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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三日暮途穷的驻美情报

情报战 實松讓 12569 2023-02-05
蓄意制造的手枪弹痕 前面提到的在日新丸上发生的抢夺密码本事件后,又过了二十余天,二月十一日旧时的纪元节来到了。 (注:日本的四大节之一。原为神武天皇即位日,战后改为建国纪念日。) 这一天,新任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海军大将肩负协调日美关系的重任,来到华盛顿任职。三天后,十四日,大使向罗斯福总统递交国书,并同总统举行了首次会谈。 在罗斯福总统任海军部副部长时,野村担任驻华盛顿海军武官,两人是老关系了。总统对野村的赴任感到由衷的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是日本的朋友,你是美国的朋友且又通晓美国。咱们可以充分坦率地交谈。 然而,在这种和睦气氛的背后却有一股寒流存在于日美两国之间。华盛顿是美国樱花的胜地。迭樱树是已故尾崎行雄老人在他任东京市长时为增进日美友谊而赠送的。波托马克河畔樱花含苞待放的一九四一年春,一天,我驻外工作人员司城正一军械大尉一本正经地报告说:实松中佐,我的汽车上发现了弹痕。车子停放时,不知被哪个家伙用手枪打

(注:明治以来著名的议会老政客,从一八九○年日本第一届众议院成立起,连续当选二十六届众议院议员。) 可是,笔者却表现得意外的漫不经心,没怎么放在心上。 准是谁用汽枪之类搞的恶作剧吧。 几天前,笔者的汽车轮眙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了一道口子,足有轮胎的三分之二长,所以,笔者才这样说。然而,司城对笔者的态度感到非常恼火。 不是汽枪,从弹痕来看,确实是手枪。 司城是根据他所擅长的火炮知识做出这一判断的。 那么,就去看看车子吧。 两人一起来到停车场,详细地查看了汽车。 果然有两个弹痕。一处在后座的玻璃窗上,另一处在右后轮的轴套上。弹痕并不是笔者所想像的那样用汽枪打的,而正如司城所判断的那样,是用手枪打的。而且,很像美国警察所用的那种大型手枪。从汽车座位下找到的弹头更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样看来,不像是单纯的恶作剧。笔者立刻感觉到这也许是一种有所为而为的恶毒阴谋。

司城的车子不能就那样搁着,于是就送去修理了。第二天,美国警察当局看到时机已到,趁本人不在,没有出示搜查证,就把司城的住所搜查了。 我海军武官处立即向美海军部提出了严重抗议,谴责美国当局的非法行为,并要求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但是,这一抗议毫无效果。 紧接着,美国警察当局就要求司城去报到。美方企图在弹痕上作文章来惩罚司城,我们很清楚他们的这一真实意图。司城享受不到武官或助理武官那样的外交特权。因此,如有违反美国法律的行为,就会受到美国的法律制裁。 主管警察问道:你在某月某日去过某个地方吧,到那儿干什么去了? 美方对司城的行动一清二楚,就好像跟踪过他似的。连司城也有些张惶失措了。然而,他并没干过违法的事,所以,他坦然地作了回答。

