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姿回电视台取信,预备顺便吃简单的午餐。
她才拍完两个电视剧,居然就有不少人写信给她,可见电视台的宣传力量有多大。下午没事,不拍电规也不拍电影,她预备把时间用来回影迷信。
初当艺员,回影迷信简直就是享受,那么多崇拜,赞美的话,整个人真的飘飘然。
叫的一碟饭刚到,她看见微笑着的一个人走过来。
嗨,逸姿,回来开工?是林颖光。就是给她机会进电视台那个年轻的监制。
不,回来拿信和吃午饭,她笑。她知道自己微笑很美,很吸引人,所以她总是笑。监制呢?
吃午饭,他耸耸肩。介意我坐妳这儿吗?
不,当然不介意。她立刻说。
林颖光对她有知遇之恩,而且没有架子,许多艺员都喜欢接近他。
他坐下,凝定视线望着她。
外面那部电影拍得顺利吗?他问。
她不知道他眼定定的望着她做什么,也不敢问。
很顺利,就快拍完了。她说。
电视剧也杀青了,岂不是很空闲?他反问。
是。她点头。不过我打算去学点东西。
学什么?演技?
不,去学北派,她笑。我知道公司有许多武侠剧要拍,如果我懂得一点武功皮毛,以后有机会就不怕应付不来,是不是?
很有道理,他点点头。不过目前有个机会,不必懂功夫的,妳要不要?
要,当然要,她想也不想的就点头。是什么?
我的新剧,民初剧,女主角是以妳的型来塑造的。他压低了声音。
哦她以为听错了。女主角是以她的型来塑造?
是。但妳不必告诉别人,他谨慎的点头。现在我在向上面争取用妳。
她心中有一大团乱七八糟的情绪。
面对着这年轻又善良的男孩? ,她真是理不出个头绪。他用她的型来塑造女主角,分明对她表示好感,但他又没这么说,他要捧她吧?
捧,是最难得的机会,她要抓牢。
有多少成希望?她轻声问。
我只敢说八成,他笑。笑起来十分孩子气。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她笑了。她听得出他暗示的十成把握。
什么时候会开拍?
下个月初,会整整工作两个月,他说:很赶的。
那就太好了,我最怕闲着没事。
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讲明,我拍戏时不喜欢艺员另外有工作,我喜欢专心。他说。
放心,监制,她俏皮的。只要你用我,我一定专心一意。我的电影这个月内一定拍完,我保证不乱接另外的工作。
这就行了。他笑。我这剧本非常好,我有信心能捧红妳,真的。
红就是这么简单?她反问。又露出那种好俏好娇的笑。
妳已具备了各种条件,再加上一个适合妳的好角色,我真的有把握!
她因为兴奋,脸儿也胀红了。
我要怎么谢你?她小声问。
他呆怔一下,显然没想到会说这样的话。
好好演,好好做已足够了,不必谢。他说。
她知道遇到了电视台里最好的,最正直的人吧!因为她知道,有些人想当女主角、想红,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听不少人这么说过。
那她反而说不出话。
下午我要为这个剧本开会,他愉快的说。年轻的脸上是一种为理想而努力的光辉。有消息我通知妳。
好。她点头。
这个时候,她心中有一种冲动,若是林颖光有任何吩咐,她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颖光匆匆吃完他的食物,匆匆忙忙,没有人注意他们,甚至连记者也没有特别望他们一眼。
午餐后,逸姿回到她电视台附近的小屋,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享受影迷信。
时间过得特别快,电话铃响了,她才惊觉已经五点多钟,天已快黑了。
喂!电话是她私人安装的,就在床头。
逸姿吗?我是林颖光,他愉快的声音又出现了。中午说的事已经OK了!
啊一霎那间喜悦填满心胸。真的?怎么这么快?你中午才提起?
开会时决定了,他说:要不要出来?我可以把故事大网先告诉妳,还有妳演那角色个性。
好什么地方?她想也不想的。
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际遇,她当然什么也不必考虑了,何况林颖光那样单纯正直。
我们去沙田晚饭,我来接妳,他说:五分钟后在妳住的楼下。
十分钟。她从床上跳起来。十分钟我下来。
她只洗了一把脸,穿了一双鞋子就下楼。大家是同事,研究新戏,不必换衣服!
她还是中午那身牛仔裤,套头毛衣。
才站定,颖光那辆白色日本车已停在她面前。跳上车之后,她才发现一点不妥。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看他一眼,他还是那种愉快的笑容,一脸的正直,一脸的开朗。
只有我们?她悄声问。
本来约了陈少良,他还有事,他大方的。我想我先把一切告诉妳也没关系。
她不敢出声,更不敢把事情想得复杂。
人家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约她讲公事,她可不要小心眼儿的弄出笑话来。
她令自己安下心来,好好接受一次电视台的好机会吧!
停车在沙田出名的乳鸽餐厅外,侍者迎他们进去。
人不多,也没有圈子里的人,她放心些。
对不起,这么突然约妳,妳的男朋友不会有说话吧?他半开玩笑的。
怎么会呢?她也笑。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心里突然觉得前途、事业比男友重要了。
我记得他叫亚伦
不,亚伦不是男朋友,是我以前工作时的老板,她立刻说:男朋友叫舒纬。
她决定对他说实话,因为她当他恩师。恩师,电视台、电影圈很流行这两个字的!
