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心上也是一样。金丝燕冷笑。
住口!朱云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确实是事实。
好,说事实,事实我的确将大悲赋送来这里,交给朱云。
朱云一张脸直红到脖子,居然还沉得住气道:我再讲一次,这里只有我一个朱云。
那一个呢?
这就要问妳了。
好一个问我。金丝燕仰天大笑。
朱云静静地望着金丝燕,一直等金丝燕收住了笑声,才道:我们这样争吵,也不是办法,现在,我再问你两句话,妳的确得到那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肯定没有走错地方?
金丝燕一再颔首。
好!除我之外,这里上下一共还有五十三个人,我将他们全部叫到这里给妳一认。
不必!
哦?朱云一愕。
这里的地方不少,要藏起一个人并不困难,这里也四通八达,要送走一个人也实在容易。
那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想取回那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这我就没有办法了。
你不肯交出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得罪了。
哦!朱云的眼中霍地闪光。
打了奴才,主子自会出面,我先拿下你这个朱云,不信那个朱云不滚出来!
朱云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厉声喝道:金丝燕,我让你,你可莫以为我这就是怕了你。
我没有这样说过。
朱云忽然一声冷笑道:依我看,你简直是无中生有,存心来闹事。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反咬一口。金丝燕反而笑了。
说话放干净些。
金丝燕面色一寒,道:今日取不回那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我要你这里鸡犬不留!
以金丝燕的行事作风她的确说得出,做得到。
就凭妳?朱云反倒放声大笑道:我知道妳金丝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可也莫要门缝里看人,将我朱某人瞧错了。
金丝燕冷笑。
朱云随即一翻手,敞开了外罩长袍道:想我朱某人出身少林,俗家十八杰,排行第四,入过朝廷,出使过番邦,也总算练过功夫,见过世面,就凭你这些技俩,还骗不倒我,吓不倒我。
哦!原来是少林弟子,有这么大的一个后台老板,怪不得。
朱云怒极而笑,突然道:好,算是我取去了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怎么样?
他一直否认,到现在竟又承认。
金丝燕当场一声娇喝道:交出来!
交出来容易,但先得问问我的一双手。朱云半身倏地一移,双掌猛可一落。
啪啪啪啪的四声,他身旁那张八仙桌子的四条腿,一下子断成了好几截,好好地一块桌面同时四分五裂,哗啦倒塌。
好掌力!金丝燕面色微变,道:大力金刚掌?
原来你是个识货的。朱云手一指门外道:现在你要走都还来得及!
金丝燕没有走,手中却已多了一柄剑!
动兵器?朱云摇头一声叹息,道:你这个女人看来真的要重重揍一顿才肯好好的坐下来讲道理。
你也讲道理?
一直都在讲!
大力金刚掌也是道理?
朱云索性闭上嘴巴。
难怪有人说强权就是公理,这看来,我就算跑到少林寺,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了!
住口!朱云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跨出。
金丝燕举剑错步,冷笑道:我正好看你在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之内又学到了什么?
这就给你看!朱云大喝一声,双手齐出,掌心朝金丝燕迎面一吐!
金丝燕立时感到一股强劲,令人几乎为之窒息的气流扑面涌来,她半身急闪,手中剑紧接着一翻,当空连斩三剑。
嘶嘶嘶的空气中一下子连响起了三下裂帛也似的声音,金丝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朱云的内家功夫如此高强,掌力已到了凝气成柱的地步。
她本来也只是怀疑,所以才挥剑,一试,这一试之下,竟证明那是事实!
她不禁惊呼失声道:这就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面所载的西方魔教的武功心法?
哦!这么说,十二擒龙手也是西方魔教的心法武功了!朱云仰天大笑,大笑中踏中宫,走洪门,腾龙步,飕的一跃七尺,落在金丝燕面前,探左手,吐右掌。
金丝燕一声娇喝,手中剑刹那千锋!
百花齐放!
金丝燕一生最得意的三剑中的第一剑!
剑光人影一刹那合成一体,猛可又一分。
千锋合成一剑,一剑落空。
朱云的左手已扣住了金丝燕握剑的穴道,金丝燕这一剑不落空才是怪事!
朱云的右掌却握住了金丝燕的细腰,双手一送,大喝一声道:去!
金丝燕连人带剑当场给掷出了门外。
十二擒龙手果然名不虚传!公孙接情不自禁地脱口一声惊叹。
这句话出口,他才记得说给他知道这件事的正是坐在自己身旁的金丝燕本人。
只可惜他虽然蛮不好意思,但出了口的说话无论如何是收不回的了。
金丝燕似乎没有在意,她正想接下去,那边沉胜衣已沉吟道:十二擒龙手好像是少林派一百零八种武功的一种。
公孙接接上口道:据我所知那的确是少林派的武功,排名还在金刚指、罗汉拳之上!
沉胜衣接道:身怀大力金刚掌、十二擒龙手这种功夫,这个朱云也许真的是少林派俗家十八杰的老四!
