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被禁锢的爱情

第14章 第十四章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复杂的德语交谈之后,埃莉亚放下了听筒,来到打字机旁坐下,但不知怎的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精力集中到她所要打的信上。 她站起身来到窗前,向外俯瞰那笼罩在花园上空的浓雾,那雾潮湿又浓重,使人感到一种压抑。远处青翠的山峦和幽深的峡谷都被掩藏在重重雾蔼中。她显得心情焦躁、情绪不安,这可以从她嘴角肌肉的突然紧缩,从她那紧紧交叉着的手指的额动,以及那辗转不宁坐卧不安的举止上看出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感觉过时间竟会过得这样慢,对她来说,这一天好像自动延长了,每一分钟都在徘徊,像似凝固了一样。 时针指着三点,他们该回来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是否有小汽车的声音,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努力,强迫自己重新坐在写字台前,继续打那未打完的信件。不知是手指不灵活,还是打字机不听使唤,接连出了几个差错,一怒之下,她把信从打字机里抽出来,撕了个粉碎。

她刚把那些碎纸片扔到纸篓里,门被推开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巴克雷老爷还没有来得及路进门槛,她已经冲着他跑过去。 怎么样?她问。一切都顺利吗? 他很累,他平静地说。但是他挺住了。 埃莉亚朝门外望去,他赶紧补充说: 他们正送他上楼呢,医生和他在一起,现在妳什么忙也帮不了。 埃莉亚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是他阻止了她去做她最想做的事。 到底怎么样?停了一会儿她问道。 露露判了一年刑。他答道。 噢,可怜的女人!埃莉亚惊叹道。我以为弗雷德里克先生会帮她解脱呢。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一年徒刑已经是法官们能判的最短的时间了。如果她表现好的话。她也许可以提前得到赦免。 我简直不能想像。埃莉亚说。她绝对受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宣判的时候,她镇静极了。巴克雷老爷说。其实,在其他情况下,像她这样的罪行应该判得多,起诉律师对此案的申诉无懈可击。 我想大概是达特的证词帮了大忙吧?埃莉亚低声问。 巴克雷老爷不解地注视着她说:我认为。是露露自己帮了自己。她说了真话,这比任何捏造的谎言都更能使人信服。 埃莉亚惊恐地望着他。 真话?她问。 他点点头说,是的,在反覆追问之下。她如实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解释了她枪击达特的原因, 可是可是她一直说那是一个事故!埃莉亚说。 那是她一贯的谎言。巴克雷老爷回答说,而我,是从来不相信的就是别的人也不会相信这种假话的。 我也认为这不可信,埃莉亚说,可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巴克雷老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边点火一边问埃莉亚:

达特没有和妳說过吗? 没有,当然没有。埃莉亚回答说。他病得那么重,你知道,我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再说,他的肩膀有并发症,医生特地嘱咐说,要让他尽量少说话。 是的,我知道。巴克雷老爷说。可是我总以为,当妳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对妳說点儿什么的。 我根本就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过。护士沃尔特一直在那儿,她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医嘱。当然了,她这样做是对的。好了,咱们别管那些了,埃莉亚说。接着往下说,告诉我有关案件的事,露露怎么说? 她说。巴克雷老爷慢腾腾地说:她向达特开枪是因为他对她说,他爱上了别人。 毫无疑问,他的话对埃莉亚起了作用。她用惊恐的眼光凝视着他,脸上呈现一种诧异的表情。 爱上了别的什么。她用颤抖的声音重覆这句话。

是的,露露宣称说,在一次谈话中,她指责达特中止了他们俩人的爱情,是因为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他承认了,因此她开枪打了他。 可是,达特达特是怎么说的?埃莉亚急切地问道。 他同意露露的说法。 同意!埃莉亚在心里重覆着这句话。紧接着,她低声地问:他说出那个女人是谁了吗? 说了。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埃莉亚从嘴唇间挤出几个字。 是谁? 妳。 她神情紧张地转动一下身子,热血一下涌上了她的面颊。 事实不是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说? 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想这大概是露露的律师想出来的一个借口吧。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理由要撤这种谎,并且把我也拖进去了。 假设这是真的呢? 不是真的,当然不是。你我都知道,达特宣布他和我订婚,是因为露露想把他拖入圈套,她把报界的人都请了来,企图强迫他承认他们订了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对你一点儿保留都没有。他给了我三千英镑。让我暂时许诺假订婚。他甚至在我回到皇后宅宫后。还给我寄来了支票,可是我把它撕了。