很高大、漂亮的那个男孩子?他仿佛记起来了。他们说在Disco认识的。
就是他。她坦然笑。他做生意,很忙。
妳进了电视台的成绩算是很不错,他说:两套电视剧,又在外面拍电影。
是你给我的机会!她说。
妳把握得很好。他点点头。有的女孩子是适合这圈子,像妳这样。
你认为我适合?她问。
是。像现在几个女艺员,条件很好却半红不黑,就是因为他们不适合,弄得自己也痛苦。
我倒不怎么觉得,反正只是一份工作。她说。
只是一份工作?妳没有野心?妳不想红?怎么只当它是一份工作呢?他意外。
说真话她考虑一下。我怕红不起来,那样岂不是更难受?
想不到妳想得更多,更远,他笑了。妳的样子很合观众眼缘,妳会红的。
但是有的记者在报上写,说我没有观众眼缘。她像在诉苦。
有这样的事?他望着她良久。我相信那位记者只是自己的观点,不能代表观众!
她眨眨眼,想说你的说法也代表你自己的看法,不是观众。可是她忍住了,他对她是好意啊!
希望你说得对。她笑。不过红了之后又怎样?我还不是我?
我不能说红了之后又如何,但是红是任何人进这圈子的目标啊!他说。
她又想一想,慢慢摇头。
你也知道我进这圈子是很意外,大概我还没预备好我的心,她说。她觉得必须对他说这样的话才好,他不是亚伦,也不是舒纬。我应该喜欢红,香港是现实社会,谁都喜欢名成利就。
我想,名成利就之外,再加少少理想比较好些。他孩子气的说。
这就是他的不同之处吧?他还有少少理想!所以他看来比别人正直,比别人清爽,比别人善良些。
进了这圈子几个月,第一次听人讲理想。她说。
初进来的人都有理想,渐渐就磨光了,他说:我比较有牛脾气,还保持少少自我,少少理想。
电视台真是能磨尽人理想?她问。
那要看各人怎么做。他笑。我很难讲给妳听,慢慢的看多了妳就会明白。
明白的时候,大概我也磨光了。她笑。
妳可对这圈子有理想?他凝望她。
我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比较不同的艺员?她慢慢说:至少不循着一个轨迹走下去。
很好啊!他果然另眼相看。妳就应该朝妳这目标走,妳会做得到的!
我看不少艺员初入行还有些书卷味,渐渐就没有了,消失了,她又说:我想保持这个特点,而且要不断的加强,你说好不好?
当然我们新剧的角色就是大学生,有书卷气的富家小姐,是善良正直的。这角色描写得普通,但我希望通過妳身上的特殊气质,令角色也特别起来。他说。
我身上有特殊气质吗?她反问。
是。我认为妳特别,他肯定的说:妳善良正直中又有狡黠,妳的温柔中又有倔,我觉得妳特别,所以造了这么个角色给妳。
那我必尽力试试。她脸上的跃跃欲试的光芒。希望不负你的期望。
他的期望他只凝视着她微笑。
新剧开始以后,逸姿必须以电视台为家才行,她发现她的戏份实在太重了,根本她是剧里的灵魂。
她当然开心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戏里的男主角和其它女角都不高兴。
他们在说监制偏心。
这本是一句戏言,但传呀传的就仿佛变成认真的了,大家都说监制偏心。
不只偏心,还特别热心。
林颖光真的热心。平常监制的工作多是行政上的,剧本弄好之后都该是编导的事了。
但颖光亲自导演前三集戏。这还不说,三集之后他还是常常到录影场,和以前很不相同。
他来大家都看得出,为逸姿来的?
他教她演戏,为她分析剧情,分析角色的性格。空场的时候,他陪她聊天,一切表现都很明显。
于是,传出了林颖光追逸姿的事。
先是在录影场里传,渐渐的更多人知道,记者在报纸上也写了出来。
是不是真的?很多人都在问,包括亚伦,舒纬,和逸姿的家人。
怎会呢?他只是监制,也是我恩师,你们不要乱想,乱说。逸姿回答。
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然而事实呢?她不肯说,她心中也暗暗怀疑,颖光是否真的对她有意?她的怀疑是颖光只单纯的对她好,却从来不曾有任何表示,这她猜不透。
这套电视剧的确赶得厉害,她每天几乎工作十八小时,大多数的人都和她一样。
拍了一半,她就瘦了六磅,整个人累得不得了。
人一累就什么心情也没有,只要一有时间她就睡觉,她认为天下没有再比睡觉更重要的事了!
她没有再去舒纬那儿,也没有见亚伦,忙是唯一的理由她只常常见到颖光。好不容易有个了午休息,她想回家。
起码一个月没见到父母,妹妹,实在很挂住他们,所以尽管想睡觉,她还是决定回家一赵。
刚走出电视台大门就遇到颖光。
去那里?我去拿车,正好可以送妳一程。他说。他拥有一张真诚愉快的笑脸。
过海回家看家人,她说:一个月没见面了!
