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仲心中一跳,脸一红。他以为廖巧巧对余豪有意,也看出余豪对廖巧巧颇有好感,所以说麻烦是余豪的,没想到廖巧巧的目标却是他,真被余豪说中了。
姑娘不必介意。他回避对方的眼神:江左群豪排外性特强,十分团结,外人莅境过往不管闲事,尚无大碍,不然将大祸立至。姑娘不像是来江左寻仇的,怎么与这些人起了冲突?
我是途经此地的,游历旅程是走颍州出河南,走访五虎岭仰云庄的公孙老伯,谁知道偏偏碰上这次事故。廖巧巧微笑着解释:我不会主动生事,但也不怕事,这些人无缘无故算计我,真是岂有此理。
树大招风,姑娘。姚文仲说:那些蒙面人到底是何来路,问出口供了?
黑龙帮的杀手。廖巧巧简略地一语带过。
哎呀!你招惹了黑龙帮?
没有。没问出口供,但我猜出了他的身分。两位是来找不戒禅师的?
是啊!可惜晚了一步,天龙禅寺被银衣剑客一把火烧光了,不戒不知躲到何处去啦!
我知道,昨晚他曾经悄悄回到火场察看。
那他现在
他逃到姥山去了。廖巧巧肯定说:我亲见他被几个水贼接走的,水贼是蟠天金龙程洛的得力头领,过去我见过这些人。蟠天金龙是西巢湖之霸,姥山、孤山以西湖面,是他的势力范围,他有力量左右江左群豪,也有力量包庇任何罪犯。他与巢湖贼神鳌不和,我们去找神鳌相助。
哦!靠山够分量。姚文仲点头说,蟠天金龙不但是西巢湖之霸,也是巢湖所有水贼名义上的盟主司令人,江左的高手名宿真不敢得罪这位水贼盟主。
去姥山?廖巧巧笑问:姥山是人人可去的地方,记住我站在你的一边。
廖姑娘
我不敢说是为了报恩,而是我游历天下,希望经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故,也不至于白活一场。廖巧巧说得眉飞色舞,带有几分男子汉的豪壮神采。
可是,她貌如春花,怎么看也豪壮不起来,倒像是向爱侣撒娇的少女。
要学南门灵凤吗?余豪大笑:呵呵!巾帼女英雄太多,保证天下大乱。
你不要笑,我是当真的。廖巧巧正色说:我知道姑娘们最终是要下厨房的,但在下厨房之前,也有权看看厨房外的世界,有权放眼天下增长见闻。
你完全对,任何一位姑娘,都有权做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姚文仲笑笑说:老一辈的武林四女杰行侠天下,搞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妙手慈航徐佩,出嫁后相夫教子二十载于兹,迄今仍为武林人士所称道赞扬,她活得比大多数男人出色。
那么,你同意让我和你们一同闯姥山江左英雄会了?廖巧巧抓住机会不放。
我和余兄没说过要去姥山呀!
但你要去的,是不是?廖巧巧毫不放松。
也没有去的理由呀。
不戒禅师就是理由。
你可别想错了,姑娘。我找不戒,是想向他打听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可能他毫无所知,知不知都不伤和气。他为非作歹与我无关,我也不曾亲见他伤天害理杀人越货。我又不是执法人,执法人也必须有苦主原告罪证确凿,才能定他的罪。所以,你千万别误会我找他是为了行侠仗义。
那你找他要问的事是
想向他打听家师的下落。
哦!令师是
笑夫子。
宇内六怪之一的沈老前辈?
正是他老人家。
也许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廖巧巧一语惊人,神情认真而非信口开河。
真的呀?廖姑娘,请说。姚文仲大喜。
去九华山庄。
天下五庄的第二庄?
