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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重建案情

谋杀启事 阿嘉莎.克莉絲蒂 6937 2023-02-05
我走之前,会在你旁边放一盏灯。圆圆说,这儿很暗,暴风雨大概快来了。圆圆把那盏小桌灯挪到桌子另一边,让灯光照着玛波小姐的毛线,玛波正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 电线从桌子上牵过,猫咪阿泰一个箭步跳到桌上,对着电线又撕又咬。 别这样,阿泰,不可以真可怕。瞧你,都把电线咬穿了、咬破了。你这只笨猫咪,这样会触电的呀。 谢谢,亲爱的。玛波小姐说着伸手去开灯。 不是从那边开的,你得按电线中间的那个小开关等一等,我把这些花拿走,免得挡到光。 圆圆把桌子另一端的玫瑰挪走。阿泰摇摆着尾,爪子突然一伸,顽皮地对着圆圆的手臂抓了一下。花瓶里的水给洒了出来,泼在被咬穿的电线和阿泰身上,阿泰愤怒地叫了一声,从桌上跳到地上。

玛波小姐按下梨形开关,被猫咬破及被水打湿的地方,一下劈劈啪啪地闪起了火花。 噢,天哪,圆圆说,保险丝烧断了。我看这里所有的灯都打不开了。她一个个去试开关,没错,全熄了。真没道理,全部都得靠一个小东西,还把桌子烧坏一小片。臭阿泰,全是它的错。玛波阿姨,怎么了?吓着你了吗? 没什么,亲爱的。只是我突然明白了以前就该发现的东西 我这就去换保险丝,然后再去朱利安的书房把台灯拿过来。 不用了,亲爱的,别麻烦了,你会赶不上车子的。我不再需要灯光了,我只想静静坐着,想点事。快去吧,孩子,否则就要搭不上车了。 圆圆走后,玛波小姐静静地坐了一两分钟。屋子里空气湿重,预示着外面不断聚集的暴雨。 玛波小姐把一张纸挪到面前。

她先写下:台灯;然后在两个字下画了条粗线。 过了一会儿,她又写下一个词。 玛波小姐的笔在纸上迅速滑动,不知在写些什么 砾石山庄的客厅有着低矮的天花板和花格玻璃窗,此刻辛珂芙小姐和莫加璐小姐正在里面争论。 莫加璐,你这个人的问题啊,辛珂芙小姐说道,就是不肯用心。 可是我跟你说了,辛珂芙,我什么也不记得。 喂,听好了,艾梅.莫加璐,我们得做点有用的思考,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突破案情。门的那件事我弄错了,你根本没有为凶手扶门,因为你已经被杀了,莫加璐! 莫加璐小姐淡淡一笑。 我们家能请到奇平村唯一不会道人长短的清洁妇,实在是我们的运气。辛珂芙小姐接着说,平时我对这点是十分心怀感激的,可是这次不然,它害我们一开始就弄错方向。村里的人都知道小围场的客厅里有第二道门可以用,而我们竟然到昨天才知道这件事

我还是不太懂 这再简单不过了。我们原先的假设完全正确:你不可能边扶着门,边挥着手电筒,同时还举枪射杀别人。我们舍弃了门,留下枪和手电筒,结果我们错了。我们应该略去的是枪,不是门。 可是劫匪确实有枪呀,莫加璐小姐说,我看见了,就在他身边的地上。 那是在他死后啊,这样就很清楚了:开枪的人不是他 那么会是谁开的枪? 我们要查的就是这个。不管是谁开的枪,反正就是此人把两片毒阿斯匹灵放到布莱克小姐的床头,害可怜的朵拉.邦妮冤死。而这不可能是鲁迪.谢尔兹干的,因为他已经死去了。一定是抢案发生当晚在客厅里的人,而且这个人可能还参加了生日派对。那天没去的只有哈蒙太太。 你认为生日派对当晚,有人把那些阿斯匹灵放到那里?

