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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一○九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放纵剑魂 翔子 4132 2023-02-05
萧四独自一人赶到柳园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他是来赴约的。 萧四并不喜欢柳慕永,甚至有些憎恨。为什么呢?因为朱珍。如果能够再次选择,他不会选择将朱珍送出去的。他非常后悔。后悔当初所作的决定。但是,当接到柳公子的密信之后,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萧四走得非常匆忙,也非常谨慎隐密,甚至连空大师和刘侯都没有告诉。 柳慕永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两人见礼后,萧四开门见山地问:柳公子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 柳慕永身披鹤氅,手摇轻扇,笑得很暧昧、神秘:当然有事。请指教。我要让你留下一个人。谁?朱珍。 萧四吃了一惊:不是要把她送到钱庄去吗?你不是开玩笑吧? 柳慕永说:你要留下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朱珍毕竟是一个女人,如果到钱庄之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情就坏了。计画要获得成功,就一定要留下她的心。

为什么选中我?萧四讥讽说: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我不行,我心中有别人。柳慕永苦笑说:像我这种情场浪子,习惯了逢场作戏。而且,我还要亲自送朱珍去,从旁帮助她。 萧四无言。这件事情非你莫属。柳慕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也是在帮青龙镇,你当仁不让。 萧四黯然叹气:我该怎么做? 给她一个承诺,一个愿望。柳慕永说:答应她,对付钱庄之后,好好的待她,给她一个归宿,一个家,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就这些?是的。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尤其是像朱珍那样命运坎坷的女人。柳慕永上前拍了拍萧四的肩膀:为了今晚,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她了,今晚她完完整整属于你。 朱珍正在房间里,对着铜镜,画眉施黛。自从柳慕永告诉她,萧四要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无法平静。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失去爱情,也可以活出自己的精采。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内心足多么渴望一种情感,那就是思念和牵挂。 萧四进来的时候,朱珍心里一时激荡,手中的眉笔不由掉在了地上。她脸绯红,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两人相见,一时无语。为什么两个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此时却像陌生人?是不是因为萧四心中的愧?还是朱珍一时不知所属? 良久,萧四拾起地上的眉笔,慢慢地走到朱珍身边,用一手轻轻托起她的头,温柔地亲自为她画眉。 当萧四为朱珍描眉的时候,朱珍心中非常感动。 两人耳鬟厮磨。看着朱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萧四心中也是一阵温情。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就在这画眉的时间里,萧四终于明白自己无可挽回地爱上了这个女人。过去他一直以为是性,现在终于明白是爱!

朱珍呢?她的眼中为什么噙满了泪水?仿佛一生那么漫长,好容易施黛完毕,萧四拿来铜镜,说:自己看看,画得好吗? 铜镜里,朱珍忽然破涕而笑,她的笑容从眉毛开始,扩展到两只眼睛,然后整个脸就生动起来。那是带雨梨花的微笑。一瞬间,萧四的心里似被电触到般轻轻颤动。 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萧四说。嗯,是什么?朱珍小声说。 是一把剑。萧四解开身上带来的古朴清雅的剑,双手递给朱珍,说: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它叫天涯。 小秋的天涯剑?朱珍说到小秋这个名字,表情有些不自然。 是的。谢谢。这样贵重的剑,你更需要。朱珍没有伸手接,嗫嚅说:行走江湖时,你可以用它杀敌。萧四执意把剑放在她手上,声音有些严肃:收下,这是命令。

朱珍只好服从。剑鞘递在朱珍手上,萧四却忽然轻轻一弹,手腕一带,剑已出鞘。他顺势持剑飞舞,高吟: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萧四内心的感伤、惆怅、雄心,都渐渐融化在长吟剑舞中。越舞越急,忽然,寒光一闪,天涯剑方向陡转,向朱珍的头上滑去 剑光闪过,一缕秀发飘落剑尖,青丝如雾。 收手,回剑,发入手中,剑回鞘里。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萧四说:对不起,未经你同意,我取了你的一缕头发,作为今生永恒的纪念。 嗯,没关系。我愿意。朱珍低着头,声如蚊音。对于这个一直是上级的男人,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和信赖。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她可以最终依靠的肩膀?就是她最后的宿命?