是的,我与梅老英雄的爱女梅英华小有交情,曾经听她说过,六年前在颍州入河南途中,曾经发现令师的踪迹。当时我未留意,她也语焉不详。
姚文仲一怔,想起在颍州与乃父见面的经过。他打了开封五义,遭了暗算,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娃娃帮助他。
事后,他老爹告诉他,小娃娃的同伴,那位中年人是九华山庄的内庄总管,大名鼎鼎侠名四播的神鹰许纯阳。
那么,九华山庄的人,那时知道笑夫子的行踪并非奇事。至于他与乃师在界首遇险,乃师失踪,九华山庄的人不可能在场,发现踪迹当是指颍昌的事故,踪迹与下落是两码子的事。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他失望地叹口气:这几年,好像九华山庄的人重新在江湖行侠,但声势已不如往昔,连第一庄仰云山庄也盛而后衰,目下已由原先名列第五的涤尘庄,升上了第一庄宝座。有好子弟在外扬眉吐气光大门楣,确是最得意的事,银衣剑客确已成为这一代的顶尖儿风云人物。
你不想取而代之?廖巧巧试探地问。
我?我的事忙着呢!他不作正面答覆:天色不早,该早膳了。
我是年初在九江,碰上英华小妹的,她已经正式外出行道历练了。廖巧巧随在他身后往小村走:现在过江去找她,不知她是否在家呢。
这件事以后再说。姚文仲随口敷衍:也许,那也算是一条线索。
四人谈谈说说,沿官道到达村口前的三岔路口。
有点不对。余豪突然叫,伸手拦住了姚文仲,虎目炯炯向村口注视。
路侧有排水沟,两旁有树林。村径长不及百步,站在三岔路口可以看到村内的动静。
栅口内不见人踪,静悄悄有如死村,静得太反常了。四人分别寄宿在村内,对小村应该不陌生,虽则他们半夜就在火场附近看邻村的人救火,今早尚未返村。
好像村内到了一些令村人害怕的好汉。廖巧巧脸上涌起警戒的神色:会不会是银衣剑客去而复来?按情理应该不是他。
不对,就是不对。姚文仲说,毕竟他在随笑夫子学艺期间,一直就在江湖浪迹:村内确是有警,但如果是计算我们的人,会做得这么明显吗?
是呀!应该保持原状,让我们毫无戒心昂然直入,岂不正好中了圈套?余豪恍然说。
所以
所以什么?
这里才是呆瓜站立讨论的地方!屏住呼吸退!姚文仲大叫。
叫晚了,水沟与村林中强敌骤现,足有二十名之多,左手的喷筒迎风挥舞,右手的刀剑光芒打闪。
一阵昏眩,一阵恶心。
原来在他们扮呆瓜,讨论村中可能有变时,有毒而且有迷香成分的无色无味气体,已经在空间里流动了。
姚文仲憬悟时,事实上他们已经嗅入了不少毒物。
最平常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些挥动的喷筒中,有几具外型特殊,喷出的物体细小,令人防不胜防。假使认为筒仅能喷出毒物与迷香,那就栽定了。
生死关头,人的求生意志,可以决定生死。你想生,就会产生勇气和能力,即使活不成,所表现的必定是勇者的形象。
姚文仲已面临生死关头,他再次发挥了勇者求生的勇气和信心,神动意动,神功陡发,一跃四丈如获神助,在呐喊声中,不可思议地钻入路西的树林,眨眼间形影俱消,草木簌簌声瞬即寂然。
有三个人拼命追出,而且发射了几枚暗器,但追了百十步,乖乖地放弃退回。
山脚下的密林内,隐藏着一座简陋的小布帐。这种小布帐形如人字,只能供一个人在内睡觉。
已经是近午时分,帐内钻出一个瘦竹竿似的中年人,穿一袭黑衫,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剑,一双吊额眉加上三角眼,真像个黑无常。
伸伸懒腰,似乎这一觉睡得很香甜,满意地深深吸入一口气,伸展双手然后鼓掌三下。
村林茂密,野草棘荆高与人齐,视野有限,附近看不到人踪。
草声人声,一旁钻出一名青衣大汉。
属下听候吩咐。大汉行礼欠身说。
搜的人回来了吗?中年人问。
只有第四组的人还没回来。
没有消息?
是的,所以不敢前来打扰长上歇息。
每天昼夜不断奔忙,真累人。中年人似在发牢骚。俘虏呢?
捆在林中。
带来,我要问口供。
属下遵命。
片刻,被牛筋索背捆双手,脚下也加了牛筋限步索的余豪,被一名大汉拖拽而来。
廖巧巧与小菊并没受到优待,同样捆得结结实实,同样被两名大汉分别拖来。
三名大汉都是处理俘虏的行家,熟练地将三人分别捆在三株树干下,动弹不得。
中年人不住阴笑,手捻鼠须不住在三人面前往复走动,三角眼不住打量俘虏的浑身上下,像在审贼。
最后,中年人信手折下一段两尺长的拇指粗树枝,掐掉叶成了一根尺余长的小棍。
你爹有几个儿女?中年人用小棍顶住廖巧巧的下颚向上抬。
南昌廖家从不假装神秘,三子两女从不瞒人。廖巧巧咬牙说:你们把本姑娘用诡计擒来,到底有何用意?你说吧。
以后你会知道的,嘿嘿嘿中年人狞笑:目前,我还无权处置你。
你还有主子?
