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白罗的圣诞假期

第5章 五十二月二十六日

强生署长和夏登不可置信地盯着白罗,后者把一捧小鹅卵石小心地放回一只小纸盒里,推到强生面前。 噢,是的。他说,是那些钻石没错。 你刚才说,你是在哪儿找到的?在花园里吗? 在艾菲德夫人布置的一个小型景观里。 艾菲德夫人?夏登摇摇头,看起来不太可能。 白罗说: 我猜你的意思是,你不认为是艾菲德夫人割断老先生的喉咙? 夏登马上回道: 我们知道不是她干的,我是说,钻石不太可能是她偷的。 白罗表示: 的确很难相信莉迪亚会偷钻石,是呀。 夏登说: 任何人都可能把钻石藏在那儿。 这倒是真的,藏在那个独特的景观里确实很方便它代表的是死海,而那些鹅卵石的形状外观又刚巧和钻石的原矿相似。

夏登道: 你的意思是,她是预先做好景观的? 强生上校由衷表示: 我一点也不信,完全不信。莉迪亚为什么要拿那些钻石? 啊,说到这点嘛夏登慢吞吞地说。 白罗赶紧插话说: 有个可能的答案:她拿钻石是为了让人误以为这是本谋杀案的动机。也就是说,虽然她自己没有动手,却知道老先生会被杀。 强生皱皱眉。 这太牵强了,你把她说成了谋杀的帮凶了但她会是谁的同谋呢?只可能是她老公啊。但我们都知道,艾菲德与谋杀毫无关系,这样,所有的推测就全都落空了。夏登一边沉思一边用手摩挲着下巴。 对,他说,没错。钻石若是莉迪亚拿的这个假设非同小可一定也只是单纯的盗窃而已。没错,她是有可能为此特别准备了那座景观来藏匿赃物,等风声过去后再说。另一种可能则是此事纯属巧合,景观中刚好有和钻石相似的鹅卵石,那个窃贼无论是谁觉得它是个理想的藏匿处。

白罗表示: 很有可能。我一向不排斥接受巧合。 夏登主任怀疑地摇摇头。 你觉得呢,夏登主任? 夏登主任慎重表示: 莉迪亚是位正派的女士,不像是会卷进这种勾当的人。不过说真的,谁也料不准这种事。 强生上校懊恼地说: 反正啊,不管那钻石是怎么回事,她绝不会和凶杀有关就对了。案发时管家看见她在客厅里,你记得吗,白罗? 白罗说: 这点我没忘。 强生署长转向他的下属。 我们最好继续说下去。你有什么要报告的?有什么新的情况? 是的,长官,我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首先贺伯,他之所以怕警察是有原因的。 盗窃吗? 不,长官。他曾向人威胁诈财,变相勒索,由于罪证不足,所以被无罪释放了,不过我想他并不是清白的。由于做贼心虚,昨晚当泰西里提到警察时,他可能以为我们在追查他,所以才紧张起来。

警政署长说: 哦!关于贺伯的事就说到这儿吧。还有别的吗? 夏登咳了一下。 呃乔治夫人,玛格琳,长官。我们得到一条关于她婚前生活的线索,当时她和海军中校琼斯同住,中校对外宣称玛格琳是他女儿但她其实不是.李邑这老头料准了她这个人女人的事,他一向精明,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良家妇女因此乐得向她开炮,轰她个焦头烂额! 强生上校若有所思地说: 这样玛格琳除了钱以外,就又有另一个动机了。也许她以为老先生清楚她的事,并且要把她的秘密泄漏给她丈夫。她说她在打电话,简直胡说,她根本没打过电话。 夏登建议说: 何不把他们一起请来,把打电话的事真接挑明了说,看能得到什么? 强生上校表示: 好主意。

他按按铃,泰西里来了。 请乔治先生和夫人到这儿来。 好的,先生。 老管家刚转过身时,白罗说了: 墙上日历的日期,自案发后,就一直如此吗? 泰西里转过身。 哪本日历,先生? 对面墙上的那本。 三个人坐在艾菲德以前的小会客室里,白罗口中的日历,是一本撕页式的大日历,每张纸页上有个粗体日期。 泰西里望向房间另一头,然后步履蹒跚越过房间,来到距日历一两尺的地方。 他说: 对不起,先生,日历被撕掉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六日。 啊,对不起。会是谁撕的呢? 是艾菲德先生撕的,他每天早晨都会做这件事,艾菲德先生做事很有条理。 我明白了,谢谢你。 泰西里出去了。夏登大惑不解地问道:

