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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缓兵之策

猛龙威凤 雲中岳 13188 2023-02-05
这次,江湖秀士不再像往昔一样,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珍惜性命一走了之。逃出数十步外,往矮树丛中一钻,定神窥探现场的动静,也有意了解云裳仙子与彭刚打交道的结果。 彭刚不但不曾追赶他,而且放过他所有的同伴。 他回到现场,帮忙包扎断脚的同伴上药裹伤。 我我抱歉他向左一旁发愣的云裳仙子吞吞吐吐地道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云裳仙子态度,已有不同的改变,不再冷若冰霜:鸡蛋碰石头智者不为。又说:自不量力,多死无益。 我我并非 我知道。 云裳仙子截住他的话:我生气的是,你自私得只会往歪处想。 我我真的很很抱歉。 江湖秀士嗫嚅着说:我没有勇气做做一个大丈夫,不不配做傲啸江湖的雄霸天下豪杰,这这条路真真不好走。天啊!我哪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世权,你不觉得,你比比往昔成熟了? 云裳仙子突然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在背后喃喃低语:你开始就知道不是他的敌手,不是吗? 是的。 他示意同伴用支做担架,轻拍抱在腰间的可爱小手:只是只是不不甘心。连百毒天尊那些威震天下的魔道名宿,也不在我眼下,却被一个刚冒出头来,年岁比我小的小辈不说了,瑶姑,我真的感到惭愧。 你还仇恨他吗? 这 我落在他手中,便知道他是真的英雄人物,他根本不计较我们的小仇小怨。我们买通水匪,计算南天君,是正常的手段,水匪屠杀旅客不是我们的错。他如果真的计较,天知道我们会折损多少人? 确是如此。 江湖秀士知道谦虚了:如果他不肯放过我们,今天我们七个人,恐怕 我们的死伤已经非常惨重了,不能再树更可怕的强敌。世权,关键在你。

多一个朋友,比树一个敌人强。 江湖秀士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不再向他挑战报复,他就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 老实说,我们的人中,包括大爷在内,敢大言向他报复的人,真没有几个。最强硬坚持报复的人是我,其他的人,提起他活报应名号,莫不心中叫苦浑身发抖。我如果放弃坚持 他就不会成为我们可怕的劲敌。 我能不放弃坚持吗? 江湖秀士苦笑:不论是斗智斗力,我都不是这混蛋泼棍的敌手。罢了,独木不成林,连千手吊客前辈,在雄风园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心中懔懔,坚称那是一个击不倒的巨人。问题是,他肯不肯放过我。 只要我们不再招惹他 我想到更妙的办法。江湖秀士有点眉飞色舞。

什么妙办法? 缠住他。 什么?你云裳仙子大惊小怪。 明暗间打了就跑,逃得快可保无虞,想把对方缠住,岂不是白送死? 那家伙粗豪泼野,处事大而化之,这种人是容易对付的,不激怒他保证无事。我要缠住他,设法和他交朋友。要玩心计,他得甘拜下风。 你你不会想计算他吧? 不会的,放心啦! 江湖秀士催促同伴,抬了伤者动身:老实说,要出人头地称雄道霸,起步奠基时最艰难,必须站在强者的一边。南天君虽然实力与声望都不错,但还不够上真正的强者。我愿意替你们打前锋,就是借你们的势以壮大自己。 你们失败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用些心计缠住这家伙,对你我是不是大有好处?我油蒙了心与他为敌,真蠢哦!但愿还来得及。

这位秀士其实心眼多,现实得很,发觉云裳仙子的心其实仍然放在他身上,彭刚对云裳仙子其实没有什么歪念头,急难见真情,云裳仙子仍然心向着他,因此心中芥蒂已除,自然而然地冷静下来,思量自己的处境。 与彭刚为敌,的确是愚蠢。至少迄今为止,彭刚并没真正向中天君的人大动干戈,何苦在四面楚歌中,再树立可怕的强敌?面对南天君的凌厉打击,中天君已经大败亏输自身难保了。哪能再把有限的余力,对会比南天君更强的彭刚? 彭刚正和南天君的人纠缠不休,打击非常有力,南天君的人正人人自危,无形中减低了中天君的压力。 如果因个人的气忿恩怨,不好好利用彭刚对付南天君的有利情势,反与彭刚作对,不啻自绝生机。 这就是中天君不想积极赞助江湖秀士,不增加人手对会彭刚的原因所在。在看法上,就比江湖秀士高明。

