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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重播 肯恩.格林伍德 8520 2023-02-05
他们两个人心底都清楚,赌博游戏结束了。他和法兰克的名字已经传开,没有一位美国的赌博业者或赌场会接受他们任何一人的大额投注。 当然了,还是有别的方式可以赌,也许他们该用形象好一点的名字来下注。 会计部门在那间办公室,法律人员的位置在大厅对面,这里下来 法兰克正带杰夫参观他在希格兰大厦(译注:位于纽约曼哈顿花园区的豪华办公大楼,由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设计,建材为当时刚发明的玻璃帷幕,是现代主义建筑的原型。)第十五层租下的办公室,办公室正装潢到一半,他显然从介绍过程中得到不少乐趣。在杰夫许可下,法兰克选择这栋大楼做为办公室所在,同时也负责调停一切大小细节,从编组成立这间未来企业开始,一直到聘请秘书和簿记员等工作。

法兰克已经从法学院辍学。他们俩有个默契:由法兰克监督公司的日常营运,杰夫则负责投资及公司整体方向的大决策。法兰克不再质疑杰夫的建议,但自从世界大赛的计画成功后,两个搭档之间出现了一层古怪的隔阂。他们很少闲话家常,但杰夫知道法兰克喝酒喝得比以前更凶了。从前的好奇心已被剧增的恐惧取代,他恐惧的是杰夫到底知道多少事,以及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之间再也没提起过这话题。 穿过接待区这里,从现在起不出几个礼拜,你就会看到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坐在这张桌子前面,而现在我们就站在这里! 这是间昂贵的办公室,给人舒适的印象,不带有压迫感。在大型椭圆橡木办公桌后方,一张黑色的巴塞隆纳椅正等待着主人。桌子对面是个摆满酒瓶的吧台,以及一个可容纳影音设备的气派落地柜。镶嵌在两边墙上的落地窗一边可眺望哈德逊河景,另一边则可看见曼哈顿中城栉比鳞次的高楼景观。几盆茂盛的盆栽为办公室每个角落带来绿意,画框中的波拉克画作为人类的创意价值做了最佳见证。法兰克在某面墙上挂了幅放大的摄影作品,主角是匹饰鲜花的马,在肯德基德贝马赛后戴上冠军花环的夏多克。

多亏你了,兄弟。法兰克笑着说。 杰夫被法兰克的心血感动了。法兰克,这真是太棒了! 当然,只要你不喜欢都可以马上改掉。设计师知道这只是开始,要得到你的认可才行,毕竟你才是要在这里工作的人。 一切都很好了,我真的吃了一惊,你可别告诉我有哪个设计师想得出挂上夏多克照片的主意。 不,法兰克承认,是我提议的,我想你应该会很高兴。 这会带给我许多灵感。 我就是这么想。法兰克笑着说。老天,每次一想到这些事在多短的时间内发生哎呀,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孩子气的欢乐时刻来得快去得也快。经历了这些事,让法兰克老了许多:那些难以启口、得不到回答的疑问,以及无法解释的一夜致富法兰克都无法应付得游刃有余。

总而言之,法兰克的眼神飘开,望着接待区说,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得忙呢。我向门罗订了几台最新的办公室计算器,原本两天前就该到了。如果你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下,感觉一下这地方的 没关系,法兰克,你尽管去忙。我很乐意在这里坐一会儿,想点事情。再说一次谢谢,你做的真是太好了,伙伴。 他们握了握手,用稍微扭捏的姿势拍拍对方肩膀,表达了彼此的同志情谊。法兰克向几乎空无一物的办公室隔间大步走去,杰夫则在巨大书桌后方的巴塞隆纳椅上坐下,在椅子舒适的包覆中松弛下来。 一切易如反掌,甚至比他想像中还轻松。德贝、贝尔蒙特马赛、一局局重演的世界大赛有了从这些稳赚不赔的赌局中赢来的巨额资金,杰夫现在可以不受限地为所欲为,跟以前一样轻松,甚至更容易。

