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希维耶沉思着。他不再怀抱希望。那架飞机上的机员会在某处陨落，在黑夜里。 童年的时候，希维耶看见过一幅景象，因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他又记起了那幅景象：有人把池塘里的水弄干，为了寻找一具尸体。而此夜，在那团黑色的阴影从地上消失之前，在沙漠、平原、麦田再迎向白日之前，是无法找到任何东西的。也许，几个单纯的农人会发现两个男孩，他们弯着的手肘架在脸上，像是睡着了，搁浅在在青草上，搁浅在宁静的金黄色的土地上。但是他们早已溺毙在黑夜里了。 希维耶想到隐藏在深夜中的宝藏，像隐藏在神奇的海底。夜间的苹果树带着所有的花等待白日，那些花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处。夜是富有的，充满着芬芳，充满着熟睡了的小羊，充满着尚未染色的花。

渐渐地，肥沃的田野，湿润的森林，新鲜的苜蓿会升向白日。但是，在此刻已不再伤人的群山之间，在草原之间，在小羊群之间，在世人的明智中，两个男孩会像是睡着了。而且，有什么东西将会从一个世界流向另一个世界。 希维耶认识法比安的妻子，她很温柔，而且是令人魂牵梦系的典型。至于他自己，从来没有人向他展露那种爱情，就像没有人把玩具送给穷孩子。 希维耶想到法比安的手。还有几分钟的功夫，那只手还能在驾驶杆上握住他自己的命运。那只爱抚过的手，那只曾经放在女人胸部的手，那只手曾经在胸部引起激情，像一只神的手。那曾是创造奇妙的手。 那夜，法比安在绚烂的云海上漫游。但是，在更低一点的地方，却是永恒。他一个人住在星辰里，他迷失在星星之间。他还把世界握在手里，把天秤座搂在怀中。他把人类的财富的重量紧握在他的方向盘里。他绝望地把那无用的宝藏，从一颗星带到另一颗星，可是他该放弃那宝藏

希维耶想，收报机还在听法比安说话。只有音波还使法比安和外界连在一起，像一首低调的曲子。没有悲歌，没有呐喊，只有绝望所构成的最清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