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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雷库惊魂 倪匡 12182 2023-02-05
登上水警轮后,方局长立即紧紧地握着木兰花的手,方局长身后一个警官讨好地说:局长,这次你可以升任全国警务总监了! 胡说!方局长十分严厉斥着:这是木兰花小姐的功劳,我们正应该感到惭愧才是,还好意思自己来居功么? 那警官不敢再说别的,又搭讪着恭维木兰花姐妹几句,才讪讪地退开去。水警轮靠岸时岸上已布下最严密的戒备,防止有人来救助马里坦。 在审讯的阶段中,警方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最好的律师,从欧洲飞来,为马里坦辩护,但是终于因为证据确凿,他因为唆使绑架,聚党行凶等罪名,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当木兰花姐妹在法庭上作证人的时候,是这件案件的最高潮,千千万万的市民,涌向法庭,要一睹屡次为民除害的女黑侠木兰花风采!

马里坦琅珰入狱,这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当马里坦入狱后,警方总算松一口气,这件事情,似乎已经了结。 事实上,却并不如此。 在马里坦被判有罪的那日后的第七天,自半夜起就下着大雨,到了清晨时分,雨下得更大,木兰花和穆秀珍正在沉睡中。 突然急骤的电话铃声,将两人吵醒了。 穆秀珍翻了一个身,用被子卷住头。木兰花抓起电话筒,高翔的声音大得立即可以听到:兰花!兰花!马里坦越狱了。 木兰花睡意顿消,一翻身坐起来。怎么一回事?没有特别的监管么?为什么会被这样重要的要犯越狱? 有特别的看管,而且还是个别监禁的,可是他他却不见了,囚室的门还锁着,没有人看到他有什么异动,可是他却不见了,高翔的声音显得十分惶急,我看这件事件太神秘了,兰花,你愿意到监狱的现场来看一看么?

神秘?木兰花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神秘。 你知道他是怎么越狱么? 是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是堂而皇之地走出去的,这有什么神秘? 你你是说高翔一阵气结,说不下去。 什么?穆秀珍大叫着跳起来,那胖子逃走了?这太岂有此理了。 唉!木兰花放下电话,望着打在窗上,迸成一朵朵奇妙的水花雨点,金钱的诱惑力量,实在太大了,我想红衫俱乐部 木兰花才讲到这里,突然停下来。 风声,雨声和海涛声交织成一片,可是在那些自然的声音中,木兰花还听到她们的铁门处,有拍地一声,传了出来。 木兰花连忙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她看到了七八条黑影,正迅速地向她们的院子中翻进来。木兰花连忙一拉穆秀珍,两人一齐躲进衣橱中。在衣橱上,有一面大的穿衣镜,可是在衣橱中望出来,那面镜子却是一块玻璃,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她们刚躲进去不久,卧室的门口,便发出轻微的卡察一声,如果不是高翔的电话先将她们吵醒,那一下轻微的声响,夹在风雨声中,绝不会惊醒她们。 继那一响之后,房门被推开! 两条大汉,动作敏捷得像猿猴一样跳进来。 扑扑扑扑,一连七八下响声,声音十分低沉,七八条惊心动魄的火舌,扫向她们两人的床上,躲在衣橱中的木兰花和穆秀珍,不禁暗抽一口凉气! 那两条大汉各放了四五枪,立时便退出去。 怎么样?门外一个声音问。 当然完成了,快走! 看到尸体么? 每个人中了四枪,还要看尸体么? 快进去检查!那声音十分严厉! 好!回答的声音,却十分不愿意。 木兰花和穆秀珍作了一个手势,令她继续守在橱中,她悄没声地推开橱门,向外跃去,站在门后,房门立即又被推开来,一个人跨了进来。

那人才跨进一步,木兰花重重的一劈,已击中他的后脑,那人无声地向下倒去,木兰花一矮身,伸手将他扶了一扶,令得倒地时不发出声响来,同时,已将那人手中的枪接过来,她向橱门扬了一扬,穆秀珍将门推开,木兰花抛过枪去。 穆秀珍伸手接住枪,立时又关上门。 过了一分钟,房门外有人说:他妈的,究竟怎样? 木兰花粗着喉咙,含糊答应了一声,那人和刚才一个人一样,才一进来,就被木兰花击倒和夺走了枪,然而这一次,门外知道发生了变故。 扑扑两声响,两颗子弹穿进门来,在木兰花的头顶飞过,木兰花立即隔门还了两枪,她听到有人惨叫着滚下楼梯去的声音。 木兰花向后退,穆秀珍也从橱中走出来,两人退到浴室中,密集的枪声已将她们的卧室的门,射成蜂巢一样。

