的问题。鲁伯特是个老派的人,他是在古老的家族中长大的而你却是那么年轻,你属于年轻的没有生活经验的那一类人。 是吗?欧秀拉说,可我认为,在某方面他特别幼稚。 是的,也许在许多方面他还很孩子气。但无论如何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欧秀拉心中充满了怨恨,又有些绝望。那可不是真的,她心中对自己说,也是在向自己的情敌默默挑战,那不是真的,是你,你想要一个身体健壮、气势凌人的男人,不是我。是你想要一个不敏感的男人,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了解鲁伯特,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尽管你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并没有给他一个女人的爱,你给了她的只是一个理想的爱,那就是他讨厌你的原因。对于这个,你还不知道。你只知道死的东西。你太虚假了,太不真实了,你能知道什么?你谈什么爱不爱的有什么用?你是个虚伪的女精灵!你并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女人特点,那么,你那傲慢、浅薄的聪明又有什么用?

两个女人生气地坐在那儿,默默地对立着。赫曼尼觉得自己受了伤害。自己所有的好心和忠告,只换来了这个女人庸俗的敌意。欧秀拉还不能理解这些,永远也不可能理解。她不过是一般的爱妒忌、毫无理性的女人,有着女人强烈的情感,女人的诱惑力和女性的理解力,但就是没有理性。赫曼尼早已认定,如果一个人没有头脑话,和她讲道理也没有用处对于无知的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至于鲁伯特他现在对女性味十足、健康却自私的女人感兴趣他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趣没有什么办法。这是一种愚蠢的进退与摆动,最终他会无法承受,会被粉碎并死去的。没有办法可以拯救他,这种动物的欲望和精神的真理之间相互作用激烈而没有目标,这将会在他的心中继续作用下去,一直到他被撕成两半,一直到在生活中一点意义没有地消失掉。在生命的最后舞台上,他也是个没有理智的人,他谈不上有男子气,不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

直到伯基回来,她们俩就这么坐着。伯基马上就感到了这其中的敌对气氛,一种激烈的不可克服的对抗。他咬了一下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你好,赫曼尼,你回来了,感觉怎么样啊? 噢,好多了。你好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噢我相信古迪兰和温妮‧克瑞奇马上会来喝茶,她们说要来的,我们将有一个茶会。欧秀拉,你坐哪班车来的? 他这种试图讨好两个女人的样子很让人讨厌。两个女人都盯着他。赫曼尼对他有着强烈的不满和恼怒,又觉得他很可怜。而欧秀拉却显得很不耐烦。他有点紧张,表面上却做出很快活的样子。无休止地进行着没有意思的对话。欧秀拉对于他闲聊的方式感到很惊讶和气愤。她的态度马上变得僵硬起来。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话。在她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虚伪、卑鄙。直到这时,古迪兰却还没有来。 我将去佛罗伦萨过冬。赫曼尼最终说道。 是吗?他回答说,那儿会很冷。 是的。但我和帕拉斯特拉住在一块。我会过得很舒服的。 你怎么想起去佛罗伦萨? 还没有决定。赫曼尼慢慢地说,然后,又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他,巴恩斯正在创办一所美术学校,奥兰德斯将发表一系列有关义大利民族政策的演说 都是些无聊的东西。他说。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赫曼尼说。 你欣赏哪一个? 我都欣赏。巴恩斯具有开创精神,而我又对义大利感兴趣,义大利正在恢复着自己的民族意识。 那,我希望兴起民族意识以外的东西,伯基说,这不过意味着一种商业工业意识罢了。我憎恶义大利,我恨义大利的狂妄的民族精神我认为巴恩斯并不是个行家。 赫曼尼怀着敌意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她毕竟又把伯基唤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影响有多微妙啊,好像在专门刺激他发怒,一下子就让他的注意力完全到了她的身上。此时他是她的猎物。 不,她说,你错了。