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晓晨突然失踪了一下午!
当一群人慌乱的四处找人时,傍晚时分,一遍来自医院的电话仿如一颗核子弹炸来单晓晨已急救完毕,人已然清醒。
非常耸动的用语,几乎没吓得保护不力的人切腹自杀以谢罪。
唐劲第一个冲入病房,看到了左手上臂包纱布的单晓晨可以说是安好的之后,才没虚脱的讲不出话。
妳妳还好吧?有没有怎样?他颤抖的问。
单晓晨露出虚弱的笑。
没事,倒是有点饿了。
到底怎么回事?医生呢?莫若安威严的问,不复平日温和儒雅的形象。
一名中年医生立即过来解释病情:
莫先生,您好。敝姓陈。单小姐在三个小时前遭人泼强酸性液体,幸而歹徒手上有的强酸并不多,只泼中了左手上臂。经我们迅速的处理后已无大碍,只是烫伤的疤痕必须做美容方面的处理。
行凶的人是谁?捉到了吗?唐劲冰冷地问。
是一位叫纪秀双的中年女性,现在已在警察局,似乎有精神方面的毛病。医生不自觉周身泛冷,交代完后匆匆退开。
不认得的人吗?晓晨?莫君胜问着。
不可能。否则晓晨怎么会随她走。唐劲直接反驳,脑中迅速的回想这似曾看过的名字纪秀双有了!
是君怡姨的大学同学,后来嫁给了古泰军。她来找妳做什么? !不可思议的是,聪明的晓晨居然会呆呆的跟陌生人走。唐劲的担心转换为无可遏止的怒意,正极力压抑中。
古泰军?喔,莫君怡的初恋情人,后来成功后在君怡墓前痛哭失声,并且忧郁而亡的男人。莫君安与莫君胜不是不记得的,只是疑惑纪秀双的动机。
单晓晨完好的右手无措的在床单上画圈圈。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理性全无的惊吓,才知道人心可以偏差到那般严重。但她实在不想在一大群人面前谈自己的错误。
先感谢晶晶吧,若不是她撞开了纪秀双,我恐怕不会幸运的坐在这里与你们说话。她看到门边的单晶晶,决定先解决这件事。
单晶晶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毕竟是十七岁的小女生,面对一群大公司主事者,面孔自然惊惧的垂下,不敢言语。
妳怎么会适时的出现?单夜茴距她最近,开口质问。
单晶晶跟踪单晓晨已经好几天了。母亲躲在菲律宾仍躲不过媒体纠缠,身边的钱又快用完,父亲那边正好趁机断了养育费的给付,一家三口眼看要喝西北风了,于是吕艳若叫她回来,用哀兵计向单晓晨求取一些帮助。再怎么说,她们仍是有血缘的亲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但跟了好几天,始终无法找到接近她的机会。直到今天救了单晓晨是大功,但她怀疑这些面孔冷硬的人会给她帮助。别又来讽刺她们母女就属万幸了。
舅舅,我们帮他们母子三人安置一下吧。单晓晨要求着。
在菲律宾?唐劲可不希望这些别有目的的人又来烦晓晨。
晶晶,住菲律宾好吗?
