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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农舍惨案

江汉屠龙 雲中岳 12972 2023-02-05
她本来就是个好强好胜的年青姑娘。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女孩最喜听阿谀性的甜言蜜语,听不进逆耳忠言,看得顺眼恭顺谄媚的奉承,看不惯在她面前有骨气的强者。 那晚玉树公子在她面前,表现出狂傲的态度,因而引起她强烈的反感,所以她横定了心,认为是奇耻大辱,要争回一口气。 当然,她不是不知道玉树公子的声威和强大的实力,只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她不得不任性向玉树公子挑战,内心中其实颇有顾忌。 而现在情势大变,玉树公子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她的好胜之念和虚荣心,已获得极受用的满足,再加上玉树公子的甜言蜜语奉承捧拍,她不但敌意全消,而且芳心得意已极。 这件事我作不了主。她微笑,笑容极为诱人:但我答应考虑你的建议,我会在师姐面前促成其事。

在下先谢谢姑娘的盛情。今后,姑娘如果有需要在下效劳的他方,只消派人知会一声,在下必有报命,甚至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姑娘宽洪大量愿化敌为友,在下深感荣幸,不能不贺,可否让在下作东,在太白酒楼设宴恭请贵小筑的诸位姑娘赏光? 玉树公子打蛇随棍上,进一步加强笼络。 最近本姑娘琐事甚多,公子的盛情,只好心领了。她总算心愿转变得太快,委婉地拒绝。 也好,反正急不在一时,在下必定留心,等姑娘琐事办妥后有余暇,再专诚邀请,不再打扰,告辞。 且慢! 姑娘有事吗?请吩咐。玉树公子的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仍有一件事未了。幻云姑娘心中大乐,但语气却有点冷森。 在下洗耳恭听。 炼魂真君的炼魂魔笑还没施展呢。

没有必要吧?幻云姑娘。玉树公子居然不介意她的小心眼,微笑着说:炼魂真君天胆,也不敢得罪我的朋友,在我的朋友面前放肆。 我这是要他知道,我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炼魂魔笑,你就让他试试好了。 炼魂真君本来已有一肚子委屈,心中一直就在冒火,只是不敢发作而已,老道恨透了这个不明事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 那天晚上,他看得一清二楚,看到这小女人在他的魔笑中崩溃,要不是疑是飞天狐的人出现,这骄傲的小女人今天哪有说话的余地? 不等玉树公子有所表示,老道已跃然欲动。 请公子让属下斗胆献丑。炼魂真君欠身恭敬地说,其实心中怒极。 这也好,你就让幻云姑娘听听好了。玉树公子点头应允。 其实,他巴不得炼魂真君早此抖出魔笑绝学,看幻云姑娘如何应付,多了解对方一分,便多一分控制对方的胜算。