他已经开始研究股价,回顾已知世界的未来情势,用这些知识来推断目前的市场局势。虽然他记不得这些年中每一次的经济起伏,但他确信自己的洞察力足够顾虑到小规模的经济衰退与不相关的景气倒退。 有些投资可以肯定去做,如IBM、富士全录、拍立得。其他的则需要多点考虑,他必须将正在发生或即将来临的社会变迁,和可能从中获利的公司连结起来。杰夫知道,剩下的六○年代将是个普遍繁荣的时代,美国人将因商务和休闲周游四方,未来企业应该投资旅馆业和航空业。波音公司的股价即将开始大幅成长.虽然那唬人成分居多的高音速计画很快就会中止,而当时还没公布的波音七二七与七四七将成为未来二十五年内主要的商业客机。航空太空企业也将面对成败,但杰夫很确定会有份详细的研究报告可以帮助他记起,是哪家公司拿到最赚钱的阿波罗计画合约,而且最后建造了太空梭机队。

杰夫向下凝视着商业活动兴盛的哈德逊河两岸。日本车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入侵美国,而美国人对大车子的喜爱已经快逼近高峰,这点他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投资一百万到克莱斯勒、通用和福特汽车公司不会有害处。 RCA(美国无线电公司)也是短期投资的好选择,因为彩色电视即将成为家家户户的基本配备,而距离日本新力进军美国市场造成毁灭性冲击的时期,可能还要好些年。 杰夫闭上眼睛,这一切可能让他晕眩。每个月都得承受的财务危机、责任太重薪资却过于微薄的工作带来的一辈子挫折,这些忧虑都过去了,不仅过去了,而且未来也不需要再担忧。谁在乎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他年轻、富有,而且很快会有数不尽的财富。他一点也不想改变甚至质问,更不用说想回到他曾生活过,或者也许是他想像出来的另一个现实里。现在他可以拥有曾经渴望过的一切,而且还有时间和精力充分享受。

无论共和党提名人是高华德还是洛克菲勒。贝克丑闻(译注:一九六○年代民主党内权力人士,曾任参议院多数党书记,一九六三年因涉及贪污及利益冲突而被迫辞去该职。)不可能对总统再度当选产生严重影响,但是若调查行动进一步升高,白宫权力核心内的甩开詹森行动的确可能影响选情。甘迺迪幕僚人员更立即关切的将会是 我们可以看点别的节目吗?夏拉噘着嘴说道。我搞不懂你干嘛这么关心这些政治。距离下次总统选举还有一整年呀。 杰夫给她一点安抚的微笑,但是没回答问题。 减税以及民权法案。除非在十二月二十号国会休会前能颁布,否则在白宫和参议院的春季会期,这些议案将遭遇更艰难的挑战,甘迺迪的竞选活动将被迫处在国会持续角力的阴影下,而不是如他所期望,以双重胜利的气氛展开。

夏拉静静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从沙发上直起身子,走向通往这幢位于东七十三街宅邸二楼的阶梯。我在床上等你哟,她的声音越过肩膀传来,在桃红色薄透睡袍下的身体一丝不挂,我是说,如果你还想要的话。 尽管猪猡湾事件持续受到指责,尽管与劳工联盟及产业工会联合会及钢铁工业这类异质实体间针锋相对,对大多数人而言,他的人和形象仍然不可分。他无与匹敌的年轻魅力、迷人的妻子、挚爱的儿女,他的家庭遭遇过的悲剧与胜利凯旋,他举止间从容的风采及绝佳幽默感,这一切 杰夫倒带机器中的影带,这台花了他超过一万一千块钱的新力录放影机的原型机注定要失败,它超前了它的时代整整十年。萤幕中再次亮起约翰.甘迺迪的黑白影像,画面如此熟悉,却仍叫人心碎:甘迺迪坐在他知名的摇椅上露出招牌笑容、甘迺迪在机场跑道上伸手将小约翰和卡洛琳揽进怀里、甘迺迪和兄弟们在海恩尼斯港的沙滩上奔跑。杰夫不知道看过几次甘迺迪公开的生活片段,而二十五年来,紧接着短片放映的总是甘迺迪在达拉斯遇刺时乘坐的敞篷轿车、歇斯底里的恐惧情绪、贾姬衣服上的鲜血,和她臂弯中的玫瑰。但是这些影像现在还不存在。今晚,在这场两个小时前播放的新闻节目中,看不见詹森继承甘迺迪权力衣钵的照片,也看不见穿行华盛顿特区的送葬行列,以及镜头淡出时的长明火焰。今天晚上,新闻中提到的人还活着,还充满了活力,还对自己和国家的未来有许许多多计画。