金丝燕也没有异议,道:这也许的确是事实,但那未必就是十二擒龙手,大悲赋上所记录西方魔教的武功心法,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有限,没有可能学得全大悲赋的心法武功,一两种我想大概还不成问题。
沉胜衣尚未置议,公孙接已连连点头道:金大姐的说话也有道理,少林派和尚甚至高僧,我也曾见识过好几个,武功似乎并不见得怎样,十二擒龙手我想纵然厉害,似乎也没有可能一个照面就将我们金大姐擒下,掷了出去。
这就连沉胜衣也不能不同意,金丝燕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即使他自己,扪心也没有把握在金丝燕有充分准备之下,一个照面之间扣住的手腕。
那个朱云如果早就身怀如此武功,如今就算不是少林派俗家掌门,也应早已名满江南了。
他的脑海之中却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少林派俗家掌门的武功他却有听说,五个字概括,并不算厉害。
但如果不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面的武功岂非
沉胜衣心头不禁一凛。
公孙接又问道:那之后妳又怎样?
金丝燕苦笑,说道:打不过他,那又还能够怎样,当然就只好走了,临走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
话还未说完金丝燕突然住口。
谁?沉胜衣脱口问道。
金丝燕一再犹疑,才腼腆着道:你!
我?沉胜衣当然为之愕然。
我告诉他我有你这一个朋友,如果他不将大悲赋交出,我就请你来拿!
沉胜衣恍然,淡笑道:我的名字是吓不倒人的。
他也没有给你的名字吓倒。金丝燕又自苦笑道:你猜他怎说话?
不知道。
你听了可别生气。
说好了!
他说只要你敢胆去,他也敢胆照样将你掷出门外。
沉胜衣居然毫不在意,淡淡地一笑。
公孙接反而跳了起来,大声道:何物朱云,居然连我们的沈大侠也不放在眼内,这连我听见了也生气。
金丝燕随又道:他还这样说
公孙接又急不及待地截口,问道:他怎样说?
你最好给我记着,沉胜衣只得一个,少林的和尚有千千万万个!
这一次沉胜衣终于微微的变了面色。
雪地的陷阱,无情的狙击,白衣袈娑的和尚!
那莫非就是少林寺的和尚?
宁死不辱!
这岂非就是名门大派的行事作风!
一切的疑问,一下子都仿佛已有了解答。
金丝燕一直留心着沉胜衣的面色,随即就问道:你路上可遇上什么意外?
沉胜衣还未开口,公孙接已抢着替他回答道:白衣袈裟的和尚沿途袭击,如果我没有数错,加上先前那四个,已经是十个。
金丝燕听说望着沉胜衣,一面歉疚的神态,叹息道:这是我拖累了你。
怎能这样说,也许完全与你无关。沉胜衣沉吟着道:他并没有怎样为难你,怎么如此对付我?
他根本不将我放在眼内,但你就不同了,他怎能不放在心上?
那他怎知我必来这里?
大概因为我的说话起了戒心,附近沿途布下了埋伏,凑巧你又在这个时候到来。
也不无道理。沉胜衣转问道:那之后,妳可有再找他?
没有,他也没有。
妳难不成就此罢休。
我可像这种人?
以我看不像。
金丝燕一笑,道:老实说,我费了不少心机,教人混入朱家庄调查打听。
探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朱云这个人就好像突然消失在人间。金丝燕轻叹一声,道:打又打不过人,此外又无从着手,无法可施,那究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心情总算开朗了一些,以为就当是自己倒楣算了,那知道我真的要罢休的时候,却又已由不得我自己作主。
那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魔教的人找我来了。
啥?沉胜衣奇怪问道:他们莫非知道了大悲赋曾经落在妳的手上?
金丝燕苦笑点头道:魔教长老与大悲赋的失落,震惊了整个魔教,空群出动,四下追寻,我带着大悲赋到处打探懂得梵文的人这件事,终于还是给他们知道,还搜集到不少的证据,所以就对我采取行动!
语声一顿,金丝燕歇了一下,才继续道:就在三日前,两个魔教的使者在这里找上我,要我交出大悲赋。
妳当然交不出。
嗯!金丝燕又一声轻叹,道:我替自己说尽了好话,几经辛苦才骗得他们信服我只是凑巧遇到那个魔教长老,那个魔教长老将大悲赋交过,未及吩咐便已气绝身亡。
那两个魔教使者倒也容易说话。
要说服两个小弟弟,还难不倒我这个老姐姐。
朱云取去大悲赋这事你必是也说了?
对于那本大悲赋,我总得要有一个交代啊!
于是那两个小弟弟就找朱云去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惜不是。
那他们如何打算?
他们认定全是我出责任,应该由我找朱云取回那本大悲赋。
两个小弟弟的脑袋倒挺灵,不过他们对你总算客气。
三日限期之内他们的确是对我客气,但到了今夜子时,我还不将大悲赋取回送到他们的手上去,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就不再对我客气了。
如何不客气?
魔教杀人的手段,传说中就已有好几种,你们听说过几种?
沉胜衣、公孙接不由地齐皆打了一个寒噤。
魔教杀人的手段果真一如传说的话,就只有听说过一种已经够让你毛骨悚然的了。
今日就是第三日?沉胜衣随即脱口问道。
嗯!亦即是最后一日。
这三日之内,你作过什么?
等死。
沉胜衣一怔道:你没有再找朱云?
再找他我又能怎样?金丝燕惨笑,道:我又能作什么?
沉胜衣只有点头,道:总算今晚让我见到你,多少让我替你出了几分气力,还了我多年的心愿。
金丝燕倏地咯咯放声大笑起来道:到今夜子时,还有两更天,你们两个就陪我这位大姐痛痛快快地痛饮几杯,饱餐一顿好了!
