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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锁新郎

套锁新郎

芭芭拉.卡德蘭

  • 言情小说

    类别
  • 2023-02-04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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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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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部第一章

套锁新郎 芭芭拉.卡德蘭 10455 2023-02-04
西元一八○三年 打扰您,爵爷。 华明斯特公爵由一边用餐一边阅读的书上抬起头。他的马伕正站在这间私人厢房的门口,不安地扭绞着手中的一顶绒帽。 什么事,克里蒙?公爵问道。 气候愈来愈恶劣了,爵爷,西曼先生认为我们最好赶快启程。他得知到下一个我们可以换马的驿站还有一段路程。 很好,克里蒙。我不会拖延太久的。公爵回答。 马伕躬身退下了。公爵不太情愿地合上书本,喝干桌上这家旅馆所藏的最好的葡萄酒,不过酒的味道实在不能说是好。 餐点也不怎么样,羊肉太干,而又没有其他主菜可以选择。不过,在这种荒郊野外,尤其是在这种气候之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很少会有人选择在这种时节出外旅行,旅馆能提供的东西当然也很有限。

公爵也了解,以自己这种身分在路面积雪、天气又变幻莫测之时到苏格兰,的确很不寻常。但是他急着和达肯宫的巴克连屈公爵讨论他最近在华明斯特发现的一批手稿,手稿中显示他的家族和亨利八世有非常紧密的联结。于是他不顾气候和环境的因素,毅然踏上前往爱丁堡的旅途。 他在爱丁堡住了几夜,再前往达肯宫拜访巴克连屈公爵,享受了几个充满热烈讨论和研究气息的长夜。 华明斯特还很年轻,巴克连屈公爵夫人对丈夫抱怨,实在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尘埃遍布的书本上,四周漂亮的女士著实不少呢! 公爵恐怕不认为眼前的社交生活会比过去的历史来得有趣吧!她丈夫微笑着回答。公爵夫人一直努力地尝试,想让华明斯特对自己最小的女儿产生一点兴趣;这位小姐很讨人喜欢,在音乐和绘画方面也很有才华。

不过华明斯特公爵却以最婉转的态度表明自己前来达肯宫拜访的唯一目的和它的主人聊天。 他带着对这趟旅途的满意踏上回家的路。现在已是四月天,春天应该早就来临了才是。但在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强风还是使公爵的马车摇晃不已,而结冰的通路又滑又难走。不过,沉迷在书本中的公爵对这些情况和些微的不舒适倒没有特别注意。 他到奢石堡去拜访劳德达伯爵,又到佛罗斯一幢范伯克在一七一八年建的美丽城堡住了几夜。现在,要探望的人都见过了,在穿越边境前可没有人会来款待他了。 和往常一样,公爵的随从们反倒比主人更在意这种气候,他们咕哝地抱怨着一路上的颠簸不适。 公爵的贴身侍从和行李都在后面另一辆马车上,他旅行时总是随身带着自己的床单、桌巾、软羊毛毯,以及特制的鹅毛枕头;另外还有几瓶上好的酒或白兰地,这些可不是一般旅馆能提供的享受。

很不幸的,公爵在松鸡与蓟旅馆停下来用午餐时,第二辆马车却迟迟没有出现。显然西曼公爵的首席马伕,坚持要了那些最好的马匹,而把较拙劣的马留给另外那辆马车。 我在出发前就告诉爵爷,另一个马伕抱怨了,我们绝对不能指望在荒乡僻地找到好马匹。但是大人听了我的话吗?没有! 从华明斯特出发以来,其他仆人听这句话已经不下上百次了。但苏格兰马也许体力较差、血统也不纯,但是它们对于崎岖不平的路面和刺骨的寒风似乎较不畏惧,如果换成不习惯这种天气的南方马儿,一定没有这种耐力的。 他喝干杯中的葡萄酒,由桌子旁站起来走进房间,拿出自己旅行时总是穿着的滚毛边外套。 公爵正想套上外套时,门又被打开,一位戴帽的女仆站在门口向他行了个礼。

