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死亡终有时

第14章 十二、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思? 莲梨桑冲着侯里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她带着逐渐升高的恐怖和理解,低声轻渺地加上一句说:杀害南翡儿的是沙蒂琵 莲梨桑双手托住下巴,坐在墓旁侯里的小石室入口处,凝视着底下的山谷。 她恍惚地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是多么的真实。这真的是这么短暂之间的事吗?从这上面看来,下面的房子和汲汲营营的人们,其意义已微乎其微,有如蝼蚁之巢。 只有太阳,强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闪耀的太阳只有那晨曦下有如一条银带的尼罗河,它们才是永恒、持久的。喀尹死了,还有南翡儿和沙蒂琵而有一天,她和侯里也会死去。但是太阳神雷依然会统治着苍穹,夜晚乘着祂的船驶过阴府,直到第二天破晓。而尼罗河依然会流动着,远从伊里梵丁流下来,流过底比斯,流过乡村,流过南翡儿快乐生长的地方,一直流到大海,远离埃及。

沙蒂琵和南翡儿 莲梨桑继续她的思考,同时说了出来,因为侯里没有回答她原先的问话。你知道,我曾经这么确定是索巴卡她中断下来。 侯里若有所思地说: 先入为主的观念。 我真笨,莲梨桑继续说下去。喜妮告诉过我多多少少告诉过我,沙蒂琵在这条路上散步,而且南翡儿也上来这里。我应该明白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沙蒂琵跟踪南翡儿,她们在小径上相遇,沙蒂琵把她推下去。在她跟踪她之前不久,她才说过,她比我任何一个哥哥都更像是个男子汉。 莲梨桑中断下来,颤抖着。 当我遇见她时,她重新开口说,我就该知道了。她跟平常大为不同她吓着了。她企图说服我跟她一起回去。她不想让我发现南翡儿的尸体。我一定是瞎了眼才没有看清事实。可是我那时对索巴卡充满了恐惧

我知道,是因为看到他杀死那条蛇。 莲梨桑急切地同意。 是的,正是那个原因。后来我做了一个梦可怜的索巴卡,我错看了他。如同你所说的,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索巴卡总是吹嘘个不停,有说不完的大话,但那并不表示他真的会那样做。一向大胆、残忍、不怕采取任何行动的人是沙蒂琵。后来,自从那次意外事件之后,她就变成那个样子,好像见到了鬼,让我们大家百思不解。为什么我们都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她快速地抬头一看,加上一句说:可是你想到了? 有段时间,侯里说,我感到南翡儿的死亡真相一定得从沙蒂琵的个性改变上着手。那种改变太过显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存在。 然而你却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说,莲梨桑?我能证明什么?

是的,是不能。 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然而你曾经说过,莲梨桑争辩说,人并不会真的改变。但是现在你却承认沙蒂琵真的改变了。 侯里对她微微一笑。 你应该到县长的庭上去争辩。不,莲梨桑,我说的是事实。人是不会改变的。沙蒂琵就像索巴卡一样,总是胆大妄言。的确,她有可能从光是说说到真正采取行动但是我认为她是那种在事情发生之前一无所知的人。在她一生当中,直到那特别的一天,她从未感到害怕过。于是当恐惧来临时,她毫无防备地受到惊吓。后来她学到了,面对未知之道是勇气只是她没有那种勇气。 莲梨桑低声喃喃说道: 当恐惧来临时是的,自从南翡儿死掉之后,我们就是这样。沙蒂琵把恐惧显露在脸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那睁大的双眼当她死去时,当她说:南翡儿时,有如她看见了

莲梨桑停了下来。她的脸转向侯里,她的双眼大张,问着一个问题。 侯里,在那条小径上她看见了什么?我们没看见有什么啊!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不见,是看不见。 但是她看得见?她看到的是南翡儿南翡儿回来报复。可是南翡儿已经死了,她的坟墓已经封闭起来。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自己的心灵显现的景象。 你确定?因为如果不是那样 是的,莲梨桑。如果不是那样又如何? 侯里,莲梨桑伸出手。事情结束了吗?沙蒂琵死了,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 他双手温柔地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是的,是的,莲梨桑,当然了。至少你不用害怕了。 莲梨桑以细微的声音喃喃说道: 可是伊莎说南翡儿恨我 南翡儿恨你? 伊莎是这样说的。