属下遵命。 小心了。玉树公子插手示意,叫同伴退到后面去。 炼魂真君狡诈阴险,心中怒极,但脸上毫无表情流露,等玉树公子退到身后,立刻向幻云稽首行礼,说声得罪,仰天引吭狂笑。 撼人心魄的笑声一起,虚掩的柴门无声而启,踱出一位手握代表年登髦耋的鸠首杖、白发满头、但精神朗健的老太婆,和幻云的四位侍女,小珍、小珠、小玲、小珑,都穿了绿劲装,佩了宝剑。 幻云姑娘冷冷一笑,魔笑似乎已完全失去威刀。 连四位侍女,也丝毫不受惊扰。 炼魂真君看清了老太婆,大吃一惊,脸色骤变,笑声突然中断。 百灵婆婆!炼魂真君的声音在发抖:移神大法,贫道栽了。 据说,移神大法可将精神与意志与肉体分离,身体成为无意识,无感受的行尸走肉,魔笑当然不可能发挥作用,任何声色的内功无法可施。

百灵婆婆,就是以移神大法享誉江湖的另一个江湖怪人,连佛门绝学狮子吼也对她不生效用。 还不给我赶快道歉滚蛋?玉树公子沉叱,心中暗惊,也大为兴奋。 这个江湖上神出鬼没,最难缠的老太婆原来是幻云姑娘的师傅。他算是少了一个劲敌,难怪他惊喜。 炼魂真君乖乖听话,说了几句言不由衷、毕恭毕敬的道歉话,脸色不正常退得远远地。 晚辈陈秉忠。玉树公子含笑向老太婆行礼:久闻老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老身不想认识你这位以荡魔除寇侠义自命的人。百灵婆婆毫不客气:你玉树公子与芝兰秀士两个年轻人,假侠义之名锄除异已,不断招纳拥护你们的人横行霸道,做得愈来愈过火了。老身警告你,你如果妄想对纤云小筑动什么歪念头,老身会找你的。

老前辈,晚辈天胆也不敢对纤云小筑动任何不好的念头。玉树公子态度是诚恳的:晚辈只希望与纤云小筑保持最良好的友谊,以至诚结交幻云姑娘为友,绝无他念,老前辈务请放心。 你可以走了。老太婆下逐客令。 晚辈遵命,幻云姑娘,再见。 客套一番,玉树公子带着人欣然走了。 幻云姑娘目送玉树公子去远,竟然感到有点依依。 她显然被玉树公子良好的风度所感,觉得以往她与玉树公子结怨,错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玉树公子。 婆婆,这位玉树公子还算不错。她微笑着说:不像传闻中那么狂傲可憎呢,江湖人士误解了他。 哼!你最好离开他远一点。百灵婆婆冷冷地说。 为什么?婆婆。也讶然问。 这人眼神不正,鹰视狼顾,傲气内敛而跃然待发,心胸表里不一暗藏机诈,极为可怕。

哦!婆婆对他一定久怀成见。她内心不以为然,有意替玉树公子辩护。 我无意对任何人怀有成见。 婆婆是有成见。她咬定不放:本来,他的行为确有令人非议的地方,他老爹狂龙是公门中人,而他不是,但他却带了一群人,打起为世除害锄逆惩恶的侠义旗号,歼除了不少逆匪歹徒,难免遭人忌恨话病。 这是你的幼稚想法。 婆婆 不必放在心上。记住,我已经忠告过你了。 婆婆,我感激不尽。 不必放在心上。记住,我已经忠告过你了。 多谢婆婆指教。 离开那人远一点 婆婆,这是一次机会 哼!算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九江,离开之前,有困难可以去找我,你知道我的住处,我走了。 恭送婆婆动身。 百灵婆婆摇摇头,苦笑一声独自走了。

合兴居有一位店伙失了踪。 这在有十余万人口的大商埠来说,失踪一个人,太平常了,平常得教人打瞌睡,谁也不会浪费精神过问一下。 隔邻的剃头店被官府贴上了执没充公的封条,封条上有九江府衙门的朱印,而最初执行的单位,是城守营而非九江府衙门。 查封了的空屋,当然不可能有人在内居住,所有的门都钉死了,大门加了封条,哪有出入的径路? 三更天,一个黑影穿越前预屋顶,轻如鸿毛跳入天井,从容不迫站在东面的墙根下。 天井长三丈,宽约两丈四尺。 因之,前进的店堂,事实当两间店面。 但沉一刀的剃头店门面很小,只用一间,另一间放空着不用。 所以,天井前后,都有两座门。 沉一刀孤寡人一个,住的地方可真不小。