廖姑娘,不要逞口舌之能。中年人脸一沉:惹火了我,对你将是最大的不幸。
现在你可以说这种狠话。廖巧巧的内刚性格暴露出来了:当南昌廖家的人,仗复仇之剑出来找到你时,你再说这种话才算英雄。你不要以为本姑娘主婢是单身闯荡江湖的,本姑娘被掳的消息,可能已经远传出百里外了。你在阳关大道上做出这种世所不容的绝事,绝对瞒不了人的。要杀要剐,你瞧着办好了,南昌廖家报复之惨,将是空前绝后的,你等着好了。
中年人怒火上冲,举棍便打。
住手!一旁出列一位蒙面青衫客:在未擒获姓姚的灭口之前,你负得起责任吗?消息传出,南昌廖家号召天下群雄云集江左。不必查也会找到我们,想想看会有何种结果?哼!妄动。
这中年人气消怒降。
幸好我及时赶来。蒙面人冷冷地说:你永远不能独当一面,永远任性妄为不堪重用。小丫头说的是实情,她暗中有人保护,即使姓姚的死了,在未查出她的暗中保护人加以灭口之前,她如果有了三长两短,将是一场大灾祸。
没有什么好怕的,哼!中年人依然嘴硬。
你当然不怕,双肩担一口,死了拉倒,其他的人呢?激起武林公愤,要枉死多少人?你退下。
是。中年人悻悻地走了。
蒙面人瞥了廖巧巧一眼,不再理会,目光转投落在余豪身上。
余豪,你出身何人门下?蒙面人问。
紫虚散仙。余豪坦然说,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哦!难怪,三散仙的门下,果然不凡。蒙面人眼神一动:那姚文仲呢?
在下与他结交没几天,只知道他是宇内六怪中,笑夫子的门人。
你相信吗?
这是事实。余豪毫不迟疑地回答:他这次来找不戒禅师,就是要向贼秃查问笑夫子的下落。笑夫子六年前在颍州界首集失踪,出事时有血手瘟神在场。姚兄去找血手瘟神,瘟神已经遭报,所以姚兄必找瘟神的知交不戒讨消息,在下只知道这么多,诸位到底
你不必多问。蒙面人摇手,接着低头沉思。
阁下,你总不能要在下死得不明不白吧?余豪大声说:你们怕什么?在下出道没几天,既无朋友更无权势,家师不会过问出师门人的恩怨,不会有人替在下报仇雪恨,还怕在下逃脱不成?
算来你的来头不小,辈分也与在下相等。蒙面人说:你的生死,决定权不在我。
在谁手上?
不必问,也许,在你自己。
我自己能决定?
日后自知。姚文仲可能藏身在何处?
天知道,他像个孤魂,对野宿露营有偏好,在下也跟着餐风露宿。这次他和我投宿在小村里,事先谁也没有计画,甚至连追踪不戒的计画都没有,谁知道他躲到何处去了?
你们要追踪不戒,应该知道不戒的去向。
只知道贼秃与崩山皮坚交情深厚,猜想可能躲到皮家去了。余豪毫不迟疑地说谎,有意将蒙面人的注意力放在皮家。
当然,他知道姚文仲绝不会到皮家活动。
姑且相信你的话。蒙面人说。
在下没有胡说的必要,姚兄的所行所事,也没有见不得人的苦衷,咱们自问还没得罪过人,实在想不起诸位为了何事如此煎迫。
你们妨碍了某个人的事。
谁?
日后自知。蒙面人口风甚紧:好好休息,不久就会有人来拉走你们,千万不要妄想逃走,那是不可能的事,任何妄动皆可招致可怕的惩罚。蒙面人说完,背着手缓步走了。
一名大汉出现在一旁的大树上,跨横枝而坐,居高临下向四周监视。
四周,必定隐藏着不少人。
余公子。廖巧巧低声问:姚公子会设法救我们吗?
