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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部:再次发生怪事

大厦 倪匡 7612 2023-02-05
我不认识罗定,也不认识陈毛,和小郭是多年老朋友,这件事,小郭也没有和我特别提起,只是有一次偶然相遇,说了起来。 我不假思索:有一些人,不能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在狭窄的空间中,像在电梯里面,他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生出许多幻想来。 小郭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个姓罗的,一定是一个极神经质的人,所以才会那样,不过,他的遭遇好像是真的! 我又道:有一种人,他们将幻想的事当成真的,这一种人,我们也时常可以见到,这是一种相当严重的心理毛病! 小郭笑了起来:你倒可以做心理医生了,不过最倒霉的是我,我那辆车子,是才从义大利运来的,特别设计,手工制造,给他撞了一下,本地无法修补,要有好几个月没车子用!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排场越来越大了! 小郭高兴地道: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请我,我有什么办法! 我们又谈了些别的,我又顺口问了他一句:那么,你究竟买了那房子没有了? 小郭道:我倒想买,不过太太说,看房子撞车,兆头不好,所以打消了原意。 我又问道:那么,你甚至没有上去看过? 小郭摇头道:当然没有! 我打着哈哈:要是你也上去看过,可能也会和那位罗先生同样的遭遇! 小郭高兴地道:我倒希望这样 他讲到这里,忽然现出兴奋的神情来:反正我有空,你也不会有事,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我摇头道:那有什么好看? 小郭坚持道:去看看有什么关系,那大厦的环境,实在不错。 那个姓罗的遭遇很有趣,或者说是很刺激,我想那是这位罗先生的幻觉,不过,反正没有事情,去走一遭,又有什么关系?

我点头答应,和小郭一起去看那幢大厦。 驶向那幢大厦门口的那条路,的确相当斜,所以,当车子驶上去的时候,整幢大厦,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我们到的时候,天已开始黑,在暮色朦胧中看来,二十多层高的大厦,耸立着,十分壮观。 将车停在大厦的门口,和小郭一起下了车,大厦还没有人住,大堂有灯亮着,我们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小郭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不一会,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个人,自然就是大厦的管理员陈毛。 我第一眼对陈毛的印象,就觉得他的神情很诡异。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或许眼珠太小的人,容易给人家这种印象。 陈毛满面笑容,他自然认识小郭,叫道:郭先生! 小郭道:我上次想来看房子,不过后来撞了车,所以没有再来看,高层的单位,卖出去了没有?

陈毛皱着眉:没有,奇怪得很,这幢大厦,一个单位也没有卖出去! 我听了之后,不禁呆了一呆。因为无论从环境来看,从建筑来看,这幢大厦,应该在它还未曾建造完成之际,早已销售一空,而竟然一个单位都未曾卖出,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不但我在发愣,小郭也感到意外,他奇怪道:那怎么会? 陈毛道:我也不明白,来看房子的人多得很,可是看完之后,没有人买。 我笑道:那么,大厦业主不是倒楣了? 陈毛摊着手:我们老板倒不在乎,他钱多得数不清,本来,人家起大厦,总是一有了图样,就开始登广告发售,可是他却不那样做,一定要等到房子造好了再卖,现在弄得一层也卖不出去,要是早肯登广告的话,只怕已经卖完了。 小郭道:请你给我高层的钥匙,我上去看看!

陈毛道:天快黑了,我借一个电筒给你! 他一面将电筒交给小郭,又给了小郭两柄钥匙,小郭特地要二十二楼的。 陈毛没有陪我们一起上去,我和小郭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我大声问道:电梯中的那一排小灯修好了没有? 电梯门虽然立时关上,可是陈毛的回答,我也是听得到的,他在大声道:早已修好了! 小郭按了二十二这个字的掣钮,电梯开始上升。 我和小郭,当然不会是神经质的人,可是当这架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我和他互望了一眼,从神色上,可以看出他多少有点紧张,我想我一定也是。 我们互望了一眼之后,心中所想的,自然都是罗定在这架电梯中的遭遇,是以又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我抬头看那一排小灯,数字在迅速地跳动,一下子就到了十五楼,接着,是十六、十七、十八,到了二十楼,二十一楼、二十二楼。