南翡儿可真会怨恨。侯里说。有时候我觉得她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可是至少你并没有跟她作对。 没有没有,这是事实。 因此莲梨桑,在你的良心上没什么好责备的。 你的意思是说,侯里,如果我独自走在这条小径上,在日落时分,在南翡儿死去的同一时间如果我转过头,我不会看到什么?我会平平安安的? 你会平安无事的,莲梨桑,因为如果你走下这条小径,我会跟你走在一起,没有任何伤害会加诸在你身上。 但是莲梨桑皱眉、摇头。 不,侯里,我要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为什么,小莲梨桑?你不害怕吗? 会,莲梨桑说,我想我会害怕。然而还是得这样。他们全都在屋子里吓得发抖,跑去庙里买护身符,大喊大叫的说在日落时走在这条小径上不祥。可是让沙蒂琵摇摇晃晃跌落下去的并不是什么魔力,而是恐惧因她做了亏心事而产生的恐惧。

把那些年轻力壮、正享受生命的人带走的是邪恶的力量。可是我没做过任何坏事,因此即使南翡儿真的恨我,她的恨也伤害不到我,这是我所相信的。再说,无论如何,如果一个人得老是生活在恐惧之中,那还不如死掉好了。所以我要克服恐惧。 这真是一席勇气十足的话,莲梨桑。 或许我的感觉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勇敢,侯里。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站了起来。但是说出来,心里好过多了。 侯里起身站在她一旁。 我会记住你这些话,莲梨桑,还有你说这些话时头往后一仰的样子。这显露出我一直感到在你心中的勇气和真理。他执起她的手。看,莲梨桑。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山谷,看到尼罗河。再越过去,那是埃及,我们的国土。因长年战争而破碎的国土,分裂成许多小王国,可是很快的它们就将再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南北埃及再度溶为一体。我希望而且深信她会恢复往日的伟大!到那时候,埃及会需要有良知有勇气的男男女女像你一样的女人,莲梨桑。到那时候,埃及需要的不是像英贺铁那样永远为个人的小得小失而汲汲营营的男人,不像是索巴卡那样懒惰浮夸的男人,不是像艾匹那样只想到能为自己得到什么利益的男孩,不是,甚至也不是像叶玛西那样忠诚的儿子。坐在这里,与死人共处,算计着得失,记下帐目我了解到不能以财富计算的得,以及比失去谷物更严重的失我望着尼罗河,我看到了在我们之前即已存在而且在我们死后仍然会存在的埃及生命根源。生与死,莲梨桑,并没有如此重大。我只不过是侯里,英贺铁的管事,但是当我眺望埃及,我体会到一种祥和安宁是的,还有一种狂悦,别人拿县长的官位来跟我交换我都不干的狂悦。你懂我的意思吗,莲梨桑?

我想我懂,侯里懂一点。你跟其他人不同,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当我跟你一起在这里时,我可以感觉到你所感觉到的。不过只是隐隐约约,不太清晰。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当我在这里时,下面那边的一切她指着山下。似乎都无所谓了。那些争吵、怨恨以及永无休止的扰攘喧哗。在这里可以逃避那一切。 她停顿下来,她的眉宇皱起,有点结结巴巴地继续下去: 有时候我我很庆幸我逃开了。然而,好像有什么在底下那里喊我回去。侯里放下她的手,退后一步。他柔声说道: 是的,我明白。卡梅尼在院子里歌唱。 你这是什么意思,侯里?我想的并不是卡梅尼。 也许不是。可是,莲梨桑,我还是认为,他唱的那些歌,你已不知不觉在听着。莲梨桑凝视着他,她的眉头皱起。

你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侯里。在这上面是不可能听得到他的歌声的。太远了。 侯里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眼中发笑的神色令她不解。她感到有点气愤、不知所措,因为她无法了解。 我能跟你谈一下吗,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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