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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五回群雄执意追凶手少侠何堪见血偿

冰河洗剑录 梁羽生 14064 2023-02-05
全祖德说过,群雄都道有理,纷纷催促欧阳伯和交人,有的还在笑骂叶冲霄,说他既有胆量闯祸,事到临头,却又不敢出来见人,没有一点英雄本色,场中闹成一片,江海天听了也觉难过。 欧阳伯和仍是一副冷漠的神气,欧阳仲和却是面色铁青,忽地站出来说道:全帮主,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欧阳婉是我的女儿,她与叶冲霄也已成了亲。但我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我已把他们赶出去了。我与叶冲霄翁婿之情已断,他的事情与我一概无关。 欧阳仲和的话江海天倒是有几分相信,但群雄却哪肯信他? 欧阳伯和这一家人平素凶横霸道,在江湖上到处树敌,今日在场的就有很多是他们的仇人,当下,一齐起哄,哼,你这分明是假撇清!分明是怕受牵连,既想庇护女婿,却又不敢担当!嘲笑声辱骂声此起彼落!

欧阳伯和勃然大怒,忽地一声长啸,将那些喧闹的声音压了下去,冷冷说道:我弟弟说的乃是实话,你们偏偏不信。好吧,免得给你们说我怕事,哪一位要叶冲霄的尽管冲着我来! 阳赤符也纵声大笑,站起来道:不错,江湖上胜者为强,本来再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你们这班人自命英雄豪杰,哼,依我看来,不过是恃多为胜,仗势欺人而已!当年你们围攻我的师兄,今日又来欺压欧阳庄主,我第一个先看不过眼,我倒要会会你们这班英雄。 原来阳赤符已练成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东山复出,有意在这次英雄会中显显本领,挫折群雄,重霸武林,然后再与欧阳伯和等联合,去找唐晓澜算帐。 阳赤符这番话直截向群雄挑战,说得比欧阳伯和更为凶狠,更为难听,身为一方主人的云召怎受得了,当下便也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今日你们到的人也很不少,说不上是谁恃多为胜。当年令师兄纠集妖邪,为害武林,身败名裂,那实在也怪不了谁!老朽当年未曾参与千障坪之会。未曾得见令师兄的绝世神功,如今犹有遗憾。好在他的修罗阴煞功尚未失传,就请阳先生你指教指教吧!

云召以牙还牙,直接指明向阳赤符挑战,阳赤符傲然说道: 云老英雄肯赐教,那是最好不过!正要下场,忽地有个汉子抢在前头,说道:这老匹夫口出大言,待我先来会他。阳先生,你和欧阳庄主是咱们的主将,哪有主将先出场的道理!你也该让我们这些助拳的朋友尽点心意才对。他一面说一面已走到场心,众人看时,认得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赛仁贵苏湛。 云召端坐主位,正眼儿也不瞧他一眼,苏湛独自一人,站在场中,甚是尴尬,云琼走出场来,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向我爹爹挑战?为了免你难以落台,我来陪你走两招吧! 苏湛大怒道:黄口小儿,乳臭未干,敢出狂言,看戟!云琼提起金刀,一招横云断峰,横劈出去,只听得当的一声,震耳欲聋,两人的虎口都震得隐隐作痛。

苏湛绰号赛仁贵,戟法果然有独到之处,他接了一招,试出云琼功力在他之上,心头一凛,立即变招,长戟挥了一个圆弧,蓦地一招李广射石疾刺出去,云琼横刀一封,哪知他的长戟一沉,已是卷地扫来,云琼纵跳避过,金刀在他的戟身上又斫了一下。 两人刀来戟往,厮杀起来,但苏湛戟长,云琼刀短,在兵器上却是苏湛占了便宜。那苏湛也确是了得,一柄丈多长的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舞动起来,就似一根灯草,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如臂使指,运用得纯熟之极,丝毫也不着力。 云琼的家传刀法本来也是武林一绝,但一来他年纪太轻,经验欠缺;二来他自幼勤于练习大力金刚掌,在刀法上却没有这么注重,因而在兵刃的较量上,碰上了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巨盗,就难免要稍稍吃亏。

