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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九龙塘三角公园(二) 盂兰节的祭品

十大猛鬼公园 李大幫 2787 2023-02-05
盂兰节又称鬼节,正日是农历七月十四,不过,香港人在战后极重视盂兰节,利用球场、空地搭戏棚,盖道场,办成盂兰胜会,逐区巡回烧衣放食,超度亡魂,为期几达一月,于是整个七月又叫鬼月。农历七月,传统上是诸事不宜,婚宴等喜事例不安排于此月进行,酒楼为维持营业额,都会办一些联欢晚宴,有歌有舞的特价酒筵由是而生。由横头磡开始,盂兰胜会大都由潮籍人士主持,因而神功戏亦以潮州戏为主。据说这是因为横头磡的潮州社团鉴于战后该区闹鬼甚凶,除了不断传出无头冤魂作祟外,更有人午夜梦见鬼魂索肉,因战时曾闻交换尸体为食粮的惨事,以致冤魂野鬼充斥,将烧街衣的习俗扩大为大型的醮祭,既为神功,亦为弟子。神功戏可娱乐同乡,道场、祭坛则超渡亡魂,又发放米粮,周济贫民,一举数得,各区纷纷仿效,于是盂兰胜会遂成农历七月的特色活动。

不过,踏入八十年代,香港经济富裕,政府的福利措施亦能满足市民的基本衣食,路有冻死骨的情况少有发生。加上新一代潮州人对潮州神功戏兴趣甚淡(连潮州话都不懂,怎去欣赏潮州戏),于是盂兰胜会就不及六、七十年代的受欢迎。加上旧区重建,潮人社区组织解体,新一代又未有兴趣接办,盂兰胜会在许多新区便消失了。后来,又因噪音问题,神功戏被投诉,在诸多限制之下,盂兰胜会就愈来愈稀少,只剩下几个旧区,如九龙城、牛头角、马头围等支撑局面。 不过,烧街衣的习俗却未随盂兰胜会而消失,反而,因为缺少了集体烧街衣的场地,以致一踏入七月,满街满巷都是灰烬祭品,引致环保人士谴责这种破坏林木,污染环境,浪费食物的陋习,呼吁取消烧街衣习俗,起码亦要减少烧衣纸冥镪的数量及将祭品收回食用。他们也许不知道,祭祀祖先、天神的祭品可以随便食用,但祭祀野鬼孤魂的,就要经一些手续,才可食用,若随手拿来吃,随时会惹祸上身!

昔日,烧街衣亦有颇多规矩,最令人怀念的是撒金钱,将碎钱向四方抛掷,街童就兴高采烈的在灰烬堆中寻觅,一个晚上赶几个场子,拾得一元数角是街童的意外收入。时移势易,这撒金钱的优良传统已不复存在,即使有,亦只是敷衍地撒些假币。烧街衣马虎行事就不如不烧,若马虎了事,则反会惹来恶鬼纠缠,要费一番功夫平息事件就损失更大。 九龙塘金巴伦道一户人家,在三角花园烧街衣,竟然惹来一场奇祸! 思琪,一个思想西化的少妇,在奶奶的催促下,于农历七月十三晚,弄来一点金银衣纸、生果肉食等,在三角花园一处草坪边,烧起街衣来,这一切都由工人代劳,她只不过是在旁监督。这时,她已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肚皮隆起,行动颇觉不便。打从烧街衣开始,她已诸多怨言,叫工人赶快将香烛点燃,那些生果肉食则用保鲜纸包得什为妥当,不准工人插上香烛,以免弄污,她说这些生果肉食不可浪费,要环保云云。

烧街衣便在匆匆忙忙中完成,工人收拾一切,思琪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撕去保鲜纸便吃,回到家里,已将苹果吃得差不多。其他生果肉食,思琪的奶奶从工人处接过,就放在祖先灵位前供奉。吩咐工人在明日才可食用,思琪哪理会个中的用意,以为老人家是一物二用,亦没有将吃苹果之事告知,心想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当晚,思琪做了个噩梦,梦中有几个衣衫破烂的男女向她索取食物,带头的一个更破口大骂思琪抢去他们的食物,神情甚是愤怒。思琪醒后,浑身是汗。这之后,每隔若干天就有类似的梦境,而那男子的愤怒愈来愈深,且不断谩骂,说思琪断人衣食,要报复云云。思琪将梦境告知丈夫,丈夫说她怀了孕,心理有压力,因而常做噩梦,这解释似乎合理,思琪遂不理会。