有两个人推开门,企图冲进来。 但是他们的人影,才闪了一闪,穆秀珍扑扑两枪,便将他们打得滚倒在地,木兰花推开窗子,大风大雨,横泼进来。 木兰花向外看去,外面并没有人,所有的人显然都攻进屋来,她一面向外连开几枪,一面招呼着穆秀珍,两人一齐翻窗而出。 她们不是沿着水喉爬下,而是跳下去的。 她们刚一着地,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浓烟和火舌,自她们卧室的窗口中冒出来,穆秀珍握紧拳头,想要破口大骂,但木兰花拉着她,冒着大雨她们翻过围墙。 木兰花掠了掠头发,雨大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这对她们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因为她们不知道敌人方面来了多少人。 她们越过马路时,又听到了轰地一声响。 两人转过头去,又看到火光连闪,她们的屋子已被炸去一小半,接着,几辆汽车在暴雨中,疾驰离开,穆秀珍连开几枪,其中一辆陡地一个转侧,冲出路面,滚出悬崖,一路翻滚着,窜着火焰,直跌到数百呎下的山坑中。

而其余几辆汽车,则以极高的速度驶远了。 不到五分钟,呜呜的警车声,迅速地传过来,两辆警车,以最高速度冲到木兰花住所的门口。 而这幢精致的小洋房,这时正在雨中燃烧。 我们可以过去了。木兰花拉着穆秀珍,冲过马路,她们看到高翔自警车上飞扑而下,正待冲入火海中。 高翔,我们在这儿!穆秀珍连忙连声高叫着。 高翔转过身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张大了口,毫无意义地叫着,冲了过来,紧紧的捉着木兰花双肩,穆秀珍敲打着他的背脊,叫道:你想死,还不快放开兰花姐? 高翔喘着气,说: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当我远远听到爆炸声,和看到起火时,我以为你们已遭到匪徒的毒手。 如果不是你那个电话吵醒我们,木兰花走过来,那我们一定已经不在人世了。红衫俱乐部的匪徒,的确比任何我们接触过的歹徒都狠毒!

你们的住所高翔指着还在冒着火焰的房屋,摇头叹息,匪徒分明是以化学燃料来纵火,所以在大雨中,青白色的火焰,仍像毒蛇的蛇信一样,嗤嗤地向高处冒着。 死匪徒,贼胖子!穆秀珍没口地骂着:你将被抽筋剥皮,我和你誓不两立。 秀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到我家中去暂住几天可好?高翔提议。 不,我们非但不去,连你也不能回去,回去的话,只是自投罗网,试想,他们公然炸屋,放火,这样猖狂地来对付我们,难道肯放过你么?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木兰花、穆秀珍一同坐上警车,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向还在焚烧的屋子,投了无限惋惜一瞥。 这幢房子她们住了很多年,每一吋地方,都经过她们两人悉心的布置,每一件小摆设,在购买的时候,都经过仔细选择。

但如今,却付诸一炬了! 使木兰花更觉心头沉重,倒不是她们的住所毁去,而是红衫俱乐部的匪徒,竟然如此之猖狂,如此之明目张胆! 看来,他们要向远东扩展势力,是势在必行了。 这个拥有第一流骗徒,伪冒犯,走私犯的大罪恶组织,它的势力真的侵入东方的话,那么受它所害的人,又会有多少? 警车疾驰而去,木兰花只是沉思着,她甚至不拧干湿衣,任由雨水顺着发尖,向下滴着,高翔取过一条毛巾,说:兰花,你抹抹。 木兰花接过毛巾,她和高翔四目交投,高翔的眼中,充满深情。木兰花暗想,警方的力量,本来是足够的。 然而,警方高级人员的背叛事件,已不止发生一次,这一次,马里坦又能神秘越狱,警方的组织不够健全,已是毫无疑问。

相形之下,敌人的力量是不是会反而大得多呢? 她默默地抹着湿发,一句话也不说。高翔则全神贯注地望着她,他口唇掀动的情况,像是想和木兰花说什么话,但是他却没有出声。 他们两人各有着心事,只有穆秀珍无聊地望着窗外。 雨大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车窗全关起,但还有小水珠滴进来。穆秀珍心想,应该到市区了,为什么一点灯光也看不到呢? 她将脸贴在玻璃上,突然,她看到路边一块指示牌上的里程,表示他们的汽车,正向着远离市区的十一哩处驶去! 穆秀珍陡地一怔,转过身来。 他们所坐的警车是高级警官在紧急行动时所坐的,后座座位和前面司机之间,隔着隔音玻璃,要对讲机才能通话。 那司机穿着警察制服,但是面上却是漠然没有表情,穆秀珍还看了速度表上指示针,是在六十五公里的高速上。

