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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次心理咨商

失踪之后 雪薇.史蒂文斯 5187 2023-02-05
我注意到妳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耶诞饰品,只在前门挂了一个雪松花圈应景。妳很体贴,因为据说耶诞佳节的期间,自杀率会飙到最高点,而妳的病人大概多半已经前脚踏上自尽的路了吧。 唉,在耶诞节抓狂的心情没有人比我更懂。我小时候过的耶诞节很烂。我在商店橱窗和型录看见的好礼,全进了所有朋友的家,我只有干瞪眼的份。不过啊,在我被绑架的前一年,那年耶诞节过得不错。我花了大把钞票买俗丽的饰品和亮晶晶的灯泡。我当然是无法决定装饰的主题,所以等我装饰完毕,家里的每个房厅像耶诞游行会上互不相干的花车。 那年耶诞,路克陪我去散过几次步,走了好远,还在路上打起雪仗,回家后把爆米花和蔓越莓串上耶诞树,享用搀加莱姆酒的热可可,带着醉意互唱走音的耶诞歌曲。简直像只拍给电视播放的特别电影节目。

今年我才懒得过节。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值得我在意的东西是少之又少。例如说,我在今天治疗前借用妳的洗手间,照到镜子。在出事之前,我每次路过商店的橱窗必定瞄瞄自己的倒影。现在我一照到镜子,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那个女人的眼睛像干掉的泥巴,软趴趴的头发摊在肩头。我是该去剪个头发了,不过连剪发的念头都让我累到无力。 更可怕的是,我变成了那种人!满嘴牢骚、散布忧郁的那种人,开口闭口都在嘟哝他们的运气多背。照他们的口气,他们不但运气太背,而且抢光他们好运的人就是你。啐,我现在的口气八成和他们没两样。我是想称赞店面的灯亮起来多灿烂,佳节期间大家多么友善,是真的灿烂又友善,可惜我嘴巴一张开,吐出来的尽是酸溜溜的挖苦。

昨晚我又睡进落地式的衣橱,大概因为这样,我现在的态度好不到哪里,黑眼圈更明显。我本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床铺搞得像战区,怎么躺都觉得不安全。于是我爬进衣橱,坐在地上蜷缩起来,艾玛趴在衣橱的门外。可怜的狗狗以为她在保护我。 变态狂从浴室走出来,对着我摇摇食指,微笑说:我可没那么容易忘记时间。 他哼着歌我分辨不出是什么曲子,只知道现在我一听见绝对会吐!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让我兜个圈,脸朝上,倒在他的膝盖上。刚才他还想掐破我的下颔,转眼之间又变成他妈的舞王。他干笑一声,拉我直起身体,牵我进浴室。 杯形烛台里的蜡烛在壁桌上闪烁,空气弥漫着烛香和花香,蒸气从浴缸徐徐飘起,水面漂浮着玫瑰花瓣。 该脱衣服了。

我不要。声音小得近乎耳语。 是时候了。他目不转睛瞪着我。 我脱掉衣服。 他把衣服整齐折好,捧着走出浴室。我的脸发烫,一手掩胸,另一手遮住下体。他扯开我的双手,示意要我进浴缸。我犹豫不前,他的脸胀红起来,向我走过来。 我进了浴缸。 他拿出那一大串钥匙,打开一个壁橱,取出一把刮胡刀直柄式的剃刀。 他抬起我的右腿,把我的脚跟搭在浴缸边缘,然后单手慢慢上下抚摸我的小腿和大腿。我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他的双手没有一根毛发,指尖平滑,像是受过烧烫伤。恐惧感在我全身窜烧而过。把自己的指尖烫成那样,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的视线无法离开那把剃刀,看着它移向自己的腿,连哭也哭不出来。 妳的腿很有力像舞者一样。我母亲以前喜欢跳舞。他转向我,但我的眼神专注在刀锋上。安妮,我在对妳說话他蹲下去。妳是在怕剃刀,对不对?我点头。

他举起剃刀反射烛光。新剃刀剃得不够干净。他耸耸肩,对我微笑,然后又弯腰过来开始剃我的小腿。如果妳能继续开放心胸,尽情体会这经验,妳对自己会有更深一层的认识。知道自己的生死决定权握在别人的手上,这种滋味最能撩拨性欲,一辈子难能可贵。他狠狠盯着我。不过,死亡带来的解脱感多畅快,妳早就体会过了,对不对,安妮?我不回应,他的视线在我和剃刀之间来来回回。 我我不了解你这话的意思。 妳应该没忘记黛西的事吧。 我瞪着他。 妳那年几岁?十二岁,对不对?她呢?十六岁吧?小小年纪就痛失那么亲爱的人他摇摇头。那样的事件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黛西的事? 妳父亲嘛,他是在送医途中断气的,对不对?黛西呢,她又是怎么死的呢?他知道。这个狗杂种知道。

