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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红与绿

山居功课 黃永武 1480 2023-02-05
到美国来,打开电视上的道琼股票指数,上涨时是绿色三角标记,下跌时是红色三角标记。这和在台湾时的经验刚好相反,台湾股票大涨时看示板上就满堂红,全场眉开眼笑;惨跌时报纸形容为青笋笋,一脸惊吓的颜色。红与绿二种色彩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在东西方差异如此大,令人好奇。 红在西方有警戒危险的意义,救火车必定红色,有些警车也爱红色。地面有陷裂处喜喷上红漆以示警戒,修路改道,都用红色短柱标示。西方十字路口,红灯要警戒停车,绿灯则顺利通行,已经风行全世界,成为一定模式,他们股票涨跌的红绿,也许是从交通标志红绿灯联想而来的。 所以成绩单上及格是绿色字,不及格就标以红色。国内引进西方以百分法计分时,六十分以下也都用红色,多门不及格也叫满堂红,那可是危乎殆哉!

西方的风化区是否有警戒危险的意味,不清楚,或许带些轻视的眼光,叫做红灯区。中国人却叫做绿灯户,不然叫青楼女子。妻子红杏出墙,先生就带绿头巾、绿帽子,乃含有被轻视的嘲讽。但是爱尔兰人在复活节时人人穿绿衣,戴绿帽,谁也不曾想过戴绿帽子会有丢脸的含意。 中国人认为红色代表喜庆,是吉祥,新娘出嫁的轿子当然是红轿,礼车也该红艳艳。现代人受西方影响,黑色白色绿色车都可以,只要名牌就好,不拘泥红色了。从前寡妇守丧三年期满,别人要替她簪上红花。送葬时死人牌位上一个大主字,王刻成黑色,上面的一点,要请有地位者点以红色,叫做点主,才吉祥。科举考试乃至今日高普考,放榜名单都要点以朱砂红笔、登第大吉,和西方不及格才标上红色又正好相反。

传说孙权曾经梦见自己叩拜天帝,额头上被笔一点,红得像流血,醒来召术士详梦,术士说:大吉祥,大王必定成为吴主了!后来吴楚一带,喜用朱笔替小儿额上打红点,名为天灸,去邪吉祥,连观音大士的眉心也是大红痣,吉祥无比。 又传说王安石去世前,有人献上一件礼物,用白杨木制成笏,又用青布裹着,王安石认为触霉头,厌恶极了,随手就扔掉。我想如果是紫檀木制的,用红布裹着,就可能乐于接受了。还有李后主要亡国时,衣料流行天水碧宋徽宗快亡国时,又流行天水碧,有人就附会道:碧是倒霉的逼,天水是姓赵的郡望,李后主被姓赵的逼,姓赵的又被金兵逼,碧逼碧,好像都是绿色惹的祸。 中国人相信神多红面,魔多青面。关公红脸,台湾连神农大帝、清水祖师,少数以乌面代表正直外,大部分塑成红脸,红色为暖色,温暖有情,魔鬼青面绿脸,乃是冷色无情。古代人要装鬼,大抵会以黛染身,鬼来时,焰火发绿,鬼去时,描写成一缕绿烟,就很恐怖。

中国人的官服,红色比绿色阶位高,唐代大官穿绯红,更大则紫,所以是红得发紫。小官穿绿色青色,难怪江州司马要青衫湿了。 《唐语林》中的惨绿少年就是一群政府官员中职位最低的,穿着绿衣。明代也是红贵于绿,在《蹇斋琐缀录》中就说受宠赐金带绯袍,不然就赐青罗袍以抑之! 本文只是随手拈出,例外自然也有,像中国人说红男绿女只为调平平仄仄,并不是男尊女卑。英国御林军穿红衣,服装鲜明,是否有警戒意,不清楚,但西方圣诞老人穿红衣,在雪地上红白鲜艳,不但没警戒意,更有节庆意。而纽约港口的自由女神像漆成绿色,倒不是取通行顺畅意,而只想避免种族的误解,漆白色黄色黑色红色都不妥当,才找世上没有的种族肤色来漆,选了绿色。不过,佛教密宗有绿度母,又名圣救度佛母,所以我怀疑世上有绿种人,近闻已经发现,但人口稀少,在灭种边缘,这事是题外话,因为有趣,就附带提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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