高翔,穆秀珍突然叫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陡地从沉思中惊起,高翔一挥拳,便打破了车子中间的那块玻璃,叫道:你驶向何处去? 高翔一击碎玻璃,车子便发出一下难听之极的声音,停了下来,由于车子停得极其突然,路面又滑,车子打起转来。 高翔的身子向前一冲,额角撞在碎玻璃上,一缕鲜血,立时流出,而那个司机已打开车门,准备跳下车,冲进黑暗雨夜中。 高翔陡地一挺身,他几乎是立即挈动佩枪,立时开枪,那司机还未落地,已然中枪,身子在半空中猛地一挺,滚跌在地上。 高翔爬到前面的司机位,关上车门,正待继续开车之际,突然迎面射来八道强烈的光芒,四辆大卡车,迎面驶过来。 高翔踩下油门,立即来了一个大转弯,可是前面也有四辆大卡车,亮起车头灯,疾驶过来,八辆大卡车,要将他们的车子,压扁在路中心。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又跌进陷阱中,而他们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高翔在一手握着驾驶盘,一手还握着枪,他额头的伤口滴着血,他紧紧地咬着牙,车子向前飞驰,迎着大卡车而去,他在离大卡车还有二十码,大卡车的车头灯照得他双眼几乎睁不开来的时候突然开枪。 从前面传来惊心动魄的撞击声,高翔仍是一手握着驾驶盘,打亮车头灯,使他看到前面四辆大卡车已滚成一堆。 他所操纵的车子,在他超凡的驾驶技术下,几乎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份,在两辆被毁的卡车之间,倏地穿过去! 好!穆秀珍紧紧地握着拳,叫嚷着。 可是,她的叫声还没有完,路旁的枪声过处,两粒子弹呼啸着射来,将车前玻璃射碎,碎玻璃随着风雨,涌进车内。 高翔的面上,又被碎玻璃划破了几处。 迎面而来的狂风暴雨,令得他窒息,令得他几乎不能继续驾驶,而后面却又有车子追上来,高翔伸手向车后的座垫指了指。 木兰花立即会意,掀起了座垫,座垫下有着一柄手提机枪,和一盒子弹!木兰花以最快的动作,装上了子弹向后狂扫! 惊心动魄的风雨,震天动地的枪战,高速的快车,将他们三人的神经拉得如同绷紧了的弓弦一样,高翔勉力地驾驶着车,只有回到市区去,他们才安全,因为他们不知道被多少匪徒追击着。 终于,前面出现了灯光,那是一个加油站。 高翔将车子停在加油站前面,突如其来的急停,令得他几乎昏过去,三人一齐跳下车,油站的两个职员,突然见到他们三人从警车跃下,错愕得目瞪口呆。高翔立即以电话和警方联络,警方也正在寻找突然失踪的高翔,不到两分钟,附近的警车,已接到无线电指令,将高翔,穆秀珍和木兰花三人接到警局。 在换过干爽的衣服和略事休息后,他们三人参加了一个有方局长和其他几个高级警务人员参加的秘密会议,商讨对付红衫俱乐部的办法。 木兰花在听取过方局长的报告,说明了警方要采取的一连串措施后,十分冷静地说:方局长,我认为马里坦在越狱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秀珍和高翔三个人,在未能除去我们三个人之前,他们要扩展势力的工作是不会进行的。 是,警方将尽一切力量来保护你们。方局长说。 不,我的意思和你不一样木兰花以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我们不应该在严密的保护下,反而要暴露行踪,引诱对方来攻。 说得是!穆秀珍激动砰地在桌上敲了一下。 兰花,方局长沉声说:不行,如今匪徒并不是要俘虏你们,而是要杀害你们,你们在明,他们在暗,这不是太危险了么? 你放心,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只是请求你答应一件事情。木兰花镇定地说着,双眼炯炯有神,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什么事? 在我们对付红衫俱乐部的匪徒期间,你授权高翔指挥全市警察力量,调度全市任何警务工作人员的权力,可以么? 嗯方局长略为考虑一下,便说:可以,我可以立即签署这一份文件,要用最快的方法,通知各有关人员。 那就好了。木兰花站起来。 