金丝燕举起酒杯,就往嘴里送。
杯还未沾唇,公孙接旁边霍地伸手,托住了金丝燕的手腕,大声道:大姐少担心,公孙接在这里,总不成坐着看你给这两个魔教小子欺负。
还有我沉胜衣。沉胜衣也不甘后人。
金丝燕咯咯大笑道:你们这算是帮我?
沉胜衣颔首,公孙接几乎没有挺起胸膛。
金丝燕笑声倏地一顿道:凭什么?
两个人当场怔住。
这件事可是我理亏哟!金丝燕叹一口气道:你们还是陪我喝酒好了。
沉胜衣即时道:还有两更天。
是否有两更天,要走还来得及,但我金丝燕是个女人,也一样一言九鼎,那本大悲赋不错取巧看过了,之后,还是送回魔教的,现在我既然应承了今夜子时在这里等候,来一个交代,子夜之前就绝不会离开这里,说到子夜之后,大概要麻烦你们抬着离开的了。
金丝燕一皱鼻子,接道:这不是跟你们讲笑,说真的,我早已着人准备好了棺材。
她说的看来开心,公孙接却听的心实了。
沉胜衣连忙道:大姐要走,早就走了,这三日不走,现在当然就更不会走,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打算尽力而为,替大姐往朱云那里走一趟!
公孙接马上站起身子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来,咱们走!
沉胜衣赶紧拉住公孙接道:就让我一个人去好了。
公孙接那里肯依,正待说什么,沉胜衣已又道:两更天的时候恐怕不够,你就在这里陪着金大姐,那两个魔教使者到来的时候如果我还未回来,且请他们暂待片刻,不答应的话,必要时只好拼了。
公孙接这才没有作声。
魔教的武功虽神秘莫测,但以一对一,凭金大姐与你的武功,相信还不成问题。
根本就不成问题!公孙接大笑道:我就不信那个邪!
还是小心点好,我尽快赶返,朱云那厮交出大悲赋倒还罢了,否则我就将他的人带回来。
好办法!这一来,金大姐就可以置身事外。公孙接随即催促道:喏!你这还不快去!
一旁金丝燕听说,忙站起身子来,还不及表示意见,沉胜衣的人已在楼梯的梯口不见了。
金丝燕不禁啼笑皆非,顿足道:这个人,就算去,也得先问清楚朱云住在什么地方。
公孙接反而笑了道:大姐不必管他,朱云既然是这里,一个有名望的人物,你怕他没有办法?
沉胜衣果然有他办法。
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办法,他不过先后问了三个清风阁的店小二。
三个店小二都没有令他失望。朱云果是这里有名望的人物。
三个店小二的说话加起来,沉胜衣已知道何去何从,一出了清风阁大门,就望西奔去!
那边沉胜衣人才从街口消失,这边清风阁对面的那条小巷就转出了两个人。
黑色的风氅,黑色的雪帽,帽缘下两张极其年轻,也极其阴森的脸庞!
望着沉胜衣的去向,这两张阴森的脸庞突然流露出两抹极其凶狠的笑容!
雪仍在落,天地间一片肃杀!
城外比城内更肃杀。
枯树上一盏风灯风雪中摇曳,昏黄的灯光照得那四个人脸上的阴影不住的移动。
这里是城外的乱葬岗,这四个人却绝不是坟墓出来的死人。
鬼魂据讲没有影子。
这四个只是金丝燕的四个手下。
风雪严寒,四个人的额上却有汗。
挖那么大的土坑的确要费很大的气力。
没有那么大的一个土坑,也葬不下那四个和尚。
尸体已葬好,泥土已掩上。
风亦已吹冷了汗珠,吹干了汗珠。
这四个大汉却由心生出来了一股寒意。
手脚一停下,说话亦停下,四个人实在想歇息一下。
这种地方却最寂静,一静就格外显得阴森恐怖。
雪夜孤灯,荒郊乱坟,这种环境本来就已经阴森恐怖的了。
风吹树梢,灯摇影动,这风声简直就像是鬼魂的呼唤。
四个大汉下意识回头,眼睛立时张大,瞳孔立时收缩!
孤灯之下,枯树之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白衣人。
苍白的脸庞,死冷的眼瞳!
鬼!
四个大汉一下子惊起,但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鬼没有影子,这个白衣人的脚下却给灯光照出了一个影子。
多谢!白衣人突然开口,话虽说多谢,语声却比雪要寒,比冰还要冷。
四个大汉齐地一怔,其中一个试探着问道:你这位公子多谢我们?
正是!
多谢我们什么?
替我葬好了那四个人!
你你原来是那四个和尚的同党!
四个大汉面色一变,退后一步,相望一眼,突然拔出佩刀。
白衣人无动于衷。
四个大汉却冷笑,一个道:我们拿下这个人送给金大姐。
其他的三个虽然没有作声,但显然早就是这个意思的了。
四个人还未有所作为,那边白衣人已自沉声道:你们虽然替我葬好了那四个人,但葬人时候的举止,对付死人的态度实在过份。
一个大汉笑道:对付死人不必讲什么礼貌!
其他三个大汉也都大笑起来。
白衣人接道:所以我只说多谢。
你就算说了多谢也休想我将你放走!
我不走!白衣人缓缓分开外罩长袍,露出内里一青色劲装疾服!
四个大汉同时一惊!