七月三十日傍晚,思琪在工人的陪伴下,在三角公园内散步,这是医生的吩咐,孕妇要多做运动,有助分娩。思琪逛了一会,就在凉亭内休息,一阵倦意袭上心头,竟然昏昏欲睡。迷糊间,又见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向她破口大骂: 你这婆娘,累得老子无衣无食,我不回去啦,就吃你一辈子! 骂完,扑向思琪,思琪登时吓醒,身子一震,失了平衡,跌在地上。这一跌,弄得胎儿早产,刚好八个月就出生。 住院期间,思琪虽没有再做那噩梦,但每次护士抱孩子来吃奶,这孩子竟然不知饱饿,狂吮人奶,无厌无止。要护士硬把孩子抱开,思琪才得脱身。哺乳本是新任母亲的乐趣,可是,思琪对哺乳竟有莫名的恐惧。 出院后,思琪与孩子同睡一房,孩子放在婴儿篮内,熟睡时的模样甚为可爱,不过,他一醒来,就要吃奶,要不就狂哭狂喊,有时,思琪与孩子的眼神接触,发觉这孩子的眼神非常凶悍,依稀是先前噩梦中所见的男子。这一来,思琪对孩子竟生了抗拒之心。丈夫见妻子与孩子之间似有嫌隙,以为这是产后抑郁症,只得从旁呵护照应。

一晚,思琪在睡梦中惊醒,向着孩子谩骂,奇怪的是孩子未有哭喊,神情亦甚是诡异,在丈夫看来,二人似有某种交流。良久,思琪突然发狂,捏向孩子颈项。这可不得了,丈夫赶忙将思琪拉开,另一方面呼喊援手。扰攘了许久,思琪冷静下来,向丈夫告知她的原委:孩子被一个男鬼上了身,那男鬼是为报复而来,目的是惩罚她抢了他的衣食,但那男鬼只是谩骂,却没有说思琪如何抢他的衣食。刚才她捏孩子,是以为自己在跟男鬼拼命的幻觉。 这一来,思琪觉得事不寻常,尤其那孩子被捏颈时,依然没有哭喊,小脸上竟然还泛着一丝奸笑!鬼灵纠缠不能以逻辑常理推断,唯有向修道之士请求解救之道。辗转打听,才请得一名清微派道长出手相助。 道长得悉思琪临盆前曾在三角公园内昏倒,遂到三角公园观察了一会。待到傍晚,道长在三角公园内走了一圈,又在凉亭内停了好一会,口中念念有词,好像与人在倾谈什么似的。

道长返回大宅后,将两道符箓挂在孩子身上,这孩子即时哭喊不止,道长却不理会,先向思琪讲出这次遇鬼的因由。 九龙塘这一带的富户甚少烧街衣,好不容易才见到思琪来烧街衣,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点,更糟的是那些生果肉食,竟然不插香烛,令鬼灵无法享用,且思琪又在他们面前吃苹果,惹得那只饿鬼垂涎欲滴,却又无法沾得分毫,这群孤魂野鬼熬到鬼月完结,仍是一无所得,那只饿鬼更是恼羞成怒,找到机会,便缠上了思琪,附在胎儿身上,向思琪报复。 思琪哪料到吃一个苹果竟然会惹来大祸,请教道长解救的方法。道长以冤家宜解不宜结,叫思琪向饿鬼道歉,且在三角公园内做一次盛大的烧街衣仪式,使群鬼满载而归。 那饿鬼本来不愿就此离开,因附身于胎儿,衣食丰足,不愿再成游魂,无依无靠,道长答允开坛超渡,让他早入轮回道,饿鬼遂无异议,事件才得以完满解决。

不过,思琪虽脱去饿鬼纠缠,却是见过鬼怕黑,不敢再住九龙塘,且每次经过三角公园时都忐忑不安,后来更索性搬走,经过几手转让,现址成了一间电影公司的办事处,电影公司的业务在市道低潮下,仍能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影坛一股新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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