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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十面埋伏

江汉屠龙 雲中岳 11480 2023-02-05
江宁府龙江关江南船场所制造的官船,是相当有名的。狂龙的三艘官船,就是从江宁获得的。两舱、两桅,平稳轻快,每船附拖两艘小艇。 船泊在钞关码头,从城守营的箱笼行李搬上船,远得很呢! 召回派到各地潜伏的人,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就是人多的缺点,行动不够迅速。狮子搏兔,通常挨饿的九成九是狮子。 狂龙的下一站原来就订定湖广武昌,王一鸣逃向湖广,真是天意。 三霸天的档案中,记载着王一鸣的籍贯是湖广岳州。 神龙常宏两霸天,就是追赶王一鸣南下途巾被杀的。显然,被猎的小兽,被迫急了便往窝里逃。 为了赶时间,狂龙毫不考虑地带了一群走狗扬帆穷追,三艘官船驶离码头,已经是近午时分了,猎物的船,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以上。

官船比货船速度快,狂龙并不担心追不上,逆水航行,风向又不太对,航向转折,两个的辰最多仅能上航三十里,逃不掉的。 狂龙乘坐第一艘官船,船上带着三名码头混混,是五爪蛟的得力眼线,他们认识王一鸣劫持的货船。 五爪蛟是很聪明的,码头事故发生之后,他就躲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到何处去了。他是九江的地头神,离开九江,便成了失了水的鱼,游浅水的龙,所以找不到他,狂龙并不在意。 天寒地冻,大江正属水枯期,船只皆放乎中流,容易辨识。 一艘官船破浪疾驶,向上又向上。 进入兴国州水域,这才完全脱离江西地境,进入湖北的水域。这一带江面辽阔,江心也经常出现沙洲,有些大洲甚至有二三十里的长度,将江面一分为二。

虽然没有九江下游的沙洲多,那一带早年将大江分隔成九条河道,所以称为九江。而这一段江面直抵武昌上下游,洲上经常生长有草木,也有民居,即使洪水为灾,也淹没不了这些已经成了岛的洲。 有些有名的大洲,往昔曾经是两军决战的古战场呢! 上航速度缓慢,一天走不了五六十里。虽则不禁夜航,但大型船只谁敢夜航冒险?只好沿途泊舟打听消息。 这天一早,船过黄石港江面,驶向武昌县境(不是武昌府)。 你们看,就是前面那艘船。在舱面搜寻船只的泼皮,兴奋地大叫。 一名走狗在旁相陪,不由大喜过望。 是哪一艘?走狗向波浪滔滔的上游江面眺望:船只大小都差不多,样式也差不多。你怎么分辨?怎知道是他们的船? 那艘帆右上角,有一块颜色稍白的地方。泼皮说:看到了没有?那是补了不到一年的新帆布,一看便知,错不了。

烟水蒙蒙,辽阔的江面,上下行的船只甚多,视界可及十余里外。 那艘船,远得很呢!江上目视,易误远为近,似乎就在上游不远,但足有十里以上。 唔!看到了。走狗说:没弄错? 小的敢弄错吗?泼皮苦笑:当然,小的只敢保证他们劫持的货船是这一艘。至于他们是否还在那艘船上,小的就不敢保证了。 不敢保证,你这是什么意思?走狗沉声问。 追了好几天,谁敢保证他们不在中途下船了?小的能保证吗? 去你娘的!走狗笑骂:但愿你这张乌鸦嘴不灵光。 走狗急急入舱禀报,全船一乱。 已经是满帆,船速不可能加快,即使再催也是枉然,只能钉紧前面货舱的帆影,逐尺往前面拉近。 货船是空舱,速度比官船仅慢了些少,一个时辰,仅拉近一二里,穷追的人只能眼睁睁空焦急。