十柄剑交叉斜挂在白衣人的胸前。
剑身只长尺五,锋芒还在鞘内,白衣人双手各按一剑,眼中却锋芒毕露!
这就是杀机!
即使是头脑最简单的人看到了那一身装束,那一种目光,都绝不会再认为那个白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既说多谢,你们就休想有命离开这里的了!白衣人双手一振,呛啷的两剑出鞘!
四个大汉面都青了,一个随即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已是死人,知道又有何用!
四个大汉还不是死人,暗地里相望一眼,突然大喝一声,分开四个方向,挥刀杀上!
白衣人冷笑!
冷笑声未绝,白衣人双手一挥,一落,再一挥。
数道寒芒刹那间半空中闪过。
四声闷哼几乎同时雪地上响起!
那四个大汉才奔出一半,就闷哼一声仰天倒下,咽喉上各自插了一柄剑,白衣人的剑!
四柄剑出手,白衣人双手就垂下,他有这种自信,这种把握!
只有对一个人,他才没有这种信心,这种把握。
风又在吹,孤灯又在摇曳。
白衣人面庞依然苍白,眼睛中却仿佛已燃起了火焰!
仇恨的火焰!
火焰在门前燃烧,灯笼在檐下摇曳!
灯不孤!
蓝白灯笼一挂就必是两盏。
纸灰在火焰中飞扬,一个白衣少女孤立门前,凝望着燃烧中的火焰。
眼瞳火光中闪光,泪光。
泪中有血,血中有恨!
两个老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静立在门后。
白衣少女忽然抬头,却并没转向身后,问道:信可是都已送出?
中年人连忙应道:昨日已一早送出,先后三封,连去三人,若无意外,三封今早都应已先后到达。
明晨我们的人应该都赶到。
我却已等不及了。
使不得!中年人慌忙上前,下面的说话还未接上,倏地一下子一怔。
白衣少女亦自一怔!
一个人正从那边街口飞掠而来!
沉胜衣!
再一个起落,沉胜衣飕地凌空落在门前!
白衣少女不禁一声轻叱道:什么人?
沉胜衣目光一闪,问道:这里可是朱家庄院?
正是,白衣少女奇怪的问道:你找谁?
朱云。
白衣少女再问道:找他干什么?
姑娘是
朱凤,朱云的女儿,你又是那一个?
我姓沉
沉公子是家父的朋友?
沉胜衣摇头道:我是金丝燕的朋友。
朱凤的面色立时变了。
管家装束的那个中年人还有站在门后的两个老仆也自变了面色,不约而同的一齐举步,走向沉胜衣。
朱凤霍地双手一分,道:没有你们的事,给我退后!
大小姐
中年人正要再说什么,朱凤已冷冷道:马大叔,你的眼中若是还有我这一个大小姐存在,就听我吩咐。
中年人只好退后两步。
朱凤目光再回到沉胜衣脸上,眼瞳中似有火焰燃烧起来,语声却森冷如冰道:又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人,嘿!这次又打什么主意?
沉胜衣干咳一声,道:还是那个主意,只请令尊交回那一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又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朱凤猛地嘶声叫了起来道:你们到底怎样才肯罢休?
只要令尊交回那一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就万事皆休。
朱凤的一张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厉声道:不交出来又怎样?
只好得罪了。沉胜衣一正面容,道:这些事还是由令尊决定,令尊作主好!
朱凤张着嘴,气息异常的短促,一句话可也没有,似乎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沉胜衣实在奇怪,一个外表这样温文的女孩子脾气竟会这样暴躁,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时间已经无多,还请姑娘尽快通传。
朱凤的脸色一下子忽然又平静了下来,道:你一定要见我爹?
嗯!沉胜衣颔首。
好!我带你去见他。朱凤回头吩咐道:马大叔,你们三个,立即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两个老仆面色都变了,马大叔的一张脸色更难看,颤声道:大小姐你这
朱凤语声一沉,一字一顿的道:准备马车!
马大叔一再犹疑。
快!朱凤再一声断喝。
马大叔还在犹疑。
朱凤一拂袖,突然转身,马大叔身旁一闪而入,一入了大门,就向馬廄那边奔了过去!
这个女孩子好烈的性子。
马大叔还有两个老仆看在眼内,那里还敢再犹疑,仓皇地跟在朱凤的身后。
沉胜衣实在有些奇怪,他忽然留意到庄门上挂着的那对蓝白灯笼。
原来家里死了人,怪不得这位大小姐的心情如此恶劣,就不知死了什么人,朱云为什么又不留在家中?沉胜衣不禁沉吟起来道:要用到马车,去的地方不太远才好,否则这一去,子夜之前一定赶不及回去清风阁。
沉吟未了,几声马嘶已自那边响起,沉胜衣转眼望去,就见一辆双马马车疾驰了过来,朱凤一手挥鞭,正坐在马车之上!
马车冲门而出,门外丈许的长街上突又停住,朱凤一振腕,鞭子凌空划了一个半弧,落向沉胜衣上。
沉胜衣微一侧首,鞭梢啪一声就在他耳边响了一个鞭花,鞭子跟着弧形划返。
这一份应变之迅速,临事之镇定,朱凤也为之佩服,但只是一怔,神态马上又变得静起来。
上车!