因此也撕毁了有价值的证据。巴克雷老爷启齿一笑,俏皮地说。 别开玩笑!埃莉亚叫道。这不是件趣事,说起来这倒像是在做生意。可是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不披露我的名字,为什么此时又把我扯进去呢? 妳绝对没有想到露露会吐露真情吧?巴克雷老爷突然把话头一转。 但那并不是真情。埃莉亚几乎是在对他吼叫了。 妳居然会相信这种蠢话。 这是蠢话?巴克雷老爷问。 当然是啦。除了把我当作一个秘书以外,达特从来没有对我产生过什么其他的念头。事实上,他不喜欢我,他隐隐约约这么流露过。 妳呢? 我也不喜欢他,自从我父亲挥霍无度养着一群食客又吃又导致破产以致丧命之时起,我就憎恨上流社会,我不喜欢社交生活,永远也不会喜欢。我讲的都是真情话,也许我这样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是不明智的。

为什么要掩饰呢?巴克雷老爷问,妳有权保留自己的看法。 我在这里一个星期拿二十英镑报酬。埃莉亚说他给我钱是为了叫我好好管理这所庄园。达特对我的看法很糟糕,当查理斯到这儿来接我时,他还发了火。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吧。見妳的鬼去吧!这话听起来难道是爱的表达吗? 纠克雷老爷把剩下的半支烟掐灭,放到烟灰缸里。 达特是一个古怪的家伙?他说。我从来就没看透过他,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妳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如何表示,而我,也不打算去猜测。 埃莉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你真的以为露露会相信达特喜欢我吗? 除非达特和露露是在演戏。否则他们俩在证人席上说的都是实话。巴克雷老爷说。 然而,我却不认为这是实话。

妳当然要为你自己辩护。巴克雷老爷说。不管怎么样,我本人还是相信达特的。 这不可能。埃莉亚有点无可奈何地小声说。这是非常非常不可能的。 巴克雷老爷朝她弯下腰来,握住了她的一双手。 我爱妳。他说。虽然我知道妳并不爱我。要我说真心话,妳是我所见过的最可爱的人。我希望妳幸福。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亲爱的汤姆。她说。这才是你要说的话,听了它,我简直要哭了。我也希望我能爱你,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把她的手举到了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我们只能看事态的发展了。他说,现在,我得去看监狱长,看看我是否能为露露做点儿什么。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做,埃莉亚说。 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担心,等我回来,他说。我请妳不要读今天的晚报。

报纸根本就不送到这儿来。埃莉亚说道。 难说。他略微一笑说。这儿的仆人们是不会漏掉两天发表的任何消息的。 我都有点后悔不该答应不看报了。埃莉亚微笑着说。 不,妳别看,他绝断地说。妳会感到难为情的。 说完,他又吻了一下她的手,走出了屋子。待他走之后。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只好把脸埋在双手里,陷入苦苦的沉思。 确实。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她没有读过报纸,巴克雷老爷曾经迫使她答应不读报,而且命令麦克.道格尔不要把报纸送进来。由于他对她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他能理解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与达特和露露一起,被新闻界当作轰动一时的消息披露在报纸上进行渲染时,她会感到多么地羞辱和难过。

如果看到皇后宅宫的照片,看到她父亲昔日的旧照和露露在夜总会,在游泳池与她的朋友们在一起的半裸体照片混杂在一起,她会感到非常难堪和极其痛苦的。 如果读有关达特风流韵事的描写,看到和他联系在一起的女人们的名字,并且看到她自己被列入了这长长的名单时,发现公众舆论中的自己。既不比露露.卡尔罗之流的女人坏,又不比她们好到那里的时候,那滋味肯定是够难受的。 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呢?有一次,巴克雷老爷发现她正面对着一张中间画着达特.赫尔恩那富有魅力的面孔,旁边是一群曾与他名字有过联系的女人脑袋的漫画暗自流泪时,他生气地说道。 由于他禁止埃莉亚读报,因而她对露露现在的情况了解甚少,只关心起达特的健康来。

