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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北上天津

多情浪子痴情侠 鄭丰 3181 2023-02-05
次日他便让丁香扮成男子,带了她和辛武坛方平等十多个兄弟上路去往天津。不一日,一行人来到天津,赵观依帮中晚辈觐见前辈的规矩,让人去丙武坛投名帖求见。过了五六日,年大伟才回帖,请他次日晚上来坛中相见。这几日中,赵观日日带着丁香和辛武坛兄弟上天津的烟花街巷闲宴饮赌博,出手豪阔,恣意挥霍,引得路人侧目,街坊议论。辛武坛兄弟见坛主出手大方,都乐得跟着他吃喝玩乐。只有方平心细,猜想赵观一到天津便摆出富家公子的气派,多半别有用心。 次日晚间,赵观带了辛武兄弟来到丙武坛,但见那是好大一座屋宇,雕梁画栋,甚是华丽,心想:这丙武坛当真有钱,房高屋广,像是大富人家一般。我辛武坛相形之下就显得寒酸多了。 一个丙武坛香主出来接待,请众兄弟去外厅喝酒,独领赵观去内厅等候。过了良久,赵观正等得不耐烦时,才有个兄弟来请他到坛主书房相会。他跟着那人来到书房,却见一个福泰肥胖的中年人坐在一张大书桌后,身穿宝蓝湘绣大褂,左手飞快地打着算盘,右手拿着笔记账。他右手拇指戴着一只灿烂耀眼的金刚钻,左手指上戴着两只翠玉班指,色做碧绿,的是上品;胸前挂着一串百零八颗牙雕佛珠,乃是一百零八罗汉,雕工精细,甚是罕见。

赵观上前行礼,说道:年坛主,晚辈辛武坛江贺拜见。年大伟点了点头,又算了一阵子账,才将算盘推开,盖上账簿,抬起头,摆手道:江坛主不用多礼。江坛主年轻俊秀,后生可畏。请坐。这几句话说得平淡如水,有气无力,毫无诚意。 赵观心想:这胖猪说话中气不足,显然没什么功夫。他一看到年大伟,虽是从未见过,却觉这人十分眼熟。他幼年在苏州情风馆曾见过不少富商巨贾,有的家里富贵了数代,看上去便较有气质涵养;大多却是新富,喜爱炫耀家财,开口闭口不离钱字,更喜欢作威作福,一有不如意,便对下人呼喝斥骂,大发脾气,是妓院中最难伺候的客人。赵观幼时最恨这等人物,这年大伟显然便是新贵一流,赵观只觉他面目可憎,心想:这头胖猪须得好好吓吓,才会知道厉害。当下口中说了好些客气的恭维话。

年大伟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数着胸前的象牙念珠,一手把玩着一只景泰蓝鼻烟壶,双目微闭而听,微微点头,鼻中哼哼数声。赵观最后说道:年坛主乃是帮中老前辈,资历深厚,众所敬仰,晚辈年轻识浅,新任坛主,对于如何整顿本坛,增进势力,还想请前辈多多指点一二。 年大伟咳了一声,谦逊道:我马齿徒长,哪里能够教你什么?赵观心道:胖猪还会掉书包。我说你是猪齿徒长。口中说道:贵坛在帮中实力雄厚,一向为其他九坛所敬仰。不知年坛主有什么诀窍? 年大伟笑了笑,说道:什么叫作实力?小伙子,我告诉你,有钱便是实力。我年轻时汲汲于学武,以为只有武功过人,才能压服别人。成年后才明白,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穷愁能令士丧志,这话半点也没错。有了银子,什么都办得到。别人花一两银子,派十个人去做,我花一百两银子,派一百个人去做,当然事事做得比别人好了。当下又说了七八个例子,证明金钱便是力量,一派教训后生的口吻,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意犹未尽。

赵观听他说得高兴,口中唯唯诺诺,心想:胖猪当真市侩得紧。待他说得告一个段落,趁机插口道:年坛主说得是。晚辈素闻青帮中甲武雄、乙人众、丙财丰的说法,不知贵坛的财力,当真胜过了甲乙二坛么? 年大伟道:四爷的甲武坛也算是富有了,林七爷也不差。但真格的比起来,嘿嘿,恐怕还是本坛稍胜一筹。赵观道:那比起总坛呢?年大伟笑了笑,说道:江小兄弟,你问这话,未免对总坛赵老帮主不敬了。 赵观笑道:晚辈失言了。我听说乙武的林坛主常向人夸耀,说他乙武坛比总坛还人多势众,因此想知道丙武坛是否也自认比总坛更有财力。 年大伟脸色微变,摇头道:本坛怎能跟总坛相比?赵观道:既是如此,那是最好。不然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年大伟原本似闭非闭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望着赵观,皱眉道:江小兄弟这话,老夫可不懂了。