其实,房屋是他租用的,出了事,房东自然而然地遭了殃遭到查封没公的噩运。 沉一刀的罪名是逆犯,凡是沾上边的人都得倒霉。 门本来是钉死的,但这时早就开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黑暗中传出阴森无比的嗓音,像是鬼魂在诉说冤屈的往事:因为你走得很匆忙,变生仓卒。 是的,变生仓卒,走得匆忙。跃落天井的干瘦黑影说:毕竟,这里是我混饭糊口,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屋里难免留下一些值得怀念的小物品,不回来取走,委实心有不甘。 所以,我算定你一定会回来。 我沉广也算定这里一定有人守株待兔。 这不是待到了吗? 可惜来的不是兔,而是一头大虫。 你能算大虫吗? 是的,因为无影刀已经决定,不再妄自菲薄,不再苟安逃避,要挺起胸膛,重新挥出杀人的刀。阁下,你最好不要做无影刀的刀下亡魂。

你是不是把自己估计过高了? 鬼剑张道说了些什么? 他骂我是猪,说我怕坏了我无影刀的名头,现在,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你们,玩法杀人,罪该万死!无影刀语气严厉已极:我沉一刀做了几年剃头匠,做了几年贱民,本本分分奉公守法,而目前却落实了逆犯的罪名,这世间哪还有公道?哪还有正义是非?俗语说:身在公门好修行,而你们却借公门身分乱入人罪,肆意杀人,公然杀戮戳掠夺抢劫,比土匪强盗更恶毒万倍,在九江,你们已经杀了太多的无辜,我又何必为了珍惜往昔的虚名,和你们这群无耻的汉奸公平地了断。 你的意思是 我无影刀沉广,从现在起,要用一切方法,与及不择所有的手段,来除杀你们这些无耻的走狗汉奸。 沉兄,你听我说,只要你置身事外,我们绝不追究你的既往,包括你杀了我们一位同伴的罪行。

我姓沉的已经身在事内了。 敝长上可以撤销赦免你 算了,沉某毫无兴趣。 你 你们算定我必定会回来,我也算定你们的高手必定守候得不耐烦,留下的人也必定不是高手,现在,咱们来证明谁的估计准确,谁是获得成功的人。 沉兄 黑影倏然而动,无影刀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击,挥动着空空的一双手,猛扑前进的后门暗影。 三个人影也疾冲而出,一剑两刀风雷骤发。 接触得快,结束也快。 屋顶飘下另一个黑影,剑发似奔雷,凌空猛扑从后堂门扑出,想攻击无影刀背影的三个人。 是鬼剑张道,天下四大剑客之一。 双方都估计正确,获得成功的是无影刀,这六个潜伏留守的人没有高手在内。 片刻间,两冲错,人影闪动如电,剑影刀光乍没乍现,凶狠猛烈的攻击,在片刻间结束。 血腥触鼻,天井中横七竖八躺了六具尸体。 时辰不多,赶快收拾。鬼剑张道收剑说:我在屋上等你。 好的,片刻即妥,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无影刀说完,消失在内堂里。 和尚桥南端的山坡下,建了六七家农舍,这两天罕见有人行近,虽则农舍的人依然日出而作,日没而息。 这里是到牯牛岭的登山小径,平时本来就很少看到陌生人。 其中一家农舍柴门轻掩,里面藏匿了不少人。 这些人皆在夜间活动,外人无从得悉其中诡秘。 所有农舍皆受到严厉的警告,一切活动必需按平时进行,但擅自远离的人,格杀勿论。 堂屋里,四个人陪着追魂一剑吴会昌聊天。 