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历史烟云 偷袭珍珠港前的三百六十五天

第66章 这一天终于来到

华盛顿已经得到消息说,日本邮船龙田丸已于十二月驶离日本,将于中旬驶抵旧金山。 在美国开设商行的日本商人都切身感到日美两国之间的局势十分危急,战争一触即发。他们都在思忖龙田丸会不会是日美航线上的最后一个航次?该船恐怕是他们返回祖国所能搭乘的最后一艘船了。 十二月四日、五日这两天,许多人都从繁忙的归国准备中抽出时间,前往日本驻华盛顿使馆和陆海军武官处作最后的辞行。 三井物产分公司经理宫崎勇和三菱商事分公司经理增田具两人也同在纽约的日本商行的经理们一起前来告辞。 这些经理们都想在日内搭乘龙田丸离美回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对于他们在留美期间得到武官处的热情关怀表示感激,并对今后的日美关系感到担忧。他们觉察到了我们要在可能成为敌国的美国留到最后一天才离开的那种辛劳和苦衷,从心底里希望我们斗争到底。

我们对他们说:返回祖国也好,留在敌国也好,这完全是工作上的需要。 虽然每个人的工作岗位不同,但作为一个日本国民来说,大家都要共同为祖国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请各位多多保重。说罢大家彼此紧紧握手告别。 可是,当我得知龙田丸的船期预告消息时,不由不对这艘船的行动抱有很大怀疑。因为在当时那种可说是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下,故意将龙日九那样的豪华客轮派往敌国,让其扣留,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我直觉到,此船这次航行的真正使命,也许只是掩饰我方企图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接到龙田丸的船期预告消息后不久,法国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就同我方联系,要我们代为去日本赴任的一位石部金吉(注一)少校向龙田丸客轮预定一个舱位。于是我们就赶紧打电报同东京联系,结果很快收到回电说舱位已经定好。这件事办得那么干净利落,不禁使我怀疑龙田丸的行动果真是为了撤侨吗?我觉得自己最初的直觉似乎已被证实是对的。

注一:石部金吉是由石和金两字(表示坚硬)组成的人名,意指无法通融、规规矩矩、不迷女色的正人君子译者。 这位法国海军少校的名字,我已想不起来了。但他日语讲得很好。使我感到好笑的是,他称自己为石部金吉。 十二月四日下午(华盛顿时间),时间已经很晚了,曾同我在一个中学读书、但年级比我低的一位同学未次幸雄,为了向我告别,他特地从纽约赶来华盛顿。他也准备搭乘龙田丸客轮回国。 我同他一起共进晚餐,随后,我们两人在我武官处的房间里开怀畅谈。 谈着谈着竟连时间也都忘了。那天晚上他乘夜班火车离开华盛顿时已快要后半夜了。 外面,冬天罕见的夜雾笼罩大地。我好容易驾车把未次送到联合车站; 当我在车站月台上同他告别后返回武官处时,沿途浓雾弥漫,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和物了。

不用说,落叶满地的行道树和马路两旁的建筑物模模糊糊,连公路与公路之间的界标也都看不清了。虽然我习惯于军舰在雾中航行,但驾着轿车在浓雾中行驶却还是第一次。当然驾驶汽车的窍门应该说和驾驶船舶是一样的。平时,这段路程连十分钟也不需要,可今晚由于缓慢行驶,结果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 当我回到武官处的房间时,时钟已敲过两点了。我一边想:但愿大雾一直弥漫到天亮,一边上床就寝。 正好那天下午,海军武官处的通讯班长荻本(名义上的职务为书记)守候在我隔壁放有收报机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收听日本对海外的短波广播。这项工作如前面提到的,自从用预报风向办法进行联系以来就开始进行了。但一直到十二月四日下午较晚的时候才终于收听到了这种电波。

