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健度假回来第一天上班。
总经理,新来的市场总监要见你。女秘书安妮敲门进来。
谁! ?英健意外的抬起头。谁要见我?
新来的市场总监。安妮耐心的说。
谁请的?英健皱眉,不高兴写在脸上。
他才度假半个月回来,这么重要的位置,谁替他拿主意请了?
老太爷。安妮微微一笑。
英健呆怔一下。父亲。
我度假时他回来公司?他问。
他亲自写了字条给人事部总监。安妮答。
英健用笔敲敲手心。父亲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亲自下条子请人,第一遭。
让他进来。他倒想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要他们英氏公司的老太爷出动。
门轻轻一响,走进来一个人,整套阿曼尼西装潇洒苗条,穿得什有味道,而且是个年轻女性。
我是李至柔,总经理。那年轻女性开口了,爽朗自然,令人十分舒服。
英健从呆怔中醒来,看见李至柔的那张带着丝男人般英气,但十分精致的脸。
李至柔?至柔?他忍不住问。
是。李至柔。她脸上有一分十分隐约的微笑,仿佛有丝不屑。至刚至柔的至柔。
柔能克刚。甚至英健这么有经验,见惯世面的人也脱口而出。
至柔只是淡淡一笑。
啊英健使自己安定,他要从头开始。听说是爸爸请妳的,妳认识他?
没见过。她神色总是淡淡的。我有一封介绍信,信封是他的名字,于是我寄给他。
他没見妳就请了妳?介绍信是谁写的?
我的监护人。
真是缠夹不清。英健放弃了,他看看桌上安妮放下的人事资料,随手翻了翻。
妳才二十二岁,已是哈佛工商管理的MBA?英健似在自语。妳才从美国回来?毫无工作经验?
至柔的脸色不变,只默默的望着他。坦然的仿佛在说看你将怎样的模样。
看了一阵,英健好像没什么可说了。这李至柔的学位好,背景好,模样好,还有封什么神秘的监护人介绍信,使得父亲连人也不必见的就请了她,看来,只好用她了。
第一次,他觉得在工作上父亲干涉了他,至少该在他度假回来见她一见再决定啊!市场总监,这么重要的位置。
妳全无经验。这是她唯一的缺点。
可是我有眼光、有胆色,至柔倒是毫不含糊,我还有专业知识。
英健点点头、再点点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他看得出她是个人才,也相当欣赏她,可是她眉宇间那种傲气和不屑打扰了他。这是个不易驯服的女人,虽然,她才那么年轻,二十二岁,比他少上一半。
几时上班?他问。
我已经搬进写字楼,她淡柔中有股刚劲。相当漂亮的一间,两面望海,我满意。
希望我们能合作得好。他只能说。
必然的。我对自己有信心。她点头,大脚跨了出去,刚健婀娜。
非常出色兼特别的女人。
门反弹回来,英健透了一口气。那个叫至柔的女人真真实实带给他压力。现代年轻的女孩子真了不起,处处要和男人平起平坐,甚至要超越男人。
这件事,倒真要弄清楚。
打电话回父亲那儿,父亲刚吃完早餐,声音愉快开朗,是个颇易相处的老人。
爸爸,我是英健。
看到了我替你请的帮手了吧?满不满意?英逸轩愉快的说。这在英氏公司有绝对影响力的人虽然表面上退休了,然实际上,重大的事依然要他决定,很传统的中国现象。
她是怎么冒出来的?
老朋友的介绍。逸轩说:学历好、能干、年纪轻、有冲劲,一定帮得了你。
你甚至没见过她。英健不满。
老朋友这么说的,逸轩笑。这世界上,只有老朋友才是最信得过的。怎么?你不满意那个李至柔?