她一面站起,一面向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施了一个眼色,两人也跟着站起,木兰花说:我们不必再参加会议了,请允许我们单独行动。 好,请便。方局长也站起来。 他们三人一齐退出会议室,高翔低声说:我们到何处去? 木兰花沉声说:你的办公室! 三人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外面的风雨声,仍是隐隐可闻,高翔沉声说:兰花,我明白你要单独行动的意思,因为警方内奸太多了! 是的,但是我相信经过这一次事件后,只怕所有的内奸,都难免要暴露他们的身份了,高翔,你将肩负起整顿警务工作的重任来,你应该建议设立警官学校,从事训练优秀的年轻人,使他们成为真正为民除害的好警官!木兰花说得十分沉痛。 唉,高翔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未曾想到过这一点,可是在进行的时候,却会遇到种种旧势力的阻碍! 所以,这次红衫俱乐部的匪徒大举来犯,大举收买警方的腐败分子,倒未始不是一件好事!木兰花沉痛地说着。 三人来到高翔的办公室门前,木兰花先贴耳在门上,倾听了片刻,这才向高翔点了点头。高翔取出钥匙,将门打开。 三人走进去,木兰花又说:我们即使在警局中,也不是安全的,高翔,你将武器先找出来,我们必需进行自卫。 高翔打开了一个钢柜,柜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三人拣了一些轻便的,可以携带的,带在身边,又穿上防弹背心。因为如今的情形,正如方局长所说那样,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是十分危险的,所以要尽量从坏处设想。 穆秀珍一直在愤然自语:哼,缩头乌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要是我们可以找到他们,那么,砰砰!一定要你的命! 她一面说,一面抛着手中的左轮手枪,熟练地将子弹轮弹开,褪出子弹,又上上子弹,这些她全是用一只手来进行的。 那表示,如果她双手持枪的话,那么她就可以不断地发射,而无需因为上子弹而耽搁时间。 穆秀珍所说的虽然是气话,但是木兰花却听出其中大有道理。马里坦越狱后,他自己当然藏匿起来,不会再出面。 而派来暗杀她们的,全是一些喽啰,可能全是临时用金钱收买的歹徒,这些歹徒,平时恨透木兰花等三人,但是又不敢惹他们,如今有红衫俱乐部这样的匪党撑腰,又有巨额金钱可收,如何还不风起云涌来生事? 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对付一百次来犯的人,对马里坦还是丝毫无损。 要对付马里坦,必定要先摧毁他的总部。 木兰花深信,马里坦的总部,仍然在雷库号上。 但,雷库号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高翔,木兰花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警方有多少架搜索机?我并不是指直升机。 设备完善的,只有一架。 有远距离望远镜设备? 有的,飞机在三千呎高空通过望远镜俯视海面的话,可以看到从海水中跃上来的银鱼,也有攻击设备 我们不要用到攻击设备,你通知警方,准备这架飞机,还要三套潜水设备,三套降落伞,准备应用。 兰花姐,穆秀珍兴奋得涨红了脸,我们可是要去寻找那艘渔船么? 是的,木兰花在她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我们将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你还是休息一会,以免行动起来没有精神。 高翔下达命令后,三人在高翔的办公室中,假寐片刻,等到天色微明时分,机场上报告说,一切已准备好。 等到他们来到机场,已是清晨,暴雨过去,万里晴空,衬透出一轮红日,是一个十分适宜飞行的日子,木兰花自己又花了半个小时,亲自检查飞机机件,直至这架可以在海面上起飞和降落的搜索机完全没有问题,可供安全飞行时,三人才一起登上飞机。 十分钟后,他们已飞到蔚蓝的,辽阔的天空上。 朝阳的光芒,晒在碧油油的海面上,搜索机在飞出公海后,便不住地在上空作圆形盘旋,而盘旋的圆圈,直径不断扩大。 用这种方法飞行,再加上远距离望远镜,他们几乎可以发现每一艘在海面上驶行的船。 他们的搜索机飞得很高,自上而下看来,几乎每一艘船都停在海面上不动。 