总共不到一分钟,电梯到了二十二楼,略为震动一下,门就打开。 我和小郭又互望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罗定是一个有着不自觉的神经病患者,毫无疑问了。我们走出了电梯,小郭用钥匙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已经很黑了,所以小郭着亮了电筒,那大厦设计得相当好,打开了玻璃门,来到阳台上,暮色渐浓中的城市,灯光闪烁,极其美丽。 小郭看得十分满意,一共有四间相当大的睡房,他也一一看过,然后,他在一间浴室中,洗了洗手,双手抖着,将水珠抖出,走了出来。 他对我道:很好,我决定买。 我笑着道:一幢大厦,要是完全没有人光顾,一定是有问题的! 小郭摊着手:问题?什么问题?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打趣道:要是你搬进来之后,只有你一家人住,这不是太冷清了么?

小郭笑了起来:那更好,我就是喜欢清静。 我们说笑着,又到了同一层的另一个居住单位,去看了一下,除了方向不同之外,格局完全一样。 我们又进了电梯,下到大堂,陈毛在下面等我们,小郭道:很好,我决定做第一个买主,这样好的房子,没有人买,真不识货! 小郭将钥匙还给了陈毛,和我一起出去,我先上车,他打开车门,也准备上车,忽然,他啊地一声:糟糕,刚才我洗手的时候,脱下手表,忘了戴上! 我笑道:你的又是什么好表! 小郭道:值得一辆第二流的跑车,你等一等我,我去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我全然没有想到要陪他一起上去,也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很快就会拿了忘记戴的手表回来的。 我看到他又走进大厦,问陈毛取了电筒、钥匙,也看到他进了电梯。

我在车中等着,打了一个呵欠,和小郭在一起,有过不少惊险刺激的事,只怕以这次,最乏味了。 我竟陪着他一起来看新房子!我耸了耸肩,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塞进了一只音乐盒,欣赏着一曲月亮河。 等到月亮河播完,我直了直身子,这首曲子,算它四分钟,那么,小郭进去,应该有五分钟了。五分钟,他应该回来了! 我按停了录音盒,向大厦看去,大厦的大堂中仍然亮着灯,管理员陈毛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抬头,看那幢大厦。 整幢大厦,一点灯光也没有,在黑暗中看来,实在是一个怪物,给人以很可怕的感觉。 我在这时候,不由自主,想起罗定的遭遇来,但是我随即自己笑了起来。 小郭去了不过五分钟多一点,我担心什么?

我燃着了一支烟,可是等到这支烟吸了一大半的时候,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来到大厦的玻璃门前,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电梯。 任何电梯,在最下的一层,都可以看到电梯是停在哪一层的,有一排灯,显示出这一点来,我就是想看看,小郭是不是已经开始下来了。 可是,那一排灯,全熄着,没有一个是亮的。 那也就是说,我无法知道小郭在哪一层。 我又呆了一呆,推开了玻璃门,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陈毛又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了我,奇怪地道:郭先生还没有下来? 我道:是啊,他上去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这电梯的灯不着? 陈毛向电梯看了一眼,皱着眉道:又坏了,唉,经常坏,真讨厌! 我在大堂中来回走着,直到第二支烟又快吸完了,我才道:不对,陈伯,只有一架电梯?

陈毛道:是的,整幢大厦,只有一座电梯! 我忙道:后电梯呢? 很多大厦,尤其像这样华贵的大厦,通常是设有后电梯的,所以我这样问。 陈毛却摇着头:没有,或许这就是卖不出去的原因,很多人都问起过,没有后电梯,顾客不喜欢! 我又看着电梯,用力按着钮,同时,将耳朵贴在电梯门上,我仿佛听到一点声响,那像是电梯的钢缆在移动的声音,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电梯不是在上升,就是已经开始在下降。 当然,电梯下降来的可能性大,因为小郭已经上去了那么久,自然应该下来了。我耐着性子等着,可是,三分钟又过去了,小郭还没有下来。 我向陈毛望去,只见陈毛睁大眼睛望着我,他的脸色很苍白,看来,神情也格外诡异。 我大声叫了他一声,他怔了一怔,我道:我现在由楼梯上去找郭先生,要是郭先生下来,你千万记得,要他等我,别再上来找我!