她继续说道,亚历山大给我写信说,这个国家的人民都充满激情,所有的年轻人,男孩女孩是这样她一直在用义大利语说。她一想到义大利,就会用义大利语来思考。 他稍微有些反感地听着她狂热地说着。 即使是这样,我仍不喜欢它。他们的民族主义就是工业主义我憎恶工业主义和那种十分肤浅的嫉妒心理。 我觉得,你错了你错了,赫曼尼说,我认为现代的义大利的激情纯粹是自发的、十分美好的,那是一种激情,对义大利来说 你很了解义大利吗?欧秀拉问赫曼尼。赫曼尼并不喜欢像这样地被人打断,但她还是很和气地说: 是的,很了解。我小时候同母亲在那儿住过几年,我母亲就是在佛罗伦萨去世的。 噢。 接着一阵子沉默。这沉默令欧秀拉和伯基觉得很难受。不过,赫曼尼显得不太经意,很平静的一副样子。伯基脸色十分明白,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在发烧,他神经有些过分紧张。欧秀拉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感到特别痛苦,仿佛头上套着很紧的枷锁。 伯基把铃弄响要茶。他们不能再等古迪兰了。门开的时候,有一只小猫跟了进来。 小猫,小猫,赫曼尼用她那缓慢做作而又唱歌似的声调叫道。小猫看看她,然后缓缓地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身边走来。 来,到这儿来。赫曼尼疼爱地用义大利语说,似乎她总是长者,是母亲,口气总是带优越感,来,和姑妈说早安,还记得我,记得我吗?真不记得了,小家伙?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她缓缓抚摸着它的头。 它也懂义大利语?欧秀拉说。她一点也不懂这种语言。 是的,赫曼尼终于说道,它的妈妈是只义大利猫,她是在佛罗伦萨的废纸篮中出生的,那是鲁伯特生日的早晨。猫便成了他的礼物。 茶送进来了。伯基为每个人斟了一杯。很奇怪,他和赫曼尼的关系是那么亲密神圣。欧秀拉感到自己像个局外人。那茶杯和古老的银器居然是联接赫曼尼和伯基的东西。那好像属于一个很久远的年代,属于一个他们共同生活过的世界,而那儿对欧秀拉来说是陌生的。她的习惯并不是他们的习惯、他们的标准不是她的标准,但是,他们的习惯和标准已经确立起来,他们已得到了时间的认可和支持。他和她在一起,赫曼尼和伯基,同属于同一旧的传统,属于同一种枯萎的文化。但她,欧秀拉则是个入侵者。他们总是让她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赫曼尼在茶杯里加了一点奶油。她故意在伯基房间里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来使欧秀拉几乎发疯,并让她感到泄气。赫曼尼提起猫,把奶油放在它面前。猫用它的前爪抓住桌沿,低下优雅的头去吮奶油。 它一定懂义大利语。赫曼尼唱歌的语调用义大利语说,你没忘了你的母语吧? 她缓缓地用她那长长的白手指抓起猫的头,不让它吃,把它放在她的控制之下。她总是这样显示自己的力量,特别是显示自己控制男性的力量。 瞧,多傲慢的小家伙。 小猫拒绝看她,完全地避开了她的手指,又吃了起来,它把鼻子凑向奶油,十分稳当,仍然在一点一点地舔。 教它在桌上吃饭,这对它没有好处。伯基说。 是啊。赫曼尼很随和地说。 接着,她低头看着猫,又开始用她习惯了的既嘲讽又有些幽默的声音说,你学起做坏事了,做坏事 她她用手指尖缓缓托起小猫雪白的脖子,小猫极有耐性地四下张望着,装做什么也没看见,收了收尾巴,开始用爪子洗起脸来。赫曼尼从喉咙中发出了满意地低笑。 漂亮的小伙子。她说。 小猫又向前去,把它那优雅的白爪放在茶托的边上,赫曼尼忙轻轻地挪开盘子。这种刻意细腻的动作让欧秀拉想起了古迪兰。 不,不准把脚放在盘子里,爸爸会不高兴的。 欧秀拉被撇在了一边。她想一走了之,可似乎这样做又不好。赫曼尼永久地确立了自己的位置。欧秀拉自己则好像只是短暂的,甚至好像根本没出现过。 我要走了。她突然说。 伯基几乎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他十分害怕她生气。 不必这样急吧?他说。 不,她回答,我得走了。说完她转向赫曼尼,向她伸过手去说,再见。 再见。赫曼尼握着她的手,真要现在就走吗? 是的,我想我该走了。欧秀拉沉下脸,避开了赫曼尼的目光。 你想你要 但欧秀拉把手抽回来,转向伯基,调侃般地道一声再见,还没等他来得及给她开门,她已经开了门。 出了门,她就十分愤怒的沿着马路跑去。真奇怪,赫曼尼激起了她心中的无名怒火。欧秀拉知道自己显得缺少教养、粗鲁、过分。可她不在乎。她只是在路上跑着,只恐自己再回去,去当面讽刺那两个被自己甩在身后的男女,因为是他们惹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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