我想请求大人一件事。她以浓重的苏格兰腔调说。 什么事?公爵问着,有些困难地穿上外套。 有一位老夫人,爵爷,她想请您让她搭便车到下一个驿站。她的马车出了点问趟,除非靠您帮忙,否则她就走不成了。 公爵扣钮扣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不喜欢和别人共乘马车旅行,更不用说是陌生人了。他在旅行时喜欢阅读书籍,或是静坐思考自己的事。 若是要和人交谈,或在身边放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同伴,这段旅程恐怕就会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我想,他迟疑地说,应该还有其他方法能使这位女士到她想去的地方吧? 没有,爵爷,女仆回答。驿车一个礼拜只来一次,在安息日之前是不会再来的。 公爵极想表示自己的马车已没有空位容纳另一个乘客,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马车所到之处十1分引人注意,人们一定看得出它的空间没有那么小。

显然这位提出要求的老夫人一定事先将马车的里里外外都仔细地观察过了。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答:好吧。请告诉这位女士,我很乐意提供马车上的位置,但也请告诉她我立刻就得启程。 我会对她说的,爵爷。女仆说着,曲膝行礼后很快地走出厢房。 公爵正要离开的时候,旅馆老板带着帐单出现了。公爵差点就忘了这回事。 平常都是侍从帮他处理帐单的,公爵自己从来没有付帐的麻烦,所以身上也都不需要带钱。还好他的背心口袋里还有几个金币,他放了一个在盘子上,老板向他道谢,没有显示出任何要找钱的迹象。 他一定是付太多了;只见老板打躬作揖地表示感谢之意,又送公爵到马车边,喃喃表示招待不周的歉意:如果事先知道爵爷要来,我一定会尽量作出最好的准备。

公爵根本不想听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临上马车前对老板的那个微笑,使老板相信,公爵很满意这次的招待。 旅馆旁边吹来一阵大风,差点把公爵的帽子吹走。他用手紧压着帽子,匆匆踏入马车里。马车另一个角落的位子上已经坐着一位戴着一顶暗色旅帽的女士,镶毛的帽缘拉向前,将她的脸遮盖在阴影里;她的腿上盖着毛毯。公爵坐定之后,马伕也在他的腿上盖上一块毯子。他感觉脚下也放了在旅馆又重新添上燃料的暖炉。 晚安,夫人,公爵对身旁这位女士说。真遗憾听到您的马车出了问题。很荣幸我能为您效劳,使您继续您的旅程。 谢谢您她的语调很低沉,似乎带着一丝颤抖。 公爵猜想,这位同伴显然很老了。如此一来,她可能会睡着,不会打扰到他的。

为了让她了解自己不想交谈的事实,在马车离开院子、来到马路上时,他就故意打开了书本。 风从早上就愈刮愈强,猛烈地吹打着马车,如果它不是很牢固,早就被吹成碎片了。 公爵舒服地坐着,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西曼是最好的马伕,一定可以使匹马尽速奔驰。同时他也希望另外那辆马车不要落后太多,他很清楚贴身侍从的缺席对他有多困扰,尤其是要在当地的旅馆过夜时。 特拉斯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了,就算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他都可以神奇地变出热水、暖炉,甚至是一顿可口的晚餐。 公爵不再去想置身在另一辆车马上的侍从了,但他突然想到,马车已走了好几哩路,这位女士却没有开过口或什至移动过。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他想要的,非常令人满意的情形,这样他才不会后悔载她一程。

