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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孟尝君的复活

春秋名君 宮城谷昌光 2205 2023-02-05
那一天是西元一九九五年(平成七年)一月十七日,对日本人来说,这一天将让人们毕生难忘。 那是阪神大地震爆发的日子。 在阪神大地震爆发的六天前,即一月十一日,我离开名古屋的家前往仓敷,透过新干线列车的车窗,我可以看到神户及其周边地区到处都是别墅,特别是靠近山脚的地方,新建了很多小洋楼。大家都知道,神户属于丘陵地带,要在这里开发住宅基地,只有想办法削平一座座小山,但国家为了保护自然环境又明令禁止破坏山丘及植被这也许就是这些依山而建的住宅越来越多的原因吧?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列车已经驶离了神户地区。我们家的老房子(蒲郡的老家)就盖在一个小山冈上,多年的居住经验告诉我,住在这种地方是如何的不方便。由于坐在家门口便可以远眺蔚蓝的大海,每到春天还可以足不出户地欣赏到漫山遍野的樱花,来这里旅游的人眼里无不充满着羡慕:

能够住在这里简直跟住进仙境一样! 但对真正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当地人来说,一年到头根本没有闲暇去欣赏那些城里人认为非常优美的风光,因为生活上的各种不便已经让他们够烦恼了。也正是基于这一原因,在我刚懂事后不久,我就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搬到平地去住,带着这样一种信念,我离开家乡,来到了喧嚣熙攘的城市,每每我路过神户看到那些修建在山顶上的高级别墅的时候,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同情。 由于我早就和妻子商量好一月十二日在京都会面,所以在仓敷我只待了一天,第二天便到了冈山,再次坐上新干线,又一次经过神户前往京都。 一月十五日,《每日新闻》的记者前来采访,在我们乘坐计程车前往名古屋车站的路上,一轮满月冉冉在东方升起,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车窗把车内照得如白昼一般。

满月前后有发生地震的可能哦! 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听来的马路消息。此前日本曾发生过如东海大地震等令人恐惧的灾难,由于很多日本人都对地震心有余悸,因此闲暇时我也看过民间流传的一些所谓研究地震的各种读物,有关地震云等一些地震知识,就是那个时候了解到的,满月和新月前后比较容易发生地震的学说,也出自这些地摊读物,我们姑且不论这种学说是否得到了地震学界的认定,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让我给猜中了,也许说这是第六感会更确切一些吧!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名古屋的家中休息,忽然感到整幢房子摇晃了起来。 我曾经在东京居住了十年,对一些小的地震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一次我的第六感却告诉我出事了,我赶紧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神户附近震后的惨状便透过电视传了过来,接下来的几天内,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电视机。 不知道《神户新闻》怎么样了? 要知道我的连载小说《孟尝君》不仅仅正在《东京新闻》和《中日新闻》上刊登,而且《神户新闻》也正在转载。后来还是《中日新闻》的一位记者朋友告诉我: 《神户新闻》报社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不过靠着《京都新闻》报社的帮助,报纸还是天天发行,不过可惜的是由于版面关系,《孟尝君》没有能继续连载。 那位仁兄还说了很多关于报社的情况,但我已经记不起他说的内容了。印象中《神户新闻》是一家老牌的报社,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二次大战,当日本本土遭到轰炸时也没有停止发行过。很快,一份《神户新闻》的晚报送到了我的手中,看上去报纸的印刷品质降低了很多,也许是历经波折的关系,显得非常破旧,但在这样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中,还能够及时发行内容充实的报纸已经很不容易了。找遍了每一个版面,的确没有《孟尝君》的影子,但《神户新闻》的这种不屈的精神让我坚信,不久的将来,《孟尝君》会复活的。

一个月后,《中日新闻》的那位记者朋友来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神户地区到这里避难的人都在争相传阅我们的报纸,因为他们同样可以在《中日新闻》上看到《神户新闻》上刊登的《孟尝君》! 听完了他的叙述,我的眼泪唰地一下涌出了眼眶。大地震过后,由于《神户新闻》晚报上没有继续登载《孟尝君》,曾经有不少神户地区的读者写信给我,质问是不是我停笔不写了。种种事实告诉我神户人对《孟尝君》是很有感情的。 《神户新闻》重新刊登《孟尝君》连载是在三月二十七日,只不过原本刊登在晚报上的连载小说转载到了早报上,而且一次刊登了十章,这在报刊连载小说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当然这也与《孟尝君》停刊了两个月之久有很大的关系,总之,复刊的那段时间里《神户新闻》的早报成了人们争相传阅的报刊。

不久,我收到了《神户新闻》负责连载小说版面的责任编辑的来函,信中他详细解释了连载中断的理由以及复刊前后的一些情况,说老实话,我很理解报社在遭到重创后的处境,而且我非常敬佩他们的工作热情,我想那些致信给报社,要求重开连载版面的读者们,也应该会被他们的工作态度所感动的。由于停刊的关系,《神户新闻》上的《孟尝君》比《中日新闻》上的要晚九个章节,这样《神户新闻》要到九月十一日(中间有两个星期天)才能把连载登完,而之后约半个月左右,《孟尝君》一书就将结集出版,神户的读者们又会带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来看待这本书呢?我想不管这种情感是悲还是喜,它都将充满《孟尝君》的字里行间,因为这本书是在特别的环境下出版发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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