是吧? 可是,是怎么弄的? 我们不都去上过厕所吗?辛珂芙小姐粗声说,我因为蛋糕黏手,所去浴室洗过手。小美人伊德布夫人不也跑到布莱克小姐的卧房里扑粉吗? 辛珂芙!你认为是她 我还不知道。若真是她,那就太明显了。假如你要去放药片,一定不会希望有人看见你在卧房里吧。我只是想说,当时有很多机会。 男士们没有上楼。 还有另一座楼梯呢。何况,就算是男士们离开房间,你总不会跟在他身后,看他是不是真的跟你去相同的地方吧,这样太奇怪了!好了,别跟我抬杠,莫加璐。我想回到谋杀丽迪.布莱克的动机,现在,先牢记那些事实,因为这一切将取决于你。 莫加璐小姐露出紧张的神情。 噢,亲爱的辛珂芙,你知道我这人脑袋最不清楚了。

问题不在你的脑子,而在于眼睛。问题是当时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刚才说了,你的问题就在于你不肯用心。现在注意,这是当晚的情况:不管向丽迪.布莱克下手的人是谁,那天晚上一定在房间里。他(我用他是为了方便称呼,但他未必是男的,也有可能是女人。不过当然啦,男人都蛮坏的),呃,他事先在客厅通外面的门上上油,而这道门应该是被闩死的。别问我他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因为这会把事情搅混。老实说,我就可以随时走进奇平村任何人的家中,待个半小时,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弄清楚佣人在哪儿,主人什么时候出去、确切的去处、要去多久等等。好啦,现在继续往下说。他给第二道门上了油,这样开门时就没有声音了。他的安排是这样的:灯灭,A门(平时在使用的门)哗一下子打开。晃动手电筒,叫大家举手。同时,就在我们大家瞠目结舌的同时,X这样叫最合适悄悄从B门摸黑溜到走廊,来到那个瑞士白痴的身后,朝丽迪.布莱克开了两枪,然后枪杀了那个瑞士佬,扔下枪只有像你这样不喜欢动脑筋的人,才会以为这是瑞士佬开枪的证据。后来等大家四处找打火机的时候,他再趁隙飞快溜回客厅。明白了吗?

是的,是的。但那到底是谁呢? 这个嘛,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莫加璐,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莫加璐惊叫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辛珂芙! 用用你的脑袋吧,首先,灯灭的时候,大家都在哪儿呀?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只是昏了头,莫加璐。你知道当时你自己在哪儿,对吧?你在门背后。 是的,是的,我是在门背后。门打开的时候还撞到我的鸡眼。 你干嘛不去找个脚科医生看看,偏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总有一天你会得败血症的。好了,你是在门背后,对吧?我靠着壁炉站着,而且快渴死了。丽迪.布莱克在拱道的桌边,正要伸手拿烟。派屈克穿过拱道,到小客厅去拿丽迪.布莱克放在那里的酒。没意见吧?

是的,是的,这些我都记得。 很好,有人跟着派屈克走过内厅,或者正要跟他去,是个男的。问题是,我忘了到底是伊德布还是艾德蒙.司威顿。你还记得吗? 不,不记得。 是你不肯想!还有一个人去了内厅,是妃丽柏.海默斯。这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发现她的背部又直又漂亮,我还对自己说这女人骑马时一定很好看,我望着她时,心里就是在想这个。她走到内厅的壁炉前,我不知道她去那儿拿什么,因为就在这时,灯灭了。 当时每个人的位置就是这样:客厅里有派屈克.西蒙斯、妃丽柏.海默斯,还有伊德布上校或艾德蒙.司威顿可是究竟是哪一个,还不清楚。现在,莫加璐,注意了,很可能是这三人中的某一个干的。任何人要想从远处的那道门出去,一定得先占个方便的位置,等灯一灭,才好行动。所我说,最有可能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若是如此,那么莫加璐,你就无能为力了!