四个人之中,有扇魔在内,这位十神十魔之一的魔头,被鬼剑张道吓破了胆,改派在此地担任看守。 已经等了三天,只提到四名雷霆剑手下无关重要的泼皮。扇魔摆出债主面孔向追魂一剑说:吴兄,你说的家小藏匿在此地,带人前来却扑了空,在此地守株待兔必有所获,事实却毫无所得。哼!我看你老兄如何向咱们的长上交代? 邻居们说,范家母女上山进香去了,事出意外,可不能怪我呀!追魂一剑哭丧着脸辩白:邻居的口供已证明在下所说的话并非虚假捏造,在下怎能防范这种意外发生? 哼!你如果真有帮助官府缉拿逆犯的打算,就该不断派人在附近监视,事实你却没有这种打算,显然心怀叵测。扇魔的口气益形凌厉。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老兄说这种话就不够公平。追魂一剑无可奈何地说:请别忘了吴某的江湖人身分,缉拿逆犯不是吴某该做的事,从前你也是江湖人呢! 你不必嘴硬,哼!扇魔悻悻地说。 吴某说的是实情,天色近午,这时不会有人前来,诸位可否给在下一个时辰工夫,返家处理一些家务?追魂一剑不知趣地提出需求。 他已家离前后四日,一直找不到返家一行的机会,他更不知道,他的家已成了没有活人的死宅。 他一门老少,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有长上的金谕,谁也无权准许你离开。扇魔不假思索一口拒绝:离家三四天熬不住了?在下真不敢相信你曾经是江湖之豪。定下心吧!等捉到雷霆剑的家小,你的责任已了,就可以大摇大摆回家享福了。 如果追魂一剑知道捉到雷霆剑之后,死期也就到了,不知有何感觉? 可是这几天在下一直就感到心惊肉跳 那是你等人等得心焦,心中不安所致。另一位挟了丧门杖,脸色阴沉冷傲的人接口:关心则乱,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门外传入一声奇异的唿哨声,打断了这人的话,五个人脸现惊色,不约而同推椅而起。 六名村民打扮的男女,正从山上刚小径往下走,由于头上戴着风帽,身上的棉衣裤宽大臃肿,不走近很难分辨面目身分。 四男三女,沿小径鱼贯而行,一面走一面谈谈说说,越走越近。 天气冷,又不是农耕季节,因此四野无人,农舍的人皆躲在家中烤火取暖。 六个人毫无戒心,离开小径,径向范家藏匿的农舍走来,刚进入农舍前的院落,领先的中年大汉突然止步。 不对,有警。大汉盯着轻掩的柴门,举手阻止同伴前进,小声说:屋中有陌生人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屋内的五个人都急步抢出,左右邻也闪出四个相貌狰狞的大汉。 来路的方向,竹林内掠出四个中年大汉,堵住了退路,立即形成大包围。 他是雷霆剑的得力臂膀,黑旋风曹立夫。追魂一剑向扇魔说道:雷霆剑南下武昌失踪之后,他也失了踪,今天是他第一次露脸,雷霆剑妻小的下落,他一定知道,他是你们的了。 黑旋风知道跑不掉,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咦!你你不是追魂一剑吴大爷吗?黑旋风拉掉风帽,取了宽棉袄内暗藏的泼风刀沉声叫:说你们的来意,看曹某是否担待得起。 六男女全亮出兵刀,左右一分凝神待敌。 不要向咱们的来意,也不要急于知道咱们是些什么人。扇魔傲然背着手说:你是雷霆剑的亲信,范大嫂母子在此地藏身,我们要知道目下她母子在何处,曹老兄希望坦诚相告。 在下明白了,你们是鹰爪狗腿子。黑旋风怒叫:不是你就是我,咱们拼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兄。