追了两个时辰,舱内的狂龙憋不住了。 得设法靠岸,从岸上追到前面去,找船在前面拦截。他向在舱内侍候他的人叫嚷。 长上,那是欲速则不达。坐在下首的冥河使者苦笑:道路不随江岸走,有时离江数十里,不可能看到江上的船。如果半途他们的船靠了岸,岂不是追过头了?如果他们上北岸,那就更糟,黄州那一带的山区,到处都可以躲藏。我们的人已损失了一半,目下能用的人手,也不过一百五十人左右,再一分开水陆并进,永远休想捉住他们了。 那小杂种已被我的撼山拳重创,不会半途泊岸逃走的。 那就由我带人上岸追好了。冥河使者只好放弃己见,他知道这位拜兄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是不容别人反对的。 章兄只能带人直奔武昌府城。昊天一笔说:走小径沿江追,七弯八转绝对追不上的。

那就算了。狂龙反而不再坚持:依你们估计,今晚可以追上去吗? 差不多,问题是,晚上他们会不会夜航。冥河使者说:夜间江上追踪,太难了。 冥河使者曾经是大河两岸的悍寇司令人,水上功夫超尘拔俗,熟谙水上技艺,说夜间追踪困难,那就一定有困难,行家的估计当然少有差错。 如果他们泊舟呢? 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冥河使者说:但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必定夜航。 为何? 他们一定已经发现我们船追踪了。 可能吗? 可能的。不过,天一黑,我们就可以拉近至四五里以内,即使夜航,至迟明早就可以超越到前面。三艘船前后一夹,他们就成了煮熟的鸭子啦! 好吧!那就继续追赶。水中擒人的事,得劳驾章贤弟了。大冷天,我想,他们不会跳水逃命的。

包在兄弟身上,在水中,他们逃不掉的。冥河使者拍胸膛保证:就算他们是鱼,我也会把他们捞上来。 大江洞庭以下的江面不禁夜航,但规定必须悬挂灯号。小船张前舱灯,大船则加张舵楼灯,以免发生意外碰撞江滩。 天终于黑了,贷船却不张灯。这表示两种意义,一是货船的人已发觉受到追踪,一是避免引起官府的巡江快船注意。 官船确已追及四里左右,但天一黑,江面风高浪急,夜黑如墨,没有灯,视界有限,即使风帆奇大,也不可能在两里外被发现,更何况四里以上? 而官船却不能不悬挂灯号,三艘大船势难鱼贯而行,每一个艄公的驾驶技巧都不同,何时转帆何时操舵各有主见,因此三艘船白天尚可保持一贯的方向,天一黑就各走各的啦!不悬灯必定走散。

这一来,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晚间行船不得不慢。 因此,当前面货船的朦胧形影,消失在黑茫茫的视线外时,狂龙这些人的失望与焦急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相反地,当夜色将退,晓色刚露,监视江面的人,突然发现那艘货船,出现在前面不足一里的江面时,狂龙这群人欢呼雀跃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货船也发现了后面的官船,知道大事不妙,蓦地风帆一转,向右斜风疾驶。 这是江右的主航道,后面是一座黑黝黝几十里长的大洲,洲上凋林处处,间或生长着常绿的松树,衰草连天,将江面一分为二。 江左水势凶险,沙滩矶石星罗棋布,船行十分危险,因此只有小舟往来,大型客货船不敢冒险航行。 显然,货船要冒险驶入危险的航道,以便摆脱穷追的官船。

狂龙一群首脑门,全都出舱站在舱面观看。 他们的确发现被追踪了。冥河使者欣然说:居然想驶入凶险的江流逃走,煮熟了鸭子,飞得了吗? 追得上吗?狂龙问。 那是一定的。 我们的船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的,我们的船比货船平稳,更经得起风浪。一进入急流,他们就会慢下来啦! 货船突然风帆再转,竟然掠头斜冲。 好家伙!他们要往下放。冥河使者大笑:往下放,我们的船比他们要快一倍。 货舱等于是绕过了洲头,顺流急下,从江左的江面飞驶,速度增加了两倍。 三艘官船先后进入江左,速度比货船快得多,下驶五六里,已追了个首尾相连。 跑不掉,唯一的办法是靠岸登陆逃生。 货船再次转帆,船首右冲,左倾是江北岸。水流汹涌湍急,而且距岸约有三里地,而往洲上冲。不足一里,往洲上冲是合情合理的事。