电视人是这样的了,颖光说:忙起来时真的是六亲不认。
心里觉得抱歉,所以牺牲睡眠也得回去。她说。
我送妳回去,反正我过海,他说得很自然。然后妳陪父母,我去办事,办完事我来接妳回来休息,这样又可看家人,又可休息。
只是太麻烦你了。她笑。
反正顺路。他毫不介意。
上了他的白色日本小房车,一路往海底隧道去。
对这部戏里的自己满意吗?颖光问。
不全满意,她想一想说:有些表情我想表达深刻些,却做不到,无法控制自如。
慢慢练习。要成为好演员,用功是一个条件,另外只需要时间。他说。
我每天也对镜练习,但面对镜头时,一紧张就做不好。她说。
时间会令妳克服一切。他说。
你对我的表演有什么批评?她反问。
当然,演技是嫩些,但因为角色是为妳塑造,先天条件妳占便宜,所以很讨好,他说:尤其是妳的气质帮了妳不少忙。
这表示我还待努力。她笑。
我们都要努力,表演的境界是无限的。他说。
其实你也有资格做艺员。她说。
幕后工作的满足感更大。他摇摇头。
我永远不会转向后,我觉得那太寂寞。她说。
寂寞?他笑起来。追求理想的人都寂寞。
电视台给你追求理想的机会吗?她问。
我先拍一套媚俗的,收视率高的戏,公司满意了,我再拍一部我自己喜欢的,他说:公司总要给我一点奖赏,是不是?
这样的追求理想岂不痛苦?她说。
总比没有理想好!他说。
过了隧道,他们的车驶在香港马路上。
很抱歉这套戏这么赶,为表示歉意,等会儿接了妳,我们去吃晚饭。他说。
这她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是不?他表现得绝对自然。
我很少出来吃饭,除了在公司就是在家。他说。
我知道你全心全意为事业。
趁年轻应该搏一搏。他说:我们这行很残酷,一两年没有表现就淘汰了。
你是成功人士。她说。
算不上,离我的理想还远得很。他摇头。
远? !你的理想一定高得伸手不可及。
也不是。他说:拍一部戏,得到国际间的认同和肯定,这不算太高的理想吧?
我信你做得到。她说。
如果不分心,运气又好的话。他看她一眼。
分心?她想问是什么事,忍住了。她不必知道太多他私人的事。
他们之间还没有这种交情,她很有分寸。
很快的,到了她家楼了。
现在三点一刻,我五点半来接妳,好不好?他看看表,很有计划的。
很有计划?他是吗?
好吧!她点点头。
既然答应了,就表现大方一些吧!
OK,五点半我在楼下等妳。他愉快的离开。
逸姿回到家里,母亲和妹妹都在。我还以为妳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怎么会呢?每天工作十八小时。她笑。妳不怪我两手空空就回来吧?
人回来就行了,母亲说:也不早点通知,好煮点好汤给妳补一补。
瘦了六磅。她倒在沙发上。累惨了!
但是知名度直线上升啊!妹妹笑。看看,八卦周刊也都有妳的消息了!
是啊!人家传林颖光追妳是不是真的?母亲问。
妳知道他?
怎么会不知道?最正派的一个监制嘛!母亲似乎也有点改变。样子也不错。
他送我回来的。
那么传闻是真的了?妹妹叫。
根本不知道,逸姿笑了。我感觉不到,就算他送我回来,也是偶然碰到。
那有这样的事?母亲不信。
骗你们做什么?逸姿摊开双手。我的男朋友一向公开给你们知道,对不对?
真的不是?妹妹还不死心。
至少目前不是,她说:以后不知道。
妳对他印象如何?母亲问。
为什么偏偏追问他?逸姿叫起来。舒纬呢?明知是我男朋友。
不喜欢这个人,妹妹扁扁嘴。漂亮得没有安全感。
逸姿很意外,她把视线转向母亲。
我还说不出原因,直觉的,舒纬不适合妳,母亲慢慢说:真话。
但我跟他很合得来啊!逸姿说。
叫我怎么说呢?母亲笑了。男朋友当然想妳自己选,不过希望妳多考嫌虑。
妳们喜欢谁?林颖光?她反问。
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母亲摇头。我们关心的主要是妳。
我们希望妳选到最好的,妹妹天真的。这样我都可以威风一下。
妳这小丫头。逸姿笑了。
亚伦呢?这阵子没見妳提过。母亲又问。
这阵子我连睡觉都没有时间,那有机会见他?逸姿说:拍完这套戏我会找他。
妳找他?
我和他是好朋友,永远都会是,逸姿认真的。他一直很帮我!
就怕他有什么企图。母亲说。
不要这么想他,他真的很好,她说:目前这社会,那里还有无条件的帮忙?
我就是担心这个,现在这社会那儿可能有这样的大好人?母亲说。
也许就是有一个,让我碰到了呢?她笑。
如果真是那就是妳的运气了,母亲说:今夜在家里睡吧?