扇魔阴笑:以卵击石,智者不为。说出范大嫂母子的下落,咱们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不要错过了机会。 混帐贼王八!你是什么东西?黑旋风破口大骂:了不起是个汉奸走狗 拿下他!死活不论。扇魔怒叱,被骂得怒火冲破了天灵盖。 应声出来一名大汉,面色阴沉地横刀向前迫进,一双怪眼冷电四射,狠盯着黑凛凛虬须如猥。气壮如山的黑旋风,在丈外将利刀一领,徐徐迫进。 黑旋风一拉马步,抱刀相迎,虎目怒睁,脸上杀机怒涌,气势磅礡有如暴虎冯河。 刀光一闪,大汉抢制机先进攻,青龙入海攻下盘,逼黑旋风移动马步以暴露空门。 一声怒叱,黑旋风不退反进,沉重的泼风刀划地指天,铮一声磕开下盘的刀,刀乘势向上反撩,挂胁剖胸急如星火,刀沉力猛奇快绝伦。 哎呀!那位挟丧门杖的人惊呼,看出了危机。 已来不及抢救了,一接触生死立判。黑旋风看出敌众我寡,必须一上手就全力相搏,杀一个便少一分压力,因此用的是拼命的打法,无所畏惧地突入行致命一击。 大汉来不及退避,凶猛的力道循刀传到,震得虎口迸裂,整条右膀酸麻,不但收不回刀封架,甚至来不及闪退,扭身藏肋,却无法收胸,刀光电掠而过,右胸裂开,肺叶挤出裂口。 砰一声大震,大汉的尸体被黑旋风踢飞两丈外,洒落了一地血珠。 扇魔吃了一惊,怎么手下的得力爪牙一照面便完了? 挟丧门杖的人冷笑一声,迈步上前。 扇魔,你把雷霆剑看成脓包,也把他的手下泼皮看成不堪一击的货色,被这狗东西胜了一场,宰了咱们一位弟兄,灭咱们的成风。挟丧门杖的人一面举步上前一面说:所以,你一直就不能独当一面。哼!看我阴魔怎样摆布这个狗娘养的黑贼。 扇魔阴魔的名号,把黑旋风吓了一大跳。 人的名,树的影,威震天下的十神十魔,的确具有震撼人心,令人闻名丧胆的威力。 逃上山去!黑旋风骇然扭头向同伴厉叫:我断后!快! 嘿嘿嘿!阴魔笑道:谁也走不了。 丧门杖一伸,杖到人到,快逾电光石火,枝尾排空而至,劲道彻骨裂肤,光临黑旋风的背心。 黑旋风也是内家高手,劲气压体护身气功立生反应,大喝一声,大旋身刀,刀杖相交火星直冒。 可是,丧门杖始终保持威胁中宫的有利位置,泼风刀无法将杖震偏。 反之,黑旋风却一刀一退,三刀之后,刀法与马步全乱了,完全陷入挨打后退的窘境。 叱喝声此起彼落,三男两女无法突围脱身,正与包围他们的人拼命。 一声冷哼!阴魔发威了,杖上神功骤发,威力突然增强数倍,铮一声震鸣,泼风刀在杖前崩裂成十数段,连刀靶前的护手虎口也碎裂而开,虎口鲜血泉涌。 黑旋风心胆俱寒,钢牙一咬,疾退两步,举左掌猛地拍向自己的印堂。 丧门杖电射而至,噗一声击中他的手肘,肘骨碎裂,手臂颓然下搭。 杖尾搭上了黑旋风的右肩,黑旋风双膝一软向下挫。 阴魔左手一伸,扣住了黑旋风的右肩,闭死了右肩井,冷哼一声,向后一甩。 带进去取口供。阴魔阴森森地说。 黑旋风庞大的身躯,被抛飞三丈外,被一名中年大汉伸手接住了。 另一位,扇魔一扇拍昏了一位中年女人。 片刻间,四男二女两死四被擒,被擒的人全部负伤,连被阴阳夺命扇拍昏的女人,也左胸隆肿血沁肌肤。 黑旋风被丢在堂屋中间冰冷的泥地上,左肘皮开肉绽骨碎,鲜血仍在流。 曹兄,蝼蚁尚且贪生,你又何必宁死不招?站在一旁的追魂一剑扮演说客:范大嫂母子必须投案,投案才有生路,如果她母子被查出,很可能被杀,你难道不为她母子留一条活路?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黑旋风厉声咒骂:只有你这个混帐东西,才知道这处地方,只有你才能带这些汉奸走狗前来搜捕。