负责观察的高翔,特别注意渔船,因为雷库号是以一艘大渔船改装而成的,在飞机离开公海六七哩的时候,他看到一大群渔船。 在那一群渔船中,有两艘渔船,和雷库号差不多大小,但显然不是雷库号,因为高翔可以清楚地看到甲板上渔民正在工作,将一篓又一篓的鱼,倒入舱中,鱼儿在阳光下蹦跳着,发出一闪又一闪银色刺目光辉来。 飞机继续向前飞去,高翔双眼凑在望远镜上,对海面上任何细小的东西,他都不肯放过。几乎是突如其来,他看到雷库号! 那的确是雷库号! 高翔的身子震了一下,低声说:发现了! 木兰花嗯地一声,一拉操纵杆,飞机反倒向上升去,穆秀珍忽说:兰花姐,已经发现雷库号了,快飞低些看清楚。 秀珍,你怎知船上没有高射武器! 木兰花只说了一句话,穆秀珍便无话可说。 高翔小心地调整着望远镜的焦点,雷库号在他的眼中看得更清楚了,他可以看到甲板上的一切情形。 怎么样?船上人发现我们了么?他们在做什么?心急的穆秀珍,连珠炮也似地向高翔发问着,可高翔却一声不出。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高翔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说:秀珍,你来看看,雷库号上的人,似乎都已经死于非命! 死了?不但穆秀珍感到奇怪,连木兰花也立时低呼一声,穆秀珍连忙凑在望远镜前,雷库号就在他们的左下方。 穆秀珍看到船身几乎是停在海面上不动。 她也看到了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这些人躺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而在他们身旁,似乎有着已经凝固的血液。 整艘船笼罩在死亡和神秘气氛中! 穆秀珍看没有多久,便抬起头来。 她还未曾说话,木兰花已经将驾驶飞机的工作交给高翔,她也从望远镜中观察着雷库号,她看到的情形也一样。 她点算着甲板上的人,大约有三十来个,有的人手中似乎还握着武器,船身在缓缓前进中,不时倾侧! 表示这艘船无人控制。 若不是船上的人完全死去,那么大的一艘船,又怎会失去控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双眼仍凑在望远镜上,她向高翔做了个手势,高翔将飞机的高度降低,飞机绕着雷库号盘旋,离海面只有一千五百呎的时候,甲板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 那简直是地狱,三五十个死人,各人有各人的死法,但是惨剧似乎发生不久,因为每一个人的血,还在半凝结状态中。 木兰花可以肯定,甲板上没有一个活人! 这时候,就算不通过望远镜,也可以凭肉眼看出船上的情形。木兰花满面都是疑惑的神色,在她的一生中,不知曾经遇到过多少怪事,像如今的怪事,却是罕见的。 木兰花无法想像为什么红衫俱乐部的总部,会出现这样的惨事,是火并么?是马里坦在惩罚部下么?是他们遇到敌人么? 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可能。 然而眼前事实,却是血淋淋的,有那么多的死人在雷库号的甲板上,而雷库号又显然没了操纵,只是在海上飘流。 木兰花还在沉思,穆秀珍却已忍不住,说:兰花姐,我们该在水面上降落,上船看过清楚。 嗯,这个木兰花还在犹豫着。 眼前的事情太奇怪,凡是太奇怪的事情,在未曾找出确实的原因前,总是小心对付的好这是木兰花行事的信条,也是为什么她总会成功的原因。木兰花绝不是超人,只不过她行事大胆、心细,对每一个可能发生的事,都经过周密的考虑,所以事情的发展,往往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自然不会失败。 兰花,你可是疑心这些人是在装死么?高翔问。 有可能,但是,我已注意到一个睁大眼睛的人,他眼睛睁得老大,已有五六分钟未曾眨一下,如果是装死 木兰花才讲到这里,穆秀珍已猛地一击掌接了上去,说:那是绝不可能的,谁能够五六分钟不眨一下眼睛,当然这些人全是真死人。 秀珍,高翔转过头来,为什么雷库号上的人会全死了,你可说得出所以然来么? 谁知道!穆秀珍对高翔也这样慢吞吞的行事,感到了十分不满,嘟起了嘴,说:下去一看,不就明白了么? 好。木兰花站起来,准备下降,但是我们要小心,飞机要降离雷库号一百码处,别太接近。 是!高翔答应了一声。 搜索机身倾斜,向下飞去,迅速地接近海面,木兰花仍然在望远镜中观察着雷库号,突然之间,她觉得雷库号正在向着飞机掠下的方向迅速地移动着,绝不像是没有人操纵模样,木兰花急叫道:起飞,升高,快升高! 