不五点半要走,她考虑一下,决定不说林颖光请吃饭的事,免生技节。有晚班戏拍。
这么赶,下次就别回来,通个电话不就行了。母亲埋怨。当艺员真的收买人命。
我受得了的,逸姿拍拍母亲。想名成利就,就总得付出精神。
我们也没指望妳名成利就,母亲凝望着女儿。只要生活过得幸福也就行了。
但我有这机缘,总不得放弃? !
母亲思索一阵,叹一口气。
是祸是福还不知道,她说:我最近就常常的担心这件事情。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妈妈。逸姿大为意外。
妳出道不到一年,三个男孩子出现了,还有些不知道的,母亲是老一辈的人。妳还小,想不到那么多,事实上我不知道怎么说。
妈妈,妳放心,我绝对洁身自爱,她立刻正色说:我可以保证不走错路。
我不是担心这个,母亲说:做了艺员,当了明星,人家就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妳。
这又怎样呢?
我担心正正经经的好男孩不再找妳。母亲说。
妈现在时代怎么一样呢?艺人也只不过一份工作,妳太过虑了。她说。
希望我太过虑。母亲说。
事实如此嘛!她说。突然间,她想到琴姨,心就冷了。
总算有两天休息,逸姿兴冲冲的跑到舒纬的公司,只有他一个人在,连那信差阿才都出去了。
阿纬,你看谁来了?她说。
手上还带了点心,食物。
舒纬漂亮如故,却有点没精打采。
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妳?他只这么说。
想给你个惊喜,她高兴的。来,吃点心。
他却不像她有那么高兴致,吃东西也提不起劲。
过了一阵,她也发觉了。怎么回事?阿纬。她的笑容消失。
事? !哦没有,有什么事?他明显的在掩饰。我很好啊,真的!
别骗我,一定有事。她不笨。
相信我,什么都没有。他吃一大块蛋糕。
阿才呢?她问。
他今天请假。他说。
她皱眉。这么巧?
真的?她盯着他。
当然他家里有事,请假。他说。
她心中还是怀疑。
生意上的事?她问。
没有。最近还做成一单比较大的生意,不会有事。他拍拍她。谢谢妳的关心。
但是你神情不对。
神情?怎么会呢?他夸张的笑。
阿纬,你有事瞒住我。她摇头。虽然我拍戏忙,一个月没见,你不可以就骗我。
我他欲言又止。
是不是?我说一定有事,她斜睨他一眼,含嗔带笑。你果然没说真话。
其实也不算什么,是琴姨。他说。
她? !她的脸变了,她不想提这个女人。她又出什么花样?
她和爸爸有意见,我变成了左右做人难。他说。哀声叹气的。
有什么为难的?她只不过是阿姨,你可以告诉她,请她别过份。她说。
我很难这么说,她一直帮我。他说。
借钱给你又怎样?买下你整个人吗?她语气也不好,主要是对琴姨印象太坏。
也不是这意思,她
她为什么事和你父亲过不去?她吸一口气。
也是生意上的事。他说。
果然还是生意。
你的生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阿纬,如果你当我是外人,就不必对我说。
不哎妳知道这两年生意不好,有不少货压在那儿,他的脸色暗下来。爸爸的意思是抛出去,亏本也算了,但琴姨不肯。
你父亲是对的,何必拖呢?她说。
我也这么想。他说:但琴姨坚持。
这女人,她知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事?她极之不满的说。
她也有道理。她说那么久都等了,再等一阵又何妨?他苦着脸。
你听了她的?是不是? ,她说。
说得真切些,她才是公司的真正老板。他摇头。我只能听她的。
你这人她有点生气。
爸爸也为这件事跟我呕气,我变成了两边不讨好,他摇头。琴姨也生气。
她还生什么气?都听了她的。她冷哼。
她说爸爸不给她面子。
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冷笑。要不要把她当观音般的供奉起来。
她她唉!他不说下去。
逸姿望着他半晌,突然问:
她和你父亲之间有什么瓜葛?
问得太突然,舒纬完全没有防备,闻言一呆,整张脸都改变了。
为什么不说话?有什么瓜葛?她追问。
妳怎么会想到这点上面?他反问。
我又不是蠢人,她颇自得。上次在你家我就看出来,她来了,你父亲就避不见面。
是他们是合不来。他说。
只是合不来?她问。这
阿纬,到现在你还不当我自己人?还不肯告诉我实话?她沉声问。
他想了一阵,摇摇头,很为难的说:
我想她对爸爸的感情有点特别。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感情特别? !
妈妈死得早,她们姊妹感情很好,后来她对爸爸的感情有点代入,以为以为自己就是妈妈。他说:我想是这样。
她以为是妳的妈妈?她忍不住笑起来。难怪你父亲避开她啦!
也许我说得不对,这是我猜的,他说:但以前他们还相处得不错。
会不会琴姨以前就喜欢你父亲?我的意思是你母亲还没离婚时?她又突然说。
他呆怔半晌。
我没有想过,不可能吧!他不肯定的。
可能的!她越想越对。要不然她的感情不可能这么怪,你父亲不会那怕她!