但同时他也好奇地在想:她会是谁?他发现自己虽已看完一整页,却没有一个字是进入脑子里的。 突然而来的一阵强风使他有了开口的机会。 夫人,这种季节出现这种气候实在令人想像不到,不是吗? 是的确实如此。声音很低微,语气里仍带着颤抖。 显而易见,公爵想着,这位女士并不想交谈。他微笑地告诉自己,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更想独处的人了,这可真是一件新鲜事。 他又翻回原先那页,再开始重新看一遍。这时,他们来到一处急转弯,路面上的积雪使马车倾斜了一下。于是那位女士也由马车的另外一边滑向公爵。 他本能地伸出手扶住她,以免她摔倒。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帽子稍稍地滑落到后面,露出心型脸蛋上的一双眼睛。 公爵震惊地瞪视着她。

根本不是什么老夫人,而是一个看来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她很快地再将帽子拉低,坐回马车的角落里,但公爵已经看到她了。 我以为,公爵慢慢地说,请求我协助的是一位老夫人。 有一阵子的犹疑,然后那个女孩子公爵相信她一定只是个女孩,几乎是挑战地说:我觉得除非自己又老又无助,否则你可能会拒绝帮助我。 妳的猜测非常正确,公爵说。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冒充下去了,也许妳可以告诉我,妳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旅行? 他的同伴抬高帽缘,露出一头红色鬈发,发型不太合乎潮流。她的眼睛是深灰绿色的,几乎就像海洋的颜色。而就算是在车厢内黯淡的光线下,公爵仍可以看到她雪白、透明的肌肤。 她微笑着愉快地对他说:真高兴自己不必再装出那颤抖的声音。不过我刚刚真是骗倒你了,对不对?