好好的。
妳现在一个人在台湾住哪里?单晓晨才想到。
住旅馆。单晶晶不敢抬头。
单晓晨指示妹妹:
夜茴,带她回去安置一下,直到她回菲律宾。她看得出来夜茴自来到病房后,脸色一直苍白得吓人;但现在她无力管太多,还有一大串人等着她交代事情缘由,也许回家后可以与她谈一谈。
单夜茴点头,无言的领着单晶晶与司机回单宅。
莫若安知道晓晨不欲让原本就不知内情的人成为这次事件的听众,于是他请安管部的主管撤回一些人员,再让子姪辈们各自回家,妻眷也不让留下。
不一会,病房内只剩莫若安、莫若胜两兄弟,以及唐劲。这是不是代表会挨的骂会少很多?偷觑了眼唐劲少有的铁青脸色,她的心已不那么确定。
纪女士告诉我,她那边有妈咪的画像,想还给我们莫家。以前我听哥哥说古泰军为少女时代的妈咪画了很多幅昼,想以高价买回,对方却不同意。所以下午纪女士说她有经济上的困难要贩售时,我就答应了。她说画寄放在画廊,离学校不远,我也就没通知夜茴或司机了。
她手上并没有妳母亲的画像。古泰军身故后,火葬时连画也一同陪着烧掉了。唐劲冰冷的道。
你怎么知道?他似乎知道得非常多。
唐劲轻揉着眉心。
我知道妳的所有事件,甚至知道明天一早靖远就会出现在妳床前打妳一顿屁股后拎到美国生活。
呀!糟了,哥哥一定会赶回来的!喔,还有外公。
别让外公知道好吗?她乞求。
老总裁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件事。唐劲不再理会晓晨,转而面对两位上司:我们绝对不能放过纪秀双。在她未被判决前,我会尽快搜集到她的生平资料,请给我十天的时间与假期。
好吧,你去。需要安管人员的协助可以直接调动,我会叫周强全力配合。莫若安同意。
需要再提供些什么吗?明天靖远回来,你把工作先交接给他。莫君胜也同意。
舅,这基本上是我自己的错,不要对别人赶尽杀绝。她她只是受不了我长得像妈咪,才会冲动。
如果没有预谋,不会弄来强酸。晓晨,妳别太天真。我们不能允许有任何事件危害到妳。妳还是去美国吧,我们保护不力,回头还得向妳外公请罪呢。莫君安拍了拍外甥女。决定的事不容反驳。而他以为,眼下晓晨该担心的并非纪秀双的下场如何,而是唐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狂怒。这个喜怒不形于色、控制得宜的孩子生气了,气得无法控制。连他这种商场老将都为之警戒了,怎么晓晨还无所觉?
我高中还没读完,不想去美国。她不喜欢有人代她做决定。
由不得妳。等台湾安全了再回来吧。唐劲冷硬的口气容不得折扣。
安全?什么叫安全?只不过是小伤。而且受了这次教训,以后我会当心的。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晓晨心中涌着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陌生遥远?
妳去对莫靖远说吧。
我不想离开你,为什么你却巴不得送我走?她低叫。
但我希望妳走。他不愿看她,准备离开了。若不找点事做,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发泄的怒气。
你准备与我吵架吗?她不可思议的问。
吵架?唐劲轻柔的口气像从熔炉里掏出:
不是准备吵架,亲爱的晓晨,我们已经在吵架了。暂时不见。
要吵多久?单晓晨见他已走出门,顾不得震惊,急急问着。
她还敢问? !他真是要钦佩得拍手了。怒气再度加温,让他口不择言:
直到妳长大。在那之前,请自己保重。
心情从那之后一直在忧郁边缘摆荡。心理影响身体,让晓晨患了小感冒后便没有痊愈,任由兄长替她办了休学,拎到美国与他同住。
没人可以告别,是怎生的辛酸?
唐劲一旦控制不住脾气是吓人的。因此短期间之内他是不会理她的了。原本她不明白他的气怒为何会那么深重,后来从兄长口中才知道与其说他气她粗心大意,不如说他气自己保护不力不仅没做到外公的委托,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谁开导他都没用。而他唯一允许自己迁怒的方法就是拼命工作,不让自己休息。那个自虐的男人不想让她看到他无法自制的一面,所以连一声告别也不肯。
手上的疤经过美容手术后已见不到曾受过灼伤的痕迹。只是唉。
学会了叹气,无非是遗憾于之后带来的困扰。愿意与兄长来美国,最重要的是为了夜茴。
从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会对夜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自小,夜茴总是因为她而存在。学武术,为晓晨;提早入学,为晓晨;以庶出身分而能享受千金小姐待遇,因为晓晨需要一个玩伴。
久而久之,也许夜茴怨怼这种为别人而活的身分,却也将之看成生命的意义和责任。一旦剥离了这种情况,怕也会无所适从吧?