舒纬陷入沉思,好半天不出声。
还有,她怪叫起来。因为她得不到你父亲,所以把感情发泄在你身上,以你代替父亲,所以要这么严格的控制你。
妳越说越像写小说,演电视。他说。
绝对可能是事实,她兴奋的。她又莫名其妙的敌视我,对不对?
舒纬呆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会是这样的吗?这太可怕了!
我想别再讨论这件事了,他振作一点。这全是我们俩的想像。
想像?不,不,是推理。她越说越肯定。除非这样,没办法解释她的怪异。
有时候她也很正常。
有时候?那是没有我,你又顺她意的时候,对不对?她笑。
他没出声,默认了。
阿纬,真的要小心防防她了,你知道,心理变态的女人最可怕。她认真的。
我想不至于吧!他迟疑。
他也开始有点相信了,是吗!
绝对可能,她说:再下去,我怕不可收拾,总有一天出事。
阿才就是被她骂走的。他终于说。
看!是不是?是不是?她不肯放过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大声说:你得替我想想。
我当然也明白这情形,叹一口气。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我没有办法。
这是他痛苦的原因吧?
什么叫没有办法?她不明白。
我欠了她很多钱。他说。
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她天真的。十几万?二十几万?没问题,我们可以凑一凑,我再问爸爸借一点,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合起来还给她!
不只这么少。他垂着头。
那多少?她呆住了。
在她的感觉上,几十万已经算很多了。
大概连压住的货在内,还有一个待清理的地盘,一共两百多万。他透一口气。
两百多万!她呆呆的望住他,以为听错了。
这么小一间公司,除了老板只有一个信差的小公司,欠人两百多万?他这几年的生意怎么做的?
怎么这么多?她声音也变了。
一开始她拿一百万给我,陆陆续续的又给,我那时也不是很懂做生意,反正有钱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他懊恼的。
从反正有钱到现在这样子,逸姿突然发觉,舒纬大概并不真正在做生意,可能他真不懂,也可能她记得是在Disco认识他的,他会不会年轻贪玩,误了正事?又会不会
妳在想什么?他问。
哦没有,她摇头。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一笔钱,任谁也没有办法,他加叹息。只怪我当初没考虑清楚。
考虑什么?
爸爸提醒过我,不要用琴姨的钱做生意,他说:那时候我是雄心壮志。
琴姨现在再追你还钱?
没有。她说如果要,她还可继续给我,她从来没提过还字,他说:但她越来越管束我。
她的钱简直是毒药嘛! !她叫。
现在的确很后悔,但没办法。他摊开双手。
她有没有又提到我?她问。
总是有的,他不置可否。我想她不是对妳有成见,而是对你们那圈子的人。
也难怪的,她摇头。在圈子里浸了一阵,我也发觉有许多黑暗事,难怪外面人如此看我们,的确有那么多不自爱的害群之马。
但琴姨太激烈了!他说。
我也激烈。她说:如果我再遇到她,她对我不客气,我也同样会对她不客气。
我当妳们是计时炸弹,我怎么敢把你们再放在一起呢?他说。
她不会再上这儿来了吗?她问。
她骂走阿才时说以后再也不来了,他说:但我不敢担保,她像旋风。
如果她现在旋上来呢?她笑。
那他指指窗户。我从这儿跳出去算了。
为免遇到她,我们现在就走吧!她站起来。
那里去?
回我家。然后我们晚饭后出来看电影,她说:演了太多戏,需要充电。
我想,我也需要充电了!他笑:我的电赚钱。
赚钱?像讲的一样容易吗?
舒纬父亲的生日,逸姿被邀请去吃晚饭。
既然被邀请,她知道这场合一定没有琴姨。因为舒纬父亲和琴姨合不来。
带了礼物她和舒纬一起回去。
本来她今夜也有通告拍戏的,跟编导讲了半天情,才放她假,但明天就得赶拍了。女工人已预备好了晚餐,弄得很丰富。舒纬的父亲心情愉快的坐在那儿。
逸姿送上带来的礼物,三个人闲聊了一阵,她觉得和他父亲很合得来。
老人家一点也不古板,还洒脱得很。
这方面舒纬就不像父亲,他比较婆妈。
舒纬父亲拿出一点酒,三个人都喝了一点,于是兴致就更好了。
等会儿我们可以去Disco,舒纬说:爸爸一起去。
跳不动,你们去吧!父亲说。
我提议去看午夜场电影,逸姿说:连续拍戏,我也会跳不动。
那倒是好提议,父亲很赞成。
那就看午夜场。舒纬也不以为意。那一部片子?
笑片,笑片,逸姿叫。舒伯伯生日,当然要看快乐的片子啦!
舒纬放下筷子去找报纸,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女工人去开门,谁也没注意进来的是谁,当那人站在桌前时,才都吃了一惊。
妳琴姨。舒纬喃喃的。
逸姿没出声,却看见舒纬父亲沉了脸。
有生日会,怎么不请我?琴姨径自坐下来,脸色不好。眼中还有我吗?
我们也没打算庆祝,舒纬为难的。只是随便吃一餐饭
随便吃一餐也可以叫我,琴姨笑得好可怕。宁愿请不相干的外人也不叫我?