赵观道:晚辈的意思,其实清楚得很。年坛主可知道诉讼么?本朝刑法简而严,但是舞弄文弊的官吏大有人在。一旦卷入诉讼,往往散尽家财还不得救,最后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那时节,钱再多恐怕也没法子。 年大伟双眉竖起,不悦道:你来我坛内,对长辈说这等无礼不祥之言,是谁教你这般大胆的?赵观道:晚辈不敢。请问年坛主,私吞公款是什么罪名? 年大伟听见私吞公款四字,脸色一沉,侧目向他瞪视,冷冷地道:江小兄弟,你胆子不小。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出我丙武坛!赵观笑道:年坛主既然要我说清楚,那晚辈就放肆了。晚辈上个月在直隶某县,听到一件关于年坛主的事。晚辈只是旁听到几句,是真是假,就搞不清楚了。我听说年坛主去年代收直隶十县的粮税,自己吞没了一半。

年大伟哈哈一笑,摇头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种谣传,江小兄弟怎能听信?赵观道:是,是。但那本收税的账簿,却不知到了谁的手中? 年大伟脸色大变,干笑一声,说道:那账簿,自然是在我师爷手中了。赵观道:是么?晚辈窃想,这本账簿不知值多少银子?徐大人恐怕没看过吧?账簿中记载盗吞粮税的款项并未呈交给总坛,跟青帮搭不上关系。若被发现,年坛主的家财却不免要充公了。 年大伟手中念珠拨动加快,右手握紧了鼻烟壶,向赵观凝视。忽然回头叫道:来人!赵观猜想他多半要叫打手进来威吓自己,没想到一个帮众走进来后,年大伟吩咐道:取三千两银子来。赵观一呆,忍不住哈哈大笑。 年大伟哼了一声,说道:江小兄弟,这数字不够么?赵观道:三千两比起年坛主的家财,不过沧海一粟,算得什么?年大伟道:那么一万两。赵观一笑,靠近前道:阁下吞没的银子,晚辈粗算了算,总有二十万两。

年大伟冷冷地道:江小兄弟,做人做事,不可欺人太甚。赵观道:是啊,做人做事不可欺人太甚。年坛主吞没人家粮税,不抽个零头,却留下一半,这也算是欺人太甚吧? 年大伟道:既是如此,二十万便二十万。赵观见他眼中露出杀机,微笑道:年坛主,你以为兄弟真是为财而来么? 年大伟早已听得手下报告,此人一进城便到处挥霍,出手豪阔,显是富家出身,恐怕确然不在乎这几万两银子,便道:正要请教。赵观道:阁下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要让好汉子折腰,银子却不见得有用。人命关天,年坛主可知道误杀人命是什么罪行? 年大伟霍然站起身,脸上满是惊怒之色,喝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赵观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只晓得金莺院的小凤姐上个月突然失踪,我听人说,小凤姐失踪前,有人见到她和令长公子吵嘴。

年大伟脸色难看已极,这件事情他只道已掩饰得不留痕迹,这人才到天津几日,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他心中正转着如何向徐按察使行贿遮掩的念头,却听赵观道: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听说徐大人性格正直严厉,刚刚派任直隶按察使,一心想树立官威,做事不免急了些。这种人跟他讲不了道理的,你提银子去求情,他立刻便让小吏将你抓起,下牢审问你行贿的罪名。 年大伟坐倒在椅上,态度全然变了,哀求道:江兄弟,自家兄弟,我落个难看,对大家都没好处。 赵观微笑道:年坛主说得是。自家兄弟,还是以团结精诚为重,相亲相爱为上。但是总坛若是不保,帮内大乱,大家都落个难看。年大伟登时会意,说道:林伯超阴怀异志,我绝不相帮便是。心想:这小子是李四爷亲信,自是替帮主来试探我的意向的了。四爷哪里弄来这号厉害人物?

赵观笑道:年坛主好聪明。晚辈有坛主这一句话,就好放心了。说完便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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