那是一定的。余豪肯定地说。
敌势太强,也也许,他见状远走高飞了。廖巧巧不胜忧虑地叹息一声。
别人会,姚兄不会。余豪说得斩钉截铁。
你对他相知不深
我们一见如故,比百年友情更深厚。
但愿
不是但愿如此,而是一定如此。定下心忍耐,姑娘,你一定要有信心,我相信他丢不下我,也丢不下你。余豪信心十足: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对他有信心。
可是
不要可是
你们说什么?再说就塞上你们的嘴。树上的大汉沉声警告。
姚文仲一口气逃出十里外,他已经服下了从黑龙帮杀手处夺获的迷香解药。这批人所用的毒物,与黑龙帮杀手所用的性质差不多,只是解毒的功能稍差一点而已。
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他已经用上了遁形术。
落荒而逃,他尽量避免钻出树林丛草,以免被人看到暴露行踪。
终于,他潜伏在一处杂草丛生的洼沟里,神智逐渐回复清明。
这些混蛋好毒。他自言自语。从胁衣下面起出一枚五寸长的带槽细毒针,针泛灰蓝色,猜想可能是令人麻痹的毒针,射中了也至不于毙命。是活擒的霸道利器。
我得好好想想,谁在计算我。他收好毒针沉思。
整理不出头绪来。但他知道,绝不会是黑龙帮的杀手所为。
他不再胡思乱想,行功片刻以恢复体力,然后悄然潜行,找到一处小村落,先填饱肚子,准备了一把五寸长的小树枝,认准小佛岭定向,穿林入伏往回走。
天龙禅寺建在右面的山脚下,他目前所要去的地方,是左面的峰脚。凭他的经验和本能,他知道这座峰脚树林最茂密,而且人迹罕至,是歹徒们藏身的好地方。
在证实歹徒们身分之前,他不想伤害无辜。
远走山西麓,绕过最西南的峰腰,这才爬上高树,定下心神小心用目光搜索可疑事物。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他跳下树将长衫的下摆掖妥,用青腰帕蒙住口鼻。
现在,他也成了蒙面人。
逐段潜行,他像一条在草中潜行猎食的蛇。
深入一处小树林,这地方是山脚上方的一座山丘。居高临下,可看清五六里内脚下的景物,正是最理想的监视哨所在地。
日色近午,他已经浪费了不少工夫。
果然所料不差,有人,可惜不是他要找的人。
一株大树下,两位少妇倚树假寐,隆胸细腰体态撩人绮思,脸蛋也够美,墨绿色的劲装在野草中,如不走近真不易发现。
不远处的另一株大树后,隐藏着另一位女郎,只能看到婀娜的背影,墨绿劲装显得曲线诱人。
由于有绣帕包头,无法从发型估计是少女呢,抑或是少妇。看光景,这女郎正聚精会神,监视下面的动静。
他像一个无形质的幽灵,无声无息到了两位少妇身旁,手起指落,先制了两女玉枕后的昏穴。
不远处负责监视的女郎,毫无所觉。
看到两女塞在腰带上的剑,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轻轻抽出一把。
是女人用的佩剑,分量轻,狭锋,饰品华丽。正在把玩,还没决定是否该用剑。
他老爹绰号称魔剑,家学渊源,而且青出于蓝,足以称魔中之魔。以往,他从没打算自己弄一把剑佩上,但总认为最好不要用剑,仗剑杀人不是好事。现在,应该用剑解决问题了吧?不杀人就要被人杀啦!
正在委决不下,剑穗的小玉结突然碰及剑靶,发出轻微的声息。
巧的是,负责监视的女郎恰在这时回头察看同伴。
好媚好艳的面庞,好亮好亮的双明眸。
咦!你女郎讶然轻呼。
我,来了好一会了。他的话从蒙面巾透出,有点走样: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女郎一怔,立即用左手打手势:伸食、中二指,指指天,再指指自己高耸的右胸。
他心中暗叫糟糕,对方在等他回手势表示身分。他希望混蒙过去,也伸左手食中二指,指指地再指指对方,希望瞎猫碰上死老鼠。同时他向前接近了三步。
瞎猫是碰不上死老鼠的,女郎火速拔剑。
他不再迟疑,手中剑脱手飞掷。
女郎不上当,闪身躲避剑已出鞘。
这一闪,落入他的算中。
快,说快真快,女郎的剑出鞘,闪势未止,突然发现他已经站在面前,伸手可及先前相距约十三四步,怎么突然近身的?