我我们舒纬不知该如何答。
逸姿,我们到那边吃水果。舒纬父亲站起来。
他一眼也不看琴姨。
逸姿不出声,顺从的跟着他走向一边沙发。
那琴姨的脸色就变得锅底更黑了。
阿纬她叫。我不能来这儿,是不是?
不,不,妳当然能来,妳是琴姨,舒纬极之不安。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阿姨,他该怎么做?妳当然能来阿四,替琴姨盛饭。
我不希罕来吃一餐饭,我没饭吃吗?琴姨斜斜的瞄一眼舒纬父亲。大家是亲戚,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们真的没有存心庆祝,只是便饭,逸姿又正好来。舒纬不停的解释。
正好来碰到了,是不是?琴姨冷哼一声。还顺便带来了礼物呢!
她的眼睛盯着逸姿放在那儿的礼物。
逸姿的怒意渐渐涌上来,这女人实在太过份。但舒纬父亲一直不出声,她只好忍耐着。
那是是我买的。舒纬看逸姿一眼。女工人把饭送上来,琴姨又冷哼一声,才慢慢拿起筷子吃。
舒纬才意识的抹一抹额头,其实那儿有汗呢?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屋子里有一阵子的沉默,然后琴姨又说:我买了三张音乐会的票,等会儿一起去听。
舒纬微微皱眉,却又不敢出声。
逸姿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要甩开她。
你选到电影了吗?舒伯伯。她故意问。我看要早一点去买票,否则没有好好位了。
随便那一家,你们喜欢看我就喜欢。舒纬父亲说。
他是有意和琴姨作对的吧?
好。那么吃完水果我们就去,逸姿愉快的。顺便还可以逛逛街。
舒纬父亲微笑点头。
那边的琴姨脸上怒意越来越盛,突然间用力扔开筷子,霍然站起来。
你们是故意跟我作对?她尖叫。
没有人回答她,舒纬都不愿出声了。
阿纬,你说,你去不去音乐会?她指着舒纬。
琴姨,他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我们原本说好了去看午夜场的。
午夜场?不可以音乐会完了再去吗?她叫。
是我跟妳去,舒纬无可奈何的说,又偷偷对逸姿做个请忍耐的表情。我买了三张票。琴姨还是有点天真。
难道她以为舒纬父亲会去?
这舒纬偷看父亲。
父亲却恍若未闻,完全没表情。
这音乐会不是普通的,我好困难才托人买到的票。琴姨大声说。
其实她是好意,谁也知道。只是她的态度太嚣张,令人难以接受。
爸舒纬轻轻叫。
你去看!父亲心平气和的说:我和逸姿逛街,音乐会完了你到戏院找我们。
你你琴姨指着舒纬父亲,脸色发青。
舒纬父亲依然不看她,视线只在报纸上。
琴姨,我陪你去。舒纬只好这么说。
不去了!琴姨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票,突然间撕得粉碎。你们都没有良心。
琴姨舒纬吃惊的。
你一点用也没有,琴姨指着他的鼻尖。琴姨的话当耳边风。找个女朋友也不像样,以后吃亏,当时别哭着来求我。
逸姿完全是自然的反应,她从沙发上弹起。
妳說什么!她问。
她不能忍受被人当面侮辱。女朋友不像样,她那一点不像样?
逸姿,别这样。舒纬快步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看在我的份上,好不好?
逸姿看他一眼,他实在左右为难的痛苦,好吧!既然爱他,也不必为难他。
她瞪琴姨一眼,慢慢坐下去。
阿纬,男人最要紧是有骨气,琴姨看不顺眼舒纬紧张逸姿吧!过来琴姨这边。
琴姨今夜是舒纬的受难日吧?
过来,琴姨尖声叫,像个泼妇。明知我最讨厌的事你偏做,明知我最讨厌的人,你偏和他们在一起,你是想气死我?
琴姨,爸爸生日,妳明天再谈吧!舒纬只求平静,不想彻底解决。我送妳回去。
我有脚有车,为什么要你送?她冷笑。被些莫名其妙的人在这儿出出进进,人家会怀疑我们这儿是什么人家,阿纬,你想不到吗?
我
舒纬父亲重重的顿一顿脚,转身大步走回卧室,并重重的关上房门。
父亲一进去,琴姨就脸色大变,一腔怒火变成委屈,她转身对着逸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妳,都是妳,所有的事全是妳惹起来的,她指着逸姿怪叫。谁叫你来的?
逸姿站起来,她是不会怕这女人的,她脾气硬,不是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
妳错了,不是我,是妳来了才搞成现在这样,她昂然不惧的说:此地并不欢迎妳,妳,妳看不出吗?
逸姿舒纬大惊。
什么?妳是什么人?凭什么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琴姨全身都在颤抖。妳妳妳
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舒纬的朋友,逸姿努力令自己不激动,其实她内心翻腾得厉害,她才二十岁不到。而且我说的是事实。
舒纬,你让她说这些话的是不是?她像疯子一样的又转向舒纬。
逸姿,妳别再说了,看在我们份上,舒纬请求着。琴姨,她年纪小,别怪她
年纪又怎样?她那圈子里的人手段可厉害了,你上了当都不知道,琴姨仿佛得理不饶人。阿纬,是不是你认识了她之后才有这么多麻烦的?