心结已解,江湖秀士憬悟地转变态度,转而动了利用彭刚的念头。希望能公敌为友,以增加自己的声势,为自己扬名立万铺路,利用机会造势,这是做豪霸的先决条件。 屡战屡败,当然没有不战不败光彩。 彭刚不死心,向南乡找线索。 电剑飞虹兰心蕙质,她可不像彭刚那么粗枝大叶,顺从地伴同彭刚沿小径南行,沿途向一些零星民宅踩探,向乡民打听消息。 绕了几座小村,她终于忍不住了。 彭大哥,我们回城郊好吗? 她笑吟吟地就:这样踩探,不但白费工夫,而且,会笑掉那些江湖人精的大牙。 这也可以称为虚张声势,也没有什么不对呀! 彭刚并不认为的白费工夫:有几个敢公然寻找南天君?我敢,让他那些爪牙心惊胆跳,让江湖朋友替我喝采,是否能找得到的消息无关宏旨,反正他们会送上门找我的。

他那些爪牙,根本就不在这一带藏匿。 你是说 他们都逃掉了,当然不是被你活报应吓走了。 哦?他们 江湖秀士不是透露了吗?中天君集中人手,要直捣中枢报昨晚损失惨重的血腥仇恨,来晚了一步,南天君早就撤走了。所以江湖秀士那些人,布下埋伏抓一些零星小鱼虾,我们再来搜寻,能搜得到什么呀? 可是,回城郊也不可能查出线索,监视的眼线可能都撤走了,何况我也不认识哪些人是。我曾经救过五花剑,所以一发现他,就知道他是眼线,所以反而盯住他。那些眼线额上又没刻上记号,我也不认识几个江湖牛鬼蛇神,回城郊还不是只能守株待兔?在外面走动,运气好的话,可以把大鱼引出来呢!江湖秀士便被我们碰上了。是吗? 回去之后分开踩探,定有所获。

她肯定地说:我是江湖有名的猎人,线索的门路比你多,江湖经验也丰富,我一定可以找出线索来。信任我,好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动,我陪你一同找线索。 彭刚不愿意分开找线索:江湖秀士与千手吊客都险毒得很,在大街上也敢公然行刺。南天君的爪牙众多,恐怕有人比江湖秀士更险毒。 我会小心的。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她有理由不和彭刚陪伴,用其他理由掩饰:有你这位大菩萨陪同,不把所有的蛇鼠吓跑才是怪事。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我可以找出各方蛇鼠的路,多一个人说会惊走了蛇鼠。放心啦!我保证定有所获。南天君和妖女毕竟不是本地人,绝难用隐身法藏匿。 高邮地方的蛇鼠,恐怕已经跑了个精光大吉。至尊刀说逃得远远地,笑阎罗包庇不了他。

跑光了的,只是打着至尊刀旗号的蛇鼠。 她用行家的中吻说:每一处城镇,都有各式各样的蛇鼠,有许多都是不受任何人驱使,三不管的混世者,混世的手段各有妙招,不屑与那些称大爷级的龙蛇搭线,不愿受人管束鞭策,逍遥自在混得如意。 这些人,地方强龙还真不敢号令他们,还得提防他们捣蛋,宁可用怀柔手段,所谓阎王好相处与,小鬼难缠。 好吧!听你的,我们回去。 彭刚就是板闸镇的混世者。 淮安三霸在他那些混世者的心目中,起不了多少作用,甚至不屑与三霸的爪牙们称兄道弟,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走狗鹰犬,一旦投入某位大爷的旗下,等于是替人拾轿,或者猴子上了链,野马加了缰,岂能自由自在快乐逍遥? 一不做二不休,要闹就闹大些。

彭刚已经找到主要目标了周云凤,百毒天尊那些人便列为次要了。周云凤就在这里,是南天君的重要爪牙,现在,他应该全力进行了。 回到承州老店,电剑飞虹单独外出找线索。他不甘寂寞,立即进行引蛇出洞大计。 一脚跨入南码头最大的食店徐沛酒坊,宽阔的店堂闹哄哄三十余副座头,已有七成座,酒香肉香扑鼻,人声嘈杂看谁的嗓门大。 店伙们都在忙碌,忘了招呼单独的食客。 酒楼旅舍,是传播谣言风闻的好地方,也是消息供应交换的处所,更是混世者猎食的场合,是交朋友谈交易理想活动所在。 他在靠走道的一桌落坐,盯了邻桌的五名粗豪大汉一眼。 要惹事生非,是非常容易的事。 瞄人一眼,很可能被人揍一顿或捅一刀。 他这一盯本来就怀有恶意挑衅的意味,哪能免得了是非?