风采及绝佳幽默感,这一切让他承诺的新境界至少具有表面上的权威某些人认为,他是将为现代美国带来昌明盛世的天降救主。新任甘迺迪连任团队要善加利用的,正是这极正面的形象,并非他实实在在的首任政绩。索伦森、欧当诺、萨林杰、欧布莱恩以及巴比.甘迺迪,充分意识到其候选人的优缺点,以及这速食神话具有的威力。你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在即将到来的竞选活动中会将焦点集中于何处。 新闻开始播放在铺张典礼与排场中,法国总统戴高乐访问伊朗国王的镜头,杰夫关掉电视。他想着甘迺迪还活着,过去这几个礼拜他时时想到。谁知道,如果甘迺迪没死,他会带着美国走向哪个方向?他会带给美国持续的繁荣富强、种族和谐共处,他会让美国及早从越战泥淖中抽身?

从现在起的三个礼拜内,甘迺迪都还会活着。 除非、除非除非什么?杰夫幻想的事虽然有点诡异甚至老掉牙,但仍然难以抗拒。然而,这不是电视上演的戏,也不是科幻小说情节。杰夫就在这里,在尚未从灾难中惊醒的一九六三年,这时代最巨大的悲剧即将要在他知道太多秘密的眼前上演。他是不是有可能介入?这样做适当吗?尽管只是成立未来企业,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对这时代的经济情势影响重大,但在这时空连续体中,还没有出现无法承受张力的迹象。 当然了,杰夫认为,除了在十一月二十二号那天出现在德克萨斯书籍仓库六楼亲自和杀手面对面外,他一定可以为这即将发生的暗杀事件做些什么。也许是打通电话给联邦调查局,写封信给秘密特勤单位?但一定没有一个负责人会听进他的话,就算他们真的认真看待,他或许也会被当成可疑的共犯而被逮捕。