妳逸姿眼睛都气红了,这女人真是蛮不讲理。妳不要侮辱人。
我说真话,琴姨不屑的看她一眼。妳缠着阿纬有什么好,阿纬又不是富家公子,妳别打错主意。
琴姨舒纬忍无可忍的大叫。逸姿根本不是那种人,妳不要再说这些话,这些话伤人心。
我说错了吗?琴姨冷笑。她不是那种人是那一种?我会看错?
舒纬,逸姿气得眼前金星直冒。我不能再忍受这心里变态的女人了,我现在要走,你送我!
谁心理变态?琴姨跳起来。阿纬,不许送她走,她要走自己走好了,你不许送。
舒纬站在那儿,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或许他是老实人,否则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阿纬,逸姿咬着唇,直直的盯着他。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怪你,你送我走,否则就是你的错了。我做什么你后悔。
逸姿,我
走或不走,逸姿再说:没有另外的路。
阿纬,不许走,琴姨紧张的一把抓住舒纬,她不肯认输,更不能没有面子。绝对不许走,否则
逸姿再看舒纬一眼,转身往外走。
今夜的舒纬令她十分失望,没想到他是如此婆妈又软弱的人,她不想再等他抉择
等我,逸姿,舒纬从背后追上来,他下了决心吧?我送妳回去。
阿纬琴姨尖叫。
逸姿关上大门,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再也见不到她的模样。
他们沉默着下楼,沉默着上车。
爸爸生日搞成这样真对不起他。舒纬说。
舒伯伯不会怪你,但你想过得罪琴姨的后果了吗?逸姿问。
不能想那么多,舒纬真诚的。我不能因为她而失去妳,真的。
但是以后
以后再说。他叹一口气。或者我命中注定如此,我认命。
舒纬父亲生日那次的事并没有太影响逸姿的心情,她还是忙着拍戏,忙着找时间休息。
对舒纬,她更坚定了些。
舒纬肯为她而得罪琴姨,这很不容易。琴姨一直几乎主宰着舒纬。
几乎主宰多可惜的一件事!
人不能主宰自己,凡事听命于人,那实在是天大的痛苦。舒纬如今是否脱困?她很想知道,可惜拍戏太忙,连打个电话都只能匆匆忙忙收线。
她寄望于拍完这套片集。
颖光对她依然那么好,好得有时她忍不住感动,还有比他更细心体贴的男人吗?感动归感动,她没有爱上他。
目前为止,她还能管得住自己的感情。
亚伦也好久没见面了,偶尔通个电话,他是最忠实,最可靠的朋友。
逸姿知道,如果她需要帮助,他永远都会在那儿!
是!永远都在那儿!想到这儿,心中安定、踏实得多,人生中有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
亚伦令她心中温暖。
又有半天休息,她推了林颖光的邀约,独自回到她的小房间休息。
她又瘦了两磅,编导说再瘦下去就不好看了,她不想在镜头前不靓,只好争取休息。她知道,只要休息她就会胖回来。
她倒床就睡,这一睡了五个多小时,被电话铃声吵醒时,看见已六点半。
我是逸姿。她努力令自己清醒。
亚伦。温暖的声音令人愉快。睡饱了吗?
怎么知道我在睡大觉?她笑。
今天妳休息半天嘛,他知道她一切日程。算准了该叫醒妳吃晚饭了!
你在那里?
妳小屋的楼下管理处。
我下来,十五分钟,她极自然的。不过你要忍受我鼻肿,脸肿的模样。
会那样吗?十五分钟后見妳。他收线。
她迅速梳理自己,换了套衣服,完全不化妆的就下楼见亚伦。
见亚伦她不介意任何面目,他总会接受她的。
她有这个信心。
亚伦坐在车里,非常有耐心。没有鼻肿脸肿啊!他凝视她一阵。
表示我还没睡够。她说:有次睡了十七小时,醒来之后发觉整个人都肿了。
有这么可怕的事?他摇头笑。
去什么地方晚餐?
老地方,如何?他说。
她点点头。
和他一起所有的事都极自然,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似的。
而这种感觉令人非常舒服。
林颖光今天怎么不约妳?他问。
我要休息,他应该知道。她说。
舒纬呢?
好久没见他,不知道他搞成怎样,她叹口气。他的生意做得非常不好。
是吗?他看她一眼。我有个朋友认识他,说他的麻烦不在生意,而在人事。
人事?她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人公司?
不清楚。他说舒纬公司有个女人难搞。
琴姨!她摇头苦笑。是他阿姨。
阿姨?
也是真正出钱的老板。她说:出钱的人当然有权说话啦!
原来如此。他点头。
你的朋友还说了阿纬些什么?逸姿问。
我的朋友不是背后讲闲话,还有什么呢?
她想了一阵,叹一口气。
那个琴姨对我成见极深,她说:前一阵子还正面冲突过。
为什么?犯不着冲突啊!