五大汉正在闹酒,本来就惹起邻桌食客的不快,只是他们的恶形相把食客吓住了,不敢起而干涉,但厌恶的表情表露无遗,早已引起他们的怒火,正在等候机会发作,他来得正是时候。 一把抓住身旁的店伙,大嗓门语惊四座。 小二哥,给我来两壶徐沛一锅头,大碗酒大块肉,大爷量大如海。他的宏亮嗓音,压下了全厅的嘈杂:酒是英雄财是胆,喝黄汤的不算英雄。 五大汉喝的就是黄汤,他的话像是火上加油。 徐沛高粱是白酒,一锅头最烈,通常的酒客喝二锅头,一碗下肚,像一道火焰往胃里烧。 江南酒色黄或红,所以俗称黄汤。江南的绍兴、女儿红,都是淡酒。直接酿而不蒸馏的酒,更上不了酒的台盘,甜甜的,千杯不醉。 一位仁兄猛地一拍筷子,倏然离座。 他先前瞄的一眼,已经引起五大汉的不快了。 你刚才说什么? 大汉逼近他桌边,双手叉腰怪眼彪圆:混蛋!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也一拍桌子,倏然而起。 你他娘的耳朵又没聋,难道就没听到大爷的话?听不到或听不懂,你就不会到我桌边来狂吠。 他存心生事,说的话当然难听:你这杂种给我竖起驴耳听清了。大爷就再说一遍 一句话就可能引起一声战争,他这几句话,会把那些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二,凶暴骄傲的人气疯,有名望的人会气得中风。 大汉真气疯了,一记鬼王拨扇抽向他的左颊。 左手一抬,便架住了大汉猛抽耳光的巨掌,一拳突出,来一记霸王敬酒,重重地捣中大汉的下颚。 有备攻无备,这一拳分量不轻。大汉呃了一声,倒摔而出,撞入同伴的怀中,几乎压坏了食桌,杯盘乱跳,酒菜汤汁满桌跳流。 大汉满口流血,在同伴怀中陷入半昏迷境界。可能有些牙齿被打断了,幸好舌头仍是完整的。 他娘的!他们这些混蛋想打架? 他捋袖扬拳大叫大嚷,气势汹汹:来吧!大爷要打得你们头青面肿,满地爬着找牙。 所有的食客,目光皆被吸引过来了。在大汉逼近他问罪时,全店的喧哗声已止。这时,更是鸦雀无声。 有目共睹,是大汉先动手揍人的。 相距最近的另一名大汉,愤怒地飞脚便踢,魁星踢斗踢下裆兼腹部。 他也用腿,在窄小的空间里,跃起回旋飞踢,避招反击奇快绝伦,靴背不轻不重,踢中大汉的左脖子,飘落时用金鸡独立马步候敌,表示仍用腿攻击。 大汉向侧摔出,倒下便失去知觉。 谁再上? 他大喝:上!上! 三大汉总算不糊涂,再上去可能真得满地找牙了。 算你行。 为首的大汉凶焰尽消,不敢妄动:老兄,山不转路转,亮万。 混蛋!你们不先亮名号,不礼貌。 他收了势,左手托右肘亮亮大拳手:是不是不敢亮?哼!你们一定是南天君的走狗,到高邮称霸,赶走了至尊刀,怕引起江湖朋友公愤,所以不敢亮名号。 扯出南天君,引起一阵嗡嗡议论。至尊刀,本地的乡亲们更是耳熟能详。 谁都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他对南天君与至尊刀,皆没有多少敬意,没将这两位大爷级的人物放在眼下,而且含有挑战味。 他知道这五位仁兄,不是南天君的走狗,走狗们大多数认识他,所以下手有分寸,把两名大汉打得天昏地黑,其实伤势并不重。 敢公然提出这两位大爷的名号叫嚷,岂会是善男信女? 你你是至尊刀洪大爷的人?大汉脸色一变,骇然惊问。 至尊刀的人,早就溜到外地避祸去了。 你你是 大爷活报应彭方。记住了没有? 大汉打一冷颤,脸色发青 大爷找南天君的人,那狗杂种像兔子一样躲起来。你们如果不是那混蛋的走狗,赶快会帐滚蛋。你们先挑衅,大爷有理由赶你们走。 他挥手赶人,霸气十足:如果不走,哼! 五大汉乖乖会帐,狼狈而遁。 其实,即使五大汉是南天君的爪牙。