朱凤这一声刚出,沉胜衣身形亦起,几乎与语声同时落下,落在朱凤一侧,车座一旁。
朱凤又是一惊,却又随即冷笑起来道:好身手,我总算没有看错你。
沉胜衣正想开口,朱凤已又道:那个疯女人倒有办法,居然找到你这个朋友。
令尊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沉胜衣这一句话终于问出了口。
不必问,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见,你就跟我来,怕,你就滚下车!
沉胜衣没有滚下车,淡笑道:我就跟你去!
朱凤仰天大笑,狂笑。
笑声悲激。
沉胜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位朱家大小姐的脑袋莫非有什么毛病?
沉胜衣这个念头才起,朱凤已狂笑挥鞭,驾着马车疾奔了出去。
风雪漫天,长街寂静。
马蹄怒飞,车轮疾转,冲开了漫天风雪,辗碎了长街静寂。
清风阁之中本来热闹,现在却也已逐渐寂静了下来。
偌大的一个大堂,就只剩下六个店小二,一个老掌柜,两个客人。
金丝燕、公孙接。
这两个客人不过子夜,无论如何是不会走的了。
现在离子夜可还远,也并非深夜,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食欲似乎起了很大的影响,其他的客人先后早已纷纷离开。
金丝燕恍如未见,公孙接更就不会阻止。
老掌柜还有六个店小二虽然阻止,却阻止不来。
多一个人壮胆子总是好的。
像现在这样就不好了。
老掌柜只有吩咐六个店小二都侍候在自己柜台左右,六个店小二也只有挤在一起。
也就在这下,公孙接突然回头打了一个招呼,道:掌柜的,我们在这里等人,那大概还得耽上相当时候,用不着侍候一旁,有什么需要,我自会呼唤!
老掌柜连连点头,率先第一个下楼,那六个店小二看在眼内,那里还会耽搁。
大堂中这就只剩两个客人,但立即又多了两个。
咿哑一声,面街的西扇窗户一分,棉帘子一荡,这两个人就随风飘入。
黑色的风氅,黑色的雪帽,帽缘下两张极其年轻,极其阴森的脸庞。
金丝燕、公孙接几乎同时觉察,几乎同时回头。
金丝燕神色微现紧张道:他们来了!
公孙接目光一闪,道:这来的就是那两个魔教使者?
金丝燕颔首作应。
身手倒不错!
那两个魔教使者似已听在耳内,尖薄的唇角不约而同勾起了一丝冷笑,双臂猛一振,身上披着的风氅一扬,就像是一头黑色巨鸟,呼的飞上了楼。
风氅下面是一袭黑色长袍,一柄剑斜挂在左腰。
那柄剑非常特别,剑身又长又狭,整个剑鞘简直就像是一柄圆管子,剑柄也是异于一般,由吞口直落,镶着六个铁环,两边都是一样,加起来就是十二个。
公孙接的目光就落在那两柄长剑之中的一柄之上,似在估计那柄剑的长短,但又似在默数剑柄上铁环的数目。
那两个魔教使者并未在意,掀下雪帽,在身旁的桌子上一放,其中的一个便自冷冷地招呼道:金丝燕!
金丝燕正想答话,一旁的公孙接已自抢着应道:两位就是西方魔教门下的使者!
正是,阁下
公孙接。
哦!公孙大侠,幸会哇!
那两个魔教使者,神色自然,就好像早已知道这里有公孙接这个人的存在,又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公孙接这个人,不过顺口客套,更好像早已认识,却并未放在眼内。
公孙接什么也不在乎,随即道:风闻贵教内分八部十六堂,其中巢蓬食竹,黝服绣裳堂专管外务,两位大概就是这黝服绣裳,巢蓬食竹堂的人了。
那两位魔教使者,当场一怔,其中一个马上点头应道:好说,公孙大侠的见识可真不少。
可也不多。公孙接嘴角一咧,道:譬如说,我只知道西方魔教内分八部十六堂,至于八部是那八部,十六堂又是那十六堂,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那两个魔教使者又是一怔。
巢蓬食竹是乌龟王八,黝服绣裳也是暗示王八乌龟,西方魔教之中相信还少不了有识之士,还不至于替自己所属冠上王八乌龟的名堂,倒是你们两位,给我叫做乌龟王八居然还大呼好说!
话口未完,公孙接已放声大笑起来。
那两个魔教使者的面色却变了。
金丝燕的神色亦开始有些异样。
公孙接即时回过头来,大笑道:金大姐这次可上当了。
金丝燕一怔,说道:你说他们并不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虽然大都名声并不好,还没有藏头缩尾的角色,不过金大姐如果将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真的交给了他们,那就难说了,大悲赋的武功练上手,要这两位不变做魔徒只怕也不成。公孙接大笑不绝,再将头转回,道:藏头缩尾的这两位,你们说可是。
这两位的脸庞立时沉了下来,冷笑道:公孙大侠好眼力!
公孙大侠的眼力倒不算好,只是两位腰间的佩剑实在特出。公孙接又笑。
那两位所谓魔教使者的目光不由落到自己腰间的佩剑之上。
公孙接又将头回向金丝燕,道:金大姐可曾听说过那种剑?
金丝燕一愕,摇头道:还不曾。
那就难怪给他们骗倒了,公孙接再将头别过,道:我却不单止已曾听说,早在这之前,还已见识过一二,两位,你们自我坦白还是由我说明?
那两位所谓魔教使者相望一眼,左面的一个冷笑一声,道:我乃钱起!
