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茉拉失踪

约一小时后，法兰琪给巴比打了电话。 是霍金斯吗？哈啰，巴比，你听说发生的事了吗？你听说了。快，我们必须在某个地方见个面。我看明天清晨最好。早餐前我溜出去。八点好了，地点就在我们今天见面的同一个地方。 为防隔墙有耳，巴比恭敬地重述第三遍是，小姐，法兰琪在这时挂断了电话。 巴比首先抵达约定的地点，法兰琪并未让他久等。她面色苍白，神色不安。 哈啰，巴比，这事是不是太恐怖了？我整夜都不能入睡。 我还没听说任何细节，巴比说，只知道亨利．巴辛顿范奇开枪自杀了。我想对吧？ 对。希薇雅一直在和他谈话，劝他同意接受一个疗程，他说他会接受。我想，后来他失去了勇气。他进了书房，锁上门，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话，就开枪自杀了。巴比，太可怕了！这事太恐怖了。

我明白。巴比的神色很平静。 两人沉默了片刻。 我今天必须离开。法兰琪立刻就说。 是的，我想你会这么做。她还好吗？我指的是巴辛顿范奇夫人。 她垮了，可怜的人。从我们发现尸体后，我还没见到她。她受到的这个打击太沉重了。 巴比点点头。 你最好十一点左右把车开来。法兰琪接着说。 巴比没有回答。法兰琪不耐烦地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巴比？你看起来魂不守舍似的。 对不起，其实 其实什么？ 啊，我只是觉得奇怪。我想，嗯，这事正常吗？ 正常？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确定他真的是自杀吗？ 噢！法兰琪说。 她思索了一会又说： 我懂你的意思。是的，是自杀没错。 你很确定吗？你想想，法兰琪，我们听茉拉说过，尼克森想杀掉两个人。好了，现在其中一个死了。

法兰琪又想了想，但再次摇摇头。 是自杀没错。她说，我和罗杰听到枪声时，我们正在花园里。我们直接跑进屋子，穿过客厅进了门厅。书房门从里面锁上了。我们绕到窗前，窗户也闩得紧紧的，罗杰只得砸碎了窗玻璃。直到这时尼克森才出现在现场。 巴比细想了一下这番话。 看来是没问题。但尼克森出现在现场似乎太突然。 他下午来的时候把手杖丢在那儿了，他回来拿。 巴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听着，法兰琪，假设其实是尼克森枪杀了亨利．巴辛顿范奇 那他得先诱迫亨利写一封遗书。 我认为，伪造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笔迹的改变可以推说是情绪波动。 对，说得没错。继续你的推测。 尼克森枪杀了亨利，留下遗书，偷偷锁上门溜出来，几分钟后又露面，像是刚到似的。

法兰琪摇头表示遗憾。 推测倒是合理，但不能成立。从一开始起，钥匙就在亨利．巴辛顿范奇的口袋里。 谁找到的？ 嗯，事实上是尼克森。 这就对了。对他来说，假装在那儿找到钥匙真是太容易了。 我记得，我当时一直监视着他的举动，我确定钥匙在亨利的衣袋里。 那是看魔术的人所说的话。你亲眼看见兔子放进帽子里了！如果尼克森是个第一流的罪犯，这种简单不过的手法对他来讲是小把戏。 唔，你的推测可能是对的。但说实话，巴比，那是不可能的。枪响时，希薇雅在屋子里。她一听到枪响就冲出房间进了门厅。如果尼克森开枪后走出书房，她一定会看到他。此外，她告诉我们尼克森是从车道走进大门的。当我们绕着房子跑时，她看见他了，还带他绕到书房的窗前。不是这样，巴比，我不愿这样说，但这个人确有不在场证明。