他也不可能下毒手把对方打得半死,大庭广众间闹出血案,不但是极不光彩的事,而且可能由街坊报官落案,那就麻烦大了,成为逃犯,一辈子注定要成为黑道亡命。 大庭广众间打一架,小伤小痛就不会把事情闹大。 城内城外不少大街小巷,哪一天没有人打架?只要没有严重的伤害,就不至于闹至衙门打官司。 打官司对江湖成名人物来说,那是很丢人的事。 打官司必有苦主,这些成名人物如果成为苦主,那就笑话闹大啦!还用在江湖叫字号?今后别想在江湖称雄道霸了。所以这些成名人物,通常是被告而非苦主。 刚喝了两碗酒,便过来了两位有气概的中年人,接着店伙加送来四色佳肴,两副碗筷两壶酒。 兄弟作东,加肴以示敬意。 留大八字胡的人含笑打招呼,不管他肯是不肯,在两侧拖出长凳坐下了,亲自执壶倒酒:兄弟张龙,他赵虎。敬彭兄,我兄弟这里先干为敬。 两人咕噜干了一碗酒,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看气势便知道是酒将,一锅头高粱烧像喝水。 谢啦! 他也干了碗奉陪:两位不会是替那五位仁兄出头吗? 不可能。那位留鼠须的赵虎说。 哦!两位该称苏秦张仪,而非张龙赵虎。 咱们也不是作说客的料。 那么,何以教我?他不再流里流气,也不再口出粗言。 兄弟有件事不明白,特地请教。张龙说得客气,而且抱拳示敬。 彭某恭聆。 彭兄从宝应至高邮,这期间,一直向彭兄下毒手的人,是中天君的爪牙,他们买通水匪的事,受到彭兄的干预,失败得相当惨,因此企图报复,理所当然。张龙还真的几分作说客的才干,开场话的分析有条有理。 没错,所以我认为他们有下毒手的理由。 彭兄可说对南天君有恩,所以南天君的兄弟们,对彭兄没抱有敌意,可是,彭兄怎么突然改变态度,向南天君大张挞伐?兄弟极感迷惑。 那是他们恩将仇报,不能怪我呀!他们纠众硬夺我弄到手的云裳仙子,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南天君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应该不会否认吧? 这种平常事,也值得彭兄计较吗?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张老兄事不关己。当然认为是平常事故啦!老实说,十之八九的人,一生中也不会碰上这种平常事故,你老兄又碰上多少次?不会平常得令人打瞌睡吗? 南天君希望和你当面解释误会。张龙放低声音,不希望让其他食客听到。 张龙的提议,他一点也没感到意外。这两位仁兄的出现,他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有为而来。 好哇!在下落脚承州老店,很容易找到,有时也到外面走走,不可能在店中久待,只要向柜台留话,在下会届时恭候他的大驾。 店中人多中杂,不便会晤,南天君希望约时约地,与老兄面谈。 抱歉,我这人没有与人约会的习惯。有事找我,任何时时都可以谈。像你们两位一样,大家碰面后不是都谈得很愉快方便吗? 这个 不错,我承认这世间没有所谓公平,承认这世间有所谓身分地位。如果没有这些特权,人生在世,不需进取追求用尽一切卑污手段,争取这些特权了。他南天君号称天下四天君之一,四天君瓜分天下江湖势力,以仁义大爷自居,暗中作你吞我并唯我独尊的勾当。他曾经花了无穷心力,争取追求到他所期望的身分地位。 我这个初入流的小人物,不配与他平起平坐。他应该高高在上招招手,我应该像狗一样匍伏到他面前听他大吹法螺。我告诉你,办不到,说自私些,我也要用尽心力,争取我的身分地位,我同样能努力争取雄霸天下的尊荣。他如果当年曾经像狗一样匍伏在某些人脚下,绝不坐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他必须和我像你两位仁兄一样,哈哈一笑打招呼,客客气气公平地和我谈英雄事业。