官船没料到货船突然转向靠岸,追过了头,等转帆跟着往洲岸驶,距离又拉开了。 众目睽睽,三船船上的人,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扶了一个人,又带了一只大包裹,跳上岸向洲内狂奔,钻入高有丈余的干枯芦丛,形影俱消。 货船共有九名船夫,货船头半搁在洲岸上,一个个脸无人色,叫苦连天。当官船在不远处下碇,用牵带的小艇将人送抵货船搁浅处,货舱的船夫吓得跪下狂叫好汉爷饶命,声泪俱下。 狂龙居然大发慈悲,亮出官员的身分,问清被劫持的经过,命令船夫们在原地等候发落。 男男女女百余名,除了留几个人守船并监督船夫之外,分为三路,循足迹狂追。 货船的船夫躲入舱内,听天由命。 三艘官船的船夫落得清闲,抓住机会休息,整理好帆缆,不片刻舱面冷冷清清,鬼影俱无。

留下看守的有八个人,有洲岸背风处,找来一些漂木,折芦枝生火取暖。 眼看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大明。 官船在风浪中颠簸不定,船内的船夫们怎知船外有变?等发现舱门被拉开,闯入几个穿水靠的人,已经来不及反抗了。 八名围在火堆旁烤火的人,有两个面向江面,可看到官船的情景,船距岸不足五丈,看得真切。 老天爷!那是什么?一位中年人大叫。 有人登船。另一人也高叫:穿了水靠,一定是水贼,快! 六艘小艇皆拖上洲岸,八个人急急奔向两艘小艇,要将艇推下水。 芦哨声长鸣,从两端的干芦苇中传来。 三十二名黑衣,戴了黑头罩只露出双目,分为四组,每组八人。 拔刀!有人沉喝。 三十二把刀,几乎在同一刹那出鞘,训练精良,举动齐一,从两面大踏步合围,脚下稳健,步伐齐一,流露在外的那股杀气,以及只露双眼全身黑的打扮,皆有震慑人心的无穷魔力。 不能再推艇了,八位走狗两面一分。 什么人?哪一条线上的?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中年人撤剑沉喝:在下池州霸剑聂英。朋友,请负责的舵主当面谈谈,有话好说。 没有人回答,三十二把钢刀加快迈进。 朋友霸剑沉喝:咱们是 汉奸走狗!三十二个人同声大吼:杀! 刀阵一发,风吼雷鸣,八个走狗各自为战,怎禁得起刀山的重压?何况这些敢死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刀阵运用十分纯熟,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冲之下,八个走狗便死了两双。 霸剑聂英仅刺伤了一个人,双足便同时被砍断了。 风卷残云,血肉横飞。 货船的九个船夫,几乎吓昏了,跪伏在舱内求神灵庇佑,杀声与惨号情声令他们失魂。 终于,有人出现在舱面。 饶命!好汉爷饶饶命两个胆子稍大的船夫一面磕头一面哀叫。 我们帮你们把船推下水。站在舱门外的黑衣人和气地说:打起精神来。回去之后,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以免官司上身。快准备。 当他们钻出舱准备时,下碇的三艘官船,已经远在下游五六里外了。 洲很大,有树林,没有村落,但不时可以发现一些种杂粮的地,种地的人要等春天才能到洲上来。 洲上视野不良,百十个人怎够分配?追了不久,足迹消失了。 人再次分散,每十个人为一组。半个时辰之后,人都不知搜到何处去了。 昊天一笔郝大光,带了九位一等一的高手,散开成一列,每人相距约两丈,在比人还要高的干的芦苇与蒿草中,分荆拨草寻找,慢慢向东移动,枯苇折断倒偃的声浪此起彼伏。这种鬼地方,任何一丛蒿草都可以藏人,如不用卷席式搜索,绝难发现匿伏的人。 昊天一笔走在中间,他是这一组的司令人。