那日历有什么蹊跷吗,白罗先生?我漏掉什么东西了吗? 白罗耸耸肩说: 日历没什么要紧,我刚才只是在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强生上校说: 明天要验尸,当然了,最后一定会休会延期。 夏登说: 是的,长官,我见过验尸官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乔治.李邑走进房间,他的妻子陪在一旁。 强生上校道: 早安。请坐,好吗?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们两人,一些我还不太明白的事情。 我会尽力帮忙。乔治的样子有些夸张。 玛格琳敷衍了事地说: 当然。 强生署长朝夏登微微点头,后者表示: 是关于案发当晚打电话的事。你说,你打电话到威斯林罕去是吧,李邑先生? 乔治冷冷地说: 是的,我打电话给我选区的代表人,你可以去找他,而且

夏登主任举起手制止他滔滔不绝的往下说: 是,是,李邑先生,我们不是要讨论这点。电话是在八点五十九分接通的吧。 嗯,我,呃,确切时间我说不上来。 啊,夏登说,但我们可以!我们对这种事总是查得很仔细,确实非常仔细。那通电话是八点五十九分接通的,并且于九点零四分结束。老先生大约于九点十五分遇害,我必须再次请你解释一下当时的行踪。 我告诉过你了,我当时正在打电话! 不,李邑先生,你没有。 胡说,你一定弄错了!嗯,我也许,可能,刚打完电话我正在挣扎要不要再打一个电话正在考虑是否,呃,值得花那笔钱。 你不会为了要不要打电话而考虑十分钟吧。 乔治酱紫了脸,气急败坏地: 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太无礼了!你在怀疑我的话吗?怀疑我这种地位的人说的话吗?我呃,我为什么得交代我每一分钟的行踪?

夏登主任的冷静令白罗都甘拜下风。 这是例行程序。 乔治怒气冲冲地转向警政署长: 强生上校,你鼓励这种,这种闻所未闻的态度吗? 警政署长回答得很干脆: 李邑先生,在侦查谋杀案时,这些问题是必须问、也必须回答的。 我已经回答啦!我打完电话后正在呃,考虑打另一通电话。 楼上响起尖叫声时,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吗? 是的对,我是在这房间里。 强生转向玛格琳。 李邑夫人。他说,你说听到尖叫时,你正在打电话,而且你那时候是一个人在这个房间的,对吧? 玛格琳慌了,她屏住呼吸,看看旁边的乔治,又看看夏登,接着又哀求地看着强生上校。她说: 噢,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我是那么的心慌

夏登表示: 你说的话我们都写下来了。 她嘴唇发颤,楚楚可怜的望向夏登,可惜夏登不吃这一套,硬是以铁面相向。 玛格琳不确定地说: 我,我,我真的打了电话,只是我不能肯定是什么时候 她停住了。 乔治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打的电话?不是在这儿吧。 夏登主任说: 我认为,夫人根本没打过电话。若是如此,当时你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玛格琳心慌意乱地看看周围,突然大哭起来。她抽泣道: 乔治,别让他们欺负我呀!你也知道,如果有人吓唬我、大声地问我,我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说了些什么。一切都那么可怕,而我又好难过,他们对我又那么恶劣 她跳起来,哭着冲出房间。乔治迅速地站起身咆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把我太太吓成这样!她是非常敏感的。这实在太可耻了!我要在国会上质询警方这种霸道欺压的做法。真是太可耻了! 他大步走出房间,重重将门关上。 夏登仰头大笑。 他说: 终于露出马脚了吧!现在我们明白了! 强生上校皱着眉头。 干得好!他们两个看起来有鬼,我们一定得进一步侦询玛格琳。 夏登轻松地说: 噢!等她决定好怎么说后,一两分钟内就会回来的。对吧,白罗先生? 白罗如梦初醒,吃了一惊。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说她会回来的。 也许对,可能噢,是的! 夏登注视着他说: 怎么回事,白罗先生?你见到鬼啦? 白罗缓缓说道: 说真的搞不好我还真见到鬼了。