战到分际,苏湛蓦地一声喝道:撤刀!云琼一刀劈去,他的画戟反弹起来,戟尖已是指到了云琼的虎口,只听得当啷声响,云琼的金刀果然脱手堕地。 欧阳伯和这边的人见苏湛旗开得脸,都大喜喝采,哪知采声方起,只听得云琼也是一声大喝,手腕一翻,已是牢牢地抓着苏湛的画戟。那戟尖相差不到半寸便可刺中他的虎口,却就是刺不过去,也收不回来。 苏湛气得满面通红,叫道:你这是什么打法?你明明输了,想撒赖么?云琼冷笑道:我用空手打败你才见功夫,比武要打倒对方才算得胜,你当我不识规矩么?苏湛给他驳得哑口无言,又不想给他夺去画戟。只好苦苦撑持。 云琼运足气力,蓦地又是一声喝道:撒手!在两股大力争夺之下,那画戟啪的一声断了,云琼冲过去一掌拍出,云家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双,苏湛哪里抵挡得住,只一掌就给云琼将他的整个身子打得飞了起来,他这边的青海三马慌忙跑出场来,手牵着手,张成网状,将他接下。苏湛幸未摔死,但也已受了重伤,面如金纸了。

这青海三马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大哥马良,二哥马骏,三弟马驰,每人相差恰好一岁,自幼一同练武,练成了一套三才剑法,每逢出阵,不论对方人数多寡,总是三人同上。他们把苏湛救了下来,便向云召这边挑战。 云召知道他们兄弟对敌的规矩,心里想道:青海三马的三才剑阵非同小可,我方虽然尽有比他们高明的人,但要选出三个像他们一样配合有素的人,那却难了。正在踌躇,只听得韩璇已在说道:老伴儿,人家是上阵不离亲兄弟,咱们也来个夫唱妇随。 云召心里暗暗好笑:我想来想去,真是糊涂,早就应该想到他们两夫妻了。笑道:对,二哥二嫂好个夫唱妇随!韩二娘啐了一口道:什么夫唱妇随,他要打架的时候才想起要找我。但毕竟还是和丈夫一道出场。

韩璇是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威名素着,他的妻子也以铁鸳鸯驰誉江湖。青海三马见是他们夫妻出阵,也不禁心中微凛,但他们素来自负,随即想道:听说这两夫妻连叶冲霄那小子也打不过,只怕是浪得虚名。 马良带头,抚剑一礼,说道:得韩总镖头伉俪赐招,何幸如之!韩二娘冷冷说道:我们的镇远镖局早关门了,你别笑话我这老伴儿啦。带刺的话儿别多说了,动手吧!马良赔笑道: 韩夫人误会了。他的弟弟马驰火气最大,却忍不着骂道:你的镖局关门,要找我们出气吗?看剑!唰的一剑,就向韩二娘刺去。 韩二娘道:不错,那只怪我们本领不济,但我们不能伏虎,驱牛赶马大约总还能够。她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铁拐在地上一点,叮的一声,已到了马驰身侧,避剑还刀,一招神龙掉首,刀光如雪,已劈到他的胁下。

蓦听得金刃劈风,马良、马骏两柄长剑同时从两侧攻来,韩璇叫道:老伴儿,小心了!一刀架开了马良的长剑,韩二娘反手一招苏秦背印,也把马骏的兵刃荡开,刀锋在反手劈出之时,倏地划过,把马驰的衣袖削去了一截。这还是因为她要对付马骏,要不然马驰的胁下只怕要被她戳个透明窟窿。 马驰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韩璇夫妻名下无虚,哪里还敢轻敌?他们三兄弟单打独斗的功夫并不怎样高强,但三人联手,施展开那套三才剑法,却是巧妙非常。只见他们互成犄角之势,三柄长剑交梭穿插,同进同退,配合得妙到毫巅。不但门户封闭谨严,攻势也极之凌厉。韩璇夫妇背靠着背,一柄长刀一柄短刀,纵横挥霍,却也应付得绰绰有余。 双方斗了数十回合,兀自不分高下。韩璇这边占了六成攻势,但韩二娘跛了一足,跳跃不灵,要依靠拐杖支撑,便不能放手攻击,因此虽然略占优势,取胜却难。

青海三马的老大马良,武功最高,也最阴沉,看出破绽,蓦地一声口哨,打出暗号,马骏、马驰两边攻来,他则从当中一剑劈下!马驰架住韩璇的长刀,马骏架住韩二娘的短刀,他们二人的本领以一敌一,虽然不及韩璇夫妇,但拼了全力,抵挡一招,却还是抵挡得住,马良就是要争这一招的时间,乘虚而入,至少也要打乱他们夫妇的阵脚,迫得他们各自为战。 马良这一剑当中劈下,韩璇夫妇抽不出兵刃招架。果然如他所料,只好斜跃避开。韩二娘本来与丈夫背靠着背,靠着丈夫的掩护,这才能发挥攻势的,一旦与丈夫分开,后心露出破绽,她跳跃不灵,这就给敌人以大好的攻击机会了。说时迟,那时快,马良一声大喝,三兄弟全都向着韩二娘攻来,马骏、马驰双剑攻击她的两胁,马良的长剑则疾刺她的背心大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二娘铁拐一扔,碰开了马骏、马驰的兵刃,但她失去拐杖,也立即跌倒地上。马良大喜,一剑朝她后心刺下,群雄大惊失色,只道韩二娘性命难保。哪知就在这瞬息之间,忽听得凄厉的叫声骇人心魄,青海三马竟然同时摔在地上,变了三个滚地葫芦,身边都是一滩鲜血。 原来韩二娘是在扔下拐杖的时候,发出她的成名暗器铁鸳鸯,青海三马本来也知道她的暗器厉害,但见她一手持刀,一手撑着拐杖,谅她腾不出手来,而且他们太过自信他们三才剑阵的厉害,尤其在韩二娘已经跌倒之时,他们就更疏于防备了。 哪知韩二娘手法快如闪电,她摔那一跤,正是要使敌人上当的,她扔杖,摔倒,避剑,还击,一气呵成!三枚铁鸳鸯分打三个不同的方向,每一枚铁鸳鸯都打个正着,削去了敌人的一边膝盖,在场诸人连看都未曾看得清楚,当真是足以震世骇俗的暗器功夫!