以前她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决定高中毕业后出国,让夜茴活回她自己。只是经过了这一次的意外,她才发现这个庶出的妹妹根本已是到了以她安危为已任的地步,以保镖自居了。
难怪她会这么讨厌唐劲,因为唐劲夺走了她的工作。
受伤那日,夜茴竟一时想不开的拿了剪刀在自己上臂剪出了十字形的伤口。
晓晨承认这辈子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举动与日本人动不动要切腹的愚行有何不同?直到夜茴的伤口折线,她立刻叫王秀佳打包行李,母女俩到日本去长住一阵子,直到夜茴拿到了硕士学位才许回国。
不善待自己的人就休怪别人迫害。总算让晓晨有了仗势欺人的机会。
她与夜茴总算划下连体婴的休止符了。
哈啾!
打喷嚏,没人立即送来纸巾;渴了,没人送来最合她口味的茶饮少了一个理所当然存在的人,才知道以前自己生活得多无能。
来美国已经四个月了。十月的秋风已经悄悄约吹起,催红了树梢第一片绿叶。要不是收到远从日本寄来的纯手工背包,她差点忘了离开台湾已经那么久了。因为感冒一直没好,清醒时总是想着唐劲,或是被兄长四处带着玩。所谓的故乡,说穿了也不过是有亲人待着的地方,所以并不特别想念阳明山的大宅,倒是想着与唐劲去过的地方。
每每吃饭时,他总说她难养。呵。
思念很深很浓,却没有飞回台湾的欲望。
又在发呆了。莫靖远端了桂圆茶进来,伸手揉着恹恹然的小妹。
哥哥,也许你该让我像表姊她们一样的,独自在异乡求学,然后打工赚零用钱。有工作的人就不会生病。我猜林黛玉就是闷出病的。
才不。妳只是心情不好,也没有振作起来。至于工作,那是更不必说了。妳又不是莫家人,也不进企业工作,何必自找苦吃?
发生了一些事,才觉得自己好笨好没用。她靠入兄长温暖的怀中。
别担心,唐劲不会气太久的。他现在需要的是让自己更强,并且也一直朝那方向努力。
不是。她摇头。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他。我想的是我自己。为什么大家要对我这么好?而我却什么也不必付出?发现自己贫乏而空洞真是令人颓丧。
莫靖远笑骂:
傻瓜。
为什么夜茴不恨我?明明是姊妹,却生来不平等。为什么唐劲会爱上我?我可是很花钱的米虫。为什么司机、佣人都一心向着我?我们给的也不过是小惠以及薪水。
对佣人来说,我们是最大方、最没有架子的主人,并且擅长扮演及时雨的角色。要买到下属的忠诚,其实非常简单。再加上我们对人有着基本的尊重,绝对不会对人大小声,折辱别人的尊严。这是很基本的礼貌,偏偏许多人有钱了,反而变得极失礼。相形之下,我们是很好的主人,不是吗?莫靖远知道小妹正在钻牛角尖,不然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单晓晨点头。这些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在这些合理的人性表现以外,还有更多不可预测的人性偏差,让她升起了疑惑。伸手轻抚左上臂,那上头已见不着疤痕,疼痛也遭到遗忘,但惊悸仍在。
莫靖远看到了她下意识的动作,道:
做事情不宜太过。关心也是。母亲一向不吝给人关怀帮助,但她为古泰军做太多了,也等量伤害到纪秀双。世间最不能做的,就是插手别人的感情。她可以不要古泰军,却不该因为怜惜纪秀双的痴心与古泰军的形单影只而加以撮合。为什么当媒人会衰三代?因为夫妻相好则把媒人丢过墙;夫妻吵闹时,千怪万怪第一人就是媒人。
晓晨抬头看兄长。
我认为妈妈没有真正爱过。
她唯一爱过的只有我们。莫靖远回想着母亲走完这一生时的微笑。初恋,有时只可能是初动情的意乱情迷,若没有深入交往,是不能叫恋爱的。母亲与古泰军交往时还能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若是嫁给他,他会有怎样的心理转折与不平衡太理智的恋爱,也许并不是恋爱。至少不深刻。所以,他相信母亲绝对想不到纪秀双会恨到把怒气发泄在晓晨身上。
我与唐劲也很理智。晓晨反驳道:可是我对于嫁他后的生活是乐观的。
他弹了弹妹妹的鼻尖。
还久得很呢,现在就请嫁人,不怕哥哥伤心吗?