子弹打碎了达特肩上的一块骨头。伤口开始发炎。如果是一个体质弱的男子,情况可能会严重得多。但是由于他长期坚持骑马锻练,身体结实、强健、伤势很快有所好转。尽管这样,当他出庭时,他还是由一名医生和护士陪同着。 他的证词使她烦躁不安。难道他非要这样说不可吗?为什么要把她拖到泥潭里越陷越深?查理斯会怎样想呢?他对她又回到避暑山庄已是怒不可遏了,他写了一封长长的、具有惊人说服力的信,劝她回家,并且告诉她,他对于报纸上的报导是多么地震惊和厌恶。 可怜的查理斯,埃莉亚叹口气轻声地说。她除了承受来自社会舆论,来自避暑山庄内部的压力外,还要承担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实在有些支承不住了,然而她并不责怪他对此事所持的愤慨态度。 事情不明,心里怎么也不踏实。终于,她鼓足了勇气,沿着走廊来到了达特的卧室。她先敲了敲值班护士的门,护士沃尔特,是一个能干的中年妇女,招呼埃莉亚进去。 他也许睡了。她低声说。医生刚给他吃了一片止痛药,在回来的路上,他实在受不住了。 他应该留在伦敦的。埃莉亚说。 你知道他是不会那样做的,护士沃尔特回答说。 他好像讨厌那个地方。不知怎的,在我来这儿之前,我一直认为他唯一喜欢的地方就是夜总会。 埃莉亚强作微笑。 我估计这是人们对他的一致看法。她说。 护士沃尔特望着她,带着一种在埃莉亚看来有些尴尬的神态。 妳已经听说案件的结果了,是吗?她有些拘谨地问。 巴克雷老爷告诉我了,埃莉亚回答说。我很为卡尔罗小姐惋惜。 护士沃尔特轻蔑地哼了一声。 如果妳不介意的话,麦尔波思小姐,我认为她是罪有应得。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够幸运了,她只被判了一年。 但我还是为她惋惜。埃莉亚说。想一想吧,在过了那么多年奢侈而又快活的生活之后,一年的监狱生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估计她根本不在乎。护士沃尔特说。我还记得我认识的另一个电影明星总对我说:只要能出名,不管是什么名声都好。当我看见卡尔罗小姐离开法庭,还对记者们微笑时,我就想起了这句话。照我看来,她一点也不像赫尔恩先生那样难过。 或许卡尔罗小姐善于克制自己。埃莉亚提醒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应该为露露辩护。一想到她就要离开这个她爱着的世界,离开她的影迷们,离开她的崇拜者,脱下美丽的服装,去做苦役,她的心就不由得颤抖起来。这一点沃尔特是不会理解的。不知有多少人对于这位迷人的漂亮女人的不幸,抱着一种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心情。 这么漫无边际的想着似乎有些可笑,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处于露露这样的境地。她宁可去死,也不愿受监禁。 护士沃尔特看了看表 快四点了,她说。我希望赫尔恩先生能睡上两、三个钟头,然后按照医嘱少吃点饭。晚上他如果想見妳的话,我会去告诉妳的。 噢,不必那样了。埃莉亚不假思索地随口说道。 妳不必担心这会使他太劳累。护士沃尔特接着说。他今天好多了。伤口恢复得不错,医生非常高兴。他也想和别人说说话。我不让妳进病室是因为我要服从医嘱,妳不必介意。 护士沃尔特很少这样轻易表态,埃莉亚嘴里咕噜了一句就走了。 她逃避似的钻进自己的房间,心中想潮水一样翻涌。她真想收拾东西立刻回家,达特好多了,案子已经结束,整个庄园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呢?只为了得到更多的感谢吗?为什么不赶快回到查理斯身边去,去享受家庭的安宁?皇后宅宫在等待着她,在那里,她能得到真正的安宁,能得到她在避暑山庄得不到的一切。 然而,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去,自己不是决心为了爱而愿意牺牲一切吗!既然承认爱他,就必须留下来。她知道,空谈什么在皇后宅宫寻求安静是不实在也不可能的,只要达特.赫尔恩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她不能在他身边的话,她就将永远得不到安宁。 她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心想难怪那么多女性都认为他们的爱情是最强烈的;她自己从未意识到爱情会把人变得这样矛盾:使一个人在一个时刻内既饱尝着极端的痛苦,又享受着无比的欢乐;成功的欢乐和绝望的痛苦可以并行不悖,真是不可思议。 她渴望见到他,然而当她这样做时,她所受到的感情的折磨几乎超出她所能忍受的程度,她的性格、修养和身分强迫她把爱深深地埋在心底。 她梳洗完毕,准备去吃晚饭。思忖晚上会见时他会说些什么。她自己强颜欢笑,此刻她正在忍受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的痛苦。他将对她说些什么,她很清楚自从他伤了以后,每当她进去见他时,他总是重覆着一句话: 有南美来的电报吗? 有的,我已经回覆了。 好姑娘,请妳设法让其他人也平静下来,等我完全恢复之后再去和他们解释,好吗? 我会这样做的。 谢谢。 