韩二娘拍一拍手,缓缓地爬了起来,拾起拐杖,冷冷说道: 你们欺负你奶奶脚跛,我就叫你们也尝尝肢脚的滋味,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耻笑残废之人!原来韩二娘最初还不想下这样辣手的,待到敌人欺她残废,乘虚攻击,竟要取她性命的时候,她这才动了怒气,发出暗器报复,将三个敌人的膝盖全都削了。 群雄见韩二娘暗器如此厉害,都不禁骇然,但心里也都是想道:她如此厉害,与丈夫联手,仍然要被叶冲霄打跛一腿,这叶冲霄的武功如何,也就可以想见了。但叶冲霄既有这样高强的本领,却又何以不敢出来? 众人正在议论,忽听得一声叫道:韩总镖头慢走,我来也!声音并不怎么响亮,但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韩璇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来的是个头缠白布、手长腿长的回人,双目精光闪闪,拿着一根也是光闪闪的怪棒,一看就知他内功深厚非常。韩璇道:阁下有何指教? 那回人淡淡说:我是叶冲霄的朋友,他今日缺场,我特来替他接这场子,先请韩总镖头伉俪指教。群豪心道:叶冲霄不来,他的朋友却替他出头来了。却不知此人是谁? 只听得韩璇问道:阁下既替那姓叶的出头,愚夫妇敢不奉陪。请问阁下高姓大名。那回人傲然一笑,说道:末学后进天水金日磾! 金日磾一报姓名,有识得他的来历的都是大吃一惊。原来这金日磾乃是回族第一高手,素有大漠奇人之称,当年他也曾应孟神通之约,来赴千障坪之会,在途中曾与唐经天打了一架,唐经天还稍稍吃了点亏,后来金世遗暗助江南:将他摔了一个筋斗,这才将他吓跑,那次千障坪之会,他也就没有出场了,因此认识他的人不多,不过他的名头,场中诸人,十之八九,却都是知道的。 金日磾话似谦虚,实在却是傲慢得紧,他一说要替叶冲霄接这场子,二说要先向韩璇夫妇领教,言下之意,竟是要把叶冲霄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请叶冲霄的仇人都冲着他来,他说先向韩璇夫妻领教,这一个先字就显得骄傲之极,要知有先必有后,他若不是把韩璇夫妻打败,那还能向别人领教吗? 韩璇夫妻不由得气往上冲,齐声说道:原来是金先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何幸相逢,愚夫妇正想见识金先生奇人奇技。请赐招吧!似韩璇夫妻的身份,本不欲以二敌一,如今他们竟不惜自贬身份,夫妻同时出场,可见他们对金日磾也甚为尊重,甚为忌惮。 金日磾道:我不知你们与叶冲霄之间的是非曲直,但听韩总镖头所说,似乎是叶冲霄先对你们不住。我替朋友接场,那是为了顾全义气。但也该为朋友略表歉意,无以为敬,我先让你们三招吧!这话表面谦虚,骨子里更骄傲了。韩二娘按捺不住,喝道:好,你既要让,那就让吧!别啰嗦了!短刀一划,一招凤凰展翅,已是疾削出去。 韩璇夫妻因他是替叶冲霄出头,比青海三马那场大大不同,因此韩二娘一出手,也就是性命相搏的杀手绝招,那一刀凤凰展翅势捷力沉,欺身直迫,竟是要一刀就把金日磾的手臂卸下。金日磾赞了一声:好刀法!他分明是在韩二娘前面,但一刀削过,忽然间却人影杳然,金日磾的声音已到了她的背后。 韩璇是总镖头的身份,夫妇联手,对付一人,已感面上无光,何况对方还要让他们三招?因此他打定主意,先让妻子出手,待三招过后,要是妻子不能取胜,他再上前相助,哪知金日磾身法快得出奇,韩二娘一刀斩去,连他的衣裳还没沾着,就给他闪到了背后,韩璇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金日磾虽然说过先让三招,但韩璇却不能不提防敌人临时变卦,乘机伤了他的妻子,一见不妙,无暇思索,只好改了主意,立即一刀削出。 韩璇的刀法比妻子更为高明,而且他没有残废,身手自然也较为矫捷,这一刀式中套式,削臂切肋,当真是又快又狠。金日磾叫道:糟糕!身子突然矮了一截,陀螺般的直转出去,韩璇这一刀恰恰从他的头顶削过,却没有将他斫着。金日磾避开这一刀,这才挺起腰来,吁了口气,笑道:幸好,没有斫着! 韩璇夫妻见敌人心存戏弄,气得七窍生烟,说时迟,那时快,夫妻俩早已心意如一,双刀齐出,同时向金日磾斫下。 双刀合壁,岂比寻常?只见两道银虹,夭矫如龙,倏地合成了一道圆圈,当头罩下,将金日磾的前后左右全都封闭,向哪一方闪躲,都已不能!群雄看得紧张之极,几乎连大气也不敢透出,忽然间只听得叮叮两声,双刀分明已砍到金日磾身上,却不知怎的,只见他一甩袖子,已走出圈外,竟然丝毫也没受伤。原来他双手笼在袖中,默运玄功,衣袖扬起,卸开了对方的劲力,那叮叮两声,却是他们自己的刀锋相触。 这一招金日磾虽然没有避开,但他只是卸去对方的劲力,并未还击,所以未算违背诺言,仍是不折不扣的让了对方三招。