剑刚想点出,右小臂已被他扣住了。
不要叫,姑娘。他的右手已叉住了女郎的咽喉,女郎即使想叫也叫不出声音。
裹了铁尖的小蛮靴,猛踢他的胫骨,女郎反应之快,十分惊人。
你真会踢人,像马。他说,将女郎尽量抵远,女郎的脚自然走空。
五指一紧,女郎受不了啦!左手拼命掐他的脉门,锐利的指甲像铁爪。
但他的脉门坚似精钢,而且韧劲奇大,指甲像抓扣在钢板上,毫无用处。
还会抓人,像猫。他说,五指加了半分劲。
呃女郎终于失去抗力,快昏厥了,手脚一软,明亮的眼睛翻白,舌头外伸。
他在女郎胁肋间连下三指,手一松,扶住女郎摆放在树下,静候女郎恢复原状。
女郎浑身发僵,呕了几次,呕不出任何食物,大概还没进午膳。
你听着,姑娘。他柔声说:我要知道你的来历,要知道你在这里有何贵干。你最好不要大声叫嚷,因为我会立即打歪你的樱桃小口,而且下面你的同党远得很,绝不会听到你的叫声。
你你你呃女郎仍未复原。
你说不说无所谓,我还有两个人可以问,她们一定会说的,因为她们可以看到你头青鼻肿的怪模样。我这人自命风流,不会怜香惜玉。现在,你说,我听。
你是谁?女郎反而问他。
你的樱桃小口可爱极了,我替你拧歪到右边去。他伸手掐住了温润的上唇。
我说女郎终于屈服了。
我在听。他放手。
我我是涤尘庄的内庄管事匡六姑。
哦!失敬失敬,大名鼎鼎不,艳名满江湖的一枝春匡六姑。他吃惊地说,但语气依然轻松:老天爷!原来你们涤尘庄的高手,扮成各色旅客,在少庄主前后保镖,难怪银衣剑客如此狂妄嚣张。匡管事,你们在这里有何贵干?银衣剑客已经到小陇山皮家去了。
在这里等候擒捕一个漏网的人。
人,不是鱼?谁?
叫姚文仲,一个自称是笑夫子门人的小辈。
他怎么啦?
他是少庄主的强劲竞争者。
竞争什么?
南门灵凤。
天杀的!谁和他争啦!他几乎要跳起来:呸!见他的大头鬼!他简直莫名其妙。
你你
你们其他的人,在下面的树林里?
这
你不想丢唇掉牙吧?
是的。
看守俘虏?
哎呀!你是
姚文仲。好了,你可以睡大头觉了。
我绝不饶你
可是,她立即睡着了,也可以说昏厥了。
外围警戒清除之后,入内办事方便多了。
骑在树上看守俘虏的大汉,突然发现左方十余步外的树下,有个蒙面人在地上抱着肚子满地滚,滚一下呻吟一声,猬缩像头穿山甲,呻吟声似乎愈来愈气竭,愈来愈痛苦。
喂!你怎么啦?大汉讶然低叫。
当然没有回答,呻吟声渐低,滚动也转弱,大概快要断气了。
大汉忘了自己职责,飘然跳下,排草向那人奔去,十余步一钻即至。
糟了,人还没看清,巨掌已劈中耳门。
留意一切动静的余豪,听到劈中耳门的不寻常打击声,蓦然心动。
廖姑娘,来了。他低唤。
什么来了?廖巧巧还没会过意来。
姚兄。
鬼话咦
姚文仲像突然显现的幽灵,出现在三人面前,拉下了蒙面巾,伸指搭唇示意噤声。
脱险再说。姚文仲一面替余豪解绑,一面低声叮咛:撤走时如果遇敌失散,必须往正北山腰脱身,那一带安全。
南门灵凤一马当先,沿小径往县城走。四位侍女在后面分两双护卫,脸色很不好看。
前面十余步,银衣剑客四个人一面走,他一面回头,嬉皮笑脸向姑娘说话。
南门姑娘,何必呢?他堆下一脸讨好的笑容:你这一生气走了,岂不前功尽弃?我也是诚心助你一臂之力,对不对?