钻出浓密的干芦丛,突然眼前出现一座草棚。 那是夏秋之间,猎禽人住宿的草棚,冬日飞禽绝迹,雁凫南飞,这些棚屋便成了水贼暂且藏身的地方。 棚中果然坐着一个老妇人,破棉袄,破花巾包头,两鬓花白,满脸皱纹。 三根树枝建成架,吊着一只陶壶,下面用干芦枝生火,可以取暖又同时煮物。陶壶形状像钵,里面蒸气上腾,肉香四溢,煮的一定是肉类。 看到有人出现,老妇毫不感到惊讶,上了年纪的人,世间百态看多了,什么都不在乎啦!天底下不会有新鲜事发生,发生了也引不起老年人的注意。 咦!居然有人。昊天一笔反而感到意外:朋友们,歇会儿。辛苦了一个多时辰,他娘的!早膳还没有着落呢! 十个人一面咒骂王一鸣该死,一面到了草棚前。 你们是上次在洲尾作买卖的那批人?老妇用乡音浓浓,似乎有点鼻塞的嗓音说:大前天,黄州的巡捕来过,你们还不走? 老大娘,不要管我们走不走。昊天一笔看了看陶钵里的食物:唔!好香。 狗肉,当然香。老妇冷冷地说。 狗肉?昊天一笔赶忙缩头退开,捂位鼻子似乎要作呕。 你以为我张缝婆是大富豪,买得起这么一大钵鸡鸭鱼肉吗?老妇以老卖老地骂人了:天杀的!走远些,这可是我老婆子三五天的粮呢!你们这些强盗有论斗秤的金银,别想打老婆子这钵肉的主意。 另一位不怕吃狗肉的仁兄过来了。在怀中掏出一锭五两的碎银。 五两银子,你可以买十斤猪肉。这位仁兄把银子往张缝婆的脚旁一丢:买你这钵狗肉,咱们十个人吃刚好。老婆子,你不卖也得卖。 九个,别把我算上。昊天一笔悻悻地说:他娘的!狗吃屎,哪能吃? 张缝婆一把捡起银子,抓得紧紧地,似乎怕银子会跑掉,贪婪的表情令人好气又好笑。 真的?你你们可不要后悔哦!张缝婆说:鱼还吃死尸呢,你这位爷吃不吃鱼呀? 胡说八道!昊天一笔信口说。 九个人不再客气,用芦管当筷,穿起大块狗肉,坐在火旁大快朵颐,暂时忘却搜人的事。 张缝婆退在一旁,看了这些人的穷吃相大摇其头。 昊天一笔独自在棚外,不住留心向四面察看。 老婆子,今早曾否有人来过?一位中年大汉信口问:两男一女三个人。 这里除了你们这些避风头的强盗,怎会有人来?张缝婆撇撇嘴说。 这里叫什么地方? 芦洲。 哦!洲上,长满了芦荻,所以叫芦洲。另一位肥头大耳的人自作聪明笑笑说。 没知识!张缝婆又用话刺人了。 老婆子,我说错了吗? 当然。这里,也叫逻洲。 没听说过。 所以婆子我说你没知识,这里可是武昌县的古迹。 那你说说看。 你们吃了婆子我一块狗肉充饥,给了婆子我五两银子。 没错。 银子不能充饥,你们受过于施。 唷!老婆子还会掉文,哈哈另一人大笑起来。 很早很早以前,一两千年啦!一个叫伍子胥的人逃楚出关,在这里向渔父求渡。张缝婆摇头晃脑说:渔父唱了两句:灼灼兮侵己私,与子期令芦之漪。过江之后,伍子晋解剑送给渔父作谢。渔父很不高兴说:楚国出重赏栗五万石,封爵执圭作大官,买你的脑袋,我岂是为了你这只值百金的剑渡你?伍子胥羞惭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渔父已覆丹而死。 哦!有这么蠢的人?渔父为何要自杀? 为了让伍子胥相信,他不会向官府出卖伍子胥呀!渔父是敬佩伍子胥才这样取义呀!死了的人是不会出卖任何人了。就为了芦之漪三个字,这里才称为芦洲。你们这些不仁不义的人,是不是也该死呢?总不能让守义的人去死吧? 你这疯婆子哎我我不能动了 九个人都不能动了,吃了狗肉的人都不能动了。 老婆子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那像一个老婆子。 棚外的昊天一笔大吃一惊,手一抄,生死笔在手。 身后,熟悉的阴笑声刺耳己极。 昊天一笔汗毛直竖,倏然转身回顾。 三只鹰他虚脱地尖叫,像是失了魂。 身后三丈左右,一排站着三个黑袍人,左襟上,各绣了一只展翅金鹰图案,背手而立,脸色阴沉。 你老兄并不健忘。天鹰冷冷地说。 你们 我们引狂龙来送死,引你们一群不仁不义的汉奸走狗来送死。 那那怎么可能! 