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

所幸，有那几枚星星做引导，他上升了，并设法使飞机变得较为平稳。星星们像磁石般的吸引着他，他曾经那么久久地追寻光明，他一向不会放弃最隐约的光。假如有一盏小旅舍的灯，他都会觉得自己富有。他会围着那光明的标志打转，直到死亡，因为他渴望那光明的标志。而此刻，他正在上升，升向光明。 渐渐地，他从下方开了又关的黑井中，以螺旋式向上升起。一面上升，云层也一面失去它们的混浊，在他面前飘过，像越来越白净的波浪。法比安从黑夜中浮出来了。 他感到十分惊喜：光那么强烈，令他目眩。有几秒钟的功夫，他该闭上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夜间，云彩居然能令人目眩。但是，满月和所有的星星正在把云彩变成璀灿的波浪。就在他从黑暗中浮出来的那一刻，飞机到达了一个异常宁静的地方，没有任何波浪使机身倾斜。像一条经过水坝的船，飞机正进入水库之中，他进入了一部分的天空。没有人知道那一部分的天空，被隐藏的天空，像一座岛屿附近的港湾。在他下方，暴风雨构成一个厚达三百公尺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穿梭着狂风、水柱和闪电。然而，暴风雨却把如水晶、如雪花的一面转向星辰。

法比安以为他到达了迥然迥异的、星辰的边缘上，因为一切都变得明亮了：他的双手、他的衣服、他的机翼。那亮光并非从星辰上洒落下来的，而是从他下方，从他周围发出来的，从储藏的白光中发出来的。 在他下方的那些云彩，把来自月亮和雪的皎洁完全反射出来。在他左右，高耸的云也映着同样的光芒。就这样，两人浸淫在一片乳白的光晕中。法比安回头看见无线电通讯员在微笑。 好了！他大声说。 但是那声音被飞行的声音盖住了，他们只能以微笑沟通。法比安想：我还笑，我简直疯了。我们迷路了。 可是，上千只黑胳臂放开了他。有人把他的铐链解开了，好像解开一个囚犯，让他在花丛间单独散步。 太美了。法比安想。星星如积聚的宝藏，他在宝藏之间漫游，在那么一个世界里漫游。在那个世界里，除了他和他的伙伴以外，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是活着的。他们像神话城中的盗贼，被困在宝库的四壁之间，再也不知道如何逃出。他们在冰冷的珠宝之间漫游，十分富有，但是却被判有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