原则上，我不相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巴比说。 我也不相信。但是，我不明白你如何能推翻这个不在场证明。 不能。希薇雅的话应该足以证明了。 对，确实是这样。 算了，巴比叹了口气，我看我们只得把它看成是自杀了。可怜的家伙！法兰琪，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什么呢？ 凯曼夫妇，法兰琪说，我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这么粗心大意，竟然之前没去拜访他们。你留有凯曼写信来的地址吧？ 有，和他们在验尸审讯上提供的一样。派汀顿，圣伦纳德花园十七号。 你不觉得我们忽视了那条线索吗？ 绝对如此。但是，法兰琪，我有个非常准确的想法，就是你会发现鸟儿已经远走高飞。我想凯曼夫妇不是省油的灯。 即便他们溜了，我也许能发现他们的一些事情。

为什么说我呢？ 因为，我再说一次，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中露面，就像我们以为罗杰是这场戏中的坏人就来这儿一样。他们都认识你，而不认识我。 那么你打算怎么结识他们呢？巴比问。 我将假扮成政界人士，法兰琪说，正为保守党游说。我会带传单去。 很好，巴比说，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我认为你会发现鸟儿已远走高飞。现在还有件事需要考虑，那就是茉拉。 哎呀，法兰琪说，我把她全忘了， 所以我才提醒你。巴比的态度有些冷淡。 你提醒得对，法兰琪亲切地说，得处理她的事。 巴比点点头。那张不可思议而又令人难忘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这张脸庞带有悲凄当他最初从艾伦．卡斯泰的衣袋取出那张照片的那一刻起，他就常有这种感觉。

如果在我第一次去关吉楼的那天晚上你也看到她就好了！他说，她害怕得发狂。我可以说，法兰琪，她说的话是对的，那不是神经质，也不是胡思乱想什么的。如果尼克森想与希薇雅结婚，有两个障碍必须排除。而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我有一种感觉，茉拉的性命危在旦夕，任何延误都可能会致命。 巴比急切的话语使法兰琪清醒过来。 天啊，你说得对，她说，我们必须赶快行动。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必须劝她马上离开关吉楼。 法兰琪点头赞同。 我说，她说，她最好到威尔斯去，到城堡去。没错，在那儿她应该足够安全的了。 如果你能安排好这件事，法兰琪，那就最好了。 嗯，这事相当简单。父亲从不注意谁来谁去。他会喜欢茉拉的，几乎每个男人都会喜欢她，她是那么娇柔。奇怪，男人们怎么都喜欢无助的女人。

我认为茉拉不是那种无助的女人。巴比说。 胡说，她就像一只坐以待毙、等着蛇来吞食的小鸟。 要不她能做什么呢？ 多著呢。法兰琪没好气地说。 啊，我看不出来。她没有钱，没有朋友 亲爱的，别再唠叨了，好像你在给少女联谊会推荐一个个案似的。 对不起。巴比说。 交谈不甚愉快地中止了。 算了，法兰琪平息了怒气，照你说的，我们得赶快着手进行这件事。 我也这么想，巴比说，真的，法兰琪，你太宽宏大量了 好啦，法兰琪打断了他，我不在意援救这个女孩，只要你提及她的时候别再说那些蠢话，好像她缺手缺脚、没口没脑似的。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巴比说。 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了。法兰琪说，现在，不管要干什么最好快点。这是一句名言吗？

是名言的释义。接着说，马克白夫人。 你知道，我总是以为，法兰琪突然不着边际地岔开话题，马克白夫人唆使马克白去犯下那些谋杀案，都只是因为她对生活、对马克白都厌倦透了。我确信马克白是那种逆来顺受、与世无害、使妻子厌烦到家的人。但是，一旦他一生中首次杀了人，他就对做个好人产生反感，而且开始成为自大狂，以补偿他原先自卑情结的一种补偿。 就这个论点，你应该写本书，法兰琪。 我拼字不强。啊，我们说到哪儿了？噢，对，营救茉拉。你最好十点半把车开来。我开车去关吉楼找茉拉。见到她时，如果尼克森在场，我会提醒茉拉说她答应来与我同住的事，然后当场把她带走。 妙极了，法兰琪。很高兴我们没浪费时间。我很怕再发生意外事故。