到了她的告别式那天,我才知道。我不小心听见阿姨向别人解释,才了解我妈不愿小美女开棺供人瞻仰仪容的原因。事后连续几个月,我屡屡梦到姊姊捧着血淋淋的脸,求我救救她。我接连几个月,夜夜在尖叫中惊醒。 你为什么做这种事?我问。 帮妳刮腿毛?妳不觉得有助于放松心情? 我问的不是这个。 为何要提起黛西?安妮,谈谈这种事情有益身心。 又是一阵怎么会出这种事的疑问席卷心头。我怎么会泡着热水澡,让痴汉刮腿毛,还听他劝我勇于倾吐心事。世上怎么会发生这种屁事? 站起来,一腿踩在浴缸边缘,安妮。 我在冷空气中哆嗦,看着玫瑰花香的蒸气从我的皮肤散发而出。我讨厌玫瑰花香,从小就讨厌。 这个变态狂呢?

他开始哼歌。 我想推开他。我想用膝盖顶破他的嘴脸。无奈我的视线固定在亮晃晃的刀锋上。他并没有弄痛我,只有在他抓住我的臀部避免我乱动时,他的指甲抓得我有点痛,但我的畏惧心膨胀到胸腔将近爆裂。 几年前我去看病,老医生在那之前只治疗过我一次。他要做抹片检查,我现在还记得我躺着,他的头在我两腿之间。老医生的嗜好是在例假日开飞机,诊所里贴满了各种飞机的图片。他一面拿着一个冰冷的仪器戳我,一面说:想像一下飞机。变态狂刮我腿毛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飞机。 刮完腿毛后,他把我的身体冲洗干净,牵我走出浴缸,用毛巾轻轻替我擦干全身。接着他打开壁橱的锁,从中取出一大瓶乳液,开始涂在我身上。 很舒服吧? 我起了鸡皮疙瘩。他的手在我身上到处游走,滑来滑去,把乳液揉进皮肤里。

拜托你停下来。拜托你 我何必说停就停?他说完微笑一下。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一寸肌肤也不放过。 涂够了乳液,他走开了,留下我站在没品味的粉红色绒毛脚垫上。我感觉像被涂了一身油的猪,浑身是他妈的玫瑰花香。只过了一会儿,他捧着一堆衣物回来。 他叫我穿上一件白色蕾丝小内裤,不是细线型的内裤或丁字裤,只是寻常的内裤。他要我穿上同色系的无肩带胸罩,罩杯符合我的尺寸。他向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我,然后合掌拍一下,庆贺自己大功告成。随后他递给我一件洋装处女白的洋装是我在被绑架前大概会喜欢的式样。说真的,那件洋装很好看,感觉是名贵的,看起来像是玛丽莲梦露穿的那件,只不过少了一分淫秽,属于乖女孩版。 转圈圈。

看我一动也不动,他挑眉以食指在空气中画圆圈。 我原地兜圈时,白洋装飘扬起来,他点头表示满意,然后举手要我停下。 他带我走出浴室之后,我看见他已经清走了我所有的相片,大盒子也不见踪影。地板上插了几支蜡烛,灯光昏暗,把一个东西烘托得巨大无比:床。准备就绪,就等人躺上去。 我一定要设法打动他的心,在我获救之前争取一点时间。一定会有人找到我的。 如果不急,等我们对彼此有更进一步的认识,我说,做起来感觉会比较特别。 别紧张,安妮,这事没什么好害怕的。 罗杰斯先生(译注:Mr.Rogers,1928︱2003,公视节目《罗杰斯先生的芳邻》(Mr. Rogers Neighborhood)的主持人)居然说,今天是个最适合痛宰所有芳邻的大晴天。

他把我转过去,开始拉下白洋装的拉链。我哭了起来,不是抽泣,而是傻呼呼地嘤嘤呜咽。拉链褪到下腰的尽头时,他亲吻我的脖子。我哆嗦一阵。他笑了。 他让洋装坠落地板。在他解开我的胸罩时,我想挣脱他,却被他一手拦腰,牢牢扣住。他的另一手绕过来捧着我的乳房。泪水弄湿了我的脸,其中一滴掉在他的手上时,他把我转过来面对他。 他把沾泪的手伸到自己的唇边,张嘴去尝,停顿一秒后露出微笑说:咸。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好害怕。 他把我转过去,要我在床边坐下。他一眼也不看我的眼睛,只是盯着我的身体。一滴汗珠滚落他的脸,从下巴滴掉,降落在我的大腿上。我迫切想擦掉,却怕得无法动弹。他跪在地板上,开始索吻。 他的味道像馊掉的咖啡。