我乃崔浩!右面的一个随即接上口道:同属十二连环坞,黑鲨坞的杀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公孙接又一咧嘴道:刚才看到你们腰间的配剑,我就在数剑上的铁环,白虎青龙,朱雀玄武,银鹏金凤,粉豹红狼,花鸡紫鸽,锦鲤黑鲨,十二连环坞之中,黑鲨坞名排十二,剑柄上的铁环正好是十二之数。
崔浩、钱起只是冷笑。
公孙接继续说道:幸好我发觉得早,否则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只怕便落在你们手上了。
钱起即时冷笑道:你以为我们就奈何不了你!
公孙接还未说话,铮铮的两声,钢针一样的两柄长剑已自钱起、崔浩的右手出现,人剑同时飞出,哧哧地破空刺来。
公孙接大笑拔剑。
笑声出口,一声立断!
公孙接的右掌已握在剑柄之上,剑锋出鞘却最多只得半尺,笑声突断的同时,他拔剑的动作亦停顿!
金丝燕的一双纤纤素手气力实在不小,一搭上公孙接的双肩,就将公孙接双臂的气力,完全截断。
钱起、崔浩两柄剑立时直入公孙接的胸膛!
噗噗地利剑穿胸!
公孙接当场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道:金丝燕!
金丝燕应声松手,燕子倒穿帘,一翻身就是丈八,落在丈八之外的墙角那边!
钱起崔浩两柄剑同时收回。
两股血箭马上哧哧地射出公孙接的前胸,公孙接的一张脸却已无血色,他踉跄转身,瞪着金丝燕,嘶声道:是你布下的圈套!
金丝燕咯咯大笑道:我目的本在沈胜衣,你跟他走在一起是你找死,何况你还认出了他们的身分,我如果饶你性命,我纵然一样得心应手,扣住了他的双肩,有你在一旁,那两剑未必能够如愿了,反正是一个障碍,还是早一点除去的好!
语声一顿,金丝燕接着又道:沉胜衣现在的麻烦,只怕也不少,朱家请来的人纵使对付他不了,到他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这刹那公孙接的一个身子已是摇摇欲堕。
金丝燕的面容更得意,语声更得意:我现在忽然起了一个这样的念头,沉胜衣看见你伏尸地上,一定会很意外,很伤心,钱起、崔浩两个要是佯装死在你剑下,倒在你一旁,在他意外之下,伤心之中突起一剑,成功的机会一定更大!
那个办法,显然比现在的这个还好。
金丝燕不禁得意失笑。
此间只见公孙接却已目眦迸裂,血丝披面,摇摇欲堕的身子一下挺直,嘶声狂呼,右手拔剑,左手拂袖!
他左手袖中二十四柄风铃镖江湖独步,他右手乱披风剑法同样名动江南!
剑呛啷出鞘!
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风铃镖亦纷纷离袖,离袖就纷纷散落在地上,公孙接连人带剑亦自倒了下去!
这片刻之间,他的生命,他的气力亦已随鲜血流尽。
十二连环坞的杀手向称心狠手辣,一剑已是必死的,何况两剑!
剑并未入鞘,剑尖犹在滴血。
钱起、崔浩一脸冷漠,杀人在他们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
杀的虽然是名人,他们也并未认为有何刺激!
还可以刺激他们的只有一样东西。
黄金!
黄金已奉上,金丝燕在桌子底下探手拿起了一个包袱,抛在两人脚下!
包袱异常沉重,落地的声响异常的沉实。
只听声音,两人就已眉飞色舞。
崔浩俯身解开包袱,两人的眼瞳立时发了光。
金丝燕看在眼内,道:黄金已送上,人命你们还欠我一条。
得人钱财,替人消灾,放心!崔浩一笑道:这份黄金,足抵十条人命,像这种赚钱生意,我们不怕做!
钱起的脸上亦有了笑意。
清风阁上灯光依然辉煌,两人的眼瞳这下却乎比灯光还要明亮。
公孙接的眼瞳却已全无神采,但眼睛依然睁大。
他实在死难瞑目。
沉胜衣的眼睛也睁的老大!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马车简直就像在奔向地狱!
夜虽已更深,雪却已停下。
东方一弯月,月边几颗星光闪烁,月色同样黯淡,就连地上的积雪,看来也是灰朴朴的颜色。
一入了这条峡道,星光月色都被两旁的高山遮断,眼前就只有黑暗一片。
沉胜衣实在有些佩服身旁那位朱大小姐,以一个女孩子,也胆敢在这种环境之下驱马飞驰!
车轮辗在峡道上,入耳无不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声响。
峡道上的积雪好像并不深,道路似乎还算宽阔,也似乎颇为平直,沉胜衣实在不敢想像前面来一个弯角的话,马车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朱姑娘,马车放慢一点比较安全!
怎样?怕了?朱凤一声冷笑道:我不是说过,怕就滚下车。
沉胜衣只好闭上嘴巴!
朱凤猛一声轻叱,叭叭的直落两鞭!
马嘶声应鞭急起,马车去势更迅速。
沉胜衣惟有睁大眼睛随时准备跳车逃命。
幸好这条峡道是直通到底。
一出了峡道,星光月色又披下,沉胜衣这才吁过一口气。
他这口气未免吁得太早!
峡道虽然直通,一出了峡道,十丈也不到就有一个弯角!