他走到天井入口旁的小酒吧去倒了杯酒,然后好好思考这问题。在总统车队开过迪利广场、进入暗杀地点,并在离开时发生悲剧前,他跟任何人提到这件事都会被当成疯子。他们将付出该死的代价,到时候即使想为这世界做一丁点事也为时已晚了。 他该怎么办呢?袖手旁观?只因为他害怕出洋相,所以任凭历史残酷地重演?杰夫环顾这幢装潢比他和琳达曾梦想拥有的房子都还要高级。他只花了六个月就得到这一切,几乎可说现在他可以拥有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只因为他知道未来将会发生的事。但他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如果不采取行动,他将永远没心情好好享受这些成就。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管采取何种方式。 十五号那天,他飞到了达拉斯,下机后进了他在机场遇到的第一个电话亭。他匆匆翻查电话号码簿上奥开头的名字,找到他想找的人,尽管跟其他没什么两样,但对杰夫而言,那些字就像是用火铭刻上去般鲜明地跃入眼帘。 奥斯华,李. H贝克利北路一○二六号五五五四八二一。 杰夫抄下了地址,然后向艾维斯租车公司租了辆蓝色普利茅斯。租车柜台的女孩告诉他要去的那一区怎么走。 他开着车,来来回回经过那幢位于橡木崖的白色梁框房子六次。他想像自己走到门前,摇了门铃,应门的会是位语音轻柔的俄国年轻女子,名叫玛利娜,然后和她说话。他会和她说些什么?妳丈夫将要暗杀美国总统,妳得阻止他才行?如果应门的是奥斯华呢?他该怎么做? 杰夫又再次缓缓驶过那幢平凡无奇的小房子,心里想着窝居在此的男子,在暗处蛰伏等待、秘密策划要撼动这安逸自满的世界。 他直接离开了那区域。在沃斯堡的一家K︱Mart买了一台便宜的打字机、一些打字纸、几副手套。接着回到位于东机场快速道路外那家平凡的假日饭店,他戴上手套、打开纸札,在紧张得想吐的心情下写了一封信: 致约翰.甘迺迪总统 白宫,华盛顿特区,宾夕法尼亚大道一千六百号 甘迺迪总统: 你孤立了古巴总理卡斯楚以及被解放的古巴人民。你是压迫者,全拉丁美洲、全世界自由人民的公敌。 你来达拉斯的话,我会要你的命。我会用一把火力强大的来福抢从头上将你一抢毙命,用你溅出的鲜血为西半球的自由斗士讨回公道。 这可不是空口威胁而已。子弹已经上膛,只要有必要,我会牺牲小我在所不惜。 我会要你的命。 古巴必胜! 李.哈维.奥斯华 杰夫填上了奥斯华家的住址,又开车回到小镇,然后将那封信投进距离那幢梁框怪里怪气的房子两街区外的邮筒中。一小时后,达拉斯东南方四十哩处,手套已被汗水浸透。当杰夫将打字机从桥上扔进一个地点偏僻的大湖中时,绷紧的皮革使得他的双手迟钝。他终于在地名偏巧叫做枪杆的荒凉小镇附近,将那副该死的手套丢出车窗,感觉舒服多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手轻松自在、干干净净。 接下来四天他都待在假日饭店的房间里,除了叫客房服务外,都没有和人交谈,只有去买当地报纸时才会现身。十九号礼拜四那天,达拉斯传令报的第五页出现了一则他等待的消息:李.哈维.奥斯华因为威胁暗杀总统而被秘密特勤单位逮捕,在甘迺迪结束这周末于德州的单天访问行程之前,都无法获得保释。 在当天晚上返回纽约的飞机上,杰夫喝得酩酊大醉,但酒精丝毫不影响他尝到的胜利滋味,以及充斥在他脑海中的狂喜。在他想像的世界中,越战将被谈判协商取代,饥饿者将得到温饱,达到种族平等将不需要以鲜血为代价甘迺迪与对人性希望均不曾死去的世界,两者皆能开花结果、繁荣昌盛的世界。 班机着陆时,曼哈顿的灯火像个光辉的预兆,预示了杰夫刚创造出的璀璨未来。 星期五下午一点十分,他的秘书没有敲门就打开了办公室门,她站在那里无法开口,眼泪扑簌簌地从脸庞滑落。杰夫不需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形的沉重物体直接击中了五脏六腑。 法兰克跟着她身后进来,他轻声告诉这位年轻女士今天已经没有工作要做,她和其他人可以回家了。他拖着杰夫,两人一起离开大楼。人们在公园大道上木然地转来转去,有些人在大庭广众下啜泣起来,一些人则聚集在车子或电晶体收音机旁。大多数人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以完全不像纽约客该有的缓慢、呆愣的步伐,失神地前后移动着双腿。好像一场大地震刚震塌了曼哈顿坚固的水泥丛林,没有人能在其中找到稳固的立足之地。没人知道街道是否会再次震垮,甚至裂成两半,吞噬整个世界。在摇撼的一瞬间,未来已经来到了面前。 法兰克和杰夫在麦迪逊大道旁的一家安静酒吧里找了张桌子坐下。电视萤幕上,空军一号已经飞离了达拉斯,机上载运着总统遗体。在他的脑中仿佛有双眼睛,看见了詹森宣示继任总统、身旁是六神无主的贾桂琳.甘迺迪。看见染血的衣裳、看见玫瑰。 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法兰克问道。 杰夫硬将自己从恐怖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你的意思是什么? 世界接下来会变成如何?美国今后的命运会是如何? 杰夫耸了耸肩。我想很大部分要看詹森怎么做,看他会成为怎样的总统。你有什么想法? 法兰克摇了摇头。你不是用猜的,杰夫。我从来没见过你猜一件事。你是知道的。 杰夫张望四周想叫个服务生,酒吧里的服务生全都在看电视,专注地听着年轻的丹.雷德第二十次摘要播报下午发生的大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你身上是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古怪的事,我不喜欢。 杰夫看见伙伴的双手正在发抖。他一定很需要来杯酒。 法兰克,这件事太可怕,今天是个诡异的日子。我们全都深受打击。 你不是。你受的打击和我、和所有其他人都不一样。