陈毛瞪着我:先生,二十几楼,你走上去? 我没有理会他,已经奔向楼梯口,我急速地向楼梯上奔上去。 普通人,用我这样的速度上楼梯,我相信到了十楼,一定已经气喘脚软,但是我是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可以坚持更久,我一层一层奔向上,每奔上一层,我就走出去,看着电梯在哪一层。 仓惶间没有带电筒,所以我只好用打火机去照看,每一层的电梯数字电灯,全都不亮。 当我奔到了二十楼的时候,开始气喘,这真是极长的旅程,但我只剩下最后两层了,我又奔上一层,大叫道:小郭! 没有人住的大厦中,响起了我的回声。 我再奔上一层,已经到了二十二楼了,我再大叫道:小郭! 仍然没有回音,我用力推那扇门,门锁着,我用力打着门,一点回音也没有,我大声叫着,又拍打着电梯门,因为我想小郭可能被困在电梯内,但是仍然一点回音都没有,在这时候,我只感到全身发凉,我再奔上一层,又大声叫着。 仍然一点回音也没有,我亲眼看到小郭走进电梯,而且一直注视着大厦的大门口。绝无可能小郭出来而我看不到,但是,小郭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当然最可能还在电梯中,我感到自己太笨了,我应该打电话叫电梯公司的人来。我一想到这里,立时又返身奔下楼去。 连续奔上二十几层楼,那滋味,和一万公尺赛跑,也不会差得太远,当我奔到大约是第四五层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下面,传来陈毛的声音,他在叫道:郭先生,你怎么了? 我又听到小郭发出了一下极不正常的叫嚷声,接着,是好像有人撞中了什么发出来的声音。 当我听到了这些声音之际,我连跳带跑下楼。 到了大堂,看到陈毛倒在靠信箱的那一边墙上,正在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同时,我也看到,电梯到了底层,门打开着。 我忙道:郭先生呢? 陈毛指着外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立时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小郭正拉开了车门,进车子去。在那一刹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就像是刚杀了人,有上百警察在追赶他! 我大声叫道:小郭! 我一面叫,一面向外奔去,我奔得太急,一时之间,忘了推开玻璃门,以致碰地一声响,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那一撞,使我感到了一阵昏眩! 这一耽搁,已经迟了,当我推开玻璃门时,小郭已经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极其难听的吱吱声,急转了一个弯,向下直冲了下去! 我追出了几步,小郭的车子已经看不见了。 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小郭的心情,一定是紧张、惊慌到了极点,因为他在开车向斜路直冲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着亮车头灯! 其实,不必有这一件事,他的惊惶,也是可以肯定的了。因为他似乎根本忘记了是和我一起来的,就那样一个人走了! 当时,我呆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直到陈毛也走了出来,我才转过身来。 陈毛的神色也很惊惶,他不等我开口,就道:郭先生怎么了? 我道:我正要问你,他怎么了? 陈毛哭丧着脸:我在下面等着,等到电梯门打开,他走了出来,我就想告诉他,你上去找他了,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一下推开了我,我叫他,他大声叫着,又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倒,就奔了出去,那时,你也下来了。 我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陈毛摇着头。 我又问道:当时他的神情怎么样? 陈毛翻着眼:很可怕,就好像就好像 他迟疑着没有讲下去,但是我却立时接上了口。就像上次那位罗先生一样? 陈毛听得我那样说,连连点头,我不禁由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和罗定一样,那也就是说,当他一个人上电梯的时候,电梯一直向上升去,从时间上算来,电梯上升了几千呎而不停止! 我迅速地吸了一口气:陈毛,你搭过这架电梯没有? 陈毛也现出了骇然的神色来:先生,别吓我,我一天上上下下,不知要搭多少次! 我望着他,明知这一问是多余的,可是还是问道:可曾遇到过什么怪事? 陈毛不住地摇着头。 我又向大厦的大堂走了过去,陈毛跟在我的后面,推开了玻璃门,来到电梯门口,我跨了进去,陈毛想跟来,我挥手令他出去。 我按了二十二这个掣,电梯的门关上,电梯开始向上升,电梯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到了十楼,接着,继续向上升。 在升过了二十这个字之际,我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我紧张的心情,只不过维持了几秒钟,一到亮着了二十二字,电梯略为震动了一下,就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 我走出去,那是一个穿堂,我刚才曾经奔上来过,刚才是那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子。 