于是,警察又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某处没有服从警察的纠察吧? 司城这才感到终于扯到正题了,便否定说:根本没那回事儿! 警察咄咄逼人地盘问道:不,你违法后,不服从警察的纠察还逃跑,警察这才不得不开了枪。你的车子上就该有弹痕呀!你还想抵赖?你为了隐匿弹痕不是还把汽车送去修理了吗? 年轻的司城听了这番话怒从心头起,猛然反击道:收起你那一套吧!美国当局是想在我汽车弹痕上找岔儿来处罚我吧,我可是个军械军官,火炮专家。很显然,那两个弹痕是在停车时打的。你究竟凭什么说我不服从警察的纠察逃走才开枪打的?请把证据明摆出来! 司城有理有据地指出:他的汽车右后部轴套上的弹痕呈直线形,这清楚地证明是停车时打的。如果是在行驶中打的,弹痕必然随着车轮的转速而滑成曲线形。

阴谋找岔儿的美方被驳得哑口无言。这件事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在讯问司城时,有一位好像叫休梅克的美海军情报处的上尉在场,他穿一身西服,究竟目的何在呢?我们断定,在司城事件的背后一定有美国海军在活动。 麻醉剂可卡因成了鬼门关 华盛顿州的西雅图是美国西北部的战略要冲,附近有布雷默顿军港和著名的波音飞机公司。西雅图既是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的根据地,又是利用北方航线对日作战的策源地。 一九四○年九月,日、德、意缔结了三国条约。此后不久,我海军为加强在美太平洋沿岸的对美情报网,决定向一九三六年夏季以来停止活动的西雅图也派驻驻外工作人员。人选是冈田贞外茂少佐。他于一九四○年六月以驻外工作人员身份到美国赴任,并准备到普林斯顿大学学习。这样一来,日本海军驻美国西海岸工作人员就是两名了。驻在洛杉矶的立花止中佐负责搜集旧金山以南的情报,旧金山以北则由冈田少佐负责。

开战这年(一九四一年)五月底,冈田为了同立花联系,驾驶自己的一九四○年型的黑色别克牌汽车从西雅图出发了。 六月二日下午,当汽车开到距葡萄干产地弗雷兹诺(加里福尼亚州)以南约一百五十公里处时,突然有两名警察以超速行驶为由,令他停车。 冈田把车停下,一个警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说:我们接到一个通知说,有一辆挂着华盛顿州车牌的一九四○年型黑色别克牌汽车,载有违禁品可卡因,正由西雅图开往洛杉矶。你这辆汽车很像,我们想检查一下你所带的东西 的确,那辆汽车与冈田的一模一样,去的方向也相同。然而,奇怪的是汽车明明是以规定的速度行驶,却找岔儿说超速行车。冈田迷惑不解地把手伸到汽车后部行李箱的把手上,想取出旅行皮箱。就在这当儿,一副手铐卡嚓一声,扣住了冈田的手。

不得无理,我是日本海军军官! 事实上,对方什么都清楚。不用说冈田的身份,就连干什么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日本海军来说,可卡因就像是鬼门关。美方动不动就借可卡因找岔儿。这年的一月二十日,日新丸的密码本被抢时就是这样,如今冈田又为此遭了难。如果是美国的重要军事情报,冈田倒可能抢着要,而可卡因这类东西他是既不喜欢,又不关心的。 不管怎么说,需要查清楚,跟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吧! 不由分说,他们就把冈田带走,关进了拘留所。 冈田紧盯着昏暗、潮湿的混凝土墙壁,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他妈的,带上手铐不说,还把我关进拘留所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冈田获释了。不言而喻,在被关进拘留所时,他所带的东西都被彻底清查了一遍。但是,搜出来的东西只是些换洗衣服之类的旅行必需晶。冈田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说:去把局长叫来!究竟凭什么这样污辱一位日本海军军官?拿出理由来!