强生上校不耐烦地说: 好了,夏登,还有别的吗? 夏登答道: 我一直想把每个人到达谋杀现场的时间次序查清楚。案发后的过程是如何,这点很清楚。在谋杀后,受害者在垂死前发出呼声,凶手于是溜之大吉,用钳子之类的东西将门锁上。不久,第一个人匆忙抵达现场,遗憾的是,究竟是谁先到,就很难查清了,因为在那种情形下,大家的记忆都不会太准确。泰西里说他看见哈利和艾菲德从饭厅出来穿过门厅冲上楼。这样他们两个就没嫌疑了,不过反正我们也没怀疑过他们。目前就我所知,艾托瓦多小姐很晚才抵达最后才到。大体上来说,法尔、乔治夫人和大卫夫人是最先到达的。他们每个人都说其他人比自己早到,难就难在这儿,你分辨不出哪些是谎言,而哪些是记忆上的混淆。所有人都跑去了这点没有问题,可是要查清楚众人抵达现场的次序,就有点困难了。 白罗慢慢地说: 你认为这很重要吗? 夏登说: 这是时间因素的问题。要知道,当时时间非常短促。 白罗表示: 我同意你的看法,时间在这个案子中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夏登接着说: 更糟的是,屋里有两道楼梯。主要的那道楼梯在门厅,从那里到饭厅和客厅是等距离的。而另一道在房子的另一头。史帝芬.法尔就是从那道楼梯上去的.艾托瓦多小姐是从房子那一头楼梯顶端的走道过来的她的房间正好在房子另一头其他人说他们是从这一道上去的。 白罗说: 真的是挺混乱的。 门开了,玛格琳匆匆入内。她呼吸紧促,脸颊发红地走到桌前,悄声说道: 我先生以为我在休息,我是从我房里偷溜出来的。强生上校,她用悲伤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他说: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帮我保密,是不是?我是说你没有必要把一切都公开吧? 强生上校答道: 李邑夫人,你是指一些和本案无关的事情吗? 是的,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一些关于我我个人的私事。 警政署长说: 你最好还是坦白说出来吧,李邑夫人,判断的事就交给我们。 玛格琳开口了,眼神游移不定: 是的,我愿意信任你,我知道我可以,你看来是这么的和蔼可亲。是这样子的,有一个人她停住了。 请继续说,李邑夫人。 昨晚我想打电话给某人一个男人我的朋友,但我不想让乔治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晚餐后,我想乔治会待在饭厅里,就跑去打电话了。可是等我到了那儿后,却听见乔治在打电话,所以只好等着。 你是在哪儿等的,夫人?白罗说。 在楼梯后一个放外套和其他东西的地方。那儿很黑,我悄悄溜过去,从那里可以看见乔治从房间出来。可是他一直没出来,就在此时,楼上就吵起来了,我公公开始尖叫,我也跟着跑上楼去。 所以直到案发时,你先生一直没离开这个房间啰? 是的。 强生署长表示: 而你自己从九点到九点十五分,则一直在楼梯后面等着? 是的,但我不能这么说呀!他们会想知道我在那里做什么。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尴尬的,你真的明白,对吧? 强生上校冷冰冰地说: 当然很尴尬。 玛格琳朝他甜甜地一笑。 能把真相告诉你,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你不会告诉我丈夫吧?不,你一定不会的!我可以信任你们,你们所有人。 她最后那道恳求的眼光,把众人全涵盖进去了,然后玛格琳便匆匆溜出房间。 强生上校深深吸口气。 好吧,他说,也许真像她说的!这非常有可能,不过另一方面 也可能不是这样。夏登总结说,事情就是如此,我们全不知道。 莉迪亚站在客厅尽头的窗边向外凝望,她的身影半掩在厚重的窗帘后。房里发出的声响使她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来。莉迪亚看见赫丘勒.白罗站在门边。 她说: 你吓了我一跳,白罗先生。 实在对不起,夫人,我走路很轻。 她说: 我还以为是贺伯呢。 赫丘勒.白罗点点头。 是的,他的步子也很轻,那个人像只猫,也可以说像个贼一样。 白罗停顿片刻,看着莉迪亚。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然而当她开口时,却微微透着厌恶之意: 我一直就不喜欢那个人,若能摆脱他,我会很高兴的。 我认为你这么做是明智的,夫人。 莉迪亚飞快地看了白罗一眼,说道: 这话怎么说?你知道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吗? 白罗说: 他是个搜集秘密的人而且会利用这些秘密为自己牟利。 莉迪亚立即表示: 你认为他知道什么吗关于谋杀的事? 白罗声耸肩,说道: 他的步子轻,耳朵又长,可能听见了什么事情,但没说出来。 