十点半，就这样。法兰琪说。 她到达梅罗韦庄时已是九点半了。早餐正好端进来，罗杰自己倒了点咖啡。他面容憔悴不堪。 早安，法兰琪说，我睡得糟透了，最终不得不在七点钟左右起床，出去散散步。 非常抱歉让你担忧了。罗杰说。 希薇雅怎么样？ 他们昨晚给她服了安眠药。我想她还在睡吧。可怜的女人，我为她深感难过。她深爱亨利。 我知道。 法兰琪稍停片刻，然后表明了离去的打算。 我想你一定得走，罗杰愤愤地说道，星期五验尸。如果他们要传唤你的话，我会让你知道的。一切都取决于验尸官了。 他把一杯咖啡和一片面包一吞而下，然后出去处理一些等着他张罗的事。法兰琪为他感到难过。一个家庭中发生自杀事件会引起多大的流言蜚语和好奇心，这她实在太清楚了。汤米来了，她只好专心地逗他玩。

十点半，巴比开车到来，法兰琪的行李被送了下来。法兰琪向汤米道别，给希薇雅留了个纸条。宾特利疾驰而去。 他们用很短的时间抵达了关吉楼。法兰琪从前没到过这儿，两扇大铁门和繁茂的灌木丛使她备感压抑。 这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她评论道，茉拉在这儿感到不安宁，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们把车开到正门，巴比下车按响了门铃。 几分钟都无人应答。最后，一个全套护士装的女人开了门。 尼克森夫人在吗？巴比问。 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退进门厅把门开大一些。法兰琪跳出汽车，进入屋内。门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关上时发出讨人厌的叮叮当当共鸣声。法兰琪注意到门上横着粗大的门闩。她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担心自己误打误撞成了这幢邪恶房屋的囚犯。 荒唐，她自言自语地说，巴比就在外面的车上。我大摇大摆地进来，不可能出什么事。 摆脱那些古怪的感觉后，她随护士上了楼，顺着一条通道走去。护士打开一扇门，法兰琪便进入一间小客厅。室内用赏心悦目的擦光印花布布置得很优雅，花瓶里插着鲜花。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护士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离开了客厅。 大约五分钟后，门开了，尼克森进来。 法兰琪完全不能控制住突来的轻微紧张，但她靠微笑和握手掩饰了慌张的心情。 早安。她说。 早安，法兰琪小姐。我希望，您不是到这来告诉我巴辛顿范奇夫人的坏消息吧？ 我离开那儿时，她还在熟睡。法兰琪说。 可怜的女人。当然，她自己的医师在照料她。 噢！对了，她停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你很忙，我不该占用你太多时间，尼克森医师。我是来拜访您的夫人的。 来看茉拉？您太客气了。 说来也怪，那双淡蓝眼眸的严厉神色大大减弱了。 是呀，他重说了一遍，太客气了。 如果她还没起床，法兰琪笑容可掬地说，我坐在这儿等她。 哦！她起来了。尼克森说。 好的，法兰琪说，我想劝她到我那儿暂住一下。她答应过的。她又微笑着说。 唷，那您真是太客气了，法兰琪小姐，真的，太客气了。我想茉拉应该会感到很高兴。 应该会？法兰琪尖刻地问道。 尼克森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令人遗憾的是，我妻子今天上午离开了。 离开了？法兰琪一阵茫然，去哪儿了？ 哎！事情有点变化。你是了解女人的，法兰琪小姐。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说，这个地方阴沉了点。茉拉觉得必须要有点刺激，所以她就走了。 您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法兰琪问。 我想是伦敦吧。逛逛商店，看看戏。您懂得这类事的。 法兰琪感觉他的笑容是她见过最丑陋的东西。 我今天要去伦敦，她轻声说道，你可以把她的地址给我吗？ 她一般住在萨伏，尼克森说，但不管怎么样，我在一两天内会有她的消息的。就怕她不是一个好联系的人。我认为丈夫与妻子之间应有充分的自由。但我看你最有可能在萨伏找到她。 他把门打开，法兰琪发现自己与他握手时被引到了大门前。护士站在那儿让她出去。法兰琪最后听到的是尼克森医师和蔼且略带嘲弄的声音： 您想邀请我妻子到府上去住，真是太客气了，法兰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