负责的警察被冈田那种怒气冲冲的样子吓怕了。可是,冈田的要求毫无结果。无奈,他又继续南下,嘴里嘟哝着:再也不上你们这些家伙的当了! 为了不让美方抓住把柄,冈田这回十分小心谨慎。由于刚才被加上了超速的罪名,这回便大大减低了车速。别的汽车一辆一辆地超过了他,冈田却不慌不忙地驾驶着汽车。 当天夜里十点多钟到了洛杉矶北郊。冈田此时又被截住了。 这次是在冈田的护照上找岔儿,借口他去年夏季去加拿大时的护照手续不完备,再次把他关进了拘留所。在这里又仔细检查了冈田携带的东西。美方好像是在挖空心思寻找证据以便正式逮捕冈田。然而,冈田并不是那种疏忽大意的傻瓜。 这就是说,无论多么蛮不讲理的家伙,对他也是无法下手的。况且,冈田是一个日本海军军官,当时在华盛顿正举行调整日美关系的外交谈判,因此,美方不能不慎重些。

从拘留所出来的冈田,怒容满面,心想:没有确凿证据,竟敢一再把我关进拘留所! 冈田驱车行驶在灯火已经熄灭的洛杉矶的街道上。当他敲开立花房门时,已是下半夜了。 次日清晨,冈田打长途电话向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报告了事件的梗概。从电话里听到冈田的报告后,海军武官处立即感到事关重大便指示他马上乘飞机回华盛顿。这是为了了解事件的详情以便采取对策,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冈田的人身安全。 第二天,六月四日,冈田到了华盛顿。根据他的报告,武官处完全掌握了美方、特别是美海军的意图拔除日本海军在美国西海岸的情报网。显然,冈田事件牵涉到立花。好像冈田只是个配角。主角则是立花,美国方面对冈田采取的行动表明,危险正迫近立花身边。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反间谍的圈套 海军武官处为慎重起见,通过大使馆向驻洛杉矶的日本领事发了密码电报,让他们转告立花中佐,把一切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立即毫无遗漏地处理掉。 六月六日上午领事接到电报后便给立花打电话说:因有急事,请速来领事馆! 这天,碰巧一艘日本海军的特务舰为载运原油驶入洛杉矶郊外的圣彼得罗港。立花为了商洽该舰在港停泊期间的活动安排(旅美侨胞的欢迎及乘员上岸游览等)先到舰上办些事情后,才到领事馆。看了武官处发来的电报,立花便急忙赶回下榻的旅馆。 当时,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警察(负责搜捕犯人的特别工作人员)已在立花所住旅馆的内外埋伏好了。 你是日本海军的立花中佐吗? 是的。 特务警察向他出示逮捕证,给他带上手铐后,便将他带到警察局去了。同时,他们把立花所带的东西都作为证据,一件不漏地没收了。

原来,自一九○七年以来,我国海军就把美国作为假想敌国,整顿军备,制订作战计划,为了以寡制众,大搞月月火水木金金式训练。为这此目的,第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知彼。所以,我国海军向美国西海岸派驻了精明强干钓海军军官,以便搜集美国军事情报。 (注:取消星期六、星期日的休息制度.把星期日当作星期一,把星期六当作星期五来度过。) 立花中佐大约两年前就驻在洛杉矶。旧金山,圣彼得罗和圣迭戈,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正因为如此,立花的责任是重大的。他机智地获取了贵重情报,为东京制订计划作出了很大贡献。 那么,立花为什么被捕呢? 事件发生前大约一个月,即五月中旬,他来到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详细说明了以前的情况,今后的展望和计划等。 不久前获得了美巡洋舰菲尼克斯号夜间战斗射击的重要情报,最近有可能搞到美战列舰的射击成绩。为此需要大约五千美元的资金,所利用的间谍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个军士。 武官处对这个间谍的可靠性有些怀疑。但是,立花却竭力否定这一点,断言他是个绝对可靠的人物。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试一下吧。不过,可要多加小心。 于是,便按立花的计划执行。立花把五千美元的军费揣在怀里,做着不久将弄到美海军秘密情报的美梦,乘飞机离开了华盛顿。立花回到洛杉矾以后,为了获取重要资料,明知如履薄冰,却要铤而走险。所谓逐鹿者目不见泰山,大概就是指这个说的吧。但是,这里已设下了捕捉立花的圈套。