金日磾低头一看,只见衣袖上现出两道淡淡的刀痕,心里也不禁骇然,暗自想道:倘若他们夫妻一上来就是双刀合壁,我让这三招,只怕多少也要受点伤了。 韩璇夫妻吃惊更甚,他们是成名人物,本来到此地步,已应认输。但韩二娘性躁气刚,对方且又是声明了替叶冲霄出头的,她又怎能失了这个面子?当下恨恨说道:老伴儿,咱们豁出去吧!铁拐一撑,身形骤起,业已一刀劈下,韩璇当然不能让妻子一人受敌,只好也跟着一刀,他这一刀却是向下盘砍来,双刀一上一下,攻势更见狠辣! 金日磾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恕晚辈还招了!他一手执在棒的中间,一招指天划地上端碰着韩二娘的刀口,下端触着韩旋的刀叶,说也奇怪,就在这同一时间,韩璇夫妻都感到一股大力将他们的兵刀牵引,忽地两柄刀都被吸到那怪棒之上,牢牢附着,竟然没有掉下来。 韩二娘失了单刀,立即重施绝技,只见她铁拐一撑,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去,脚尖还未着地,两对铁鸳鸯已是疾打出去。这一次她的暗器集中攻击一个敌人,手法更为奇妙,两对铁鸳鸯分开四个方向,向上盘的一对铁鸳鸯打对方两肩的琵琶骨,向下盘的一对铁鸳鸯则削对方双腿的膝盖。似这样的打法,多好的接暗器功夫,也决不能同时接了四个不同方向的暗器,除非他能长出四条手臂。 说也奇怪,金日磾只是将那怪棒滴溜溜一转,怪棒竟似生出一股无形的吸力,韩二娘的两对铁鸳鸯竟然改了方向,都向他的怪棒飞来,被吸在怪棒之上,牢牢附着,就似那两柄单刀一般。 金日磾打了个哈哈,将两柄单刀两对铁鸳鸯摘了下来,交还韩璇夫妇,说声:承让了!韩二娘待要不接,但那刀柄已塞到她的手中,倘再推拒,更不好看,只好接了。心里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全祖德急忙出场,将他们拉了回去,劝慰他们道:胜负兵家常事,何足介怀?贤梁孟胜了二场,败回一场,那也不过是打个平手。 原来全祖德是怕他们夫妻咽不下这口气,一时看不开,便会自寻短见。韩二娘默然不语,韩璇似甚为冷静,淡淡说道: 这算不了什么,我今日到来,本就不准备活着回去了。全祖德吃了一惊,生怕他再去拼命,但见韩璇仍是跟着他走,并没有再去拼命的意思,这才放下了心,只道他新败之余,故此语无伦次,却不知韩璇心里已是暗暗打了一个主意。 金日磾仍是站在场中,并未退下,云召心想:助拳的朋友虽多,只怕无人是他对手,说不得只好我亲自出去与他决个雌雄了。正自欠身欲起,只听得那金日磾已在朗声发话:全帮主说得对,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介怀?江大侠,当年金某多蒙你的指教,今日幸得在此相逢,不知江大侠可肯再赐教一场么?原来金日磾在打败韩璇夫妻之后,本来也就想向云召挑战的,但听了全祖德那句话,只道全祖德是讽刺他当年输给江南之事,忍不着,便先向江南挑战了。 江南搔搔头皮,说道:咦,你是在向我打招呼么?从来没人称他做什么大侠,因此他直至听完了金日磾的说话,这才知道说的是他。金日磾道:江大侠,你不屑赐教么? 江南苦笑道:我是冒牌的大侠:你知不知道?但你一定要我献丑,那、那、那、那底下那半句我也只好奉陪了。还未说出,江海天已站了起来,说道:爹,我代你去。 江南立即改口说道:那我就只好叫小儿领教你的高招了。我上了几岁年纪,已非复当年之勇,我的功夫已全传了小儿,你只要打败了他,我也就甘心服输了! 云召是知道江海天的武功远胜于他老子的,但他还未知道江海天曾服食了天心石之事,兀自放心不下,叮嘱江海天道: 你留神那厮的怪棒,那怪棒甚是邪门!江南笑道:不必担忧,小儿用的是金大侠给他的那把裁云宝剑,在兵器上绝不会吃亏。 金日磾见江南差遣儿子出场,只当是江南轻视于他,心里甚为恼怒,但他也是个仔细的人,随即想道:天下没有不爱惜儿子的父亲,江南又不是不知我的厉害,若不是这小子当真有几分本事,他怎肯叫儿子前来送命?他本来是不把江海天放在眼内的,这么一想,也就不敢怎么轻视了。 待到他与江海天打了一个照面,见江海天英华内敛,双目炯炯有神,不禁心头微凛,想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怎的就练成了上乘的内功?再一看时,又见他腰间的宝剑,隐隐透出青光,金日磾认得是金世遗从前用过的那把裁云宝剑,更是吃惊,同道:你是金世遗的什么人,他的宝剑怎么到了你的身上?江海天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金大侠正是家师。 金日磾心头嘀咕:原来是金世遗的弟子,怪不得江南放心让他出场。我这吸星棒今日可要遇上克星了。