我黑旋风姓曹的不能活着剜你的心肝,死了也要变成厉鬼夺你的魄。 曹兄 滚你娘的狗王八!你还不配作说客,你只配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狗也比你高三级。黑旋风骂得痛快,尽管他痛得全身冒冷汗。 阴魔冷哼一声,向一名中年大汉举手一挥。 零碎地割他!阴魔愤怒地下令:问一句割一下,直到他招供为止。 招你他娘的供。黑旋风找上了阴魔:大爷鄙视你这畜生不如的狗王八,别说你割我姓曹,你就是把曹某剁成肉酱,也休想从曹某口中套出半个字来。呸!你是什么畜生! 割他!割他阴魔怒极狂叫。 黑旋风被剥光,第一刀割开了他的右小腿。 你们这这些猪狗他不住咒骂:你们已经不是人了,你们 你招不招?操刀的大汉沉声问。 招你娘的供 第二刀,割开了左小腿的肌肉。 你招不招? 范大嫂母子,在在天上人间 第三刀,割开了右大腿的肌肉,创口长有一尺,深抵髀骨。 你招不招? 哈哈哈哈黑旋风凄厉地狂笑,笑得浑身发抖,不住抽搐。 一旁同时被俘的两男一女,惊得浑身战栗。 手脚皆被割裂,刽子手开始从背部下刀。 你招不招? 黑旋风已发不出声音,一双虎目死瞪着阴魔,眼神怨毒极至,咬牙切齿闭口不言。 首先被割开的是背肋部分的肌肉,皮往两面蜷缩。 不久,黑旋风成了个血肉绽开的尸体,至死不曾哼出一声,断气许久,一双怪眼仍然瞪得大大地。 把女人拖过来,割!阴魔毫无怜悯地下令。 女人被剥光,在寒风袭人,血腥刺鼻中发抖,但她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你招不招?换上的操刀人沉声问。 女人死瞪着操刀的人,置若罔闻。 割人有男女之分,女的比男的更惨,第一刀便割开左乳头。 你招不招? 女的一言不发,仅身躯抽搐了几下。 第二刀 半个时辰之后,堂下陈列着四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连一句口供也没问出来,白费心机。 厅堂中共有十七名刽子手,个个脸无表情。以阴狠残忍见称的阴魔,也脸色发僵。 雷霆剑有一群忠心耿耿,愿意为他粉身碎骨,死而无怨的弟兄,值得骄傲。久久,扇魔黯然地盯着追魂一剑说:至于你,你不惭愧? 追魂一剑已惊脸无人色,发抖得倒在椅中无力站立,惊怖的神色令人恻然。 这是一个精神与肉体皆已濒临崩溃边缘的人,没有半点江湖闯道者的气概。 次日近午时分,府城东面倚天阁旁的江右老店。 这是一座小客店,落店的旅客都是下层阶级的升斗小民,住的是大统铺,一天宿费花不了两百文钱。 大冷天,门窗紧闭,大食厅更显得乌烟瘴气,人体的臭味与饭菜香相混,那种气味委实令人受不了。 旅客正陆陆续续前来进膳,食厅内已有七成座,足有上百位住店的旅客在进食。 国华的打扮,仍是那贩夫走卒的窝囊相,他与另外四个旅客同桌,各管各的食物。 他叫来了一菜一汤,一大盆饭,开始狼吞虎咽。 同桌的四个旅客,也各自埋头进食。 店堂中,四名巡捕正在柜上与店东打交道,查阅旅客流水簿,向店伙盘问是否有岔眼人物。 另四名皂衣大汉,押着合兴居失踪的那名店伙,踏入乱轰轰乌烟瘴气的食厅。 诸位客官听了。领先进入的江右老店掌柜大声叫:捕房的老爷来查店,诸位千万不可离座,以免受到伤害。 一名皂衣大汉粗鲁地将掌柜推开,精光四射的怪眼扫视食厅四周可能藏人的角落。 鸦雀无声,有些胆小的旅客不住发抖,有些不住暗中念菩萨保佑。 任何人擅自走动,格杀勿论。大汉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道:从这一面开始,叫哪一桌,那一桌的人必须站起来,听吩咐再落座,听清了没有? 