的确,公爵回答。但是我又怎么料得到别人告诉我的是谎言呢? 我很怕你不肯帮我,女孩说。不过现在我们至少已经走了三哩路了,你对我没有办法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肯定自信,公爵忍不住说:我还是可以把妳丢在路旁! 让我在这种气候里冻死?女孩问道。这可不像是个绅士的作风! 公爵看向她,审视她尖尖的小脸和鲜明的五官。她并不美丽,他想,但却非常聪慧可爱,她笑起来很迷人,而眼里闪动的光彩也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没看过的,显然她是位出身良好的淑女。 他有丝不悦的问道:我想我们还是坦诚相对会比较好。我再问妳一次,为什么妳会一个人出门? 她由睫毛下偷偷车他一眼,说:这是个秘密。我有极机密、重要的讯息要带去伦敦!如果用信差或平常传递消息的管道一定会在半路上被截留下来,但我去就不同了,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 真是有戏剧性!公爵干涩地评论道。现在,妳肯说老实话了吗?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 沉默了一会之后,那个女孩闭口了:我不想将事实告诉你,而你也没有权利问我! 我认为我有权利,太有权利了,公爵回答。不论如何,妳正在享受我提供给妳的方便,而我也不想卷入任何一件丑闻当中。 不会有那种事的!那女孩很快地说。 妳确定吗?公爵问道。也许我最好把马车掉头开回去。妳的马车一定会修好的,妳可以在松鸡与蓟等。 那女孩想了一下,然后以另一种不同的语气问:如果我将真相告诉你,你会答应帮助我吗? 我不敢保证,公爵回答。不过,该怎么说呢?我会尽量同情妳的。 那还不够! 我不会答应提供更多的! 又是一片沉寂,最后那女孩以细微的声音说:我逃走了! 我猜也是如此。公爵观察她。 真的很明显吗? 淑女们就算是苏格兰的淑女们,绝不会独自旅行,而且又向陌生人请求协助。那女孩没有回答,公爵又说:好吧,妳是由学校里逃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她回答。我已经十八岁,算得上是成年人了!而事实上,我根本没进过学校。 那妳是逃家了? 没错。 为什么? 她犹疑着。 我坚持要得知事实,妳最好自动告诉我,否则我就得被迫逼妳了。或许首先我们该由妳的名字开始?公爵又说。 嘉可碧娜。 公爵扬起眉毛。那我猜妳一定是嘉可家的人了? 当然!那女孩点头。我们一整族人都是。我祖父在四五年的暴动中去世了。 而如今詹姆士二世的孙子查理.史都华也去世了。公爵说。你们不会再为一位不存在的国王继续作战吧? 他的弟弟詹姆士还活着!那女孩很快地答道,如果你以为我们会承认那些在伦敦的德国人就是我们真正的君王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公爵不禁对自己微笑。他很清楚某些苏格兰人对他们史都华王朝的国王们有多忠心,而且也很钦佩他们的勇气。英格兰人从来就没办法破坏他们对心中那美好的查理王子的坚定忠诚和拥护。 好吧,嘉可碧娜,他说,继续妳的故事吧。 大家都叫我嘉碧娜,她说,嘉可碧娜这名字太呦口了,不过那是我的教名,我以它为傲! 我相信是的。公爵说,不過妳想那些为妳取名字的人,对妳现在的行为会不会也很引以为傲呢?我想他们一定在四处找妳。 他们找不到我的。嘉碧娜坚定地说。 从头开始说起!公爵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谈这件事。嘉碧娜抗议。 恐怕我得坚持要知道妳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公爵说,否则,妳最好清楚这点,嘉碧娜,我会把妳送回松鸡与蓟去的。 她仔细地看着他,眼睛在小巧的脸上看起来好大。我想你可能真的会做出那种野蛮的事来!她停了一下之后说。你是个撒克逊人。我就知道,永远不能信任任何一个撒克逊人! 但是妳却相信了我。公爵答道。妳现在在我的马车里,我就得负起这个责任。妳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离家出走? 因为我不要结婚。嘉碧娜低声说。 妳已经订婚了? 爸爸想在下星期宣布这件婚事。 妳告诉過妳父亲,妳并不想要这个婚姻吗? 我告诉过他但是他不听。 为什么呢? 他喜欢他为我选的那个人。 而妳不喜欢他? 我讨厌他!嘉碧娜激烈地说,他又老、又笨、又闷、又恶心! 妳想当妳父亲发现妳不见了之后,他会怎么办?公爵问她。 他会领着上千个族人来追我! 上千人?公爵问。那是妳夸张的说法吧? 或许是,嘉碧娜说,但是我知道爸爸一定会来找我的,而且一定会很生气。 我一点也不感到讶异。公爵评论道。而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想干涉妳的婚姻问题。我们在日落前就可以到达下一个驿站,到了那里妳就走妳自己的路吧! 我没有要你再送我!嘉碧娜说。