我蠕动着想挣脱开来,他以下体磨蹭着我的下体,力道加倍。 他终于离开我的嘴了。庆幸之余,我大吸一口气,却在同一时间发现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我嘴里的那口气在喉咙哽住了。 他并不是虎背熊腰的男人,但他的肌肉明显,体型像习惯慢跑的人,而且浑身没有体毛,光滑的皮肤在烛光中闪耀。他注视着我,等我开口讲话,我却只能盯着他看,狂抖不已。他的阴茎开始软化。 他握住我的膝盖,推我倒栽在床上。他一面用膝盖撑开我的双腿,一面用两人的身体夹住我的一手,他的左手把我的另一手钉在我的头后上方,用手肘抵住我的二头肌。 我想扭身摆臀挣脱,却被他用小腿压住我的大腿。他空出一手,开始拉扯我的内裤。 我进入大脑记忆库,慌张搜寻我对强暴犯的知识。强暴犯追求的好像是权力,不过强暴犯分为几个类别,每一型的强暴犯追求的东西不同。我记不清楚了。我为什么记不清楚?假如我再怎么央求他也不停手,我至少可以叫他戴保险套吧? 住手!我有他的胸膛把我的拳头压进我胸口的太阳神经丛。我惊呼,有一种病。一种性病。不住手的话,你会被传 他扯下我的内裤。我开始乱扭。他微笑着。 我几乎喘不过气,停止挣扎,大口大口呼吸。我要动脑,我必须专心,我要想办法 他的微笑开始消退。 这时我懂了。我的反应越强烈,他就越亢奋。我强迫自己停止颤抖。我停止哭泣。我停止动作。我想像着飞机。不久他就注意到了。 他以手肘用力顶,顶得我的手臂差点骨折,但我就是不吭声。他把我的大腿撑得更开,一心想进入我的体内,只是他软掉了。我注意到他的肩膀有颗痣,上面长出一根毛。 他咬牙切齿,下颔的肌肉突出,沉声喝斥:喊我的名字。我不出声。我抵死不肯对这痴汉喊我爸的名字。就算他能掌控我的肉体,我也不能让他支配我的言语。 妳有什么感觉,说出来。 我继续瞪着他。他把我的脸转向一边。 别看我。 他又想把自己强挤进去。我想起只长一根毛的那颗痣。我通过了恐惧的阶段,进入歇斯底里,接着嘻嘻笑了起来。他会气到要我命的,不过我止也止不住。嘻嘻笑变成哈哈大笑。 压在我身上的身体僵住了。我的视线依然固定在一旁,和对面的墙壁对看。他瞬间伸出一手捂住我的嘴,把我的脸转过来面对他,我的嘴唇被挤进上下齿之间。他再加一把手劲。我尝到咸味。 贱货!他大叫着,唾沫喷了我一脸。接着,他的脸色又变了。一切生命迹象消失了。他跳下床,吹熄所有蜡烛,闷闷走进浴室。不久后,我听见莲蓬头的洒水声。 我奔向前门,试试看门把。被锁上了。莲蓬头的水声停止,我的心脏又开始撞击,我飙回床上。我面对着墙壁,吸吮着流血的嘴唇哭泣,血泪混合在一起。他在我身边躺下,床跟着向下凹。 他感叹说:天啊,我爱这个地方。这里好安静我多加了一层隔音装置,连蟋蟀声也听不见。 求你带我回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求求你。 我在这里做的梦最甜美。 他挨近我的腰,一腿叠上我的腿,握住我的双手,沉沉睡去。我躺着让这个裸体变态搂着我,一心巴望着床铺裂开来,把我从头到脚吞噬掉。我的手臂在痛,我的脸在痛,我的心在痛。我哭到睡着。 治疗的时间还有,不过我已经讲完了。对,我记得下个星期是耶诞节,妳不看诊。不看诊也好,我正希望休息一阵,不去碰这件鸟事。对妳叙述的时候,我不得不重温旧事。一味逃避的话,心头的负担反而比较轻,至少我能以减轻负担来自欺可以轻松大约半秒。逃避这件事好比以关门的动作来抵挡声势浩大的河水。一开始,河水一点点从裂缝涓流进来,转眼之间整扇门被冲破了。我现在的做法是开缝疏导部分的河水,不知大水会不会跟着冲刷进来?假如我释放心头的所有负担,我会不会被河水冲走?不管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冲个热水澡。洗完澡,我大概会再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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