不,她很好,只是
只是老爸爸越了权?逸轩哈哈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英健只好收线。
英氏公司那么大盘生意,理所当然的传给他这位独子继承,虽然说英家世代富有,父亲却大大的扩展了公司业务。从一个家庭式工业变成如今股票上市的跨国大公司,父亲的的确确为他打下良好基础。他没有什么可埋怨的,父亲只不过代他请了个高级职员而已。
他心中那丝不快消散了,很快投入工作。
英健是典型的富豪第二代。出身良好,受良好的高等教育,在外国留学回来,作风带一点洋化。很努力工作,没有公子哥儿作风,把父业继续得很好。
他的太太陈淑贤是标准太太,四平八稳的那种。也是留学生,家庭背景相当,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目前是相夫教子。闲来约会些身份相当的太太们,也是典型的富家少奶型,一点也不特别。
但英健也有他的秘密。
天下男人都有他的一点小秘密吧?英健的也许不算小,他在外面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许不该算情妇,因为他和她在一起比认识太太陈淑贤还早几年,她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他比她大五岁,他四十五,她四十。他们在很年轻时就相识,相爱,只是为了某种原因他们不能结合,直到如今两人并未分开过。
很多朋友都知道英健这件事,甚至他父亲也知道,只是大家从不宣诸于口,只让事实存在而已。那个美丽的女人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夏丹薇,并非闲花野草,是英健早年同学,有校花之称的。这次英健就是和她一起到瑞士度假。
想到丹薇,英健就笑了。
他从第一眼开始就爱上她,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虽然中间经验了好多波折,他们总算能在一起,这就够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拥有丹薇,没有她,他会觉得生命不完整,人生无意义当然他是拥有了她,二十几年了,他仍觉有遗憾。
遗憾是遗憾是
有人敲门,安妮又安排人来见他,这回是一个合作伙伴,进行一单大买卖。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专注于工作中,把情绪暂时收回来。公私上,他分得很清楚。
当然,他早已忘了市场总监李至柔那件事。至柔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子。
黄昏,是他工作完毕,心情最轻松的时候。他叫安妮打电话去让司机备车,习惯的,他回到山顶的家里陪陪孩子,跟太太淑贤见面。今天是星期五,他是该留在家里,明天才是去浅水湾见丹薇的日子。
淑贤心中当然明白,丈夫有一半的日子不在家住,然她也无法可想,丹薇是比她还早的女人。
她也知道,英健对她公平已算不错,她知道,有些事上女人是不能贪心的,一贪心可能连那一半都没有,无奈得很。人生,不是总有那么一两丝无奈吗?
淑贤很聪明,她安份的做着英健夫人该做的事,不争也不抢,只要她不做错事,没有人能抢去她的地位。虽然她也明白一件事,丈夫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
世间哪儿有这么完美的事呢?
在与女朋友的茶聚上,她也曾见过颇为活跃的夏丹薇,对丹薇出众的美貌她是又妒又羡的。而且丹薇玲珑活泼,人又能干,独自主持着一间公司,绝不因为自己身份而守在屋子里,是个成功的时代女性。
淑贤默默接受丹薇存在的事实。
英健回来,在他们舒适的家里,她已为他安排好可口的晚餐。孩子们围着爸爸玩耍,她在一边凝视微笑,好一幅幸福家庭图画。可是幸福多只是表面,是吧!
幸福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切,而不是她心中的感受。
健,暑假就要结束,我们要不要带孩子们去旅行?
英健放下筷子,望淑贤一眼。
可能抽不出时间。声音是平和的。
短程呢?哪怕只去泰国或日本三天?她再问。眼中有太多盼望。
能不能由妳单独带他们去呢?他反问。
我们要爸爸一起去。两个孩子同声叫。
英健对孩子们微笑一下,心软了。
这样吧。星期天一早去,星期二一早回来,如果订得到机票,就这么决定。他说。他的盘算是又可以陪孩子们,又可以不破坏他与丹薇相聚的时间。
他看淑贤一眼,她并没有不满意,这个太太他是感激的,天下少有女人如此大方。
谢谢妳,淑贤。他由衷说。
我明天订机位,我会安排一切。淑贤了解的摇摇头。
让安妮做,妳多陪孩子。他说。
他的家庭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单纯的。
夜阑人静时,他往往又想起他的遗憾,可是遗憾也未尝不是好事,人生中如果太完美,遭天忌的。
想着明天他又可以见到丹薇,和丹薇浅尝些酒,在静夜中听她低喃细语,那种感觉和享受又是截然不同的。他的心怦怦跳动起来,说来好笑,到目前为止,对着丹薇,他还有初恋的感觉。
这是真爱,是不是?
他是幸运的,有了丹薇,还可以有淑贤,很少男人有这样的幸运,是不是?他不是贪心的人,生命中为他作了如此安排,他只能坦然接受。他认为一切是命运。
他信命,也信缘。生命就是一段又一段梦与缘的组合。幸运的,得到美梦良缘,不幸的只噩梦恶缘。
他为自己得到的一切感谢上苍。
蒙蒙间,他开始有睡意,很安舒的。突然,一个影子跳上心海,李至柔
他惊喜了,怎么会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