到那里就接近边界了,只要我一过了边界,就能找到一辆马车戴我到伦敦去。 妳要去伦放做什么?公爵问。 我不会住下来的,嘉碧娜近乎愤恨地说。我要到法国去。现在我们和拿破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和我阿姨住在一起。她嫁给了一位法国人,就住在尼斯附近。 妳通知了妳阿姨,告诉她妳的决定了吗? 没有。但是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我我知道她会的。她爱妈妈,不过她和爸爸好像从来就不投缘。 妳妈妈去世了? 六年前。如果她还活着,她绝不会同意爸爸逼我嫁给一个我讨厌的男人! 很多女孩在自己的婚姻上都无法自由选择的。公爵缓缓地说。我相信,嘉碧娜,妳父亲知道什么事对妳最有利。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华而不实的大道理,嘉碧娜忿忿地说。你就像唐那爵士一样。 唐那爵士?公爵问。他就是妳要嫁的那个人? 你认识他?嘉碧娜问道。 不,公爵回答,不过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对象,而大部分女孩要求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但我可不要那样。嘉碧娜愤怒地说。 唐那爵士很富裕? 他是很有钱,我想,嘉碧娜回答,但就算他从头到脚都镶着钻石,我也不会喜欢他。我告诉你,他又老又愚蠢。老实说,如果他把我关在地牢,甚至打死我,我都不会惊讶! 妳最大的问题公爵批评着,就是想像力太丰富了。 爸爸也是那么说的。 妳父亲又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太急躁、太冲动、不稳重,需要有个强壮有力的手臂来引导。她的语气带着屈辱。 非常贴切的形容,我想。公爵干涩地说。 嘉碧娜甩甩头。如果是你呢?如果你必须和某个被选来改造你的人结婚呢?更何况,当唐那爵士向我求婚时,他甚至没说他爱我。 我猜,公爵以觉得有趣的语气说,妳从来没有鼓励他要热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我当然没有。嘉碧娜跳起来。我对他说:我宁愿嫁一具棺材,爵爷。 公爵忍不住笑了出来。嘉碧娜,过了一阵子他才说,恐怕妳一个人要到尼斯去的计划不太可能实现。妳得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实在很悲哀;不過妳逃家之后,妳父亲也许会吓得变得比较有理性了,妳回去之后也许一切会不一样了吧! ? 我不回去!嘉碧娜喊,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回去!没有任何事能让我回去。 那是妳自己的事。公爵回答她。到下一个驿站时,我们就要各自走自己的路了。 你就是那样的人?嘉碧娜恨恨地说,只要遇上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你就撒手不管? 公爵一副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样子。他不习惯有人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这不是我的问题。他想为自己辩护。 对抗不公正、残暴、残忍的手段是每个人的责任。嘉碧娜反驳他。如果你像小说里描写的那种英勇骑士,你一定会挺身为我而战的;你会协助我逃离恶魔的手掌,甚至会用战马把我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例如你的城堡。 听起来像是个挺刺激的情节。公爵说。但很不幸的,我的城堡离这里太远了,而就算我带妳到了那里,恐怕也很难解释妳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微笑着又继续说:那些救了不幸女士的骑士们,似乎都知道要怎么对待她们。 这倒是真的,嘉碧娜同意。我挺讶异你会看出这一点。 公爵没有回答,他只是扬起眉毛。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忍不住地说:如果我十分无礼的话,我很抱歉。不过你看的那本书已经旧得快发霉了。刚才你没有跟我谈话时,我一直在观察你,这本书看起来一点趣味也没有。 这是一篇关于中古世纪手稿的论文著作。 看吧!嘉碧娜喊,这就是我说的。从它身上我就可以想见,你根本不知道骑士以及悲惨境遇少女们的故事。 或许我在那一方面的教育被忽略了吧。公爵说。不过情形仍然没变,嘉碧娜,我得想办法说服妳回到父亲的身边去。 你不用再浪费唇舌了,我不会回头的。我要到我阿姨那里去。 妳有足够的旅费吗?公爵问道。 她微笑地看他。他注意到她左边的嘴角上有个酒窝。 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笨蛋,她回答,我的皮包里有十五镑,那是我趁管家不注意时,偷偷拿走的日常费用,而且我还带了母亲所有的首饰。