我略呆了一会,再进了电梯,使电梯升到顶楼,又使电梯下降,到了大堂。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毛就站在电梯的门前,他骇然地望着我,然后才道:先生,没什么吧?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电梯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 可是,一个叫罗定的人,曾在这电梯里遇到过怪事,小郭显然也遇到过什么,那是为什么呢? 我低着头,向外走去,快到玻璃门,我才陡地想起一件事,转过身来,向仍然呆立着的陈毛问道:刚才我上去的时候,这一排小灯着不着? 陈毛点头道:着的。 我推开门,走出去,这一带很冷僻,我要走下一条相当长的斜路,又等了足有十分钟,才截到了一辆街车。 当我在等车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我在玻璃门上的那一撞,真撞得不轻,额上肿起了一大块,而且还像针刺一样地痛。 上了车,我对司机说小郭的住址。 十来分钟之后,我一手按着额,一手按门铃,来开门的正是郭太太。 郭太太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太欢迎了,好久不见!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心就一沉,因为这证明小郭还没有回来。 我忙道:小郭呢。 郭太太笑道:请进来坐,他这个人,是无定向风,说不定什么时候回家! 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郭太太可能也看出了我神情有异,她神情变得惊讶,望定了我,我吸了一口气:刚才,我和他在一起。 郭太太更惊讶了,我又道:我和他一起到那幢大厦去看房子,你记得,就是上次,有一个冒失鬼从斜路上冲下来,撞了你们车子的那幢大厦! 郭太太点头道: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我苦笑着,我没有时间对郭太太多解释什么,因为我怕小郭会有什么意外,我还要去找他,我只是道:我们是一起去的,可能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独自驾着车,急急地走了,我现在去找他! 郭太太急叫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奔到了楼梯口,转过头来:我没有时间向你多作解释,因为他驾车冲向斜路的速度,比那个冒失鬼更快! 我奔下楼梯,还听到郭太太在叫我,我抬头大声叫道:随时联络! 我下了楼,又截停了一辆街车。这一整晚,我就指挥着那街车司机,在街上兜着,当然,主要经过的道路,都在那幢大厦和小郭的住所之间。 每逢有电话亭,我就下来打电话,问郭太太,小郭回来了没有,可是总是郭太太惶急而带有哭音的回答:没有! 街车司机几乎将我当成神经病,我又不断打电话向警方询问,是不是有车祸。大城市中,每一晚上,都有车祸,这晚也有几宗,但却不是小郭。 我又希望能在街上看到小郭的车撞在电灯柱上,可是却也一直没有发现。 一直到天快亮,那街车司机道:对不起,先生,我要休息了! 我付给他车钱,下了车。 小郭到哪里去了呢?现在,我已不关心他在那幢大厦的电梯中,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只是关心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应该立即回家,要不然,就该回事务所去,然而这两处地方,我都曾不断地打电话,一处的回答,是郭太太越来越焦急的哭泣声,另一处,根本没有人听。 在我和郭太太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我建议郭太太去报警,我实在已很疲倦了,但是我还是再到郭家,陪着神情憔悴的郭太太,一起到警局去报案,报告小郭的失踪。 警局里我的熟人不少,几个高级警官都和我打招呼,我没有心情回应他们,等到问完了所有的话,一个警官走过来,道:有一辆汽车,浮在海边,我们正在打捞,车牌号码是 他说出了车牌号码,我陡地呆住,而郭太太张大口想叫,可是未曾叫出声来,已经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忙乱,真叫人头昏脑胀,郭太太被送进医院,我赶到海边,海边拥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艘水警轮停在海面上,一艘有起重机的趸船,正将一辆汽车,在海中慢慢吊起来,海水从车身中涌出来。 我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要是小郭在慌乱中开车,直冲进海中,就此淹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由警方安排,到了这船上,汽车已经移到了甲板上,里面没有人,车子的门,关得好好的。 那位警官透着奇怪的神色,伸手去开车门,车门竟全锁着,看来,好像是小郭将车子驶进了车房,锁好了所有的门,然后才离去一样,但是事实上,车子却是在海中被捞起来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同时,心中也不禁一阵庆欣,因为从这样的情形来看,车子堕海的时候,小郭不在车子中! 因为决不会有可能,连人带车,一起跌进海中之后,人有办法离开车子,再回头将车门一一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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