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海上的折磨,我们好容易才得到一个畅快的甜睡。可是,正当我们睡意方浓的时候,闹钟的铃声响起了。跟着听到亚南叫醒了子云夫妇,又跑来敲我们的房门。
揉着惺忪的眼睛,提起简单的行李,大家跟着亚南踉跄的向车站走去。
天还没有大亮,车站上已经挤满了旅客。我和沈超正预备挤去买票,亚南却笑起来说:你们真没有出门的经验,票子昨晚我已经托朋友订好了。
你真能干!小雨点拉着亚南的手!也笑起来说:你比男人还能干,怪不得你不想结婚哩
别开玩笑了!亚南指着车厢说:你们赶快上去占领位置,车子快开了,等一会拿着票也上不去呢!
我还没有洗脸那!小雨点摸着松蓬的头发,苦笑着说:这样多难看!
马虎点吧!我们的新娘子,这不是渡蜜月啊!亚南格格的笑起来:不要急,等开过几个站,我们就可以下来洗脸、吃早餐!
大家刚爬进了车厢,火车已经蠕蠕前进。小雨点紧紧的偎着杨子云,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亚南大概也疲倦了,倚在我肩头上,闭目养神。张幼华活像一个不倒翁,摇摇晃晃的鼾声大起。只有沉超是精神百倍,打开车窗,指着隐隐的山峦对我说:坚白!你看,有一天我会在山顶上架着机关枪,给日本兵点名呢!
你决心去参加军队么?我说。
当然!上帝似乎注定了我的命运。沉超向小雨点和亚南呶呶嘴,微笑着说:既不能躺在爱人的怀抱里,就要睡在前方的战壕里。
那么你为什么不考军校去?
唔!我不喜欢当军官,更不愿意以军人为职业!他摇着头说:就好像演戏一样,我只喜欢当临时演员,但不愿意编剧本。懂得吗?
我点点头,叹息的说:这出戏真的开幕了,我们都要去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呢!
不!你不能比我!沉超伸一伸粗壮的手臂,正经的对我说:你应该在文学上努力,多创作些有时代意义的剧本。
你是说,我的手拿不动枪杆么?
不!笔杆也许比枪杆重些!说实在的,我就是选择那比较轻一点的家伙。沉超诚恳的告诉我:也许有一天,我的枪杆上沾着敌人的血,同时我的血也流在我们的土地上。我希望许多朋友,能在你的作品中,看到我的影子、看到我的血发出光辉。
等着吧!朋友!我兴奋的说:你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美丽而壮烈的史诗。等你胜利归来的时候,我会学着荷马的声调,朗诵给大家听!
谢谢你!徐!到前面车站停下来,将你的话写在我的纪念册上,沉超高兴得笑起来:对啦!还有亚南小姐!
我吗?亚南伸一伸懒腰,笑起来说:我在做梦呢!
我知道!张幼华也抬起头来:梦见诗人和英雄在互相捧场,是吗?
亚南吃吃的笑起来,推醒了小雨点和杨子云,伸头向窗外看一看:前面是一个大站,咱们下去洗脸、吃饭、写纪念册吧!
五分钟后,火车果然在一座破旧的古城车站停下来。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正要从车上跳下,忽然一阵急骤的空袭警报响起来。车站上的防空人员,拿着喇叭筒向乘客大声疾呼,要车上的旅客,立即就近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