原来他这根怪棒乃是陨石打成,蕴藏有极强的磁性,能吸金属。但江海天的裁云宝剑并非金属,乃是海底寒玉所铸,薄如蝉翼而又锋利非常,吸星棒碰上了它,那是毫无作用的了。 金日磾虽有几分忌惮,但他是前辈身份,岂能示弱,当下便道:原来是金大侠的高足。久仰这把宝剑乃是天下无双的神物利器,今日难得相逢,便请江小侠亮剑,让我长长见识吧。江海天仍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是为讨教而来,怎敢在前辈面前动用兵刃?当下意态悠闲,在下首立定,那是以晚辈自居的礼节。 原来江海天这次出场,除了要为父亲争个面子之外,还有一层用意。他听师父说过,这金日磾是个武学奇人,在内功上颇有独特的造诣,行事在正邪之间,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后来又听得金日磾是叶冲霄的朋友,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因此江海天是有心对他手下留情,不肯让云召与他拼个两败俱伤,这才争着出场的。 金日磾吃了一惊,心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敢空手对付我的神棒?但江海天不肯用剑,也正合乎他的心意,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名家弟子,气魄不凡。好,好,好!我也就空手和你试试几招吧。当下把那怪棒插在背后,等待江海天进招,哪知江海天仍是纹丝不动,淡淡说道:晚辈不敢无礼,请前辈先发三招! 金日磾愕然说道:你也让我三招?江南在座上笑道:小儿是学你的榜样。金日磾赞道:好;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我就成全你的志向吧。左掌划了一道圆弧,缓缓向江海天推去,江南听金日磾话语中将他赞为虎父,极为受用,正自得意,忽见江海天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原来金日磾这一掌虽然去势缓慢,但却藏着一股强大的吸力。江海天想不到他的掌力如此怪异,事先未曾防备,几乎被那股吸引力牵动。倒退转来,但终于还是挣脱,一步跨出去了。 金日磾吃了一惊,心道:奇怪,他年纪轻轻,怎的便有如此功力?原来在此之前,他虽然看出江海天身具上乘内功,但总以为江海天年纪太轻,功力再高,也决不能在自己之上,他一来为了惜才,二来为了不想结怨于金世遗,这一掌不过用了七分力道,心中还颇有顾忌,怕伤了江海天呢,哪知江海天在身体已失了重心的情形之下。仍然能从容挣脱他的掌力。金日磾这才知道江海天的功力只有在他之上,决不在他之下。 金日磾既已试出江海天的功力,第二掌、第三掌便全力而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两掌首尾相衔,迅若奔雷。江海天这时已有准备,运起护体神功,踏出天罗步法,眼看这两掌堪堪就要打到他的身上,他却在间不容发之际,只是一飘一闪,就从金日磾的身边跨过去了。 金日磾道:好,名家子弟,果是不凡,轻功内功,两臻佳妙。金某本当认输,但机会难逢,金某还想见识见识金大侠所传的绝学神功。江海天道:前辈客气了。心想:你既苦苦相迫,我也只好让你知难而退了。当下反手拍出一掌,硬接金日磾的掌力。 双掌一交,双方都是吃惊不小。江海天只觉对方的掌心热呼呼的,他的内力竟似约束不住,要被对方吸去,心想:怪不得师父说他的内功怪异,果然是正邪诸派所无。金日磾更是惊疑不定,他已经把内力一重重加强,但江海天始终不为所撼,他练的独门吸星掌在江海天身上竟似失了作用,但也不见江海天运力反击,竟是试不出江海天的深浅。 原来江海天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苦练,由于服食天心石所增进的功力已与他本身原具的功力合为一体,可顺用自如了。他不想伤害金日磾,便随着对方掌力的强弱而变化,用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对方侵进来,他也不攻过去。 这样相恃片刻,金日磾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紫,头筋暴起,形状已是狼狈不堪,江海天则仍是神色自如,纹丝未动。 场中武学高明之士,早已看得出来,江海天是胜过金日碑不止一筹了。 金日磾所练的吸星掌本来极为古怪,一触着对方的身体,就可以将对方的内力吸收,增强自己,其厉害之处,实不亚于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他苦练了二十年,最近方始大功告成。