她娇笑,找了更舒适的姿势窝着。
我相信,即使我死了,唐劲也不会在我墓前痛哭失声。娶了我,就不会介意我的钱多到让他被讥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他最大的优点是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有摆不定的情绪让我受罪。
对,所以当他正在生气时,妳聪明的运电话也不肯打去一道,怕他骂妳是不?莫靖远抬头,微笑的看着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身影,这才想起自己送茶上来是顺便要告诉妹妹有访客的。而那名访客呢,显然对他们兄妹的亲昵姿态相当不以为然,因为浓眉早已打了数十个死结吓人了。
妳想,唐劲会生气多久呢?莫靖远轻亲了下妹妹的额头问着,无视门口渐渐逼近的屠杀目光。
应该不会太久吧,除非他想趁机摆脱我这个千金大小姐。说到底,还是不确定那个男人准备气多久。
秋天了,外头的落叶很有意境,恋人在树林下散步的景象一定很美。莫靖远伸手对高大男子打了个手势。借着妹妹坐起身喝茶的空档,抽身退开,让另一人递补原先的位置,配合得天衣无缝。
单晓晨背靠回身后舒服的肉垫,觉得有点异样,但因为舒适度更佳,而没有异议。
哥哥,没有夜茴的美貌补强,任何一个人与我在秋风下散步都不会有美感的。我的鼻子红通通,擤过的面纸提了一包,待用的面纸也放了一手,情况一定很卡通。
后面的人没有回话,想必是办公累了,只想来这边听她说话。她很能自得其乐。
与唐劲散步也很卡通。他的步子很大,我却喜欢慢慢走,看花看草看阳光。你们这些工作狂真是不懂得过日子。有一次我们去竹子湖看海芋,我才停下来一会,他却已走了百来公尺,回头才发现我不见了。我在想,清朝的纪晓岚有神行太保的雅称,想必是为了减肥而不得不练就快步减肥法。那唐劲走那么快又是为了什么?时间也许很宝贵,但休闲时就要有休闲的举止才算不负光阴不是吗?结果后来他就开始握着我的手散步了。别人的男朋友都是找千百个理由来达到牵手的目的,他却是怕我走丢而想到要牵手。我知道我不算秀色可餐啦,但他也真是没有浪漫的细胞不是吗?
身后伸来一只手,替她端了杯茶解渴。她啜了一口,终于发现不对劲,这只粗砺长茧的手并不是哥哥的,哥哥的手是修长而尊贵的白,而这黜黑粗糙的手应是来自艰苦的环境养成
唐劲!她低语,半转身子,终于看到了身后含笑以对的男人。
唐劲懒洋洋道:
我再不来,妳怕不将我们约会的细节全巨细靡遗的抖出来了。即使是靖远也不该知道的。
为什么?她欣喜的面对他,找到舒适的位置,紧紧搂住他脖子。
让人知道我太多软性的面貌,会让我的威严动摇。他吻了她好一会,才稍稍补偿了四个多月不见的相思。
我们不是在吵架吗?她问。哪有人一来就吻人的,像太平无事似的。
我们和好了。他又吻了一下。
全都是你说的。她笑,在他唇又印下来前,塞了一颗樱桃到他口中。我好可怜,没有撒泼的机会。原本是想你再过几个月还不来,我就要学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样,回台湾闹得你鸡犬不宁,并且用公司的权力压制你,让你有志不能伸,臣服在我脚下叫女王。她暗喻的正是某家千金与其夫婿的真实剧码;至今仍是上流社会的笑谭,也让人对那一家子的女性避之唯恐不及。
要不要我送妳一根鞭子?他慎重的问。
你好邪恶,胡思乱想。她拿着桌上厚厚的一本里见八犬传丢到他身上。别以为她不知道SM是怎么一回事。夜茴寄来的相关文件可多得很。
他笑了一会,才看清手上抓的是什么,脸色不免沉了两分。那小女生仍然无法自立自强吗?