天底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在下要要求决决斗昊天一笔战栗着狂叫。 你不配。 你 你死吧!天鹰叫,左手一扬。他丢了右手掌,左手同样可以用暗器杀人。 叮!昊天一笔的生死笔,振飞了一枚袭向咽喉的双锋针,却看不见贯入心坎要害的另一枚。 狂龙这一组人最多,十一个人,他的死党十神十魔,始终追随在他身后。 洲长二十余里,他已经接近了洲尾。 搜完一座凋杨林,在前面搜索的金神木神骇然止步。 这一组人全完了。金神向后大叫。 众人一拥而上,脸色大变。 这一带生长着篙草,草高及腰,成了一处半里长的枯草地带。 血腥刺鼻,十具走狗的尸体,排在一起,陈列得整整齐齐。 匡阳村大屠杀,三百余具尸体,也是这样排列的,当然是那些收尸的和尚收集摆放的。 老天!怎么听不到任何喊叫声?最后拥来的箫魔骇然惊叫:他们走在我们面前片刻而已,谁有那么可怕的武功,片刻间寂静无声地杀掉了他们? 你瞎了不成?狂龙暴跳如雷:每个人身上最少也有两个洞,你以为他们是怎样死的? 箭孔!雷神从一具尸体旁站起,已检查了六具尸体:是被箭矢从背后射倒的。他们一定偷懒,不曾散开来搜索,被人一网打尽了。 一定是来捉水贼的官兵,潜伏在此地做的好事。狂龙破口大骂:混帐贼王八!他们竟敢不问情由便下毒手,我要剥他们的皮!这里可能是武昌县的辖境,我非宰了那狗知县不可。 人一定还在附近,大家小心了。雷神警觉地说,立即向前急走。 三十步外,一根木棍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木漆写了三个大字:屠龙洲。 漆已经干透了,可知这块木牌绝不是这两天写下的,至少也在五天以上了。 狂龙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掌把木牌怕得寸裂而散。 有人布下陷阱等我们前来。狂龙怒不可遏:王一鸣三个人,是引我们前来的诱饵,快发讯号,把所有的人召集在一起,以防意外。 铜哨声划空而起,集合的信号发出了。 接着,左后方传来两声惨号,声源甚远,但依然听得清晰。 右后方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杀声。 糟!咱们中计了,全洲各处都有人埋伏。毒魔悚然地说:长上,必须前往救应,救一个算一个,也许还不太迟。 撤!快!狂龙焦躁地叫:找处地方痛宰他们,不能忙乱地四处救应,知道有埋伏就不要去闯埋伏,我们要赶快找到一处我们选好的地方决战。来路处的洲湾部位,就是攻守俱佳的好地方,走! 急走半里地,在前面觅路的火神和土神首先发现敌踪,一声怒啸,后面的人像神龙摆尾,从一侧疯狂地卷出,像一阵狂风,刮入涌来的三十名黑衣人丛中。 三十名黑衣人中,有十名箭手,二十名校刀手,仓卒接战,箭手的威力大减,被这些高手全力一冲,便陷入混战。 混战对狂龙这些个人武功极高的人有利,五十一个人在树丛枯草中舍死忘生狠拼,刹那间血肉横飞,杀声震天,展开一场为期甚暂的空前惨烈大屠杀。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战斗终止。四面八方散布着尸首,有些仍在挣扎,呻吟。空间里,流动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狂龙握着沉重的雁翎刀,站在尸堆里冷然四顾。 他身旁,木立着七个人,四神三魔。不远处。三个人在裹伤,伤势不轻,是一神二魔。 死了的五神五魔,并排摆放在一起。 一比三,这咱伤亡比例是太大了,大得狂龙自己也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伤亡过半,这怎么可能?自己这方面的人,那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而这些黑衣人,除了敢拼敢死之外,个人武功平平常常而已。 