今日到来,有意找几个成名人物,例如云召、全祖德、华天风等人试试他这门功夫。对江海天他最初还是不想使用的,后来见江海天功力不凡,这才拿出来试试,哪知一试再试,江海天的内力非但没有给他吸去,他自己的内力反而约束不住,涌将出来,竟似是被对方吸去一般。 金日磾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难道这小子也练成了吸星掌?但这门功夫,非有二十年以上的苦练,诀计不能练成,这小子看来,却最多不过十八九岁! 金日磾的内力源源涌出,俨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但奇怪的是,丝毫也不感到对方攻击的力道。金日磾大为着急,要收掌回来,但却又被对方牢牢吸着,摆脱不开,越用力挣扎,则吸得越牢。弄得金日磾狼狈不堪。 幸亏金日磾毕竟是个武学大行家,片刻的惊慌过后,便悟出其中道理,原来江海天并非练成吸星掌,也并非有意吸取他的内力,只因江海天的功力远远在他之上,只是随着他所用的力道强弱而变化,他全力施为,江海天的反应也愈强烈,这就是他用力挣脱,反而挣脱不开的道理。金日磾一想通了这个道理,把内力渐渐减弱,终至于无,果然轻轻一收,便摆脱了江海天的手掌。但他本身的内力却已消耗了三分之一了! 金日磾神色沮丧,苦笑说道:多谢江少侠手下留情,金某口服心服。这儿的事,金某是无颜再管了。说罢,便即出场,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海天无意中耗损了他三分之一的功力,心里甚是抱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追上去道歉,那只有更损伤金日磾的颜面,只好由他自去。江海天本来还想向他探询叶冲霄的消息的,他这么匆匆便去,江海天也没有机会向他发问了。 阳赤符此次出山,意图重霸武林,本是把金日磾倚为左右手的。哪知金日磾竟挫败在江海天之手,认输离场,阳赤符又是失望又是吃惊,心里想道:金日磾的武功和我乃是伯仲之间,这小子既能挫败金日磾,我也未必是他对手,别的人更不用说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不愿认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出场说道:时候不早,咱们今日之会,乃是为了欧阳庄主和云庄主两家的梁子,并非以武会友。一场场的比下去,那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由首脑人物,一决雌雄,更为爽快。阳某不自量力,意图就请云庄主出场指教! 阳赤符是为了要把江海天撇开,这才直接向云召挑战的。但以他的身份、武功,在场诸人,也只有云召才配得上是他对手,旁人决不会怀疑他是对江海天避战,只认为他是不屑和江海天交手。江海天也不愿太露锋芒,既然对方声明要会主脑人物,他当然也不便出战了。 云召朗声说道:好,我正要见识见识阳先生号称武林绝学的修罗阴煞功!他站了起来,忽地又迟疑片刻,回头吩咐女儿道:璧儿,你出去帮忙宇文师兄招呼迟来的客人。原来他预料这场决斗,定然十分惨烈,多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恐怕女儿脆弱,倘若见他受伤,只怕要受不起刺激,所以借故遣她出场。云璧虽不愿意,但不敢违背父命,只好怏怏离场。 云召待到女儿走了出去,这才踏进场心,抱拳说道:阳先生请赐招吧!阳赤符哈哈笑道:你是武林领袖,区区也薄有微名。谁都不必让谁,同时发招吧!傲气见于辞色。云召道: 好!双方一个盘旋,忽地彼此都是一声大喝,挥掌拍出,果然是同时发招,难分前后。 阳赤符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最后一重,一掌拍出,寒飙卷地,两边棚子里的人离场甚远,都感到冷意沁肌,功力稍弱的,牙关都格格作响。云召首当其冲,全身被阴煞之气所包,更是感到血液都似乎要冻结起来,但他练的是纯阳内功,却也还禁受得起。 云召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双,若单论掌力之威猛,孟神通复生,也未必及得上他。阳赤符虽然亦已练到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总还是不及他当年的师兄。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巨震,云召纹丝未动,阳赤符却已登、登、登的退了三步。 场中采声如雷,江南更是手舞足蹈地叫道:果然姜是老的辣!阳赤符面色铁青,一声不响,反手又是一掌。