这个绝对可靠的间谍,实际上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诱饵搜捕、窃听电话和跟踪,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破获潜伏特务的三种武器。就是说,立花在做法上犯了无可挽回的大错误。 他没有发觉自己所利用的能干的间谍实际上正是对方的奸细。立花完全中了美方的诡计,陷入了反间谍的圈套。 在关于日本攻击珍珠港的美海军赫维茨证词听取会上,当时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史密斯曾作证说:在攻击珍珠港的几个月前,一位名叫查尔斯‧查普林的美国人在一个日本海军军官的唆使下来珍珠港时,情报参谋莱顿少校派一名身着文书军士服装的军官同他进行联系,从司令部的文件夹中取出几份关于舰队射击训练的资料交给了他,让他回美国西海岸。事后这个日本海军军官和查普林都被美方逮捕了。 只看现象不看本质的作风,也许可称为一种美德。但是,立花很清楚,在情报工作上是不允许有这种作法的。尽管如此,只因他一心想完成获取秘密情报的使命,就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失败。不过,立花中佐和冈田少佐这样的驻外工作人员的身份都是公职人员,不像大使馆官员那样享有外交特权。如果享有这种特权,即使在最坏情况下,也只不过按照国际惯例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驱逐出境。但他们这些驻外工作人员则不同,如果犯了法,就要受到美国法律制裁,一旦宣判有罪,就必须在美国监狱中服役。 不久,立花被起诉。检察方面认为抓到了确凿的证据而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看来,美方对立花事件的准备工作是有计划、有组织、十分周密地进行的,是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后才动手的。所以,不能不想到一旦开庭审判,必定会被宣判有罪,判处二十年左右的徒刑,关进美国监狱。 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营救立花。为此,海军武官处急忙行动起来了。 寺井助理立刻赶到洛杉矶。首先物色律师,扎扎实实地作了对付审判的准备。但是,把这个事件提交法院处理不是上策。宣判无罪的希望,看来是微乎其微的。这样,就只有靠政治解决了。 海军武官处恳求野村大使出面解决这个事件。幸而,野村大使是海军的老前辈,而且曾担任过驻美海军武官,因此,他很理解情报工作。 他在美国政府首脑当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不过,考虑到大使的努力也有可能失败,武官处还是作了充分的准备以应付最坏事态的出现。 六月十四日,大使拜访了老朋友、美国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将军,向他提出由于日美关系处于极其微妙的阶段,希望此时能够从大局出发,解决立花问题。大使坦率地请求说:贵国也有一帮人在干着同样的事,只是我方没发现罢了。就请行个方便吧。 斯塔克听着他的话,默默地点着头。 然而,大使的努力未产生效果,看来丝毫也没有解决问题的迹象。 公审日期无情地在迫近,美国政府没作任何答覆。我们一直处于不安和焦虑之中,这种不安和焦虑随着公审日期的迫近,愈益加重了。 终于到了六月十八日,第二天就要公审了。武官处能使用的办法都使用了,能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但是,当体察到被监禁在阴暗牢房里的立花中佐的心情,想到中佐可能在异国的土地上因公牺牲时,我们就感到万分伤心。 正在这时,大使馆打来电话说:刚才国务院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给若杉公使打来电话说:只要立即让立花中佐回国,就不追究这一事件。 笔者手里还拿着听筒,就不由得大喊起来:啊!太好了,太好了! 武官处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我们都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喜讯也一定传到被关在远离华盛顿五千公里的洛杉矶拘留所中的立花那里。他那喜悦的神态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眼前。