食客们默默地点头,人人脸上变色。 第一桌的人站起来。大汉接着下令,向最近的一桌用手一指。 这一桌有六位食客,全都应声站起不住发抖。 站在合兴居店伙右首的大汉,拍拍店伙的肩膀。 看清楚些,不可误事。大汉阴森森地说:千万不要看走了眼,小心了。 垂头丧气的店伙,不得不打起精神,逐个仔细察看一位食客。最后摇摇头表示没有要找的人。 坐下,第二桌。发令的大汉指指另一桌。 另一桌有七位食客,乖乖地站起来。 第九桌第十桌正是国华那一桌。 国华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他已有了心理上的准备,也定下了应付的办法,成竹在胸。 当合兴居那位店伙出现时,他便知道会何种结果了。 果其不然,店伙突然伸手指着他。 他,有点像。店伙指着他说。 四个大汉是押着店伙逐桌审视的,这时已是贴身而立,无可回避了。 两名大汉动作十分疾速,一左一右挟住了他。 有点像?发令的大汉沉声问:到底是不是他?看仔细点。 这是他。店伙终于肯定地说。 这瞬间,两大汉已熟练地擒住了国华的双手,一左一右同时反扭,擒住了。 发令的大汉更是手急眼快,食中二指已点上他的七坎大穴,接着两劈掌劈在他的左右肩颈上。 带走!发令的大汉沉叱。 哎唷他尖叫:你你们 口中在叫,全身却动弹不得。 如果换了平常的人,七坎穴被点穴术软字诀手法所制,必定全身发软,任人摆布。 七坎是任脉的重穴,可用软、麻、晕、死手法制人。 一般说来,七坎重穴属于三十六死穴之一、下手稍重即可致人于死,非死仇大敌,不可轻易攻击该穴。 这位仁兄毫不留情在制七坎,用的是软字诀手法,可知点穴术的造诣,火候精纯相当了不起。 你是向鬼剑张道通风报信的人,你认识合兴居这位店伙吧?大汉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问。 救命啊他狂叫:我我谁也不认识。你你们是是公人吗? 你说是不是? 如果是公人,我我要知道罪罪状 去你娘的罪状! 你们怎怎能不宣布罪状,就就把我打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还还有王王法吗? 等你进了城守营,你就知道王法不王法了。带走!大汉挥手叫。 我不走!救救命啊 啪啪!大汉给了他两耳光。 挟持他的两大汉,将他往外架。 救命啊!歹徒冒充公人绑架行行凶 砰噗噗!大汉在他的小腹上捣了三重拳。 他突然双足一挺,立地生根站住了,虎目怒睁。 你们用王法来压制人,自己却不讲王法。他一字一吐:好,咱们就来不讲王法,做畜生禽兽弱肉强食,谁强谁有理,谁强谁就活。 四大汉一怔,愣住了。 发令的大汉总算反应迅速,手一伸连点七指,分别点中他胸前的七处大穴,其中包括左玄机、右期门、丹田,用的是重手法! 挟持他的两大汉,分别扭住他的双臂拼命往上抬。 他屹立如山,纹丝不动。 你已经存心将在下置之死地。他沉声说:是你们和在下先挑衅下毒手,在下有最正当的理由以牙还牙,你们不反对吧? 大汉大吃一惊,手一抄,匕首在手,照他的心坎要害全力猛刺。 啪一声响,匕首尽柄而折,匕身坠地。 砰嘭挟持他的两名大汉飞抛而起,掼落在两张无人进食的食桌上,掼昏了。 发令的大汉的右肩被他的巨手所扣住,矮了半截,半跪在他面前狂叫。 食厅门外抢入在外面查问的四个公人,呐喊着急抢而入,铐链和单刀吓得食客们惶然奔窜。 最后一名大汉更是糊里糊涂,被国华一劈掌劈在耳门上,耳门破裂,人也昏倒在地。 我不杀你。