不要脸!我的事不许任何人参与。南门灵凤气冲冲地说。
我不是参与,而是而是你?这一走,乌龟皮坚也一走了之,天涯海角,你到何处去找他?
我会找到他的。
何必呢!夜长梦多,他往水贼秘寨里一躲,你能出动所有风云会的人,与水贼水上交锋吗?
我说过的,我的一切作为与风云会无关。休走!
南门灵凤一跃三丈,奇快绝伦,扑势十分猛烈。
银衣剑客四个人也不慢,两起落便远出七八丈外去了。
对一个嬉皮笑脸死缠不休,而且武功与机智皆超人一等的人,一位少女真无可奈何。
就这样走走停停,骂骂笑笑,一行人走上了至府城的官道,距城已不足五里。官道上旅客往来不绝,天底下不曾发生任何怪事。
五里亭的亭口站着两个人,一位老花子与一位年轻结实的花子,破百衲十分肮脏刺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做乞儿,的确让人看不顺眼,看这位年轻花子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好吃懒做的贱骨头。
两人站在亭口,双手支着打狗棍,用怪异的眼神,目迎这一群怪异的江湖男女。
花子,也是江湖行业之一。
前面走的银衣剑客,那一身银衣的确抢眼。于兴山的黑衣,也令人平空生出阴森不吉的感觉。
后面的南门灵凤,紫色劲装也十分刺目,她那曲线玲珑的身段,的确令道学先生看了直摇头,大叹人心不古,简直是故意诱人犯罪。
徒弟,你看。老花子怪腔怪调地大声嚷嚷:这才是江湖的英豪,武林的风云人物,为师看了,委实感慨万端。
师父又怎么啦?年轻花子的腔调也令人听不顺耳。
你跟随为师练功习武,转瞬五年出头,迄今为止,也曾锻练了三载有奇,你依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无主团头称雄江湖数十年,到头来却调教出你这么一个混不出个名堂的小花子,岂不哀哉!
这该怪师父哪!
什么?怪我?
师父传的是花子衣钵,当然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啦!俗语说:佛是金装,人是衣装。师父,你老人家看,人家穿银戴金,当然要多神气哪!这年头,只重衣冠不重人,乌龟王八穿了龙袍,也会被人看成真命天子。人家穿了英雄装,佩了好汉剑,就算不是英雄,也会被人看成英雄好汉。徒儿这一身破烂,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有翻山倒海转乾坤的神通,也会被人看成没出息的乞儿。师父你老人家是无主团头,所调教出来的徒弟当然也是花子啦!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子生来会打洞嘛!
两人一弹一唱,一应一和,嗓门既大,声调更刺耳,显然有意讥讽嘲世,甚至有意指桑骂槐。
银衣剑客已经站在亭口,一双虎目冷电四射,脸涌阴笑,杀机怒涌。
司马前辈,两位的话刻毒得很。银衣剑客显然认识这位武林九绝之一的无主团头,口气凶狠:老前辈的探囊手有翻山倒海之能吗?想必令徒一定练成了天大的本事了。
薛大剑客,你可别介意我这位没出息的徒弟胡说。无主团头半真半假笑笑说:他可没获得老花子的探囊手真传,连偷鸡都偷不着。本来六年前,老花子途经颍州,看上了一个天资极佳的小子,有意收作衣钵传人,没想到却被大力鬼王一记浑天掌打死了。当时天下大乱,名门大派小派,皆刻意造就秉赋超人的佳子弟,以便日后称雄天下光大门户,老花子也就不甘寂寞有意收徒,既然属意的人死了,只好马马虎虎收一个人充门面啦!你瞧,这就是老花子的门人古不凡,名叫不凡,其实一点也不凡,就这副德行。
古不凡,你过来。银衣剑客向对方招手。
这时,南门灵凤玉女不走了,站在官道旁冷眼旁观。
古不凡怪怪笑,点着打狗棍举步接近至一丈左右。
薛大剑客,你有何指教?古不凡那有嘲弄性的怪笑极为引人反感:不会是赏在下几两银子吧?
善财难舍。银衣剑客居然笑容满面:在下从不施舍给花子。你不是想混出一些名堂吗?
是呀
很好,但凭你师父无主团头的雕虫小技探囊手,是混不出名堂来。
你
我教你两手绝活,你一定可以混出一些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