忍不下那口气,她说:我想她有心理变态,得不到阿纬父亲,就把目标转向阿纬。
不是那么复杂可怕吧?他夸张的叫。
是。情形是这样,她说:她想主宰阿纬。
那么舒纬岂不是很惨?
是。我看见正是这样。她说。
妳在夹缝中怕也难做人吧?他打趣。
不难。我脾气不好,我不忍她,她笑。我气起来时也不理后果。
不会后悔?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也得看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脸色做人。她说。
没想到舒纬有这种麻烦,他说:那个女人岂不是比家婆还厉害。
怎么说家婆?我又没打算嫁给他。
从没打算?他盯着她问。
那是几年之后的事,不必这么快打算。她说:大多数的人认为我在这圈子里该有作为。
不只这圈子,他说:在任何圈子里我相信妳都同样会有作为。
这么看得起我?她笑。
她的笑容实在很美,很引人,她也会运用。
事实如此。他说。
到了中环泊好车,他们走向老地方进餐。许久没来了,逸姿竟有回家的感觉。
现在想想,在中环上班时也有不少乐趣。她说。
想不想回来,我的公司永远欢迎妳。
等不能在电视台做下去时,说不定我会回头。她说:不过,如真有那一天,是很悲哀的。
最好的方法是急流勇退。他说。红一两年,立刻结婚退出,给观众留下永远美好的印象。
希望我能做得到!她说。
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圈子的引人处是每天新鲜,她说:每天在扮演不同的角色,经历不同的人生,想看看,是否比我们一成不变的人生好得多。
那要因人而异。他说:那圈子永远吸引不到我!
是你间接介绍我进去的!她说。
妳的加入是因缘机会,他笑。我呢,我的野心在更大的世界。
更大的世界?她问。
不是做生意。生意只是为生活,他说:我的野心在天涯海角。
流浪?她俏脸儿微扬。
没有口号,流浪也是过气的名词,他摇头。我指的是胸襟,眼光。
她望着他半晌,点点头。
我明白。她说:真是奇怪,一开始你给我花花公子的印象,女朋友多得数不清,后来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妳知道吗?当初是心中完全没有目的,没有目标,他说:现在不同了,我心中再没有负担。
你是说与美心离婚的事?她试探。
应该没有问题,他说:和她分开后,我反而完全不想再花天酒地,当初她要负点责任。
这种心理我不明白。她说。
目前我很稳定,很平静,的说:我只和男性朋友来往,打打网球,出海打鱼,女性朋友只有你。
渐渐的你大概也会把我当成男性朋友了。她笑。
怎么会呢?他笑。妳是最特别的一个朋友,不属于任何一种。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很真心的。我常常想,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实在非常好,那便只是想起,也很心安,因为你对我实在太好。
很高兴听妳这么说。他拍拍她的手。
我说的是真话,她透一口气。有时拍戏太累,脾气不好得罪人,想起你会很安心。甚至上次和琴姨冲突,出来时想起你,也觉得有后盾。是了,我觉得你是我后盾,很多事我可以不必担心。
很开心妳给我一份差事,他笑。能做妳的后盾是我的荣幸。
你也学会了客气?她又笑。
客气是很好的一件事,我不喜欢粗鲁、暴力。他说。
侍者送菜上来时,逸姿看见两个熟悉的人正走进来。舒纬和琴姨正在惊疑,他们也看见了她。
舒纬有点意外,又像有点不高兴。琴姨看看她又看看亚伦,不层的笑容浮了上来。
坐这儿,阿纬。琴姨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阿纬。逸姿伸手向他摇一摇,很大方的。
亚伦也自然的对他点头微笑。舒纬尴尬的打个招呼,慢慢走过来。
没想到遇见他们。舒纬说。
只休息半天。逸姿让他坐,他摇头拒绝。如果没有琴姨我们可以一起吃。
亚伦伸手跟他握一握。
算了,我还是陪琴姨。舒纬说:明天我们通电话。
明天我会拍到十二点,你来探班,好不好?逸姿愉快自然的。
我再给妳电话。舒纬显得不自在。再见。
舒纬回到琴姨桌上,她显得不太开心,一定又在怪他过逸姿这儿。
上次的冲突大概没事了,他们又言归于好。她偷看一眼,摇摇头。
舒纬极怕那琴姨。他说:我想不因为钱那边简单,真的。
除了钱还有什么?欠债的人总比较矮一截,她说:这琴姨是他的亲阿姨。
她对妳极不友善,想吃了妳似的。亚伦笑。
何只想吃了我
是不是,是不是,琴姨的声音远远飘来,打断了逸姿的。那种女人那会只有你一个男朋友呢?自己也看到了,是不是?
琴姨舒纬努力想制止。
谁都知道啦!娱乐圈的女人个个都有价的啦,琴姨的声音更提高一些。你别再傻了!
逸姿霍然色变,公然侮辱吗?正想拍台而起,亚伦温暖的手压住她的,并平和的说:
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否则徒给人看笑话!
逸姿吸一口气,忍住了。是!不能给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