莉迪亚的话说得很清楚: 你是说,他也许会试图勒索我们当中的某个人? 有可能,不过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说这个。 那你要说什么? 白罗慢悠悠地说: 我和艾菲德先生谈过了,他向我提出一个计划,但我在决定接不接受之前,希望能先跟你商量一下。我刚才看你看得入迷了?你漂亮的针织外衣图案和深红色的窗帘相互映衬,实在好看,令人眼光不忍移开。 莉迪亚不客气地说: 白罗先生,我们不必浪费时间恭维彼此吧? 请原谅,夫人,英国女士几乎都不懂得穿着。第一天晚上见到你时,你身上所穿的女装,虽然色彩鲜艳,却非常高雅怡人。 莉迪亚不耐烦地说: 你来见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这样的,夫人。你先生希望我认真查案,要求我留下来,住在这里,并尽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莉迪亚立刻说道: 那又如何? 白罗缓缓说: 我想应该先获得女主人同意,再接受这样的邀请。 莉迪亚冷冷地说: 我当然同意外子的邀约。 是的,夫人,但我的要求不止这些。你真的想希望我住在这儿吗? 有何不可? 让我们直说吧,我要问你的是:你希不希望案情能拨云见日? 当然啦。 白罗叹口气。 你非得用这些老掉牙的话来答覆我吗? 莉迪亚说: 我本来就是个很俗套的女人。接着她咬咬唇,迟疑地说:也许直说会比较好。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情况不太乐观,我公公被杀了,除非能证实嫌疑最重的贺伯盗窃并谋杀但又似乎无法证明结果就会变成我公公是被某个家人所害。若将此人绳之以法,李邑家族也将因此蒙羞老实说,我必须承认自己并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 白罗说: 你愿意让凶手逍遥法外? 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可能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凶手。 这倒是真的。 那么再多一个又何妨? 白罗说: 那其他家庭成员怎么办?那些无辜者呢? 莉迪亚睁大了眼睛。 他们怎么啦? 你知道,万一事情结果如你所愿,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这件事情的阴影就会一直笼罩着所有的人 她半信半疑地说: 这点我倒没想过。 白罗说: 永远没有人知道谁是凶手他轻轻地加上了一句:除非你已经知道了,夫人? 莉迪亚叫出声来: 你没有权利说这种话!这不是真的!噢!如果凶手是陌生人而不是家里人就好了。 白罗说: 也许二者都是。 莉迪亚盯着他看。 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家里的一员,然而同时又是一名陌生人你不明白我的话?哦,这是我赫丘勒.白罗突发奇想的点子。 他看着莉迪亚。 那么,夫人,我该怎么回覆李邑先生呢? 莉迪亚举起只手,突然又垂下手,做了个无助的手势。 她说: 当然了你必须接受他的邀请。 珮洛儿直挺挺地站在音乐室中央,眼睛四下乱转,就像一只唯恐受到袭击的小动物。 她说: 我想离开这儿! 史帝芬.法尔温柔地说: 你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但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亲爱的。 你是说警察吗? 是的。 珮洛儿一本正经地说: 跟警察搅和在一起不会有好事,这种事不该发生在有身份地位的人身上。 史帝芬带着一丝笑意说: 你是指你自己吗? 珮洛儿说: 不,我是指艾菲德和莉迪亚,还有大卫、乔治、希黛以及嗯,玛格琳。 史帝芬点起一支烟,抽了一两口后说道: 为什么有人例外呢? 什么例外? 史帝芬说: 为什么把哈利老兄排除在外? 珮洛儿笑了,露出一排编贝皓齿。 噢,哈利不一样嘛!我想他很清楚和警察扯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说得对。他对这个家来说显得太特异了,不是很搭调。 他接着说: 你喜欢你的英国亲戚吗,珮洛儿? 珮洛儿犹豫不决地说: 他们很好每个人都是,但他们不爱笑,也不快乐。 亲爱的,家里刚发生谋杀案哪! 是的。珮洛儿怀疑地说。 