云召挥掌相迎,这一回,阳赤符只退了两步, 双方各以平生绝学搏斗,每一次掌心一碰,便发出闷雷也似的声音。片刻之间,双方已硬拼了七数掌,只见在他们周围数丈方圆之内,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那当然是因为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所致,阳赤符修罗阴煞功的厉害,于兹可见。群雄都看得瞠目结舌,连喝采也忘记了。 再拼数掌,只见云召大汗淋漓,虽然还未露出败象,但每次双掌相交,已是不能再把阳赤符迫退了。原来云召的功力虽是稍胜一筹,但他要同时运功抵御侵入体内的寒气,时间一长,此消彼长,主客之势,便已给阳赤符扭转过来。 这时场中武学高明之士都已看得出来,阳赤符已是稳操胜券,只差迟早罢了。欧阳伯和哈哈笑道:阳先生的修罗阴煞功果是武林绝学,名不虚传! 江南听了,气愤不过,说道:海儿,你去把云庄主替下来,叫那老魔头知道厉害。却不见江海天回答,他本来是在父亲身旁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场边,混在人丛之中观战了。 就在欧阳伯和喝采声中,阳赤符有意卖弄神通,运足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双掌一齐拍出,登时卷起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旋风,但见白雾迷漫,黄沙滚滚,两人的身形,都已罩没在风沙之内,旁观的人,只见一片模糊的人影,也分不出谁是阳赤符,谁是云召了。 云召被那股冰冷的旋风压得透不过气来,心头亦已是一片冰凉,心道:想不到我今日竟丧在阳赤符之手!拼了个与敌偕亡的念头,也运足功力,一掌拍将出去。 这一掌还未曾打到阳赤符身上,忽听得阳赤符一声大叫,整个身躯似皮球般地抛了起来,跌出了数丈开外,登时风平沙静,阳赤符哇的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挣扎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外,欧阳伯和这边的人骇然失色,呆若木鸡。云召这边的人也都呆了一呆,这才爆发出春雷一般的喝采。 不但众人感到意外,云召在采声之中,也自觉得一片茫然! 他刚才虽说是拼了与敌偕亡的念头,其实自己也并无把握,因为那时他的功力已是大大减弱,不及对方了。而且那一掌也未曾打到阳赤符身上,若说只凭劈空掌力,就能将阳赤符震得重伤,那是云召也不敢相信的。 原来这是江海天在场边暗助了云召一指之力。他趁着风沙迷着众人视线之际,偷偷以隔空点穴的绝顶神功,向阳赤符遥戳一指。江海天的无形罡气早已练成,这时业已可以运用自如,一指戳出,一条细如游丝的无形罡气闪电般刺进了阳赤符掌心的劳宫穴。阳赤符凝聚在掌心的阴煞之气登时散了,一点也发挥不出。 不过,阳赤符却的确是被云召的金刚掌力抛起而且震伤的,因为凑巧在那一刹那,他的修罗阴煞功已被江海天所破,十成功力只剩下一成,当然就抵御不住云召的金刚掌力了。旁观的人都注目场中的恶斗,莫说根本就没人发现江海天的动作,即算有人看见他遥戳一指,也只当他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决计不会想像到有这等神奇奥妙的功夫。场中将近千人,只有云召一人起了思疑,隐隐想到是有高手在旁相助。 阳赤符与金日磾是欧阳伯和这边顶儿尖儿的人物,他们二人相继败走,自是人人惶恐,还有谁敢出头? 丐帮的副帮主全祖德说:欧阳庄主,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那姓叶的小贼么?云召道:欧阳庄主,只要你把姓叶的小贼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 欧阳伯和面色铁青,出场说道:云庄主,多谢你网开一面。但要人么,可是没有!你动手吧!欧阳仲和叫道:大哥,冲霄是我的女婿,他惹出的祸,理该由我担承。云召,我夫妇俩领教你的高招!欧阳伯和道:二弟,你与弟妇退开,我是一家之主,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伯和仲和两兄弟争着出头,为的都是想保全对方。阳赤符这等武功,都败在云召掌下,他们兄弟明知,即算合三人之力,与云召动手,也难保得性命,故此他们都争着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免得牵连了兄弟。 华天风忽地出场说道:欧阳老二,咱们还有一段过节呢!原来华天风见此情形,心里想道:他们虽是邪派魔头,兄弟之间,倒很有义气。