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随身智囊 别闹了,费曼先生

第120章 历史重演

然而,让我决定辞掉委员会工作的原因,是第二年讨论科学教科书的经验。起先我想,也许科学书的情况会不一样,于是我仔细看了几本。 历史重演了:有些东西粗看很不错,事实上却令人发指。例如,有一本书列了四张图:第一张是一个上满发条的玩具,第二张是一辆汽车,再来是一个小孩骑脚踏车等等。在每张图片下面,它问:是什么使它运作? 我想:我知道他们的用意了,他们想讨论机械、弹簧如何运作;讨论化学、介绍汽车机器的原理;以及生物学方面,肌肉如何作用。 这是我爸爸会跟我谈的一类题目:是什么使得它动? 每样东西之所以会动,皆因为太阳在照射。然后好玩的部分来了,我们会继续讨论下去:不,玩具动的原因是发条上紧了,我会说。

发条为什么会上紧了?他又会问。 我把它转紧的。 你为什么能动? 因为我吃东西。 太阳在照射,食物才长出来。因此由于太阳照射,这些东西才会动。那样我就会明白,物体的运动只不过是太阳能量的转换而已。 翻到下一页,课本的答案是关于上了发条的玩具能量使它动。至于在脚踏车上的小孩,能量使它动。每个图的答案都是能量使它动。 那根本毫无意义可言。随便说,用瓦卡力斯代替能量的位置。那么瓦卡力斯使它动就成了我们的新定律了,这句话没包含半点知识在内。学生什么也没学到,它只不过是个字而已! 他们应该做的是让学生看看玩具的内部,看看里头的发条,学学齿轮,不要管什么能量了。往后,当这小孩明白玩具到底如何运作,他们就可以讨论较为普遍的能量定律了。

事实上,甚至连能量使它动这句话也不对。因为如果它停下来,你也可以说能量使它停下来。书里说的其实是指浓缩状态的能量被转化为稀释状态,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呢。在这些例子中,能量不会增加或减少,它只会从一种形态转变到另一种形态。当物件停止时,能量就转变为热,回归混沌之中。 可是每本书都同一个样子,它们说的都是些毫无用处、错乱不堪、模棱两可、混淆不清、似是而非的东西。我无法想像有谁能从这些课本学到任何科学因为它们教的根本不是科学! 看到这些科学课本有着数学课本的同样毛病之后,我的火山又爆发了。看了那么多的数学课本却只有无力感之后,我实在无法再忍受另一年的痛楚,于是辞职了。 后来我听说那本能量使它动的书被委员会挑中,将呈教育局,便决定再作最后尝试。委员会每次开会,公众都可以参与评论,于是我也在会中挺身而出,说出为什么我觉得那本书不好。

接替我委员位置的人说:某某飞机公司的六十五个工程师都投了赞成票呢! 我毫不怀疑那家公司有一些很好的工程师,但六十五个工程师的意见是范围很广的意见其中也一定有些学艺不精的家伙!于是再一次,又沦落到替皇帝鼻子取平均值或者是替空白书打分数的问题。如果先由这家公司决定哪些工程师较为优秀,由他们来评书,效果一定更好。我不敢说我比六十五个人都聪明,但跟平均六十五个人比,我当然赢定了! 他无法理解我的论点,教育局后来通过使用那本书。 当我还在委员会时,我要到旧金山参加好几次会议。 第一次会议后回到洛杉矶,我跑到委员会那里领回我的车马费。 一共是多少钱,费曼先生? 唔,就是来回洛杉矶、旧金山的机票,加上我不在时,车子停在机场的停车费吧。

你有没有保留机票? 我刚好保留着机票。 停车费的收据呢? 没有,但我一共花了两块三毛五美元。 但我们必须看收据。 我刚告诉过你那是多少钱。如果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还让我告诉你那些课本是好书或是坏书? 结果是一场争辩。很不幸,我太习惯在私人公司或大学里向一般的正常人演讲授课了。我太习惯的是:花费一共是多少?多少多少。请你点收,费曼先生。 当下我决定,从此不再给他们任何收据。 开完第二次会,他们又问我拿机票和收据。 我没有留。 你不能老这样,费曼先生。 当我接受委员会的职位时,你们告诉我会负担所有花费。 但我们预期你会提供收据,以证明你花的钱。 我没有什么东西来证明,但你知道我住在洛杉矶而我到这些地方开会。你以为我用什么鬼方法到这些地方?

他们不肯示弱,我也不肯。我觉得当你处在那种处境之下,而选择了不后退的话,不成功就得成仁了。因此我很甘心,始终都没有领回我的车马费。 这是我经常玩的游戏之一。他们想要收据?我一张收据也不要给他们。那么你就拿不到钱了。好,那么我就不拿这笔钱。他们不相信我?见他的鬼吧,他们不必付我钱。 当然这是很荒谬的!我也知道这是政府作风,那么去他的政府吧!我觉得人应该把人当人看待。而直到我被当人看待之前,我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们觉得难受吗?我也觉得难受呀!就那样算了吧。我知道他们在保护纳税人,但请看看在下面的例子中,纳税人到底受到怎么样的保护。 经过冗长的讨论后,有两本书一直还是无法定论,它们得票都很接近;于是我们把决定权留给教育局。现在他们已将价钱也考虑在内了,而由于两本书不相上下,教育局决定公开招标,价低者得。有人提出问题:学校将会在平常的时间收到书,还是可以早一点在开学前就收到书呢?

得标出版商的代表站起来说:我们很高兴你们接受我们投的标;我们一定在开学前就可以送书到学校。 输掉的出版商也有代表在那里,他站起来说:由于我们是根据比较晚的期限来投标,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有一次机会,以较早的期限再投一次,因此我们也可以在开学之前出书。 诺里斯先生问这第二家出版社的人:如果你的书早一点送来,价钱是多少呢? 那人说了个数字:居然较为便宜! 第一家的人站起来:如果他更改他们的标,我也有权利更改我们的标!他的更加便宜了! 诺里斯问:嗯,怎么会那样?早点拿到书价钱还更便宜? 不错,一个人说:我们可以利用一种平常不会用的印刷方法解释为什么结果会比较便宜。 另一个人同意:当你生产加快时,成本更便宜!

那真是令人震惊。结果便宜了两百万美元!诺里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怒火中烧。 实际的情形,当然是交货期限提早,让这些人有借口重新投标。一般来说,当价钱不是考虑因素时,他们不必降低价钱,出版商想把价钱定在哪里都可以,降低价钱对于竞争并没有好处。他们竞争的诀窍,只是让课程委员会的人印象深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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