因为,理字站在我一方。我并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也无求于他,他凭什么要我乖乖地按他批示的时地去见他?张老兄,我说得够得明白吗? 这张龙真被他这番气势昂扬,却又隐含讽刺的话震得不知所措。 你看。 他用手向有方不远处一指:那两位大爷,就表现得像个闯道的豪客,有事直接找我,好聚好散,谈不拢我绝不会反脸立即打破头。 两个人,正沿走道含笑走近。 风雨剑客傅雷,中天君傅大爷!张龙脸色一变,脱口惊呼。 风雷剑客年已半百,气色与身材面容,皆像三十岁左右如龙似虎的活力充沛壮年人,剑眉虎目颇具威严,留两撇黑尾端上卷的大八字胡。佩的剑古色斑斓,走动时龙行虎步甚有气派。 另一位仁兄他不陌生。他屠杀水匪,刀歼中天君的爪牙,走脱了的领队擎天手罗志超是也。 如果他是莽夫,必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像疯子似的拔刀而斗。 他不认识中天君,泰然瞥了对方一眼。 风雷剑客终于露面了,难怪高邮成为风暴的中心。 两人笑吟吟先颔首打招呼,在对面洒脱地拖出长凳落座。 彭老弟台,久仰久仰。 风雷剑客客气地说:在下傅雷。擎天手罗志超是老弟的刀下亡魂,用不着引见,算是老相好啦! 对,老相好。那次,罗老兄跳水的技巧高明,高明。傅大爷,那次在下走霉运,不得不为保命挥刀,多有得罪,傅爷海涵。 他示意走近送上碗筷的两店伙离开,亲自替对方两人倒酒:诸位应该明白,在下无意破诸位的买卖,而是在下无意中介入,在下是客船乘客之一,大概不需在下多作解释,是吗? 老弟台不需放在心上,没有人怪你呀! 风雷剑客态度友好:咱们这些江湖豪士,谁都知道成功失败与生死荣辱是怎么一回事,闯出一片天就是英雄。闯不过死了认命,除了计较血海深仇之外,刀来剑去水里火里,谁也不会介意。那次即使老弟台不会干预,咱们也不算成功,仅抓了几条小鱼,却白花了不少金银。当然,弟兄们中,难免有人耿耿于怀,妄图报复也是人之常情,希望老弟台谅解。 是呀!所以迄今为止,在下还没向贵方的人真正挥刀,何况你们与南天君地盘之争,在下局外人,毫无介入的兴趣。 傅某深感盛情,特地向老弟台面致歉意,今后傅某的弟兄,尊重老弟台保持中立的崇高地位 傅大爷,这岂不是有失公允吗? 张龙贸然打断风雷剑客的话:事实是彭老兄正向南天君的弟兄,公开扬言大张挞伐,他能保持中立吗?任何人皆可知道他已经介入了。这是说,他已经公然站在你一边。 五湖浪子张龙老兄,傅某还并没用名利敦请彭老弟对付你们,还不够公允? 风雷剑客显然知道张龙的身分,说话仍然一团和气:彭老弟一直就与傅某的弟兄纠缠不休,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老兄这些话就有欠公允了。 我郑重说一遍。 彭刚收敛了笑容:你们双方霸权之争,与我无关,我绝不干预,那是你们的事,毫不影响我的权益,我只管我自己的恩怨是非,你们的血腥火拼的事自己解决,我绝不过问。我想,你们都明白了,现在,咱们不醉无休。 五湖浪子不再提其他的事,有风雷剑客在旁虎视眈眈,题外的事怎么启齿?两人失望地走了。 风雷剑客成功地解决了与彭刚的恩怨,显得特别高兴,敬了双方一碗酒,高高兴兴告辞。 彭刚满脸通红,但踏出店门脚下稳健,不像一个醉鬼,不会发酒疯找人打架。 跟上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与他走了个并排。 你相信他们双方的话吗?中年人背着手笑问。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他冷笑:凡是名列大豪大霸的大人物,所说的话都不可信。 