我把它们都缝在衣服的底衬里了,没办法给你看。但是我知道那很值钱,等我到达伦敦之后,我就会卖掉它们,这么一来,我就有充裕的旅费到尼斯去了。 但是妳不能一个人去呀!公爵告诫她。 为什么不行?嘉碧娜问道。 例如说,你太年轻了,而且 她等着,嘴上带着一朵微笑。继续说啊!他还在犹豫要如何用适当的字眼表达的时候,她又说:而且又太漂亮,对不对?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知道我很漂亮,近几年来每个人都这么对我说。 妳不觉得自己太自负了吗?公爵问道。 一点也不!嘉碧娜回答。我母亲非常美丽,而我长得很像她。她有一半法国血统,在还没有嫁给我父亲之前一直住在巴黎。 我看妳不像是法国人。公爵说。 那是因为你也和其他无知的人一样,以为法国女人一定有深色头发和眼睛,嘉碧娜回答。我母亲的头发和我一样红,而想必你也知道,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也是红头发吧?嘉碧娜又甩了甩头这似乎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我想我在巴黎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公爵在寻找适当的用词。他不知道要如何向这个冲动的年轻小姐,解释她不能单独前往巴黎的理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她所期待的轰动可没办法符合她教养的方式。 但他又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能,也没有义务让自己卷入这宗不怎么名誉的丑闻里。他并不认识唐那爵士,但他一定是位高尚的绅士。未婚妻的逃亡一定已经惹来了不少闲话,更不用说是藉由华明斯特公爵的协助了。公爵开始看见未来潜在的危险,他可不愿意自己和她有什么牵连。他将自己深深地埋进马车角落的位置。 妳說得对,嘉碧娜,他大声说,既然这是妳的事,我不会再干涉妳了。等我们一到达下个驿站就说再见吧。我想我们不要知道彼此真实的身分比较好。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嘉碧娜回答。你是华明斯特公爵。我听到你的马伕冯快在你们到达时,对旅馆老板这么说的。我得承认,我还以为那是个恶作剧的笑话呢! 一个恶作剧?公爵问她。 嗯,公爵通常不会只带两个马伕随行,没有侍从也没有护卫。 我的第二辆马车在后面。公爵脱口而出,他本来是不想向这个无礼的小孩子解释的。 那倒还说得过去。但即使是如此,我还是觉得你旅行时的样子挺寒酸的。你没钱负担更好的装备了吗? 我当然负担得起,公爵几乎是激动地回答,但是我却不想太张扬。护卫们在有些场合是不需要的,我认为。 如果我是个公爵,嘉碧娜说,我一定随时都会带着护卫,而且会事先让自己的马匹到前面的驿站去等我,这样我就不需要依赖驿站提供的马匹。 在南边旅行我就会让马匹先行,公爵回答,但事实上我是乘游艇到北方的,所以实在不必要让马匹跋涉这么长的旅途。 你坐游艇来的?真有趣!它在哪里? 在柏威的港口,公爵回答,我打算再乘游艇南下,顺着泰晤士河回伦敦。 我收回刚才的话。嘉碧娜说。你并不像我所想的那么呆板拘谨。 呆板拘谨? !公爵喊。 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古板型的公爵,她坦白地说。你的穿着不人时,领结太低,领尖又不在下巴上面,发型也不时髦。 公爵平时还满以自己端庄的外表为傲,但经她这么一说,不禁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损伤。 现在,他冷冷地说,发表妳个人的评论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但是,也许以后妳会感谢我是一个乏昧、呆板、又无趣的人,嘉碧娜。否则妳现在可能早就惹上不少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嘉碧娜很感兴趣地问。 公爵望向她,本来想讥刺她几句,但是他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非常天真。她真的不知道,他想,她根本不知道如果自己上的马车,是属于流连在圣詹姆斯广场俱乐部的某个花花公子所有,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大部分的纨绔子弟一定会认为,一个年轻又单独外出的女孩,是个不错的猎物。 公爵一直没开口,过了一阵子嘉碧娜才说:告诉我。 妳的行为太荒谬了!公爵以严厉的语气说。让我再重申一次,嘉碧娜,妳不能单枪匹马去伦敦,也不能在没有伴护的情形下前往法国,这个计画是行不通的。而且,我也不能允许妳去做一件这么夸张、这么危险的事。 你要怎么阻止我?嘉碧娜挑衅地问道。 我会把妳交给下一个城镇的执法官,公爵回答。