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珍在中午时分回到家中,她又将自己准备捉弄那两个博物院的职员,却揭发了一宗命案的事情,向木兰花讲了一遍。
穆秀珍的结论也是:一定是那个聋哑怪人杀了人。
木兰花并不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她才道:谋杀总不外是两个原因,金钱,仇恨!那聋哑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心理变态!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你对描写心理变态杀人的侦探小说看得太多了,一个心里变态到竟会杀人的人,在平时是绝不会给人以心地善良的感觉的!
穆秀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那么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木兰花摊了摊手,然而我可以知道,那个聋哑怪人,绝对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你为什么那样肯定?
正如你所说,凶案是在清晨时分发生的,你想想,那聋哑人要逃,为什么早不逃迟不逃,而要在你们面前露了一面之后才逃走?
嗯嗯穆秀珍虽觉得木兰花的分析,无懈可击,但是她却仍然要找话来反驳,或许他以为人家不会发现尸体。
你想可能么?那十来具金属棺,只被放在走廊中,当然是暂时的,它们会在短期内被搬到陈列室中去,而且要打开棺盖,让人参观木乃伊,尸体怎么会不被人家发现的呢?木兰花微笑着,好了我们不必再为它伤脑筋了,让给警方来处理好了。
穆秀珍睁大了眼睛,无话可说了。
还有,木兰花向电话指了指,马超文刚才打电话来找你。
这淘气鬼!穆秀珍骂着,但是却容光焕发地笑了起来,他找我有什么好事。她学着马超文的声音:秀珍,一天没见,想死我了!
木兰花被她逗得大笑了起来,道:有人那么想你,那还不好么?
兰花姐,穆秀珍狡狯地笑着,我知道有一个人,也在这样想你,可是他碰了一次钉子之后,都再也不敢说了。
木兰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她知道穆秀珍说的是谁。而她的芳心,这时也被穆秀珍的话,弄得紊乱无比,她走到了窗口,站定了怔怔地望着窗外。
兰花姐,穆秀珍跳到了她的身后,你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如果是的,你对我讲,我去警告他,不就行了。
木兰花仍然默不出声。
电话铃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快去听电话罢,木兰花推了推穆秀珍,你的超文又打电话来了。
穆秀珍红着脸,没好气地拿起电话来,叫道:淘气鬼!你作什么?科学家那么辛苦发明了电话,是给你作这种用途的么?
她一面向电话斥责,一面望着木兰花点头,表示她绝不希罕马超文的电话。可是,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却令得她怔住了。
那不是马超文的声音,而是高翔!
秀珍,是你?你吃了火药么?
穆秀珍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原来是你,累你挨了一场骂,天地良心,我绝不是想骂你的,你有什么事情?
秀珍,你在博物院中发现那宗凶案时,是什么时候?高翔的声音十分严肃,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样。
十点零五分。
后来,你又见到了那个跛足、畸形的聋哑工人?
是的,我说他是凶手,兰花姐说不是。
他恐怕不会是凶手高翔的话十分迟疑。
你究竟想说什么,快些说吧。
我说你当时会不会眼花?
胡说,我怎么会眼花?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他的,那家伙还当我是闯进博物院去的人,举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今天暂停开放的字样,要赶我离开。穆秀珍一口气讲着:我难道连这些全会看错,那太笑话了!
那么你看到的是是
高翔,你平时也不是不爽快的人,今天怎么哩?
我很难向你解释,警方已找到了那聋哑人。
好啊,你们向他问口供就是了。
他已不会回答了我是说,他已经死了,而经过几个著名的法医的鉴定,都证明那聋哑畸形人,是死于窒息,他是死在昨天晚上,午夜左右的时候的。
当穆秀珍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手中所握的电话筒,变得像一块冰一样,一股寒意,迅即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机伶伶地震了一震,道:这样说来,我所见到的,竟是竟是她鼓足了勇气,可是也无法说出下面一个字来。
那边的高翔,却老实不客气地将那个字讲了出来:秀珍,你在上午十时左右看到的那个,可能是鬼!
鬼!穆秀珍又震了一震,别胡说!
什么鬼?木兰花也奇怪了起来。
你自己来听吧!看穆秀珍的神情,似乎电话听筒就是鬼一样,话一讲完,便放下了听筒,急急地逃了开去。
在电话的听筒中,传出高翔的笑声来。
我是兰花,你用鬼在吓秀珍?
倒不完全是吓她,高翔止住了笑声,事情的确十分怪,秀珍在发现凶案之后,见到的那个怪人,早在昨晚便被人扼死了。
喔,那么秀珍见到的是
兰花姐,穆秀珍慌忙摇手,别说我见到了鬼!
木兰花不禁好笑,故意反问道:那么你见到的又是什么?
穆秀珍瞪大了眼,讲不出来。
兰花,高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件事看来十分蹊跷,调查谋杀部的人员,想秀珍来认一认那个聋哑人,又怕请不动她的大驾,所以才叫我打电话来的,你们肯来么?