我来间口供。雷神挥动着雷锤,去拖一个垂死的黑衣人。 不用问了。狂龙咬牙说:天地会的人。他们出动了江西与两湖的精锐,在这里设伏等候我们。那天杀的王一鸣,定然是天地会的两湖总提调首脑人物,我们栽在他手上了。三霸天之死,必定是他的杰作。 重伤的黑衣人发出一阵可怕的厉笑,挣扎着坐起。 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七天。那人一字一吐吃力地说三百余名江西两湖的精锐来自四面八方,短短七天的训练,个个抱有成仁取义的必死决心,便成了可闯剑海刀山的无敌劲旅。我大汉子孙,终有国土重光的一天,凭的就是这股前仆后继杀身成仁的决心和勇气。你们可以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但你们永远消灭不了我们反抗的根苗。王一鸣不是我们的人,但他代表了另一股正义的力量,当这两股力量真正结合起来时,也就是你们气运当终的时候了。这一天即将到来,而且会来得很快。 我要你招出一切底细来。雷神沉声说,雷锤指向黑衣人的眉心。 哈哈哈哈黑衣人厉笑:你们始终迷信你们那一套大屠杀手段是万灵膏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是你们奠定帝基的灵符,至今仍然死执着不放,岂不哀哉?三百名死士都是志愿参加的,没有一个人打算活着回去。用死来威胁一个愿意死的人,你比猪还要蠢一百倍。 我狂龙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狂龙沉声说。 所以,你不必用死来威胁我。黑衣人也咬牙说。 我是为朝庭大忠大勇而不怕死。 我是为反清复明大仁大义而不怕死。 你很有种。 我这种人将愈来愈多。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有,补我一刀。 你贵姓大名? 不必留名了。 我成全你。 谢了。 狂龙举手一挥,雷神一锤打破了黑衣人的头颅。 江风劲烈,凋林发同虎虎怒号,枯草簌簌怪响,狂风送来阵阵杀声,动人心弦。 狂龙横刀屹立在狂风中,须发飘扬,袖袂飘飘,神色极为威猛壮严。 我们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狂龙用不稳定的声音说,像在向苍天申诉。 长上,是什么事?十神之首的雷神惑然问。 叛逆组织与广大的江湖人士相结合。 有江湖人士参与,失败的机会也多。 但参加的人也会愈来愈多,杀不胜杀。 我们是尽力而为。 是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我要秉忠参与逐鹿江湖,要紫凤在武林扬名立万,目的就是要他们掌握江湖动静,以便防患于未然。似乎,他两人失败了。 他们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假以时日 哎呀!我们的船。狂龙变色叫:秉忠在船上,他我们走! 关心则乱,由于关心爱子的安全,他忘了找地方决战的念头,闯向对方预期的决战陷阱,丧失了主动战机。 洲左临江的洲岸上,枯草坪中散布着九具尸体,其中两具是白衣侍女。 以冷云仙子为首的十个人,正在围攻死剩的三个走狗,其中有名号响亮的摘星手区凌风,玉树公子的狗头军师,曾经被冷云擒住作为人质的人。 这位仁兄头上的儒巾已经失了踪,小辫子也断了一半,一身儒衫有几处破裂,手脚有血沁出,已到了山穷水尽境界。一比一,他比任何一位侍女强,但身入星罗剑阵中,他毫无机会。 上次奉玉树公子的指示,强留纤云众女,他就吃足了苦头。 冷云仙子不想太早杀他,所以他能拖到现在。 一声惨叫,另两位同伴,被四位侍女劈翻在地。 冷云仙子突然收剑后退,并且指挥侍女救助两位似已死去的侍女。一比一,她们损失了两个人。 