弯角两旁,一面是山壁,一面却是断崖!
沉胜衣一口气还未吁尽,马车已到了弯角前面。
马车应该转弯,并未转弯!
朱凤应该看到,竟似并未看到,哈的一声,手起鞭落,一鞭横扫双马。
这一鞭又狠又重,那两匹健马负痛,狂嘶铁蹄怒飞,就曳着车厢直向断崖冲去!
刹那间马蹄踏空,整辆马车在断崖上翻落!
马嘶声,车轮滚动声,山石碎裂声,立时震撼寂静的长空。
那刹那之间的变化委实动魄惊心!
这种意外沉胜衣还是第一次遇上,他虽然路上一直小心。
但事情未免太过意外,太过突然,到他想抢过马缰,将马车勒住之际,马车已冲出了悬崖的边缘!
小心!一声小心出口,车厢已撞在沈胜衣的后背之上。
也就在同时,他的一只左手已然抓住朱凤的腰带,奋力将朱凤掷向崖上!
他那只左手似乎真的有好几百斤气力,只可惜他虽然将朱凤掷到崖上,却已来不及给自己想办法,硬硬给车厢撞了下去!
那断崖之下一片黑暗,也不知什么地方,但最少只怕也在千丈高下,马车在黑暗中飞逝,好一会听到一声巨响打从崖下传了上来。
崖上几乎同时响起了朱凤的一声狂口!沉公子!她竟是呼唤沉胜衣。
黑暗中没有应声,天地间一下子突然静了下来。
这种静,静得阴森,静得恐怖,这一片断崖就像是地狱的入口,崖下的一片黑暗就像是地狱的所在。
朱凤身上的衣衫,身上的肌肉虽则擦破了好几片,擦损了好几处,但好总算从地狱的边缘脱身出来。
这都是沉胜衣将她掷出了地狱的入口!
沉胜衣自己呢?
朱凤望着崖下的那片黑暗,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珠泪。
风仍急。
风吹冷了泪珠,吹干了泪珠。
风中也吹来了急遽的马蹄声!
蹄声由弱而强,由远而近。
两骑健马飞快冲出峡道直奔到朱凤身旁,左右一下子勒住。
左面的骑士还是朱家的那位马大叔,右面的却是一个白巾抹额,身穿孝服的中年妇人。
两人仓皇下马,中年妇人又惊又喜的伸手抱住朱凤,颤声说道:凤儿,妈真给你吓死了。
朱凤立时将头埋在中年妇人怀中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把那位朱夫人哭呆了。
马大叔也只有怔在一旁。
好一会,朱凤才收住了哭声,将头抬高。
朱夫人随即双手捧着朱凤的脸庞,叹息道:你这个傻孩子,刚才干出什么来了?
他死了。朱凤答非所问,语声之中犹带哭音。
那个他?朱夫人大感诧异。
就是沉公子。
那个沉公子?
就是金丝燕的那个朋友!
你是说那个恶贼,那个恶贼已死了!
他不是恶贼,要不是他出手,死的就不是他,是我!
朱夫人当场怔住。
我见他武功高强,打一定打不过他,又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一心要替爹爹报仇,所以就想到将他引来这个地方,将马车直冲下这片断崖,自己看准机会跳下车,由得他随同马车葬身崖下,那知道一开始他就跳上车座,坐在我身旁,我也就只好与他拼个同归于尽。
你就是这个性子!朱夫人连连叹息,道:后来呢?
一如我计画,整辆马车,在这片断崖冲下!
朱夫人面色大变,脱口道:那你
我与他随同马车直堕崖下,但就在坠崖那一刹那,他将我一把抓住,掷回崖上去!
那他
他给那马车撞到崖下去了,朱凤的眼泪又流下道:要不是为了救我,以他的身手,实在不难在那一刹那间逃出生天的!
朱夫人又是一怔,沉吟道:这看来,那个姓沉的恶贼倒也不恶。
朱凤流着眼泪道:我看这次怕是我们误会了。
马大叔一旁不由插口道:他不是告诉我们说他是金丝燕的朋友?
一个陌生的声音即时应道:我不错是金丝燕的朋友,但金丝燕的朋友,就不一定是恶贼!
崖边只有三个人,平空却多出了第四个陌生的声音,谁也难免大吃一惊的。
三个人吃惊的一齐循声望去,正好看见那边断崖的边缘上出现了十个手指。
那十个手指一按,一个人就从崖下冒了上来。
沉胜衣!
鬼!朱凤面都青了。
沉胜衣不禁失笑道:据我所知,人死之后七日,才完全没有人气,才可以变鬼!
语声方落,他人就半空来一个大翻身,落在断崖之上,黯淡的月光亦同时将他的影子在断崖之上留下。
鬼没有影子。
朱凤这才心神稍定,朱夫人还有马大叔的面色却变了。
朱夫人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她的手这下已在剑上。马大叔腰间的佩刀亦已准备出鞘。
朱凤相反变得开心起来,立即就问道:你怎么可以脱身!
全凭你那条马鞭。
哦?朱凤还是不明白。
先前在那一刹那间,我不是将你那条马鞭,抢了过来?
好像有这件事。
本来就是有这件事。沉胜衣吁了口气道:当时车厢已撞在我后背之上,幸好我将你掷往崖上之际半身已经偏了出去,所以只是一撞我身躯就与车厢分开。
那之后你又怎样?