她一个人来就行了。木兰花淡然回答。
事情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高翔连忙道:那便是
可是木兰花不等他讲完,便已道:我一定让秀珍立刻就来,你等着在门口接她好了,可别再用鬼吓她,说也奇怪,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有些怕鬼。
谁说我怕鬼?穆秀珍不服气。
我看你就不怎么敢去看那个聋哑怪人的尸体,木兰花放下了电话,怎么样,如果你不敢去的话,我就回绝高翔了。
谁说我不敢!
电话刚一放下,又响了起来,木兰花拿起了电话来,是马超文的声音,道:秀珍,秀珍,你有空么?穆秀珍一把抢过了电话。我没有空!
你在做什么?
我要去看死人,去看一个鬼!
穆秀珍的回答,令得马超文好半晌讲不出话来,而穆秀珍则早已拍地一声,放下了电话,向外面冲了出去。
木兰花望着穆秀珍的背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想要尽量和高翔疏远些究竟为什么要那样,连木兰花自己也不太明白,感情本来就是极其奇怪的一件事。
所以,她虽然觉得事情十分奇怪,但也没有听高翔在电话之中,继续将事情讲下去,那也就是说,她完全不想理这件事。
但是对于奇怪的事她却总不免要思索一下的。
这时,她一个人静坐着,便是在想着那一系列的事。
不到十分钟,她已归纳出几个可疑之点来!
一、一个博物院职员,为什么使人要谋杀他?
二、那个丑怪的怪人,为何在午夜死去,在上午又露面?
三、死尸被放在棺中,又用白布包扎,似乎有意要造成一种神秘的气氛,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深信这三个疑点,是凶案的关键。
她自己对这件案并没有兴趣,但是她看得出穆秀珍的兴趣十分浓厚,她心想让穆秀珍去单独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木兰花准备将自己归纳出来的三个疑点,供给穆秀珍,让她去动动脑筋。
不到一小时,穆秀珍便回来了。
她是一个人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高翔却陪着她。
兰花姐,穆秀珍才一进门,便尖声道:真是他,真是他!
真是谁?
那个怪人我看了一眼,便绝不会忘记他的,我看到过他,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时候,他早就应该死了,应该是不会动的了。
你是说木兰花笑了笑,说:你见到了
见到了鬼!穆秀珍一本正经地吐了吐舌头说。
你相信有鬼么?
不信也不行啊,我见到了它嘛,穆秀珍哭丧着脸,而且博物院还有四个职员,也见到他的,他们吓得面青唇白,真好笑。
秀珍,你自己的面色,也不见得好看呢!木兰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要高翔陪着回来的原因么?
当然嘛!穆秀珍大声抗议。
还说不怕,高翔羞她,你不是说过,如果开车开到一半,他忽然在你身边出现,你就受不了么?现在又来口硬!
穆秀珍红着脸,道:说了又怎样,你受得了么?
好了,秀珍,木兰花抓到了她的手,我可以告诉你,你所见到的绝不是鬼,而是一个人,一个经过化装的人,你见到的那个人,倒极有可能是凶手,可惜当时谁也未曾想到,所以才被他从容溜走了,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么?
可是,我见到的,和那个死了的
走廊中的光线很黑,而且那个丑汉的特征太多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装成他的模样,我看这是一件蓄谋已久的案件,高翔,警方可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件凶案的么?木兰花转过头去,向正在出神的高翔问道。
噢,刚才我想在电话中告诉你的。高翔道:在博物院三楼,印加帝国古物陈列室中,一幅古印加帝国的织锦失踪了。
一幅织锦?
是的,一幅羊毛编织成的织锦,上面全是图案,颜色鲜艳,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是印加帝国全盛时的物件。高翔回答着。
这幅织锦的价值是多少?
那很难估计,高翔来回走着,据张博士说,这种织锦,世界各地的博物院中,收藏的很多,但本市博物院中的这一幅,面积却相当大,编织的图案也十分精巧,这类东西,私人收藏绝无所闻,偷了来如果卖给博物院的话,来源也极易发觉,所以,杀了两个人,偷这样一幅织锦的,那是个笨贼。
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木兰花应道。
你是说,其中另有曲折?
木兰花沉忍着,并不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她才道:我想是的,印加帝国的本身,就是一个谜,你自然知道的了。
是的,它是南美洲的一个大帝国,但在突然之间灭亡了,历史学家至今还未曾找到这样庞大的帝国,何以会突然灭亡的谜。
这幅织锦,可有图片么?木兰花已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决心,她是经不起稀奇古怪的事情的引诱,就像穆秀珍虽然嚷着怕肥,但是却从来也经不起栗子蛋糕的引诱一样。她已准备研究一下这件事情了。
有的,有的。高翔十分高兴。
请你派人取来让我看看,木兰花站了起来,我绝不是插手管这件事,只见对那幅失窃了的织锦觉得兴趣而已。
高翔笑道:那已经够了。
他告辞而去,木兰花只是缓缓地踱着步,半小时后,高翔的电话来了,他的声音十分急促。兰花,事情又有变化了,那幅织锦的描本和照片,本来是放在博物院三楼的资料室中的,但是等我去找时,却已发现不在了,失踪了!
嗯,木兰花沉着地应着,说:还发现了什么?