高翔正准备以他熟练的驾驶术,使得飞机如同燕子掠水也似的在水面上滑过降落,他突然听得木兰花这样吩咐,连忙拉动控制杆。 机身震动一下,向上攀升。 但是已经迟了! 木兰花在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雷库号的甲板,突然翻过来,那些死人,全部不见了,甲板翻过来后,是四座蓝殷殷的高射机枪! 木兰花知道,这种高射机枪的射程,可以远达三千呎左右,而他们的飞机,因为已准备降落的关系,离海面只有六七百呎了! 这时候,穆秀珍从窗中望下去,也看到雷库号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尖声叫道:死人,死人不见了 她才叫出一句话,密集的高射机枪声已经响起来,子弹如一窝蜂也似地向上窜来,穆秀珍在刹那之间,只觉得机身一阵震荡。 刹那间,她再向外看去,已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要说雷库号,连蔚蓝的大海,万里晴空都看不到了,她只看到火焰和浓烟,机翼下的油箱已中弹,开始燃烧。 飞机被击毁了! 穆秀珍陡地跳起来,她一跃起,又是一排子弹,呼啸着在她的头上掠过,浓烟已扑进机舱来,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惊天动地的声音在回荡着,地球的旋转速度,几乎快了一万倍,穆秀珍想大叫,但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只是双手乱舞着,突然间,像是抓到了一个人的手臂,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劲风扑过来,扑散了浓烟,她看到海,海水竟离得她如此之近,那是她万万意想不到的,她还未决定是不是往下跳,有人在她的身后,猛然推了一下。 穆秀珍抱着头,从烈火包围的机舱中跳出,她迅速插入清凉的海水中,她一到海水中,睁开眼来,只觉得那是一场恶梦! 海水中起了一阵震荡,无数白色的气泡向上升起,搜索机的残骸,也跌到水中,穆秀珍在海里,可以看到海面上的火光。 汽油浮在海面上,还在燃烧中! 接着,穆秀珍看到一个人,在自己的左方,向前游过来,穆秀珍迎上去,两人在海中相遇,那是高翔。 高翔的左颊上,渗出一丝一丝的鲜血来,他显然已受了伤。穆秀珍一见到高翔,一时之间,竟忘记自己在海中,她张大口,想要叫高翔,可是才一开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已向口中涌来,高翔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向上指了一指。两人一齐游出十来码,向水面上升。 水面上的烈火已渐渐熄灭,海面上浮满了五颜六色的油斑,穆秀珍一冒出水面,便叫道:兰花姐呢,兰花姐呢? 高翔并不出声。 他并不是不想回答穆秀珍的话,而是他一升上水面,便看到四周围的情形,他一时之间,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雷库号就在他们的不远处,而十来艘快艇已经飞快地向他们驶来,形成一个圆圈,将他们两个人围在中心。 每一艘快艇上,都有人持着手提机枪。 最前面那艘快艇的艇首,站着一个穿着一件鲜红色上装的胖子,他所发出的笑声,夹在快艇的引擎声中,听来更加刺耳。 那胖子就是马里坦! 穆秀珍只问了两声,便看到眼前的情形。 她紧紧地握住高翔的手,也觉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耳际只觉得嗡嗡直响,兰花姐呢?兰花姐,她她在什么地方,她!是不是也及时从燃烧中的机舱中跳出来,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为什么还不浮上海面来?她没有潜水设备,怎能在水中久留? 穆秀珍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比刚才身在燃机的飞机中尤甚。她只是依稀听得高翔用十分沉痛的声音在她耳际说:秀珍,坚强些,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秀珍,坚强些! 穆秀珍在心底处低低地叫道:不错,我要坚强些,不论怎样,我都要坚强地挺着,绝不能就这样倒在敌人面前! 她定了定神,睁开眼来。 那十来艘快艇已经停止前进,排成了一个约十码的圆圈,将他们两人围在当中,马里坦的笑声,来得更加刺耳。 