她和萧四之间的感情就像隔着磨纱一样,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 他说:发之如肤,来自父母,见发如见人,我会一直珍藏你的秀发。 朱珍实在说不出话来。 捧着朱珍的秀发,萧四似乎痴了:三千青丝挂肩,万人愿。人生苦短,何所恋。青丝随风去,我心犹怜。问君青丝去,心何眠?他日青丝还,西风残情流连。 朱珍心里充满柔情,感动于这个男人的情怀。 萧四叹了一口气,说:很快就会送你走了。我知道。今日一别,你我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萧四说:你要多保重。 我会的。照顾好自己,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要好好活着回来。萧四细心叮嘱:切记。嗯。把我忘记了吧。萧四转过头,不忍看她的眼味:我不值得你爱。 朱珍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计拙是和亲,安危托妇人。本该男儿抛头颅灏热血的事情,却让一个弱女子以一生的幸福去交换,这本身就是极不公正、极其荒谬的。萧四深为自责:我有什么脸面对你?有什么颜面见江东父老?从一开始我就太功利,美人计过去是为了青龙镇,现在则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别忘了,我现在是监管人的身分,是事实上的新一代继承人。

我知道。朱珍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当去。 你太单纯、太善良了。萧四表情很痛苦:我有家庭、有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女儿,我不可能给你什么,甚至连一个承诺也做不到。我实在不忍心害你。 朱珍眼眶红了,为什么命运对她如此苛求?连一个梦也没有给她? 萧四冷冷地说:我是一个狼一样的人,有天生的野性、孤独和冷酷。在血液尚未流尽之时,离开我吧,别想和我浪迹天涯,否则我会舔舐你的鲜血,吸走你的灵魂。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柳慕永没有教你吗? 教过。朱珍说:可是,柳公子同样告诉我,狼是最团结最痴情的动物,是绝境中求生的勇者。当一只狼寻觅到它的佳偶,它会一生随其左右共同捕猎;公狼在母狼怀孕后,会一直保护在她身边,直到小狼出世能够独立。

她说:我有过三个男人,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对你情有独钟吗? 你说。小秋就像一块浮萍,自己的感情都不知道会飘向何方;柳慕永游戏人生、享受生活,却不懂真爱为何物;唯你有责任、有雄心、有抱负,才是我最仰慕最喜欢的人。朱珍说:而且,你没有欺骗我,即使有过分要求,也是说在明处,比那些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好得多。 狼尊重每一个对手,在每次攻击前它都会去了解对手,而不会轻视它,所以,狼一生的攻击很少有失误。萧四摇摇头:你并不了解我,你不要把我看得这么完美。 我知你并不完美,甚至很自私,心中只有权力,只有江湖、只有争霸,妻女在你心中,只不过边一个借口,远不及青龙镇老大的位置重要。朱珍幽怨地说:我可能永远也没法走入你的内心。而且,你对我的伤害最深。

萧四黯然。 为了引出小秋,让我献身于前;为了打败钱庄,又施美人计于后,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朱珍想到伤心处,终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用手绢一擦,刚画的黛眉又花了。 国人历来重视节:士大夫有名节、气节,女人有贞节。她直视着萧四的眼睛,说:可是,你重视过我的名声、贞节吗? 萧四羞愧不已。 其实,你和胡老板、邹夕锋都是同一类型的人,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信奉的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的丛林逻辑。你们视天下为产业,江湖在你们心中,不过是成王败寇的家天下。朱珍说:我,只不过是你们达到目的的一个工具而已。 是的,你说得不错。萧四长叹说:可是,你不知道,我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早已经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

从钱庄回来之后,我想了很多。萧四说:曾经想就此退出江湖,过夫唱妇随、平平淡淡、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我办不到。萧四苦笑:青龙镇现在剩下的大都是老弱妇孺,怎么能弃之不顾?生活就似一副担子,一旦挑起来,就不能轻易放下去。 他说的是实话,只有对生活有极深的感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朱珍很难过,眼泪又掉了下来,为自己,也为这个看起来历尽沧桑,老了很多的男人。 看到你流泪,我心里既不好受,也松了一口气。萧四说:有眼泪的时候是悲伤,没有眼泪的时候才是绝望流泪说明还没有对我绝望。 朱珍含泪点头。没有绝望就是心中还有希望。萧四努力地笑了笑,尽量让笑容看起来不那么苦涩:我要走了,你多珍重。 这就要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能见你一面,心愿已了。萧四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朱珍脱口而出:我不要你走!萧四挪动脚步往外走,脚上就似有铅一样沉重。 别走,朱珍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我很孤独,很寂寞,别离开我,好吗? 我迟早都会离开的。陪我一会儿,好吗? 萧四没有说话,却忽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朱珍,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让我再给你画眉,好吗? 夜渐深,风已凉。朱珍的房间熄了灯。柳慕永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一动不动,就似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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