莫加璐小姐的脸色一亮。 话又说回来,辛珂芙小姐接着说,也有可能不是这三个人,这时你就派得上用场了,莫加璐。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 我刚说过了,要是连你都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 噢,你看得见的。你是唯一能看见的人。你当时站在门后,不可能看着手电筒的光,因为门挡在你和光之间。你看的是另一个方向,跟手电光照射的方向一样。我们其他的人都被电光射得头昏眼花,而你却没有。 对,对,也许吧,是的,但我什么也看不见,手电筒晃来晃去的。 那么手电筒照到什么了?是停在大家的脸上,对吧?还是照在桌子上?或者椅子上吗? 是的,是的,没错邦妮小姐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她张大眼睛眨着。

这就对了!辛珂芙小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要让你用脑袋可真难哪。后来呢?接着讲。 后来我就没再看见什么啦,真的。 你是说,你只看见一个空屋子吗?里头没站人?也没坐人? 不,当然不是这样。邦妮小姐瞪大眼睛,哈蒙太太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眼睛闭得紧紧的,手蒙住脸,像个小孩似的。 很好,哈蒙太太和邦妮小姐。你还不明白我想干什么吗?难就难在我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影响你。但是,一旦把你看见的人排除了,我们就可以触及重点有谁是你没看见的。明白了吗?另外,除了桌子、椅子、菊花等等,还剩下一些人:茱莉亚.西蒙斯、司威顿太太、伊德布太太、伊德布上校和艾德蒙.司威顿这两人中的一个、朵拉.邦妮、圆圆.哈蒙等。把他们一个一个删掉。快想呀,莫加璐,好好想想,这些人里头,当时有人不在场吗?