为何? 凡是影响他们权势利益的事,他们都会用一切卑劣手段挽回颓势。我在宝应湖宰了不少中天君的爪牙,那位擎天手就是幸而逃得性命的几个人之一。风雷剑客中天君凭这么几句话,就勾销了他们十几位弟兄被杀的债,他如何向他的弟兄交代,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 你的意思 他在用缓兵之计,先免去后顾之忧,暂时消除我对他的威胁,以后再说。哼!他们最好不要惹火我。 五湖浪子两人 他们的话更靠不住,更没有诚意。我想,南天君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你是指 他悄悄乘夜潜赴清河的事发了。 咦! 中年人一怔:按理不会呀!他一直就暗中坐镇高邮。这他真的乘夜潜赴清河? 半点不假,我是目击者。 那我就相信了。中年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还有几个人知道,等于是证人。 谁? 天下三龙四虎之一,入云龙王威,带了五个人赶夜路,几乎与南天君打起来。 糟!入云龙之死,想必与南天君有关了。中年人惊呼。 入云龙死了? 他也一怔:在他们相互的对话中,我知道入云龙是去追插翅虎的朋友,很可能追入对方的口袋里,与南天君无关,南天君当时无法抽身。 入云龙是死在过河的船上,船遇风翻覆,尸体在涟水附近搁岸。他是水性惊世的高手,会死在覆舟的意外上?涟水的仵作验尸的结果,是中毒而死的,腹中无水,落水之前已经死了。 可能与南天君有关了。如果百毒天尊真的暗中替他卖命,那就错不了,糟!证人没有了。 原来你找他 那是我的事,请勿干预。哦!你老兄贵姓大名? 日后自知。 中年人手一摆,善意地一笑扬长而去,笑容和蔼可亲:后会有期。 他冲中年人的背影发怔,心说:这人是何来路? 他感觉出对方毫无敌意,态度和蔼亲切,可以断定是友非敌,绝不是两君的人。 回到承州老店,已是申牌时分。 电剑飞虹比他早返片刻,听到他房中有声息,这才过房相见。 看你满面春风,一定得到所要的消息。他请姑娘在外间品茗:我算是服了你,不愧称江湖名猎人。 得到一些无关要紧要的线索。姑娘谦虚地说:先说说你的踩探结果。喝了酒?你没醉了吧? 不会啦!时时刻刻都得防备,暗器从人丛中飞出,从背后来上致命一记,哪敢多喝?在酒店他将经过一一说了。 姑娘对他所说的情景,似乎不感惊讶。但对南天君夜间出现清河道的事,忍不住追问了一些细节,而且相当细心,对他当时目击的情形,问得更为详尽。 最后仍然被姑娘套出他受伤的经过,他总算没把为何也往清河赶的内情说出,任凭姑娘如何询问,坚决不透露赶往县衙官舍救应的秘辛。 南天君乾坤一剑躲得极隐秘,很难查出他的下落。 轮到姑娘说了:那个叫周云凤的妖女,躲在镇国寺附近的一座大宅内,戒备森严,爪牙众多,但天一黑,她必定离开活动。今晚,将有好戏上场。 什么好戏上场? 笑阎罗的态度可能有所转变,南天君准备先下手为强。姑娘语气肯定,似乎肯定认为必定会发生。 怎么可能? 他意似不信:笑阎罗精明得很,局势没明朗化之前,不会笨得改变,授人以柄。南天君也不蠢,怎会在紧要关头多增劲敌?除掉笑阎罗,对他出毫无好处。 今天的确发生了让笑阎罗改变态度的事,很可能与今晨南天君突袭中天君的事有关,南天君做得太过火,笑阎罗已感觉出大祸已迫于眉睫。你已经知道,中天君失败已成定局,南天君接收高邮至淮安的地盘,也几乎已成定局。 高邮有一个仍有号召力的大豪笑阎罗坐镇,有如卧榻之旁,有一个浑身有刺的人鼾睡,南天君派来开山门的弟兄受得了吗?挟余威乘机铲除永绝后患,睡得岂不安稳些?姑娘有条地分析。 唔!有此可能。