我要将妳交给他看管,他会带妳回妳父亲那里的。 她轻喊一声。不!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如此残酷、如此阴狠? 妳說错了。我只是依理性而行,更确切地说,我这么做是为妳好。 我不信!她粗鲁地说。你只是在担心自己会牵扯上这个事件。 妳太幼稚了!公爵说,但我可以向妳保证,这样做对妳最好。 我讨厌那些所谓为我好的事情;包括西米布丁、面包、奶油,还有热牛奶。 她急躁地说完后又问:你为什么不是个活泼、有趣,而且可能会热心帮助我的年轻人呢? 抱歉,嘉碧娜,公爵坚定地说。事实上,我已经算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了,也许妳不这么认为。但是我比妳更明了这个世界,所以如果我让妳从事这个疯狂的计画,我就太疏忽、太没有正义感了。 又是一片静默。 你真的要把我交给执法官吗?嘉碧娜以低微的声音问。 是的。公爵肯定的回答,而且我敢说,嘉碧娜,有一天妳会感谢我的。 他会送我回爸爸身边,那么我就必须嫁给唐那爵士,然后我就会会恨你一辈子!你听到了吗?我会恨你!恨你! 真是遗憾,公爵回答,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会做一个你的蜡像,然后用针刺你,嘉碧娜说,我希望你会受到地狱般的痛苦。 公爵没有搭腔,于是他们在沉默中又继续前进。 最后嘉碧娜乞求地说:请不要送我到执法官那里去。假如你在旅馆让我下车,我会找到别人来帮助我的。我的运气一直不错,而人们也都对我很亲切。 公爵在想,人们还会更亲切呢,只不过这种亲切和她所期待的不尽相同罢了! 他近乎是道歉地大声说:我很抱歉,嘉碧娜,但我一定得去找执法官才行。如果我丢下妳单独一个人,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你真的没有人性!嘉碧娜不悦地嚷。我从来不知道有人会像你这么可恶、这么残忍。如果我为了不嫁唐那爵士而去跳崖,那都是你的错,这才真会让你一辈子良心不安呢! 公爵又没有反应了,他们再度静默地前进。 风势已经缓和了,但雪却下得很大。软软的雪花飘落在窗上,积结在一起,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路面也似乎更难行了,马车危险地左右摇晃,不过马儿还是奋力前进。公爵倾身向前抹抹窗户,想要看清现在的位置。 天色快要全黑了,他忧心黑夜来临前,不晓得能不能找到驿站的旅馆。 嘉碧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她说:也许我们会被困在雪中冻死,等到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会猜测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子是谁。她笑。想想看,那会是多大的一件新闻!傲慢的华明斯特公爵死在一位不知名的苏格兰美女怀里! 我告诉過妳,公爵说,妳未免太自负了。 或者你不喜欢红发的女人? 没有特别的喜好。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嘉碧娜嘲弄地说。是那种安静、怯懦,只会说:是的,爵爷。和不是,爵爷!的小东西。她会赞同你的每一句话,而且从来不逾矩。 至少她不会造成这种情况。公爵回答。 不,她当然不会,嘉碧娜尖锐地说。但是你想想看,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会有多乏味啊!就像一遍又一遍地看你那些枯燥无趣的书一样,她轻轻地笑了。没有任何惊奇。所以不论你翻到下一章,或者留在你才念过的那页都没有分别,因为不会出现新鲜的事物。 公爵将眼光转向窗户,叹了一口气。让我告诉妳,嘉碧娜,我对妳热中冒险行动一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说,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安全地到达驿站旅馆。 担心是没有用的,嘉碧娜回答。你该找个可以信赖的马伕或自己驾车。 西曼已经跟了我十五年了公爵开口说。突然间,他笑了起来。真是的,嘉碧娜,我想妳是故意刺激我的。我这一生从来没见过比妳更烦人的年轻女士。 你很幸运!嘉碧娜说,如果你乏味、枯燥的甜心和你在一起,恐怕早就像一条害怕的长春藤一样,紧繁地缠着你哭泣不休了。 公爵正要回答时,马车突然倾向一边,轮子好像卡在雪堆或泥巴里了。 马车以一种危险的角度停下来,公爵打开离他最近的窗户,雪花立刻飞了进来,风虽然有缓和的迹象,但还是猛烈地吹着。 公爵将头伸出窗外。怎么了,西曼?他叫道。我们被卡住了吗? 就在他说完话时,马车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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