树枝敲在敞开着的窗上,莫加避小姐吓得微微跳起来。她闭着眼,自言自语: 桌上的花大扶手椅手电筒还没有照到你,辛珂芙;哈蒙太太,是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辛珂芙小姐走到电话前。 喂,是的。警察局? 温顺的莫加璐小姐紧闭着双眼,脑海里浮现二十九日当晚的情景。手电筒一个个照着大家,窗子,沙发,朵拉.邦妮,墙壁,摆台灯的桌子,拱道,左轮枪突然开火太怪了!莫加璐小姐说。 什么?辛珂芙小姐朝话筒怒喊道,今早就在那儿了?几点?搞什么鬼,你怎么现在才打给我?我要叫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的人抓你。不小心?你只会说这些吗? 她砰的一声挂上话筒。 是狗狗,她说道,狗狗今早就在警察局里了从八点开始,而且滴水未进!那帮白痴竟然拖到现在才打电话来。我现在就去接它回来。 辛珂芙小姐冲出房子,莫加璐小姐跟在她后面尖声喊道: 听我说呀,辛别芙,有件事很怪,我弄不明白 辛珂芙小姐已经冲出门,跑到车棚去了。 等我回来再接着讲吧,她喊道,我不等你了。你怎么又穿着卧室拖鞋跑出来了! 她点燃引擎,猛地将汽车倒出车库,莫加璐小姐很快地闪到路边 可是听我说呀,辛珂芙,我必须告诉你 等我回来 汽车颤了一下,然后飞奔而去,只有莫加璐小姐的声音隐约追随着车子: 太怪了,辛珂芙,她当时不在那儿 天空云层越积越厚,越沉越黑。莫加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汽车,第一滴雨开始洒落。 莫加璐焦急地冲到晾衣绳前,几小时前她才晾了两件圆领套衫和一套羊毛装。她低声说道: 真的是太奇怪了噢,天哪,来不及收了,本来都快干了 她拼命松开不听使唤的衣夹,听见有人走近,莫加璐转过头去。 接着她热情地粲然一笑。 哈啰,快请进来,你会淋湿的。 我来帮你。 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些衣服要是又弄湿了,就很麻烦了。我可把绳子放下来,但我应该构得着。 这是你的围巾,我帮你围,好吗? 啊,谢谢你,好的,也许但愿我构得到这个衣夹 围巾套上了她的脖子,然后,猛然被拉紧 莫加璐小姐张大了嘴,但已喊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记微弱的咯咯声,仿佛被噎住似的。 而围巾,越拉越紧 从警察局回来的途中,辛珂芙小姐停下车,让在街头匆匆赶路的玛波小姐上车。 喂,她喊道,你会淋湿的,跟我们一起喝杯茶吧。我刚看到圆圆在等公车,你现在回牧师家也没人,加入我们的行列吧。我和莫加璐正在重现案情,我觉得我们就快要有眉目了。小心狗狗喔,它很紧张。 好漂亮的狗啊! 是啊,是只很可爱的小母狗!那群笨蛋早上就把它留在警察局里,却不通知我。我把他们骂了一顿,一群懒惰的杂噢,请原谅我说粗话,我是被家里的爱尔兰马夫带大的。 小车转进砾石山庄的小后院。 两位女士刚下车,就被一大群鸡鸭扑上来团团围住。 该死的莫加璐,辛珂芙小姐骂道,还没给鸡鸭喂玉米。 玉米很难弄到吧?玛波小姐问。 辛珂芙小姐眨眨眼。 我跟农民大都很熟。她回答说。 把鸡鸭赶开后,她陪着玛波小姐往木屋走去。 希望你没有淋得太厉害。 没有,这件雨衣非常好。 要是莫加璐没生火,我就去弄。喂,莫加璐,这女人跑哪儿去了?莫加璐!狗狗呢?怎么也不见了。 一声凄凉的长鸣从外面传来。 该死的臭狗狗。辛珂芙小姐大步走到门口喊道:嗨,小可爱,小可爱。这名字很呆,可是他们显然是这样叫它的。我们得给狗狗另外取个名字。嗨,小可爱。 狗狗正嗅着一件东西,那东西将绳子扯得死紧,绳上几件衣服在风中翻卷。 莫加璐竟然连衣服都没收。她到底到哪儿去了? 狗狗在类似衣堆的东西旁边嗅来嗅去,然后抬起头,又嚎叫起来。 这狗是怎么回事? 辛珂芙小姐大步穿过草地。 玛波小姐担忧地跑在她身后。两人双双站在那里,任雨点打在身上。玛波小姐用手环住了辛珂芙的肩膀。 辛珂芙小姐僵立着俯视躺在地上、脸色酱紫、长吐着舌头的尸体。 我非杀了这家伙不可,辛珂芙小姐静静说道,一旦让我逮住她 玛波小姐问道: 她? 辛珂芙小姐愤怒地转向她。 是的,我知道是谁就是那三个嫌犯中的一个。 她驻立片刻,低头望着死去的朋友,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她的声音干涩,但十分坚毅。 我们必须打电话给警方,她说,等警方到达时,我会告诉你。从某个角度来看,因为我的错,莫加璐才会躺在这儿。我只是在找乐子,却忘了杀人可不是游戏 是啊,玛波小姐道,杀人不是游戏。 你知道一些事,对吧?辛珂芙小姐拿起听筒拨号时问道。 她简单地报完警后,挂上电话。 他们一会儿就到了。听说你以前也参与过警方办案我想是艾德蒙.司威顿告诉我的。你想听听我和莫加璐在做些什么吗? 她简要地描述了她去警察局之前两人的对谈。 你知道吗,就在我离开的时候,她在后面叫我所以我才知道是个女人,而不是男的但愿我当时能够等一等,但愿我肯停下来听一听!我真该死,狗狗多待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别自责了,亲爱的,这样于事无补。天有不测风云。 是啊,天有不测我想起来,有个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窗户,也许她就在窗外,然后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她正朝房子走来当时我和莫加璐正在大声喊话,她听见了,她全都听见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朋友说了些什么。 她只说了一句话!她当时不在那儿。 辛珂芙小姐顿了顿。 你明白了吗?还有三个女人没排除嫌疑:司威顿太太、伊德布太太和茱莉亚.西蒙斯。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当时并不在场;她并未待在客厅里,因为她从另一道门溜到走廊上了。 是的,玛波小姐说道,我明白了。 就是这三个女人中的其中一个。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我会找出来的! 对不起,玛波小姐说,可是她我是说莫加璐小姐是照你说的那样说的吗? 照我说的那样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噢,亲爱的,我该怎么解释呢?你说:她当时不在那儿,每个字都很强调。可是你可以用三种不同的方式来说这句话。她当时不在那儿。强调的是那个人,或者,她当时不在那儿,确认原有的怀疑;还可以这么说(这跟你刚才说话的方式很接近)她当时不在那儿,强调的是那儿。 我不知道。辛珂芙小姐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呢?是了,她应该是说她当时不在那儿,我想这种说法才自然吧。可是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玛波小姐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有。这种暗示当然很细微,不过毕竟是种暗示。是的,应该说区别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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