随即将马鞭挥向崖壁!
干什么?
往崖壁横长着树木绕去,马鞭及时将树木缠住,否则的话沉胜衣扮了一个鬼脸,道那得七日之后,我才可以找你!
朱凤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下舌头。
方才她还要与沈胜衣同归于尽,现在却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
她随即笑道:好在你现在就来找我。
沉胜衣亦自一笑道:崖壁之上的确横长着树木,我这个人的运气也实在不错,只一挥,那条鞭子就缠住了一株树木。
然后你就爬上来?
沉胜衣含笑点头道:我还未爬到崖上,就听到你在说是存心害我,实在有些生气,但我再听下去,却知道后来你竟是准备与我同归于尽,那口气不觉就消失了,好像你这种女孩子,的确少见,只可惜冲动一点儿,总算我还有几下子,要不,糊里糊涂与你同归于尽,那才叫冤枉呢!
马大叔一旁听着,插口道:你不是金丝燕的朋友吗?
嗯。沉胜衣点头。
马大叔又问道:你不是因为那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来找我家主人的吗?
沉胜衣只有点头。
那还有什么冤枉好说?马大叔冷笑。
沉胜衣亦自冷笑道:大悲赋虽然并非金丝燕的东西,但到底由她交到你家主人手上,那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开口,你家主人就得交回,万事都应由你家主人负责,话虽说骨肉至亲,到底与你家小姐无关,要她赔上性命,岂非冤枉!
我爹才叫冤枉!朱凤倏地嚷了起来。
难说。沉胜衣转望朱凤道:事实究竟,有待见过令尊,才能作出决定。是了,朱姑娘,令尊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朱凤一怔。马大叔一旁亦自怔住。
朱夫人却奇怪的望着沉胜衣,忽然开口道:沉公子,你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夫人此言何意?
朱夫人尚未答话,朱凤已抢着说道:你方才几乎可以见着我爹的了。
哦?沉胜衣只有发愕。
不过那一来,你就得等上七天才可以再见我。
沉胜衣脱口道:令尊莫非
家父已在三日之前去世。朱凤一下子红了眼圈。
沉胜衣急问道:这可是当真?
难不成我还会跟你说笑?朱凤瞪了一眼沉胜衣。
因病?
家父这十多年还不曾找过大夫。
那是意外了?
的确是意外。朱凤冷笑道:说得好好的突然拔剑偷袭,这不是意外又是什么?
据我所知,令尊武功相当高强。
对方也是高手!朱凤恨恨的道:两个人一左一右,突施暗袭,家父手无寸铁,如何招架抵挡?
两个什么人?
不就是金丝燕的朋友。
妳肯定!
马大叔抢着应道:他们虽然自称西方魔教的使者,但却打着金丝燕的名字,目的又是在那什么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那还错得了?
沉胜衣沉吟着道:这似乎没有可能。
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就奇怪了。
朱凤不由问道:奇怪在什么地方?
魔教那两个使者已限令金丝燕今夜子时前将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交还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金丝燕能否交出那大悲赋尚未肯定,他们那么早找到令尊头上实在不合情理!
有那种事情?
嗯!沉胜衣接道:金丝燕因为不是妳爹的对手,所以明知时日无多,也没有再上你家。至于我,今天入夜时分才来到这里,才遇上金丝燕,才知道这件事,见还有时间,才替她到你家走一趟,打算找令尊见上一面,希望有一个交代。
朱夫人在旁边忽然插口问道:沉公子是今夜才到?
夫人是怀疑在下说谎话?
不敢,只是沉公子
朱夫人后面的话还未接上,朱凤已抢在前头道:我们老是沉公子沉公子的称呼到现在为止,还未正式向沉公子请教过姓名。
马大叔皱眉道:这似乎无关重要。
话可不是这样说,名震江湖的沉胜衣大侠也是姓沉,万一这位沉公子就是沈大侠,不然我们还信不过他。
沈大侠只得一个,姓沉的又何止千万。
马大叔哂笑摇头,道:天下间的事情有那有这么巧?
沉胜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天下间的事情有时偏偏就是这么巧。
马大叔当场怔住,朱夫人同样大感讶异,朱凤却跳了起来。
我看你那一身本领,还有这身装束,就已经有些怀疑,想不到竟是真的。
沉胜衣淡淡一笑。
朱凤跟着问道:你跟金丝燕那个疯女人怎么是朋友?
早在五年前我们已经认识。
朱凤几乎同时叫了起来道:我也记起了,五年前你一剑横扫江南五大高手,金丝燕正是其中之一,是你的手下败将!
沉胜衣正色道:当时我只是本着切磋之心,实在谈不上什么胜负。
她可有怀恨在心?
沉胜衣不意朱凤有此一问,不由一怔,也只一怔便自摇头,道:我想她不会是这种人。
口里尽管这样说,沉胜衣在心中已顿起疑念。柳眉儿的死虽然与他完全无关,但除了柳眉儿,其他的江南四大高手到目前为止可已有三个向他采取报复,雪衣娘算是最好心的一个,只不过将他骗到满天星的前面,挑起满天星对他的仇恨,让他一尝满天星的火药暗器,那一顿火药暗器虽然难吃,沉胜衣总算吃了下来,而比起拥剑公子一颗心,满天星的火药暗器实在还不够厉害。沉胜衣几乎就丧命在拥剑公子的心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