那天晚上,我们怀着好久不曾有过的欢快心情进了晚餐。 第二天,十九日,野村大使到国务院拜访了副国务卿韦尔斯,对立花事件的解决表示感谢。当时,韦尔斯说:考虑到你提出的特别希望,和你对调整日美外交所付出的诚实的努力,尽管证据确凿,还是决定以让立花中佐立即回国为条件来处理此一事件。 这样,在野村大使的帮助下,自六月六日立花被捕以来,一直笼罩着我海军武官处的沉痛气氛就完全消散了。 几天后,从旧金山开出的镰仓丸客轮的乘客当中,有一位身着西装的日本海军军官。他站在甲板上,脸上带着无限感慨的表情,久久地凝视着消失在暮色中的美国西海岸。 来不及等待回国调令 美方抢夺了日新丸的密码本。其后,又故意用手枪射击司城大尉的汽车制造借口,在警察局讯问时,有美海军情报处的一名上尉在场。 在立花事件由于野村大使的努力得到政治解决后,布置逮捕立花中佐圈套的美国海军的一名军官懊丧地说:有这么确凿的证据,竟然美方认为冈田少佐和立花中佐是一丘之貉,还想把冈田也抓起来。 可以断定,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显然有美国海军方面在活动。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不难想像,他们是在谋求除掉我海军在美国的情报网。 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出现第二、第三起立花事件。不,甚至令人感到这是必然的。倘若如此,美国方面把下一个攻击目标选在什么地方?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呢? 立花事件解决后,我们松了口气。但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又忙得不可开交了。这一回,美方似乎盯上了我海军驻纽约的监督官办事处,大家一致认为,从监督官E少佐干的恶作剧和美方对他这种行为的细心侦察来看,他的处境特别危险。因此,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和驻纽约的海军监督长联名向东京详细汇报了情况,想尽快让E少佐回国,呈请东京下达回国调令。 为什么需要采取这种措施呢?原因是这样的: 一天,监督官办事处接到了东京发来的一份机密电报:望调查美军飞机发动机增压器的详细情况。 随着飞机飞行高度的增高,空气变得稀薄,发动机的功率就要减低。为避免这种现象,就需要安装增压器。当时,日本已有了单级压缩机。但据情报获悉,航空技术先进的美国拥有性能更好的增压器。 在监督官办事处,大家绞尽了脑汁。虽然知道美国有这类机器,但是,它的构造如何,在何处生产等情况都不清障。担当这一调查重任的就是E少佐。几天后,E少佐找到了一个名叫亚当斯的间谍。不久,便了解到这种增压器是流经纽约市的哈得孙河对岸布鲁克林的S公司制造的,便计划要获取这种图纸。 可是,一天亚当斯说:老板,我看就不要小手小脚地去弄图纸了吧。接着,他献策说:我在打听图纸时,得知这种增压器不仅美军使用,还供给英国空军。给英军的增压器,像是用美国国船从纽约运到加拿大东岸的哈利法克斯港,在那儿再装到英国船上。幸好,我的朋友乔治在美国船上当水手,因此,我想与他合谋在哈利法克斯港窃取实物。 于是,窃取的目标就从图纸变成实物。大致拟订了这样秘密行动计划: 一、亚当斯与乔治合谋; 二、乔治把装载增压器的美国船从纽约开往哈利法克斯港的日期告诉亚当斯; 三、亚当斯乘火车进入加拿大境内,化装成哈利法克斯港的码头工人,等待乔治所乘的船到来; 四、船入港后,在将货物卸到码头转装英国船时,两人合作把增压器偷出来; 五、亚当斯选一个警戒薄弱的地点,偷越国境,把增压器运进美国境内。 直到把实物运出哈利法克斯港,这个密谋一直都是按照预定的步骤顺利进行的。可是,在闯出国境线这道最后的难关时,被加拿大的边防哨兵发现了。亚当斯最后不得不把扛在肩上的增压器丢到草从里,九死一生地划着小船逃回美国境内。当时,哨兵开枪打中了他的左大腿。必须医治枪伤。可是,一请医生治疗,马脚就会立即暴露出来。不管怎样,先找老板商量商量吧。亚当斯在药房买了治枪伤的药、纱布和绷带,偷偷地包扎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蹒跚地向纽约走去。可以说,他那可怜相正是间谍的一种宿命。几天后,亚当斯忍受着开始化脓的伤口的剧痛,向E少佐讲述了他失败的经过。 监督官办事处的小池军需中佐得知这一消息吃了一惊,立刻乘飞机到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为了防备美方搞窃听,我们用笔谈方式商量了对策。