其中一艘快艇有人抛下一条绳来。马里坦得意地说:快抓住绳子上来吧,浸在海中的滋味,只怕不怎么好受。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抓住绳,但他们两人全是一样的心思,抓住绳后猛地身子向后一仰,用力一拉! 那一拉,将在快艇上握住绳的两个大汉,拉得扑通,扑通地跌进海中!马里坦又怪笑起来,说:你们已一败涂地,还作垂死挣扎,那不是太可笑了么? 放屁!穆秀珍的声音嘶哑,还是大声地骂着:总有一天,到你叩头求饶哩! 穆小姐,要我提醒你一件事么?马里坦仍笑嘻嘻地说: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看到飞机堕海之际,只有你和高翔两人,从机舱中跳出来!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只觉得一阵心寒,忍不住发起抖来。木兰花没有跃出机舱,那么她当然随着飞机沉向海底,这 他们两人,简直没有勇气再向下想去。 然而,马里坦残酷的声音,却逼他们往下想去。 木兰花在机舱中,和飞机的残骸,一齐沉下海底,你们想,她活着的可能是多少?马里坦拍着他的大肚子,尖声问。 她活着的可能是多少?任何人都可以明白的问题。当飞机下堕时,燃烧剧烈的程度几乎达到真空状态,一堕入海中,海水涌进近乎真空的舱中,虽然火立时熄灭,但是涌进机舱的那股冲力 木兰花可以活着的机会是多少呢? 穆秀珍难过得讲不出话来。 永远活着。高翔沉痛地说:她将永远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哈哈,马里坦笑说:就让她永远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好了,只要她不活在这个世上,那么她就不能再和我作对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在那一刹间,他们都有了决定,那决定就是:即使忍受着侮辱,他们也要活下去,为兰花报仇! 你想怎么样?高翔装成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 我们到雷库号上详谈,如何? 好!但不论你要我们怎样,先要派人去寻找一下兰花高翔吸了一口气,说:不论她是死,或者还活着。 当然,我们会派人去找她的,马里坦一挥手,又有两艘快艇驶过来,艇上有十几个潜水人,手中都有着水底发射的武器。 我不能不承认木兰花神通广大,她可能没有死,但是当我们的水底搜索队开始搜索之际,她就算不死,也难以再活!马里坦得意地说着。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望着那两只船全副潜水配备,而且还携带着水底发射武器的人,他们的心又陡地凉下来,凉得如同浸在冰水中一样。 木兰花是有着过人的应变力量,在寻常人几乎没有生存可能的情形下,由于应付得宜,她可能死里逃生。 但就算她随着飞机跌下海去还没死的话,遇到这二十个全副武装的蛙人,那自然是万无生理,这二十个人,足可以在海中对付一队虎鲨,何况是一个人! 高翔忙叫道:马里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木兰花活着么? 我当然不想!马里坦狠狠地说:我对她已经完全绝望,我只希望她死,不希望再和她合作。这也是对你们两人的教训:别使我绝望!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眼看着两艇上的潜水人,一个接一个地跳到海中,他们每一个人,更配备有水中推进器,一到海里,便像鱼也似地游开,势子之快,就算是鱼儿,也不过如此。 你们还不上来么?马里坦冷冷地催着。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两人怀着比铅还沉重的心情,向一艘快艇游去,那艘快艇是马里坦指定他们游去的。 两人一上快艇,快艇便向雷库号驰去。 他们一齐注视着海里,海水十分清澈,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潜水人,在水中活动的情形,然而转眼之间,快艇便已接近雷库号了。 在匪徒的武器指吓下,他们两人上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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