刮风了! 我一听到荻本的喊声,就立即赶到隔壁房间。这时,东京电台还在重复播送着:东风,有雨(指日美关系发生危险)这样的天气预报。 大家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情绪,彼此面面相觑,眼神里表达出一种看法: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于是,我们马上着手准备,具体落实中央的指示:除一部份密码本和目前工作所需的极少量资料外,其他密码本等机密文件和密码机、军事机密文件保险柜等机密的东西一律都要毁掉。从第二天起,我们虽然用大使馆内那只烧毁文件的炉子把机密文件等资料烧成了灰烬,但要烧毁这些机密的东西却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东京目黑海军技术研究所送来的那份关于用铝热剂粉烧毁密件的说明书上这样写道:一、烧毁工作要在室外进行,不得在雨天进行;二、点燃铝热剂粉后在熔解金属片时,会有闪光和相当浓的白烟出现:三、为了减少白烟,可拆下密码机的外壳部份。

因此,我们在毁灭这些东西时,考虑到不能让美国方面发现这种闪光和白烟,不使对方获得可以推测我方企图的资料,也就是说,要在不被美国方面察党的情况下秘密地毁掉这些东西。经多方面研究后,结果选定大使馆院内杉树丛中的一个地方作为进行销毁的场所。至于销毁时间,则认为在黎明时分最为合适。 这是因为在枝叶繁茂的杉树丛中进行销毁,很少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另外,在东方发白的黎明时刻,使馆门前的麻萨诸塞大街几乎没有行人,加之这个时候闪光不会像夜间那样醒目,白烟也不会像白天那么明显。俗话说:朝攻夜袭,我们对密码机等的销毁时间选择的就是朝攻。 于是,在我送末次君到华盛顿车站去的第二天五日拂晓,我们就毁掉了这些东西。当时,夜雾还未消散尽,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最好的气象条件。

这时,开战的日期和攻击的地点已成为我们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谈话中心。当然,东京的意图我们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只能从中央来电的暗示中作某些猜测。不过,我们已明显地感到开战日期近在眼前。 那么,日本究竟在什么时候开战呢? 日本根据先发制人的作战计划,恐怕一定会主动地选择一个开战时机。为了使这次突然袭击取得成功,并通过袭击达到预期的效果,隐瞒我方的意图和出其不意地进攻对方,自然是绝对必要的条件。如果从这种观点来看,星期天的拂晓恐怕是最理想的了。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七日。日本说不定会选择这一天(东京时间为十二月八日)。但据我判断,日本很可能会重演日俄战争(一九○四一九○五年)的故技在圣母节这天夜里突然袭击旅顺口选择圣诞节这一天。所以要选择二十五日这一天,那是因为这一天是圣诞节,可以乘敌人在圣诞节前夜疲惫不堪而正在酣睡之际进行袭击,这样做比星期六晚上半数水兵上岸度周末后的第二天一早攻击为好,更能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日本已把决定命运的X日定为十二月八日(夏威夷时间为十二月七日,星期日),这是通盘考虑了下列因素而定的:在夏威夷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照例会在周末训练结束后返回珍珠港,星期日那天,舰艇停泊在港内的可能性最大;另外,十二月七日是农历十月十九日,拂晓时恰好有下弦月。

那么,开战之初最先攻击美国的什么地方呢? 当时我预料日本也许会对珍珠港内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发起攻击。其理由是: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上报给东京的部份报告也曾转发给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就其报告的内容来说,只要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就会想到这不是普通的军事情报,而是带有某种意图。例如,有关舰艇的停泊情况,一般说来只要报告舰艇的种类和数量(如有可能,再注上舰名和舰型)就足够了。其实,森村书记员即吉川少尉在八月份以前上报的,都是这样一些一般性的情报,可是一到九月份,他在情报中开始把珍珠港划分为若干水域,并且详细地上报了系船浮标、码头和修理船坞等方面的情况。仅凭这些情况,也足以说明东京对珍珠港内的太平洋舰队异常关心。

十二月五日,东京致电野村大使,训令他在两、三天内指定某些使馆人员乘飞机撤离华盛顿。当天,野村还根据二日的东京来电指示,以春菜这一暗语拍发了一份电报,报告他已把指定要销毁的与密码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完毕。可是这些电报全部被美国方面的魔术所破译,因而秘密完全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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