办公室里甚至没人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他们不需要说,好像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别说傻话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员正在电视上接受访问,说明目前在德州进行的全州追缉行动。 你上个星期去达拉斯做什么? 杰夫用厌倦的眼神看着法兰克。你想做什么?和旅行社核对? 没错。你在那做什么? 帮我们研究一下那里的房地产。达拉斯是个迅速成长的市场,撇开今天发生在那儿的事不谈。 也许情况会改变。 我不这么认为。 你不这么认为吗?为什么? 我只是有这个感觉。 我们已经跟着你的感觉走了很久了。 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下去。 法兰克叹了口气,用手梳了梳他提早稀薄的头发。不,不包括我。我已经受够了。我想走人。 老天,我们甚至还算不上开始呢! 我确定你一定会干得很好。但是,杰夫,对我来说事情已经变得太诡异了。我再也没办法和你一起工作,这让我很不自在。 帮帮忙吧,老天,你不会认为我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吧? 法兰克举起手打断了杰夫的话。我没那样说,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走人而已。你可以继续用我大部分的股份当营运资金,过几年,或者看你需要多久没关系,再从利润里面付给我就好。我推荐吉姆.史宾塞,你可以将我的业务转交他负责,他是个好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会老老实实照你吩咐的去做。 该死,这一切是我们一起建立的!从埃墨里、德贝,我们一路走来 那是过去式了,那时真他妈的一帆风顺。不过老伙伴,我现在要去把筹码换成现金,收手出场。 你要做什么? 读完法学院,我想。自己做点好的、稳健的投资。我已经厌倦这种高风险生活。 别这样,法兰克。你会错过毕生难逢的机会。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也说不定,不过现在我必须离开。为了让我的心可以获得平静。他站起身伸出手来。祝你好运,谢谢你,一切的一切。这些事曾经还挺有意思。 他们握了握手,杰夫想着他原本可以做些什么来避免。也许做什么也没用,也许事情就是会发生。 礼拜一我会和史宾塞谈一谈,法兰克说,假如世界平静如昔,美国到那时还没崩溃。 杰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会的。 很高兴知道这件事。保重,伙伴。 法兰克离开后,杰夫把座位换到吧台前,终于喝了杯酒。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快报插播新闻时,杰夫已经喝到第三杯。逮捕了涉及甘迺迪总统暗杀事件的一名嫌犯。我再重复一次,达拉斯警方已经逮捕了涉及甘迺迪总统暗杀事件的一名嫌犯。消息指出这位名叫尼尔森.班奈特的男性是游民,有时参与左翼运动。权威人士透露在班奈特口袋中搜出一个电话号码,追查号码来源,是墨西哥市的苏联大使馆。我们将会有关于这个最新惊爆故事的进一步消息,一旦 纽约东城这幢房子的天井在十一月寒风中阴冷萧瑟;这样的设计适合夏天,而夏天已逐出这世界。玻璃桌面的桌子、抛光铬铁支架的躺椅,更让这没有阳光的日子多添几分凄凉。 杰夫拉紧了厚开襟羊毛衫,想着在达拉斯那无法阻止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天来,他第一百次思索这问题。那该死的尼尔森.班奈特到底是谁?是奥斯华被捕后,等在一旁递补的雇佣杀手?或者只是倒楣鬼,凑巧遇到疯子,一切是由远超出任何人类阴谋的力量所操纵,目的是不让现实走向被打断? 他明白,答案是不存在的。在这重新构筑起来的生活里,有太多事情他无法理解。这个特殊的事件又有什么道理会比其他问题更容易解答?但它嘲弄、折磨着他。他尝试运用自己的预知,以正面的方式来重塑命运,然而它的力量远超出他那微不足道的赌局和投资诡计,而他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小小涟漪。杀手的名字被改变了,如此而已。 他思考着,这件事为他的未来预告了什么?他原本希望能够利用他预先得到的知识的好处来重新建立生活但是否一切注定只是表面上、量的改变,而非真正质变?他想要得到真正幸福的想望是否就和他介入甘迺迪事件般,将遭遇到难以解释的挫败?一样地,所有问题全都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六个礼拜前,他还感觉自己像上帝般无所不知,他的成就似乎无可限量。但现在,一切的一切又再次打上了问号。他感觉到绝望的麻木,自从住宿中学时代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如此绝望过,在那可怕的日子,在那小桥畔 杰夫!喔,我的天哪,快来!他们杀了班奈特,就在电视上,就在我眼前! 他缓缓点头,跟着夏拉进入屋内。谋杀影像一次又一次重播,就像他早就知道的情况。那人长得像杰克.路比,戴着他在B级片中饰演的匪徒常戴的帽子,突然出现在达拉斯郡立监狱地下室走廊上。萤幕上出现了手枪,说时迟哪时快,尼尔森.班奈特死了,他长满胡子的脸上出现扭曲的痛楚,就像是李.哈维.奥斯华完整记录下来的死亡过程的扭曲倒影。 杰夫知道,詹森总统很快会下令对这血腥周末发生的事件做完整调查,由首席大法官厄尔.沃伦指挥的特别委员会将会成立。他们将努力寻找答案,但结果将是徒劳无功。生命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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