区凌风现在只面对一个敌人:幻云姑娘。但他心中明白,凶险已增加了十倍。玉树公子酷待幻云他是知道的,幻云将所有的仇恨记在他头上了。 幻云姑娘不急于进攻,一脸寒霜死瞪着他,手中剑冷气森森,一步步向他迫近。 他受伤不轻,多处创口仍在流血,血出气散,一运劲就牵动创口,痛得浑身发虚,所以举起的剑不住颤抖。 我今天不杀你。幻云咬着银牙说:姓区的,你这种人,杀了你真是便宜了你。 幻云姑娘,你不能迁怒在我头上。他一步步后退:不管玉树公子怎样对待你们,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 一声厉叱,幻云突然发起攻击,剑排空而至。 铮!他一剑急封。 糟了!剑反而被崩开,剑虹乘机排空直入,一声怪响,锋尖贯入右肩井。 哎他拖剑暴退。 电虹又到,光芒一闪,他的右臂齐肘断落。 第二剑、第三剑当他惨号着摔倒时,双手已齐肘折断,双腿也齐膝断堕,一双耳朵也飞走了。 补我一剑他狂叫。 幻云收剑入鞘,怨毒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察看两侍女的人,是三妹虚云,一位最年轻美丽,也最能干出色的姑娘,不管是机智或武功以及经验,皆比两位师姐高明,在江湖行走时,常常独当一面。 没救了,气息已绝。虚云姑娘站起黯然说:把她们带走吧!我要把她们安葬在庐山。 蓦地,人影急射而来。 纤云渺渺,耿耿星河!外围一位侍女急叫。 丢下两位死侍女不管,但见裙袂飘扬,剑影飞腾,十位美丽的女郎顷刻间完成了剑阵,反应十分迅速。 原来是你们这些妖女在作怪!最先冲来的冥河使者怒吼,已看清地上七零八落的十个爪牙,三角眼中凶光暴射,毫无顾忌地挥动沉重的阎王令冲上。 后面九个走狗,吼叫如雷涌到。 铮铮!两支剑被阎王令震得向外荡。 另两支长剑,分别刺中冥河使者的左右后肋,一支剑反弹而出,另一支昨一声断了尺余剑身。 龟甲功,冥河使者的傲世奇学,不但可以硬挡刀剑,也禁受得起千斤巨锤撞击。 你们得死!冥河使者怒吼,阎王令一挥,一名侍女连人带剑断成数段,冲进再一挥,另一名侍女断了一条右腿。 星罗剑阵在一冲错之下瓦解,冥河使者根本不理会向身上招呼的长剑,奋神威左荡右决,沉重的阎王令力道千钧,绝不是侍女们所能抵挡得住的。 其他九名走狗,乘势长驱直入,刀剑与暗器齐飞,展开了一场惨烈的疯狂博杀,全都杀红了眼,一照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正南的草丛中,三个人影恰好电射而来,及时投入斗场,情势不变。 冥河使者刚崩飞幻云的剑,反手劈向幻云的右肩,要将幻云斜劈为两片。 一个人带着一声惊叫,突然从中跃入。 哢嚓!阎王令疾下,将跃入的人影劈成两段,内脏流了一地。 人影一闪即至,一掌推开幻云,下面一脚疾飞,踢中冥河使者的右小臂。 冥河使者的龟甲功刀枪不入,横练功夫到家,但却挡不住这一脚,感到右手一麻,阎王令突然脱手飞走了。 一声怒吼,冥河使者的左掌全力吐出。 人影疾退,带着幻云退出丈外,可裂石开碑的掌劲,在八尺外自行消散。 狂乱的搏杀就在这刹那间结束了,人影突然静止。 血腥更浓,濒死的呻吟与扭曲挣扎的人体怵目惊心。 九个走狗,没有一个是活的。 纤云众女,也只剩下五个人,冷云、幻云、虚云,和两名侍女。 及时杀人救应的三个人,才是真正击杀众多走狗的人。无影刀和真如姑娘,冲入时毙了四名走狗。 救幻云的人是国华,他击毙了两个,抓住一个掷向冥河使者。 十女损失了五个人,真正取得的代价只有两个走狗。要不是国华三个来得正是时候,她们恐将全军覆没,连一个走狗也杀不了,冥河使者一个人就令她们无法应付。龟甲功仅能支持片刻,但这片刻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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