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有很伤脑筋的日子，不管是真命天子，还是傀儡皇帝。
冯玉祥派鹿钟麟逼宫之前，废帝已经在文物字画方面动了手脚，成批成批地运往天津；二十年后溥仪在沈阳机场被俘，随身带着一小箱子贵重品，也引起不少麻烦。
溥仪和伪满洲国大臣们那一伙，在伯力远郊红河子俘虏收容所住了不久，他就接到暗示，说要医治战争创伤，又适逢大旱之年收成不好，希望尽力支援。
毓嶦说得妙：在这种场合，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论如何也得贡献出来才行。 （前引书）
于是，溥仪在提出反要求留住苏联之后，就把毓嶦他们几个人找到一起，在小楼上密谋了一番：如何献宝但又不完全献？
天从人愿。从大栗子沟匆匆逃走收拾行李时，黄金珠宝竟给装进一只装电影放映机的箱子，很深，里面还有黑绒里子，他们就大做手脚，在箱底做一个夹层，装满了宝中之宝，再把揭开的黑绒糊好。
为了保密，溥仪分给每人一两件，毓嶦分到一副嵌着各种宝石的金手镯。另外，还藏起一副钻石袖扣，一小袋珍珠。
藏进夹层的珍宝相当保险，可是藏在私人身上的很不妥当，想来想去，决定毁掉。
一小布袋珍珠，估计千把颗，晚上趁火墙炉火正炽时，一下子全都投了进去，刹时间化为灰烬。溥仪面带微笑欣赏了一番。两个钻石扣没有烧，放进了溶化了的肥皂里。这也是毓嶦的回忆。
溥仪被特赦后，住居北京西城，我去过。为什么公家给他一套沙发接待来宾，他都不大愿意领情？想一想他烧一千颗珍珠而微笑的情景，当可恍然。
然而，溥仪从两种皇帝到平民，泰然处之，也确非易事。
（一九八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