不能等待东京的回国调令了。决定让E少佐立刻离开美国。这样,E少佐离开了纽约,踏上了回国的旅途。当回国调令发来时,他已在驶离美国西海岸的日本船上,沉浸于往昔旅美生活的回忆之中了。 裹在报纸里的七亿日元 随着日美关系日趋恶化,美方对我驻美海军人员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大概是因为美方认为一旦事态发展到日美开战的地步,起主要作用的将是海军。就拿订飞机票来说,海军武官处挂电话订票,即使不说我是日本海军武官处,也总是以客满遭到拒绝。这也许是对方在监视我们的电话吧。可是,陆军武官处或大使馆订票时,却可以在客满的飞机上订到票。 立花中佐被美国警察当局逮捕后,我们根据美国方面,特别是美海军对我们的态度,预料到在美国的情报活动将日益困难,因而深切感到需要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建立针对美国的情报基地。为此,需要大量经费。而且,这笔经费必须是机密费。如果外交关系进一步紧张,也许从东京汇不来款,必须事先准备好这笔经费。于是,呈请东京预先分批把款汇来,以便尽量不刺激美方。 不料,六月中旬,事前没有打什么招呼,突然接到通知说,将汇来一百万美元。我们立即回电要求分批汇款,但是款已汇出了。现在的美国物价,大约比当时的高一倍,因此,这笔钱约合现在的二百万美元,换算成日元,约七亿日元。 接到汇款通知时,德国和意大利在美国的资产已经冻结了。这样,我们碰到了两个问题:第一,提取现款要尽量不刺激美方;第二,要安全地把这笔钱带出美国。因为这笔机密费不只是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情报经费,也是驻墨西哥、阿根廷以及巴西的日本海军武官处的情报经费。 本来,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经费,除小额现款外,都是以银行支票来支付。所以,提取多达一百万美元的现金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自然。此外,德、意的资产已经冻结,而我军的南进论使得日美关系日趋紧张,日本在美资产随时都可能被冻结。所以,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把现款提出来。 最初,我们根据正金银行(现在的东京银行)纽约分行的建议,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决定每隔几天一次,一小批一小批地提为现款。但是,这样做似乎解决不了问题。弄不好便会被冻结,落得个有钱花不得。而且,在纽约的海军监督官办事处也在秘密地准备关闭。因此,决定在最短时间内,把现金提出来。于是,从七月上旬便开始提款了。可是,一天所能取出的金额不得超过五万美元,而且,星期六还不能提取。所以,即使是每天都取,一周也只能取二十五万美元。 直接承办此项工作的是驻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小池兼五郎军需中佐。他在华尔街离正金银行纽约分行约一百米的地方,从办事处的汽车上下来,一边提防着可能跟踪的特务警察,一边走进银行。提取的现款全部是票面一百美元的纸币。这是因为,一百美元以上的美方都登记纸币的号码,而一百美元以下的纸币要带出美国体积又太大。取出的现款都存进纽约日本人俱乐部(后为总领事馆)的海军机密保险柜里。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六日,美国作为对日本南进的报复的一项措施,终于冻结了我们所担心的我国在美国的资产。但是,在冻结之前,总共一百万美元的机密费仅剩下约十万美元,其余都提取了现款。这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可以说成绩是不错的。 然而,我们的忧虑仍然没有消除。首先忧虑的是怎样把辛辛苦苦取出的现款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运到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当时美方正在严密监视着我们的行动。由于美方窃听我们的电话,我们就不预先和对方联系,随随便便地坐火车到纽约去,而不是乘飞机去。