谋杀案史帝芬开导珮洛儿说,不是可以让你无动于衷的平常事。不管西班牙人会怎么反应,反正英国人对谋杀是很认真的。 珮洛儿说: 你是在笑我 史帝芬表示: 你错了,我根本没心情去笑别人。 珮洛儿看着他说: 因为你也希望能离开这儿? 是的。 但那个高大英俊的警察是不会让你走的。 我没问过他,如果我问的话,他一定会说不行。我得谨慎才行,珮洛儿,得非常非常小心。 好烦喔。珮洛儿说道。 比烦还要糟呢,亲爱的,偏又加上那个奇怪的外国人在暗中巡查我不认为他会办案,但他实在把我搞得心烦气躁。 珮洛儿皱皱眉说: 我外公很有钱,是不是? 我想是的。 现在他的钱都会给谁呢?给艾菲德和其他人吗? 那得看他遗嘱怎么写。 珮洛儿沉思道: 也许他会留点钱给我,不过我想他大概没有吧。 史帝芬亲切地说: 你不必担心。毕竟你也是李邑家人啊,你属于这儿,他们得照顾你。 珮洛儿叹了口气: 我属于这儿。真可笑,但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我知道你不会觉得有趣。 珮洛儿又叹口气说: 我们放唱片来跳舞好吗? 史帝芬不确定地说: 我看不好吧,家里正在服丧呢!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西班牙小妞! 珮洛儿睁大眼,说道: 但我一点也不难过呀!因为我和我外公并不怎么亲近,虽说我喜欢跟他聊天,但我可不想因为他死了而哭泣或不开心呀,硬要假装也太蠢了吧。 史帝芬说: 我真服了你! 珮洛儿又鼓动他说: 我们可以把一些袜子和手套放在留声机上,这样声音就不会太大,就没人能听得见啦。 好吧,你这个小妖精。 珮洛儿开心地笑着跑出房间,向房子另一头的舞厅走去。 当珮洛儿来到通往花园门口的走廊时,不禁停下脚来,史帝芬追上来,也站住了。赫丘勒.白罗从墙上拿下一幅画像,借着露台上的光,正在仔细研究。他抬起头,看到两人。 啊哈!他说,你们来得正好。 珮洛儿说: 你在干什么? 她走过来站在白罗身边。 白罗郑重地说: 我正在研究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西蒙.李邑年轻时候的长相。 噢,这是我外公吗? 是的,小姐。 她注视着画像,缓缓说道: 这么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后来变得这么老,皱巴巴的。昼上看起来就像哈利,像哈利再年轻十岁的样子。 赫丘勒.白罗点点头。 是的,小姐,哈利很像他父亲。还有他领着珮洛儿在昼廊里走了一小段路。这是李邑夫人,你的外婆她有一张温柔的脸,金色头发,柔和的蓝眼睛。 珮洛儿说:像大卫。 史帝芬说: 和艾菲德也很像。 白罗说: 遗传是很有意思的事,李邑先生和他妻子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大体说来,李邑家的子女比较像妈妈。你看这儿,小姐。 白罗指着一名十九岁左右女孩的画像,画中人一头金丝般的头发,大大的蓝眼睛里笑意迎人,活脱脱就是她母亲的翻版。但女孩身上散发着一股生气,是她母亲柔和的蓝眼和温柔的容貌所欠缺的。 噢!珮洛儿说。 一片红晕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把手伸向脖子,取出一个挂在金链尾端的照片盒。她按了一下扣子,盒子便打开了。白罗看到了同一张笑脸。 我妈妈。珮洛儿说。 白罗点点头。盒子的另一面是一名男人的头像,他年轻而英俊,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眼睛。 白罗说: 是你父亲吗? 珮洛儿说: 对,我父亲。他长得很帅吧? 对,的确很帅。西班牙人很少有蓝眼睛的,不是吗,小姐? 有是有啦,只是不常见,通常北部人较多。此外,我奶奶是爱尔兰人。 白罗若有所思地说: 那么你有西班牙、爱尔兰、英格兰和一点儿吉普赛的血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小姐?有这样的遗传,你一定会是个可怕的敌人。 史帝芬笑着说: 记得你在火车上说的话吗,珮洛儿?你说你对付仇人的办法就是割断他们的喉咙。啊 他停住了,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含意。 赫丘勒.白罗很快把话题岔开。他说: 对了,小姐,有件事我得问你一下。我的主任朋友想看你的护照,你知道,这是警方的规定很愚蠢,很讨厌,然而对于一个在英国的外国人来说却是必要的。