我们太习惯分享了。她看到好东西都会替我留一份。也许,等到她的来信开始会提及朋友后,就会放下我这边了。虽然到那时失落的人会变成是我。
早该将妳们的脐带切开的。任何人都该对自己好过待别人。
你也是吗?爱自己胜过爱我?她只是好奇,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唐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思索了好一会才道:
我来美国出差,是公事。原本以为只是顺便来看妳,因此在上飞机前,我仍是肯定我把妳的重量放得与工作相同。但我气了三、阿个月记得吗?不仅是气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挫败,保护妳不周。抵达美国后,我的自我分析终于有了最真切的结论.我早已把妳看得太重要了。以前努力提升自己,为了要匹配得上妳,那还是为了自己。但后来变质得不知不觉。提升自己是为了让妳过更好的日子。也许我一辈子供不起莫靖远所供应的,但绝不曾落差太多。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让妳微笑,让妳健康而富足。他下结论:我爱妳胜过爱我自己。因此,愤怒起妳在我的守护下受伤。当然,妳的粗心也该打屁股。
她轻咬着唇。
妳会不会是移情作用呢?你说过你对我妈咪的印象很深刻。太多的人因为她像母亲而爱她,她不在意。但唐劲不行。他得是因为她是她而爱她。
唐劲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讶异的抬高眉。
妳在乎这个?
出了这次意外,许多理所当然的事就变得一点也不理所当然了。我单晓晨一直活在妈咪的光环下,连你的到来也是。
他不让她退开,搂得更紧。
我是因为妳是君怡姨的女儿而接下保护妳的任务,否则我才没空搭理一名千金小姐。但这样的身分休想我会为之掏出一颗心。记得吗?一开始我错认妳是单夜茴,然后因为倾心了,便对单晓晨不以为然了起来。因为我觉得庶出的单夜茴被亏待了。人心都是自私的。当知道妳才是正主儿之后,就一点也不认为夜茴可怜了,反而觉得是她自己把人生搞得这么没有自我。晓晨,不要因为一次小事故而开始钻牛角尖。妳很聪明,做事有条理,很多事妳看得透,做得也对,千万则怀疑自己。我多爱看你自得其乐的吟诗唱歌,多爱看妳品尝美食的神态;坐在路边摊吃东西都可以像是坐在五星级饭店用餐一样尊贵。别闷闷不乐。瞧,感冒都治不好。他不悦的搓抚她冰凉的手。冬天快到了,还不爱惜身体。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感冒?她抓到疑问。
他顿了一下,笑道:
妳不会以为我真的放得下妳吧?只有小孩子的吵架才会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才会和好得快,因为受不了互不搭理。妳真的四个月都不理我死活呀?
承认了不就代表自己真的是小孩子?她叉腰跪坐起来。我也是知道你一直在当工作狂泄怒的。
那妳知不知道这四个月来,有好多千金小姐前仆后继的想招我为驹马爷?
你才看不上呢。你喜欢我,我死了才许找别人。她好骄傲的宣告。
妳不会死。正如妳刚才说的,妳死了,我绝不曾往妳坟前痛哭失声,那人没有面子了。扑身而上,将她压制在贵妃椅上,居高临下的看她。
喔,我想你大概会立即找新人递补吧?她酸酸的臆测。
不。我会陪着妳一道。这样下次投胎搞不好还可以投生在同一个国度,也没有年纪的问题。
这是不浪漫的男人甜言蜜语的最极限了。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寿命只到明天,你想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事不算浪费?