我们非常小心,坐火车也只坐三等车,装作到纽约买东西的样子,把几十万美元的一捆钞票和体积大的物品一起裹在报纸里带回来,一路上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直到把钞票捆儿放在武官处的保险柜里才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问题就是安全而秘密地把巨款运出美国。墨西哥方面已让他们派人来取,但南美方面就得由这里送去才行。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但我们就是想不出满意的办法来。最后,只好用白布做了一个特殊的围腰,把一百美元一张的纸币按适当厚度摆在里面。过厚,就会像临产的妇女,过境时容易引起检查官的怀疑。当然厚度随人的体格而不同,但二、三十万美元大体上是没问题的。 那么,人选问题怎么办呢?我们海军人员经常受到特务警察的盯梢,很危险。不得已,便请大使馆专门派人。于是,一位大使馆人员把一捆捆的纸币藏在围腰里,离开盛夏的华盛顿到国外出差去了。 入秋后,有一艘日本油轮驶进旧金山港装原油。由于日本在美国的资产已冻结,看来是打算以生丝易货方式进行结算。可是,谈判迟迟不见进展。据说,当时美国政府人士曾提出,日本海军武官处有大量美元,用这笔钱支付不就行了吗?这样看来,美方似乎已察觉到那一百万美元的事情。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那笔钱的大部分已经带到国外去了! 孤城落日 七月中旬,华盛顿海军武官处收到了东京的一份密码电报,大意是批准了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请示报告,并要求报告关闭的计划。译完这份密码电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密码电报的内容不允许用电话通知,而事情紧迫,又不能拖到第二天。为了传达东京的指示,商谈关闭办事处的事项,笔者便于当天晚上九时许乘飞机前往纽约。 飞机飞临美国古都费拉德尔非亚(费城)上空时,前方电闪雷鸣。 不一会儿,飞机就钻进了雷雨之中。闪电拖着白晃晃的尾巴,在飞机的前后左右闪着可怕的亮光。飞机降低高度,地面上的灯火尽收眼底。机身剧烈地左右摆动着,时常急剧下降,气流似乎相当猛烈。这时,机舱内接连传来了女服务员的喊声:请系上保险带!停止吸烟!大家鸦雀无声,不安地看着窗外。 人们都感到时间很长,其实才不过大约十分钟。好容易冲出了积雨云,大家才松了口气。不久飞到纽约上空,在拉瓜尔迪亚机场着陆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了。我急忙雇一辆出租汽车,赶往小池军需中佐的住处。 由于事先没打招呼,小池对我深夜来访大为惊讶。在日本人俱乐部后面,住着一位娶德国妇女为妻子的日本人N 先生。在他家的一间屋子里,我们同监督长石川轮机大佐开始了密谈。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计划大致如下: 一、大约两周内关闭; 二、非常秘密地烧毁密码本和机密文件; 三、特制的保密柜移到华盛顿海军武官处; 四、考虑到对于旅美侨胞的心理影响,要向他们说明监督官办事处不是关闭,而是将业务移交给海军武官处。 当时,留在监督官办事处的人员只有石川监督长、燃料监督官佐佐木轮机中佐、会计监督官小池军需中佐三个人。关闭办事处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八月三日,石川和佐佐木离开纽约前往洛杉矶。八月七日,小池也去了。于是,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的大门便紧紧地关闭了。 这个办事处是东京霞关的海军舰政本部和航空本部驻外办事处之一,其主要任务是购买武器、器材和搜集技术情报。为此,除监督长以及舰船制造、武器制造、机器制造、通信等专职人员外,在这里短期工作的,还有负责购买燃料和工作母机的监督官及负责燃料精炼装备的专门工程师。把技术员、秘书等辅助人员加在一起,最多时军官十二名,工程师二名,其他十名,总共二十四名,是一个大单位。 在洛杉矶等候搭船回国的石川、佐佐木、小池三人,终于在八月十三日乘三井船舶有限公司的油轮音羽山丸(这艘船也是没装石油的空船)离开了圣彼得罗。在洛杉矶停留期间,他们被特务警察纠缠,乘船时,所持物件又受到以美国海军少校为首的美国当局(估计是美海军情报处的反间谍部队)的严格检查。 不久前,我海军驻美国西海岸工作人员立花中佐和冈田少佐被驱逐出境,使我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情报网被破坏,现在又不得不主动关闭纽约海军监督官办事处。 