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兰花,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难说,印加人是自古以来,使用黄金最多的民族,或许在这幅织锦之中,有着指示如何去发掘大量藏金的线索呢?木兰花笑着说:黄金是最诱人犯罪的东西了!
张院长说,这幅织锦,是他在秘鲁探险的时候发现的,上面的图案,他还可以记得高翔才说到这里,木兰花陡地问:你在那里?
我已回警局了。高翔愕然。
快,快派人去保护张院长!
张院长?高翔惊愕地问:怎么,有人要谋害他?
你看不出来么?有人处心积虑地要盗窃那幅织锦,因之谋害了两个人,而且,有关的资料也被人盗走了,那目的是什么?
是不想人知道这幅织锦的图案!
是啊,张院长他说记得的,我想你一定请他就记忆所及,将这幅织锦的图案画出来,是不是?木兰花连声逼问。
是你是说,他因此有危险?
是的,你快去!
我马上就去!高翔卡地收了线。木兰花则慢慢地放上了电话。穆秀珍望着木兰花,但木兰花却只是沉默地踱着步。
兰花姐,事情又有新的变化么?秀珍迫切地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木兰花抬起头来,秀珍,我想如果不是凑巧被你在无意中发现了那具尸体的话,事情的演变,一定和现在不同了。
那么,还是我的不是了?穆秀珍嘟起了嘴说。
秀珍,你什么时候那样小气起来的?木兰花笑着,我相信你一定在无意之中,打断了歹徒的计划,要不然,张院长可能已经遇害了,如今,高翔已及时赶去,大概可以制止的。
张院长?穆秀珍骇然,为什么?
为了那幅织锦!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
穆秀珍连忙又追问:那幅织锦有什么稀奇?放在博物院中,不知有多少人看过了,又不是什么从来未被人看到过的秘密文件。
不错,看到过那幅织锦的人有千千万万,但是我敢说,记得这幅织锦图案的,怕只有三个人,因为参观的人是不会去注意它的图案的,人总是粗心大意的多木兰花讲到这里,看到穆秀珍大有不以为然的神色,她便道:譬如说,我们的姓,穆字有多少划,你能一下子说出来么?
穆秀珍睁大了眼睛,说不出来。
这三个人,我想是赵建,聋哑人和张院长。木兰花说。
啊!穆秀珍不禁尖叫了起来:照你这样说,张院长真的有危险?
嗯,十分危险,希望高翔能及时制止。
兰花姐,我们何不现在就到博物院看看?
不,这件事情,是由你发现的,报上都已经有记载了,如果进行这件事情的是著名的匪徒,或者是一个大组织,那么我们真要管这件事的话,便最好竭力装得若无其事。木兰花望着穆秀珍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暗中行事要便宜得多!
是的,我明白。穆秀珍十分颓丧。
她明白,张院长是不是已遭不幸,要等高翔的电话来,才有分晓了,而她是心急的人,要她等待,那可以说是最辛苦的事情!
木兰花也以为,要知道张院长的处境,那是一定要等到高翔来电话了,可是世事有许多,往往是最聪明的人也料不到的。
高翔的电话没有来,门铃却响了。
木兰花姐妹,立时转动向门外看去,只见铁门外,站着一个西服煌然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的相貌十分端正,在他的身后,有一架华丽的房车。
木兰花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穆秀珍一个箭步,便向外窜了出去,到了铁门口,双手往腰际一插,昂然道:找谁?
她的模样,木兰花完全看到的。她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秀珍也不小了,甚至已有了倾心相爱的爱人,但不知要在什么时候才大得透?
那中年人却十分有礼貌,他的声音也十分优雅,完全是高级知识份子的口吻,道:请问,兰花小姐是不是在家?
在,你找她什么事。
我那中年人搓着手,我有一件事情,想和她商量一下,小姐,你一定是大名鼎鼎的穆秀珍小姐了,是不是?
这一顶高帽子送了过来,穆秀珍笑了起来,忙道:兰花姐在家,先生,你贵姓啊?她的态度竟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且一面说,一面已将铁门,打了开来,那中年男子连忙跨了进来。
他一面走进小花园,一面道:敝姓柯,南柯一梦的柯,名字就叫一梦。取人生本属南柯一梦之意,穆小姐别见笑!
一听得那姓柯的一开口便文绉绉的,穆秀珍心中便不耐烦,心忖谁理会你南柯一梦南柯二梦?但是她总算未曾表示出来,只是道:请进来吧。
她将柯一梦领进了会客室,一进门便嚷道:兰花姐,这位柯先生,大名是做一场梦,他说要有事情和你商量。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穆秀珍咕哝道:那是他自己说的,发一场梦,我又不曾说错。
柯一梦已趋前去,道:小姓柯。
柯先生有何贵干?先请坐。
柯一梦坐了下来,他的态度,像是十分拘谨,坐定了之后,才又搓了搓手,道:兰花小姐,有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
木兰花呆了一呆,噢地一声。
本市博物院的张院长,已被人掳去了。柯一梦一本正经地说着:他是今天中午,在辨公室中突然被掳的。
木兰花陡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