又是乐观随性的单晓晨了。
先来个吻,然后走到枫树下散夕数落叶,做着每一对恋人必做的蠢事。他厮磨她面孔。
别忘了准备纸巾她咕哝,好想流鼻涕。
那当然。他印下唇。
余韵
就这样了?莫伯刚站在花木扶疏的后院问着。
莫靖远正收着手提电脑,漫不经心的回应外祖父:
当然。反正晓晨还有七年的求学生涯可过,她不会太早被娶走的。他哪舍得一手拉拔大的妹妹嫁人?至少也要等到二十五岁。
莫伯刚道:
我还是觉得不该那么早帮晓晨找到丈夫。
谁教世上只有一个唐劲呢?与唐劲共事三年,莫靖远早已订下这个最佳妹婿。晨有七年的时间可以决定要不要嫁人。
那孩子,连生气也这么正面,真难得了。瞧瞧今年夏天的成续这般亮丽,真想让他一直这么震怒。虽然纪秀双的泼硫酸行为在意料之外,但幸而没铸成大错。莫伯刚仍觉得小俩口的测试似乎仍是太少。有了爱女的错嫁事件,他对外孙女的补偿心态强到非得让她幸福不可。
当然,千挑万选出来的唐劲没让他失望。
同样的把戏别做第二次,否则唐劲真正气起来,索性弄垮了莫氏可不好玩。我们不是身分特殊的晓晨,小心为上。
靖远,我们莫家是不是很奸诈?莫老爷不自觉的感叹。无奸不成商哪。
外公,我们的确是。
一老一小悠然品茗,空气静谧了好一晌。
真想看看唐劲发怒的极限。莫伯刚道。
成呀,让他知道我们设计他爱上了昂贵的千金小姐,到时莫氏肯定会被轰掉一半。莫靖远大方的任君选择。想要目睹也不是办不到。
那,转嫁给别人呢?用别人来撩拨,例如单氏?
他们没那么大本事,反倒上个月气得我爷爷住院三天。功力不足的别试着与他交手才好。莫靖远给予良心的建议。
没得玩。老者有丝意兴阑珊,最后才不甚关心的聊起:
你那个庶出的妹妹呢?妳会替她安排对象吗?看在她忠心维护晓晨的份上。
莫靖远耸肩。
等天时、等地利、等人和。时机到了少不了推一把。我也不过就这两个一同生活的妹妹。
那娃儿十分漂亮,不难嫁,可惜没有嫁妆。也许你该挑个名门公子或只手打天下的男人。要是那种天下未打成,一心想找助力的才俊,大抵不会追她的。世故的老眼已看透情势。
再说吧。也得是真心爱她的人才可以。她吃太多苦了,不忍心让她再吃苦下去。
几片薄云轻轻飘送下来。听说今年的温哥华将有个银色圣诞。茶香往天际逸去,一老一小的闲聊在静谧中偶尔响起。
过了春夏秋冬,圆了一份情事。冬天,适合休憩;让有情人取暖,让待情人追寻,让一切悲欢喜怨教白雪掩盖成宁静。
一切,等待春天,重新来过。
一九九八年,在此划下喜乐的句点。
(全书完)
打包一九九八,过年喽!
每年年末,总会习惯性的来个回信大清仓,或心情大扫除。今年来点综合的整理吧。
辛辣的信件今年从缺。
疲累又徒劳的一九九八不说也罢。
抓耳挠腮了许久,我们就来说说我对写小说及看小说的态度吧。
我在取材写作时,往往出于一时冲动,就啥也不理会的动笔去写了。常为了某个尚未成型的想法一章回一章回的延伸下去,直到我想要的感觉在笔下写成了一个故事,以及表达了我想要与人分享的思维。
比如下笔何妨错到底时,是为了观察莫君怡遣个人。她不是主角,但却是个极重要的人物不在于她生了女主角,而在于她的存在彻底影响、主导下一代的心性人格的成长。这种影响不光是在唐劲与单晓晨身上,甚至单夜茴以及往后某一位男士也因她曾经存活世上三十多年而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这是后话,没必要谈得太早。
我想表达的是莫君怡,所以下笔开稿时,心思总绕在她身上,然后思索男女主角该有的进展。
基本上我是建议你们不必想太多的,因为我的触发点常常与故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船,想要的只是一种新鲜的企图心来让我在写作路上不感乏味。我在下笔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时,往往也同时在心底构筑了长长的延伸来飨宴自己。