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地实现了。美海军当局大概正这样想着,并暗中窃喜吧。一想到他们那种得意劲儿,真令人不堪忍受。然而,我们被他们搞得一败涂地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严酷事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到情报工作的艰巨性。 在此之前,司城军械大尉也回国了。五月份来到美国的山田亘轮机大尉在前往华盛顿赴任途中,由立花陪同到洛杉矶附近游览了一番。美方迫不及待地借口山田有间谍行为,把他驱逐出境了。 自八月十三日石川监督长等人从洛杉矶踏上归国旅途后,留在美国的日本海军军官,除华盛顿海军武官处三名在编人员(一名武官,两名助理)外,只剩下中山定义少佐和泷田孙人轮机大尉两名驻外人员了。 中山定义少佐早在二月份来美,在普林斯顿大学学习,原定于当年年底接替笔者担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助理,但东京担心立花被捕会使我在美国西海岸的情报网出现空白,便指示要排除万难,让中山接替立花在美国西海岸工作。然而,我们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就如同飞蛾扑火,势必重蹈立花的覆辙。因此,华盛顿海军武官处详细地向东京说明了这一情况,并建议或者派中山去南美,加强对美情报网,或者令其回国,此外别无其他办法。东京采纳了前一种意见。当时,我陆军军官可以搭乘经巴拿马的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去南美,可是中山由于是海军军官而遭到拒绝。因此他在八月十八日才乘上由纽约开出的美国轮船阿根廷号到阿根廷去。 泷田于去年六月来到美国,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准备于九月去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就学。但是,美国以涉及到国防问题内理由,拒绝他入学,他便进了哈佛大学学习。但是,时局不允许他专心致志地学习,这样,泷田便从一九四一年四月起,在海军武官处工作,主要负责调查美海军两洋舰队计划的进展情况。形势更加紧迫了。泷田也得和中山一样去南美。一九四一年九月底,泷田和通信情报人员后藤正则军曹一起乘火车去墨西哥城,在阿卡普尔科(墨西哥)搭乘川崎汽船有限公司的照川丸到南美的智利去了。十一月七日,他们才到达目的地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时局日益紧张。看来照川丸也许是去南美的最后一艘日本船了。在泷田等人乘船时,他们所持的物品和油井机器等一起用大卡车运去了。我驻墨西哥海军武官处的职员多人,驱车送到阿卡普尔科,车队排了长长一大串儿。这是一次掩护吾妻丸装运重要物资的佯动作战。 当时,吾妻丸正停留在曼萨尼略港(墨西哥)。但是要装入这艘船的水银还是在码头上被美国宪兵发现了,结果引起了一场纠纷。泷田等人是最后一批出发的,应该离开美国的都走了。这样,留在美国的日本海军有关人员就只有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一名武官,两名助理,三名秘书(其中一名是通信情报军士)及一名嘱托,共七人了。 过去,我海军驻美国的人员曾达三十八名之多。其中军官二十一名,工程师二名,其他十五名。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不禁感到如今已是孤城落日了。 我海军在美国本土的情报活动的触角,被美方残酷地斩断了。这也许是由于日美关系的紧张而不得不付出的必然代价。但是,踞守在华盛顿海军武官处这座孤城里的人,个个都是一骑当千的勇士,而且是搞美国情报的专家。他们更加精诚团结,竭尽全力地作出对美国局势的正确判断,搜集重要情报,以利于东京制订计划。 这里我想提一下德国驻美国海军武官处,尤其是航空助理利德尔上尉给予我们的全面协助。他带着几名工作人员,采用极为合理的统计学方法,对美国的飞机工业,航空基地和机上人员培训等方面进行了十分出色的情报研究工作。利德尔将工作成果毫不吝惜地提供给我们。这些宝贵资料,不仅对我们在美国,就是在开战后的第二年笔者乘交换船回国后继续从事对美国的情报工作时,也起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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