他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如果你是大豪大霸,也会这样做,非这样做不可,怪只怪笑阎罗不识相,情势估计错误。 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杀个两败俱伤。这些大豪大霸们火拼死绝,最好不过了,天下虽不至于就此而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他恨恨地说。 很可能有第三者参与。 中天君? 高升客栈住的那些人,我已查出他们的底细。千里旋风黄龙德,在京都名号响亮,在中原也是有名气的大豪,与一些高手名宿有交情。他曾经多次南游,在高邮与至尊刀颇有交情。唇亡齿寒,他可能有所行动。 让他们乱,我们正好混水模鱼。 他下意识地抚弄宝刀,虎目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机:南天君与妖女都可能亲临,我们有擒捉他们的机会,早些歇息,今晚到雄风园附近待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说俗些,趁火打劫,嘻嘻!姑娘欣然轻笑。 他俩想早早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夜间出动浑水摸鱼,却有人不让他俩歇息,设法反他俩缠住。 他俩不论住哪一方并肩站,对敌方皆是严重的威胁,必须派人把他俩缠住,以免妨碍大计的进行。 在客店闹事,不需明火执仗打进来,江湖人闹事的手段多得很,而且有效。 砰然一声大震,彭刚的房门被人踢了一脚,门闩几乎折断。 任何一位普通旅客,也会毫不迟疑外出察看,这一招万试万发,极为有效。 刚拉开房门,三枚连珠镖鱼贯飞到。 房门倏开倏闭,三格钢镖全钉在门上,寸厚的房门五寸镖贯透两寸半,劲道之猛烈,骇人听闻,用大槌敲铁钉,贯入两寸得费不少工夫。 房门再启,愤怒的彭刚虎跳而出。 邻房的电剑飞虹,也启门一闪即到了院子里。 两个人影,正跃登对面的厢房。 店伙计惊惶的大呼大叫,已落店的旅客更大声惊呼有飞贼。 青天白日飞檐走壁,必定引起惊扰。 是周云凤的仆妇和侍女,纵跃的身法高明极了,换穿了劲装,起落间真像飞。彭刚愤怒地追出,也飞跃而上。 有人出面安抚骚动的旅客,不久客院便重归寂静。 一男一妇泰然经过走廊,在经过电剑飞虹的客房时,突然推门闪入,当时四下无人。 彭刚和电剑飞虹出房应付意外,房门仍保持虚掩的,店伙疏忽,没替他俩加锁,当然,也可能是有意疏忽的,店中仍有还没暴露身分的眼线潜伏,店伙预先被买通或胁迫大有可能。 女的后入,用背将门顶上,顺手加闩,免得有人闯入。 放置在内间。 女的向掏出两具紫铜管的中年大汉吩咐: 立即开启塞子,快! 内间的房帘突然一掀,踱出一位中年女人,荆钗布裙像位仆妇,但眉目如画,流露在外的高贵风华,已表明绝非仆妇。 剑握在手中,随时皆可隐藏在腰裙内,明亮的凤目中,放射出湛湛奇光。 对,该放置在内间。 中年高贵女人冷冷的语间,具有慑人心魄的魔力:外间太宽了些,毒的气体散发太广,功效有限,放置在错误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内间最为理想。 咦!你 大汉惊呼。 我在等候你们呀! 收拾她!女的急叫,左手疾扬,光芒破空,小型的柳叶刀飞旋而出。 大汉也警觉地拔出匕首,飞扑而上。 中年贵妇冷冷一笑,扣指疾弹,叮一声清鸣,指风在八尺外奇准地击中飞旋的柳叶刀,柳叶刀不进反退,旋势急减,斜飘击坠。 你是活口。 中年贵妇冷叱,扣指再弹。 砰一声大震,大汉冲倒在地,匕首脱手抛出,滑至中年贵妇脚前。 