罢,罢,就看在他们这点可取之处,我倒要设法保全他们了。他已打定主意,动手之时,暗暗留情,不伤他们性命。 欧阳仲和夫妇却不知华天风的心意,他们曾是华天风手下败将,情知讨不了好,但华天风既已出言挑战,他们自是不能避开。当下欧阳仲和惨然一笑,说道:大哥,做兄弟的先走一步了。华天风,来,来,来!咱们就先斗一场。 眼看剑拔弩张,即将动手,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一条人影,疾驰而来,在华天风与欧阳仲和之间停下,朗声说道: 且慢动手,俺叶冲霄来了! 登时全场耸动,韩璇夫妻一看,认得果然是叶冲霄,双双出场,截住他的后路。叫道:好呀,算你有种,竟敢出头,镇远镖局的帐,先与你算算。江海天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收拾。想道:欧阳婉却怎么不见? 欧阳二娘面色一变,斥道:叶冲霄,你还要不要脸,我已将你赶出去了。你还回来作什?快滚,快滚! 叶冲霄笑道:我早料到有今日之事了。你不认我作女婿,也无非是为了今日之事。但大丈夫,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连累局外之人。妈,你退下去吧! 云召说道:好。你说得有志气。老夫就成全你吧!来,来,来,只要你在我掌底过得三招,你伤了我儿女之仇,就算了结!原来云召是怕韩璇夫妻不敌,故此要先出场。 江海天寻思:云老英雄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敌,但叶大哥对他三掌,料想还不至于有何大碍?嗯,我明白了,云老英雄大约是想令他受一点伤,出口怨气,也就算了。 云召德高望重,韩璇夫妻一向服他,但这次他们却不肯退让。韩二娘首先发话:云庄主,别的事我听你的,这一回你可得先让我们,我这双腿被这小贼害得残废,我拼着再把性命交付与他,也得与他先拼一场!韩璇也道:大哥,我镇远镖局的三十六条命债,这冤仇可比你的大得多,你就先让我们一场吧! 江海天吃了一惊,心中想道:韩璇夫妻意欲与叶大哥性命相搏,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韩璇夫妻的武功虽然远逊叶冲霄一筹,但他们的铁鸯鸳暗器十分厉害,认真性命相搏,只怕要两败俱伤。而且论道理乃是叶冲霄对他们不住,江海天决不能在他们性命相搏之中暗助叶冲霄。 云召踌躇未决,江海天也正在忑忐不安,叶冲霄当中一站,忽地说道:你们两位不必争论了,我不与你们动手。云召怔了一怔,道:你不与我们动手,那你来作什么? 叶冲霄挺起胸脯,仰天一笑,这一笑有几分凄凉也带着几分傲气,随即缓缓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种下恶因,当受恶报,今日到此,乃是为还债而来、任凭你们如何报复,千刀万剐,我叶冲霄也决不抗拒!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无声,本来大家都以为叶冲霄一来,定将有一场恶斗,哪知他竟是俯首贴耳,甘愿受戮,人人都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少林寺十八罗汉之首的大悲禅师合什念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云召神色黯然,退后几步,韩璇夫妻却一跃而前,一人一边,执着叶冲霄的双臂,韩璇将叶冲霄推上两步,面向群雄,朗声说道:叶冲霄,你不愧是英雄本色,韩某今日交了你这位朋友了! 江海天正在欢喜,哪知韩璇接着说道:但我与你血海深仇,镇远镖局的三十六条性命,我若不索还,难以对我这班兄弟的冤魂于地下,叶朋友,你先走一步,韩某也跟着陪你,这总对得住你了吧!老伴儿,你说怎样?韩二狼冷冷说道:不错,是该这样。报仇之后,百事俱了,还留在人世做什么?叶朋友,我和当家的都陪你,你也可以死而无怨了。原来韩璇夫妻早已打定主意,在杀了叶冲霄之后,即以身相殉。因为叶冲霄既然慷慨就戮,他们也不肯失了好汉本色。 只见一柄长刀,一柄短刀,高高举起,云召叫道:韩二哥,不可!韩璇的长刀在半空中停了一下,但韩二娘的短刀却仍然对准叶冲霄的胸膛插了下去!云召要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正是: 血债血偿无可恕,哪知内里有因由。 欲知后事如问?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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