就法律上而言,你当然是外国人了。 珮洛儿扬起了眉毛。 我的护照?好,我去拿,就在我房里。 白罗走在她身旁,一脸歉然地说: 实在很不好意思打扰你。 两人来到长廊尽头,那儿有一段楼梯,珮洛儿跑了上去,白罗跟在后面。 史帝芬也来了,珮洛儿的房间就在楼梯上面。 当她走到门口时,说道: 我去拿给你。 珮洛儿进去了。白罗和史帝芬在外面等着。 史帝芬懊悔地说: 我怎么会说那种蠢话,不过我想珮洛儿并没注意到,你说呢? 白罗没回答,他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他说: 英国人真是太喜欢呼吸新鲜空气了,艾托瓦多小姐一定也继承了这种习性。 史帝芬瞪着他说: 怎么说? 白罗轻声说: 因为今天虽然很冷都结霜了,不像昨天那么温和晴朗但艾托瓦多小姐还是把窗子推上去了。这么喜欢新鲜空气,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西班牙语的惊叫,接着珮洛儿不安地笑着重新出现在门口。 啊!她叫道,我太呆了,而且还笨手笨脚的。我把小箱子放在窗台上,结果拿得太急,不小心就把护照碰到窗外去了,护照就在下边的花圃上,我去拿。 我去吧。史帝芬说。 但珮洛儿已飞快地越过他,回头喊道: 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下去的。你和白罗先生先去客厅吧,我会把护照拿到那儿去。 史帝芬.法尔似乎想追上去,但白罗轻轻拉住他说:我们从这边走吧。 两人从二楼的走廊朝房子另一头走去,一直走到那座主要的楼梯梯顶,然后白罗说: 我们先别下去,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到案发的房间,我有点事想问你。 他们沿着通向老先生房间的走廊走着,行经左手边一块壁龛,里头摆了两尊大理石像,只见两名健壮的少女紧拥着布帐,流露出一种维多利亚风格的不安。 史帝芬.法尔看了雕像一眼,咕哝道: 白天看起来还挺吓人的!前几天晚上我从这儿经过时,还以为有三个呢,谢天谢地,只有两个! 现在没人喜欢这种雕像了。白罗承认说,但那时候一定是花一大笔钱买的。它们在晚上看起来也许会好一点。 是啊,只看得见一团白白的影子而已。 白罗喃喃道: 黑暗中所有的猫都是灰色的! 他们发现夏登主任在老人的房间里,他正跪在保险箱旁,用放大镜仔细检查着。两人进房时,夏登抬起头来。 的确是用钥匙开的,他说,打开保险箱的人知道密码,看不到任何别的痕迹。 白罗走到夏登身边,将他拉到一旁耳语一番。主任点点头,离开房间。 白罗转向史帝芬,他正站在那儿望着老先生常坐的那张椅子,他的眉头拧在一起,额头暴出青筋。白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 你想起什么了,是吗? 史帝芬慢慢地说: 两天前他还活着,坐在那儿;而现在接着,他甩甩头说道:对了,白罗先生,你带我到这儿来想问我什么? 啊,对了。我想,你是那天晚上最早到达现场的人吧? 是我吗?我不记得了。不,我认为有位女士在我之前赶到。 哪位女士? 某位太太,乔治或大卫的夫人。我知道她们很快就到这儿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没听见尖叫声? 印象中没有,但我记不清了。是有人叫出声了,但也许是当时在楼下的人吧。 白罗说: 你没听见像这么刺耳的声音吗? 他仰面朝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事情来得太突然,史帝芬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摔倒。他怒冲冲地说: 天哪,你想把屋里的人全吓坏吗?不,我没听见像这样的声音!你会把整幢房子里的人都吵起来的,他们会以为又发生谋杀案了! 白罗一脸丧气,嘟囔说: 是呀这样太可笑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他匆匆走出房间。莉迪亚和艾菲德在楼梯口向上张望;乔治从书房里出来,也走了过来。珮洛儿拿着护照也跑来了。 白罗叫道: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别紧张,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就这样而已。 艾菲德看起来很恼火,乔治则很气愤。白罗留下史帝芬去解释,自己则匆匆沿着走廊溜到房子另一头去了。 