女的大骇,转身启门欲逃。 你也是活口。 中年贵妇声出手扬,第三次扣指疾弹。 女人嗯了一声,脊心穴被指出所击中,爬伏在房门上,缓缓向下挫倒。内间又出来一个中年人,是与彭刚在酒坊前街上相遇的神秘客。 我来问口供,保证他们愿意合作。 中年人和蔼可亲,说的话却令两男女发抖。 不必操之过急,他们短期间不会返回。 中年贵妇泰然自若,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小心那两具紫铜管,一定是百毒天尊的宝贝,相当歹毒,中天君的人就是栽在这些毒管下的。 我就是利用这两根紫铜管,塞入这两位善男信女的喉咙,他们再不合作,干脆塞入他们的肚子里去。 那岂不一下子就把他们弄死了? 中年贵女笑问:口供岂不告吹?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这些小爪牙所知不多,弄死了一了百了,免得麻烦。 你你们到底要要什么口口供?大汉颤抖着急叫:我我愿意用用口供换换命,知知无不言。 我得盘算盘算,是否划算。中年入欲擒故纵,一面察看两根紫铜管。 放我一马,我们只是奉奉命行事。 唔!你很惜命。 世间谁又不惜命?大汉无可奈何地说。 谁派你来的? 金爷金水泰。大汉乖乖回答。 哦!丧门刀客金永泰,有名的屠夫。贵主子南天君在何处藏匿? 我真的不知道,知道将被天打雷劈。 百毒天尊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两根泄毒管,也不是百毒天尊交给我们的。我知道的是,百毒天尊早些天,已经乘船到扬州去了,可能已经在南京快活,不在这里。 去你的,问了半天,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人不悦地踢了大汉一脚。 老天爷,我怎么可能知道周大爷身边,有些什么人物? 大汉叫起来:我只是一个地位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人物罢了,一向在夷陵州管理江湖行业,放勤快些奔走收常例钱,一月前应召前来听命接受差遣,能知道多少重要消息? 那个叫周云凤的漂亮妖女,是你们的什么人? 我知道她的地位很特殊,可自由行动,神出鬼没,可能连周大爷也无权指挥她。大家都称她为凤姑娘,她的姓名也可能是假的,重要的行动,她不一定会参与。 而我们的人,不设名分,皆以兄弟或朋友地位,尊奉南天君的旗号活动经营江湖行业。 女人也惜命,主动招供:周大爷有远见,不筹帮组会,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官府对帮匪查缉极严。所以你要问我们有何地位,委实无从答覆,因此凤姑娘的身分地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就不知道。 天下四天君所用的手法,几乎是一致的,外表只是名义上的仁义大爷,骨子里秘密控制有章有法,地位仍有高低,只是在称呼上掩人耳目而已。你们自己不便说,但心中有数,是吗? 不要和他们胡扯了,问不出什么有价值口供的。 中年贵妇打出处治的手式:邻房好像没有声息,他们为何不派人同时下手? 这两个善男信女有两根泄毒管,一房一根够了,犯不着派太多的人行事,人多风险也增多。 中年人两脚把两男女踢昏:外面可能有接应的人,我先把他们从后面的小院子弄走。 房后的窗户处,是一座小院子,静悄悄不见有人走动。处理尸体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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