这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谈话内容了。偶尔,她也读一、两份内容繁杂的电报或信件给他听,然后得到他的指示再回覆。另外,医生曾提醒过,不能使他过分忧虑,因此,她总告诉他,一切都很正常,不必担心。 她穿上那件黑色衣服,衬托之下,肌肤显得更加白净。由于睡眠不足,眼角下面略有黑晕,这不但没有使她的容颜黯淡,反例平添了几分姿色,接着她从放在梳妆台上的鲜花簇中,折了两朵白玫瑰,别在胸前。与黑色的衣服相映照,显得庄重典雅。 下楼时她嗅到了胸前的白玫瑰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仍然像往常那样,四人一起就餐埃莉亚、巴克雷老爷和两个护士。席间,彼此的交谈很少,法庭上的事仍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每个人的心。 护士沃尔特吃完饭,说了声该照顾我的病人了随即站起身来朝外定去,临出门时她又回过头才说:赫尔恩先生要見妳,麦尔波恩小姐。 埃莉亚迅速站起身来,迈步向楼上走去,此刻她的心跳加快,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来到他的卧室门口,她站了一会儿,力图使自己镇静下来。最后,她意识到,无止境地待在这儿,只能使事情更糟。于是,她果断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窗帘是高高卷起的,窗外,夕阳西下,天空呈现出一片桔黄色,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子照进来,把金晖洒满整个屋子。达特不是像埃莉亚预料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靠在窗前的椅子上,膝盖上放了一块小毛毯,脑袋下面垫上一个枕头,正在那闭日养神。 当她走进屋子向他走去时,她意识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慢慢地向他走近,两腿像灌满了铅似的沉重,最后,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她看到,他嘴唇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睛也放出了喜悦的光彩。 他们告诉妳了吧?他问。 告告诉我什么? 告诉妳我已经公开宣布我对妳的爱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这使她非常窘迫,眼睁睁地盯着他说不上话来。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她那红色的鬈发,映照着她的面孔,可以看出从她眼神中流露出几多的痛苦。 你一定要这样撒谎吗?她终于问道。 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她也不由自主地把她那冰冷的、颤抖的手放进他的手中。 他们对妳什么样子?他轻声问道。 声音里充满了温情,这是她过去从未听到过的。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尚未找到安全的地方一样,心里是那么不踏实。听了达特那温柔的话,鼻子不由一酸,泪水充满了双眼。 亲爱的,我若是耍弄妳的话,我就不是人。他说。 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我无能为力。露露为了救她自己,讲出了真情。为了说明她解脱,我只得承认爱妳。 但是你你不你不能。埃莉亚结巴起来。 他的手简直出奇地有力,他把她往前拉,不知怎的,她居然不由自主地跪在椅子旁,脸朝他仰着,他用胳膊轻轻围拢着她。 妳真的就那么麻木吗?他问。亲爱的小傻瓜;难以对付的小埃莉亚。谁的话也不听,只依自己那颗骄傲的心行事。 可是,你不可能真的爱我。我是说:你不埃莉亚说。 那么说我一定是病得神魂颠倒,精神失常了,不然我怎么能这样尽说胡话来了。他微笑着说。在这个可怕的、令人不快的事件了结之前,在我的伤情未太好之前,我是不打算对妳說什么的。而且:妳也清楚地知道,护士沃尔特不知怎么回事厉害得像个看门神似的,连一个我们互相接近的机会都不给。 埃莉亚不由得笑了。 太好了。他温柔地说,我就想看妳笑,妳笑得太少了。 可是,我不明白。 虽然妳能讲三种外语,而且能把这所庄园管理得比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人都好:然而妳却多么傻呀,我的宝贝。 他说。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你爱我吗?埃莉亚结结巴巴地问。 不、不完全是为妳的才能。他回答说,我爱妳那一头红发和那张我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的最甜蜜最迷人的面孔;我第一次见到妳时,我的心就受到了震撼!我爱妳愛得什至无法控制自己,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最神圣的爱情吧。从看到妳第一眼起,我就马上意识到,妳就是我四处寻觅的爱之神。 