我架构了莫君怡年轻生命中所有的相逢与别离、她的思想与人生,再因她而产生了莫家、单家庞大错杂的枝叶;两个富户不同的处世观、道德观,再去牵动相关人物的爱嗔悲喜脱了一本稿像是在香蕉串上取了一只香蕉面现于世人,而其他剩下的,全犒赏了我自己。
也许,心情不错时再出香蕉串上剥下另一只,再多可没有了。我一向鸭霸的独吞很多很多,收藏在我幻想世界里的藏经阁,自行回味。这是当作者最大的快乐。
以上举例,大抵已抖光了我数年来写作的态度,为免你们惊吓过度,就此结案。也好保留我一点神秘感。
来来来!来谈谈我看小说的乐趣。
我是个什么书都会看上一些,然后不求甚解的人。看书对我来说是极棒的休闲方式。看古典文学、诗词或言情小说、漫画,心底并不会给予区别有水准或没水准。在我而言,全是娱乐我的文字或图画而已。只有好看不好看、精采与否的差别。
好看的书会教人读到兴起时拍案叫绝,急欲打电话与朋友分享。不好看的书我也能找出反向的欢乐来愉悦我自己。
言情小说界的作者挺多面貌的。我认识他们吗?不,绝大多数是我不认识的。
我必须招认,我是个很喜欢观察作者的人,由序文中去推敲其个性。再招认一个小秘密,看作者的序常令我得到极大的乐趣。
不,我的意思不在于作家们写得多幽默、多字字珠玑,而是在字里行间猜想的过程得到乐趣。像我这么无聊的人一定不多。
有些人的序写得极为夸张逗趣,纯为博君一灿;有些人常是一连串的感谢(可能是刚出炉的作者);有些人写成字词优美的散文,自成作品发表区;有些人则介绍了一串亲友团与读友亲近;有些人以写不出序为开头,终于混完为结尾,其实写了不少拼凑的哈拉;再有以慈善为宗旨的励世文;以抒发心情为主的澄清文。
常常思考着写出这些序文的人,会是怎样性情的人。发现了不少作家常禁不起激的跳起来为自己辩解。我佩服这些人,但并不苟同这是良好的沟通方式。往往对立多于化解。我不知道那些作家平心静气后会不会有失言的懊悔?
写与看的人之间,本就有主观对立的问题,一如作者不能理解自己大作为何不受青睐一般。读者也难以理解作者何以将明明不怎样的故事硬是拗成绝世巨著般的宝贝?
何必企图改造别人观点?我觉得忠于自己最重要。民主嘛,就是尊重别人、忠于自己。
以我的经验来说,最好的支持与最差劲的恶骂,我都接到过。但我明白,不会有人故意将他认为好看的书骂成烂书,措词激烈的言词下其不满就是不好看的示意,即便此书有九十九个人说好看,一个人说难看;那一个觉得难看的人也不会因为九十九个人力荐而改了观点。
一本书的好坏没有绝对的定论,观点不同而已。能这么想,并且尊重,才是良好的互动。
再举个例吧,我收到的信件中曾有人这么说:
X绢,我看爱我不必太痴心时哭了好几遍耶(不会吧?!)
X绢,我觉得君绮罗对耶律烈好坏,她是大笨蛋(不会吧?不然您以为一个俘虏该乖乖屈服于奴隶的命运不必反抗吗?)
X绢,我好想取代何怜幽喔(不会吧?王竞尧是个变态你看不出来吗?)
读友常带给我瞠目的回应。我能怎么说?笑笑的感到荣幸而已。
所以,朋友们,想得开的人才会过得好。
于作者是,于读者更是。
读者的批评与作者的回应,都是主观。在时间的冲刷下,久了,天大的事也将淡化成被遗忘的掠影。
我是读者,我也会苛薄觉得不好看的作品;我是作者,也常觉得自己的每一本书能够完稿真是了不起的事。
两者身分兼具的我,当然有另一种主观产生。
我还是热爱写小说、热爱看小说,与序,并在两者之中挖掘源源不绝的乐趣来娱乐自己。
但愿你们可以与我相同的享受。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