走廊的尽头,夏登主任悄悄从珮洛儿的房间里出来,和白罗会合。 怎么样?白罗问道。 主任摇摇头。 一点声音也没有。 夏登用钦佩的眼神看着白罗,白罗点点头。 艾菲德.李邑表示: 那么你是接受了,白罗先生? 他颤着手,捂着自己的嘴,柔和的棕色眼睛闪着炯亮而热烈的光芒,连话都说得有些结巴了。莉迪亚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不太放心地看着他。 艾菲德说: 你不知道,你想像不到,这对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谋杀我父亲的凶手一定要找找到。 白罗表示: 既然你向我保证这件事你仔细考虑很久了是的,我愿意接受。但请了解一点,此事不能出尔反尔,我不是狗,不能要我去追捕猎物后,又因为你不想打猎了,硬是将我唤回。 当然,当然啦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的卧室布置好了。只要你愿意,待多久都行 白罗郑重地表示: 不会太久的。 呃?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会太久的。嫌犯的人数不多,因此找出真相也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其实,我觉得真相就快大白了。 艾菲德瞪着他说: 不可能! 十分可能,因为所有事实都清楚地指向一个方向,只需排除一些与真相无关的事,这个动作做完后,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 艾菲德不可置信地说: 你是说你知道了? 白罗笑道: 噢,对。他说,我知道了。 艾菲德说: 我父亲,我父亲他别过脸去。 白罗简短地说: 李邑先生,我还想提出两个要求。 艾菲德用低沉的声音说: 什么都可以无论什么都可以。 首先,我想把老先生年轻时的画像放在你为我安排的卧室里。艾菲德和莉迪亚同时盯着他看。 艾菲德表示: 我父亲的画像为什么? 白罗挥挥手说: 怎么说呢那画像可以给我一些启示。 莉迪亚立刻表示: 白罗先生,你是打算用特异功能来解决这个案子吗? 这么说吧,夫人,我不仅要用肉体的眼睛,而且还要用心灵之眼来看。 她耸耸肩。 白罗接着说: 第二,我想知道关于令妹夫胡安.艾托瓦多死亡的真相。 莉迪亚道: 有这个必要吗? 我需要了解所有的真相,夫人。 艾菲德说: 胡安.艾托瓦多为了一个女人和人起口角,结果在咖啡馆把另一个男人杀掉了。 胡安是怎么杀他的? 艾菲德求助地看着莉迪亚。她平静地说: 用刀捅的。胡安没被判下死刑,因为是那个人先激怒他的。他被判了无期徒刑,死在监狱里。 珮洛儿知道她父亲的事吗? 我想不知道。 艾菲德说: 是的,珍妮芙从没告诉过她。 谢谢你。 莉迪亚表示: 你该不会认为珮洛儿噢!这太荒谬了! 白罗说: 李邑先生,你能提供一些关于令弟哈利先生的个人资料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被视为李邑家之耻。为什么? 莉迪亚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艾菲德的脸因激动而胀红: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白罗先生,哈利在支票上伪造我父亲的签名,偷走了一大笔钱,我父亲当然没有提出起诉。哈利一直就是个骗子,他在世界各地都惹过麻烦,常常拍电报来要钱帮他纾困。他不断在监狱里进进出出,到哪儿都一样。 莉迪亚说: 你不见得真的知道这些事,艾菲德。 艾菲德顗着手,怒气冲冲地说: 哈利很坏,坏透了!他从来没有好过! 白罗表示: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艾菲德说: 他欺骗我父亲很不要脸的欺骗了我父亲! 莉迪亚不耐烦地微微叹口气。白罗听见了,向她投以犀利的一瞥。 她说: 如果钻石能找到就好了,那样的话这案子一定能破。 白罗说: 钻石已经找到了,夫人。 什么? 白罗温和地说: 是在被你称之为死海的小景观里找到的 莉迪亚叫出声来: 在我的景观里?太太令人惊蔚了! 白罗轻声说: 可不是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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