可是真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 在一股热流的冲击下,埃莉亚仍然用将信将疑的口气问道。激动之中,她把手放到他的胸口上,头朝后微微扬起,将整个面容都坦露给达特。 我怎样才能剖白心迹呢?他问。除非妳马上就和我结婚,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在妳几乎要把我逼疯的那天晚上,在吻妳之前,我就肯定了我的感情。我嫉妒汤姆,因为他那样明显地迷恋着妳。我生妳的气,因为妳对我的一言一行都表示出冷淡和轻蔑。后来,当我看见你们两个一起坐在凉亭里,我的脑袋就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棒。 他的胳膊用力地紧搂着她,接着说道:我不会是一个顺从的丈夫,埃莉亚,我丝毫也不会作假。当我冲动的时候,我的脾气非常暴躁,我会变得粗野、固执。但我知道,当我像爱妳一样爱上什么人的时候,她能够把这些坏毛病从我身上驱赶走,妳愿意试一试吗?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由于心中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喜悦。她经受不住那细腻的审视,随着一声听不清的低语,她把脸紧紧贴住他的肩膀。 亲爱的,我一直想吻妳,他轻声地说。几天来我那样盼望着吻妳,有时候,我想妳都快想疯了,但是我不得不等到痊愈,等到我能对妳說,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到没有报纸、没有好奇的人群的地方去。 我今晚已经和医生谈过了,亲爱的,医生说我再有十天就可以出外旅行了,妳能和我结婚,然后和我去旅行吗? 埃莉亚仍然把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肩膀上,他把手伸到她的下巴下面,把她的脸轻轻托起来。 噢,亲爱的,我真太爱妳了。他说。我不能想像还有什么能比单独和妳在一起更美妙的了。 这是真的吗?埃莉亚屏住呼吸问道:你对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全是真的。他答道。而且我还要告诉妳一件事。这就是,妳不必再担心我们会再听人们的闲言碎语。我们可以到国外去待上一段时间,回来时我们不到伦敦或避暑山庄,而是到皇后宅宫。 今天早上我与查理斯在电话里谈了很久,我告诉他,等下午案件结束之后,我就要向妳求婚。我还告诉他,我留在英国的唯一愿望,就是亲眼看见皇后宅宫得到修复,恢复她过去的荣耀。 我已读过所有介绍英国伟大建筑的书中有关皇后宅宫的部分。查理斯已同意尽一切可能买回所有过去的家具和油画,他对我说,他永远也不结婚。他死的时候,要把修复一新的皇后宅宫留给咱们的孩子们。 噢,太好了! 听了他的话,埃莉亚高兴得几乎要晕倒。这是一件使她顶顶快乐的事情。 好啦,我已经这样安排定了。达特微微一笑说。 此刻这里只有妳和我啦,埃莉亚,妳还想要什么? 不,什么也不要了。她回答道,她的眼睛就像庄园后面高高的树上刚刚露面的星星一样明亮。 我还要一样东西,他轻轻地说。我想听妳說妳愛我。过去,妳对我说了那么多不友好、伤人心的话,可从来也没对我说過妳爱我。 但是,你心里知道。埃莉亚分辩说。 是的,我知道。他说。我从妳的眼睛里知道了这一点。当妳不顾那肮脏的流言和记者们的纠缠回到这里时,我就明白了妳的一颗赤子之心。妳很有胆识,也很果断,埃莉亚,是妳在我最困难的时刻接近我,并努力帮助了我,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但是,我还是多么想亲耳听到从妳口中说出这句话。 我我爱你!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的嘴唇里带着颤音蹦出来的。话不多,一字千钧。她觉得它代表了她全部身心。 我很钦佩妳,我的心肝。 他的胳膊把她搂得更紧。他朝她慢慢弯下身来,她就顺势用双手挎住了他的脖颈。接着,他们的嘴唇渐渐地贴在了一起。一阵狂喜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她知道,她再也不会惧怕他了。 她曾经在他的亲吻面前退缩过,而现在,她渴望得到他的亲吻,甚至希望他永久地把他那火热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当她沉浸在一种无可比拟的幸福中,沉浸在一种她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之中时,她感觉像有一团火焰投进了她的生活,刹那间驱走了全部黑暗,同时也温暖了她整个身心。 此刻,他的眼睛也燃烧着相同的火焰,这种火焰她曾见到过一次,但她畏惧地避开了。而现在,她却紧紧地贴着他,任由爱的浪潮渲泄,他一边紧紧搂着她,一边用一种娓娓动听的声音说: 当妳我双双出走之前,亲爱的,我要教会妳不要害怕爱情不要害怕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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