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丘勒.白罗去拜访自己的朋友杰派探长。杰派笑吟吟地欢迎他。
老小子!他大声叫道。你差点儿要被关在大牢里啦!
我担心,白罗一本正经地说。这桩事故可能要危害到我的职业声誉了!
嗯,杰派微微一笑。侦探是有可能会变成罪犯在小说里。
一个又高又瘦的人走了进来,此人有副略微抑郁而精明的面孔。杰派介绍道:
这是法国保安局的富尼埃先生。他是来协助我们办案的。
几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你,白罗先生。富尼埃先生一面点头,一面握手。我也听吉罗先生提起过你。 (吉罗先生与白罗在《高尔夫球场命案》中有过精采的交手经验。)
白罗微微一笑。白罗当然想像得到吉罗(他习惯谑称他是一只猎狗)会怎么形容他。他回以谦抑的微笑。
我邀请他说,两位到寒舍用晚餐。我也请了莫里索太太的律师蒂博特先生当然,如果你和杰派不反对我跟你们一起工作的话。
没问题,老友。杰派拍了拍白罗的肩膀,说:欢迎你和我们从头干起。
我们至感荣幸。那法国人礼貌地说道。
你们知道,白罗说,我刚才才向一位迷人的小姐说,我得赶快恢复清白之身。
陪审员非常不喜欢你的长相。杰派附和道,微笑起来。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在这小比利时人招待朋友的晚宴上,大家都同意,在享用那些珍馐美食时,不谈起有关本案的事。
原来,在英国享用一顿美食是完全可能的,富尼埃优雅地使用了主人贴心准备好的牙签之后,这么说道。
太可口了,白罗先生!蒂博特说。
稍稍有点儿法国风味,但好吃透了!杰派说。
吃下去的菜肴应该让它们轻轻躺在胃床上。白罗说。它不应该加重你的负担,也不会使你的思想麻痹。
我的肚子从没给我添过麻烦,杰派说。不过,我不反对这个看法。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开始研究案情吧。我知道蒂博特先生今晚还有一个约会,因此我认为,我们就先问他一些需要了解的问题。
敬请指教,先生们。无疑地,我在这儿说话比在验尸法庭那儿自由得多。在审讯之前,我跟杰派探长仓促地谈了谈,他要我在侦讯时只说一些基本的事实。
没错。杰派证实说。绝不要过早泄漏底牌。现在就请你谈谈这个吉塞尔吧。
说实话,我所知有限,知道的不比别人多,而且也只限于她对外的那一面。她的私生活,我几乎就不清楚了。关于她,富尼埃先生也许能够说得多一些。但我要强调的是,吉塞尔太太这个人,绝对称得上是号人物。她一向独来独往,关于她的历史,我几乎毫无所知。我有印象,她年轻时是挺漂亮的,只是出完天花破了相。据我观察,此人贪嗜权力,也掌握权力。她是一个冷静干练的商人,一个个性实际的法国女人,从来不让自己的感情影响事业;她是以办事精明、正直闻名的。
他转过身去,看看富尼埃是否同意他的说法。富尼埃阴沉沉地点了点头:
没错,照她自己的概念,她是正直无欺的。只是,如果找得到证据的话,法庭也是很有兴趣传唤她澄清好些疑点。不过他抑郁地耸了耸肩。不过,那也只是多此一举。人都有弱点嘛。
你指的是什么?
Chantage(法语:訿诈)
勒索?杰派重问一声。
是的,变相的勒索。吉塞尔太太喜欢使用你们这里所说的本票。无论借出多少钱,怎么回收获利,她都有自己的一套衡量标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她还有自己的讨债手法。
白罗好奇地往前倾过身去。
正如蒂博特先生今天已经说过的。她的客户基本上都是上层阶级或专业人士。这些人是特别害怕舆论的。吉塞尔太太有自己的情报网通常,在放款(自然是大笔数目)之前,她就收集有关客户的资料,而她的情报系统,也是非常优良的。我要重覆一下我们这位朋友的话:根据吉塞尔太太自己的概念,她是正直无欺的。谁相信她,她就相信谁。我绝对相信她从不曾利用秘密情报去赚取金钱,除非这个人迟迟不清偿向她借贷的钱。
你是说,白罗说,别人的秘密是她安全的保障?
正是如此,她利用这些秘密时是相当无情的。而我可以告诉各位,她的办法很有效,她很少出现呆帐必须勾销的情形。一个人,不论何种地位的男人或女人,只要能够避免丑闻外泄,是什么都愿意配合的。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我们都知道她的活动情况,但当真要起诉她他耸了耸肩,那就困难重重了。你很难挑战人性的弱点。
可是,假定说,白罗很感兴趣。如果她终归不得不勾销呆帐呢?那会如何?
在这种情形下,她就公布她所掌握的情报,或者把这种情报转交给其中有利害关系的人。
现场出现片刻的沉寂。然后,白罗问道:
从财务的观点来说,这会给她什么好处呢?
没有,富尼埃说。没有直接的好处。
有间接的好处吗?
间接的好处,杰派说出自己的推测。就是迫使客户及时偿还债款,对吗?
完全正确,富尼埃肯定地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德作用。
我要说,这是不道德的作用。杰派说。唔他若有所思地摸摸鼻子。这是厘清谋杀动机的好线索,非常好的线索。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谁会继承她的财产?他向蒂博特转过身去,这点你可以为我们说明一下吗?
她有一个女儿,律师说。女儿跟母亲不住在一起;我猜从这女儿还是孩子的时候起,她母亲就没见过她。不过许多年前,这母亲就立下遗嘱,说把一切(除了赠与佣人的一小笔数目之外)都留给自己的女儿安妮.莫里索。就我所知,这位太太没有再改变遗嘱。
她的财产很多吗?白罗提问。
律师耸了耸肩。
约莫八、九百万法郎。
白罗吹了一声口哨。杰派惊叫一声:
呵,她看来不像那么有钱的人嘛!呃,换成我们的货币,会是多少呢啊哟!超过十万英镑哩,哇!
安妮.莫里索小姐会成为百万富婆。白罗肯定地说。
幸好她不在那架飞机上,杰派干巴巴地说,否则会被怀疑她为了谋夺财产而杀害母亲!她可能有几岁呢?
我不大清楚,我猜大概是二十四、五岁吧。
看来,谋杀案跟她没有关系。需要把重心放在敲诈勒索这个方向。飞机上的人都否认跟吉塞尔太太认识。他们当中有人撒谎。到底是谁呢?我们必须找出来。检查她的私人文件,或许有点帮助,呃,富尼埃?
我的朋友,富尼埃说。我在电话上跟苏格兰警场谈过之后,立即去了死者家里。她有一个装着文件的保险柜。到底,里面的文件都已经烧掉了
烧掉了?谁烧的?为什么?
吉尔塞太太有一个十分信任的女佣人伊利丝。伊利丝得到过女主人的指示:如果太太发生什么意外,就打开保险柜(伊利丝知道如何开锁),烧掉里面全部的东西。
什么!真令人不可置信。杰派惊愕地摇了摇头。
四个男人都默不作响地想着死者的古怪性格。
蒂博特先生站了起来:
我得先离开了,先生们,我要赶去赴约了。任何时候,如果需要进一步的资料。我的住址你们是知道的
他跟大家紧紧地握了握手,就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