他向半跪在他身前狂叫的发令大汉说:回去禀告你的主人,从现在起,正式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大屠杀已开始,你们如果杀不了我,我就会杀掉你们,绝不留情,你给我滚! 大汉的身躯飞起,向抢来的四名公人砸去。 鸡飞狗走,全店大乱。 大乱中,国华失了踪。 闻瞥赶到的人,在旅客流水簿,查出了以下的资料: 姓名:王寄。三十六岁。 籍贯:湖北武昌。 职业:小贩。 往来:武昌至九江贩瓷器。 紧急追缉令颁发了,但王寄失了踪,像是平空消失了,出动了所有的公门人,和所有的城狐社鼠,城守营也高手齐出,密探遍布,每人带了一张图表,遍搜每一角落。 可是,王寄硬是在严密广大的搜索网中消失了。 九江这天驶来一艘客船,百余名旅客陆续登上拥挤的钞关码头。 一位公子爷踏上码头,一名船伙计提了一只书簏,一个箱笼在后面。 过来了两名码头挑夫,像抢劫般把住了书簏的箱笼。 公了爷要进城吗?小的们送公子前往。一名挑夫讨好的说。 这位公子爷英俊潇洒,人如临风玉树。 我要落店,来游庐山,要住最好的客店。公子爷用最动听的官话说:别想打歪主意半途攫走本公子的箱笼,城守营的将爷会砍你们的脑袋,知道吗? 口气好大,那一口京腔真可以唬人,城守营三个字更令人害怕,这位公子爷很可能是京中下来游历的贵胃子弟,说不定还可能是一位贝子或贝勒呢! 小的怎敢?挑夫媚笑说。 这些吃码头饭的人,简直比强盗还要凶,但是遇上了真正的大人物,可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城中最好的客店是浔阳老店,附设有第一大酒楼太白楼。另一名挑夫媚笑接口:小的这就送公子爷前往落店。 领路。 他,就是王国华,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盗飞天狐。摇身一变,他从贩夫王寄蜕变出来了。 浔阳老店的旅客流水簿上,留下他的姓名:京师王一鸣。 王一鸣,武昌的三霸天,就是因为闻欲吞掉王一鸣的大批财宝,因而断送掉的。 他这次沿用王一鸣的姓名,是有用意的。 釜底抽薪,这就是他的策略。 他无法查出雷霆剑家小的下落,而狂龙人手众多,早晚会把范大嫂母子查获的,必须把狂龙这批凶魔引离九江,才能保障范大嫂母子的安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怎样,他希望能为雷霆剑这位可敬的好汉尽一分心力。 进出浔阳老店的旅客,必定是具有相当身分地位的人,至少会是有钱的人,钱就代表身分和地位。 浔阳老店位于城北的商业中心区,右侧就是府前街。太白楼的店堂左首,另开门面,里面却有廊道相通,旅客登楼设宴,可以不必经由太白楼的店门。 客店本身就有五间门面,可知该旅店的规模如何宏大了,进入客院,似乎千重万户,独院小阁星罗棋布,有如进入迷宫,有些人进去了就无法自行走出来,非要找店伙问路不可。 国华住进了第三进东客院的一间华丽上房,当天晚上,右邻一座贵宾小独院几乎彻夜笙歌,一群歌妓的燕语莺声,把这面的客院旅客,吵得耳根难净。 他是睡得最香甜的唯一单身旅客,他在享受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平静。 魔爪子和妖魅的触角,很快就会伸过来的。 狂龙从武昌方面,取来了全部三霸天留下的档案,其中必定详尽记载有三霸天追捕王一鸣,半途被杀的经过。 不管记载是否翔实,王一鸣必定是此案的关健性人物,已无可置疑。 因此,猎犬必定会循留下的气味追来的,那些四出搜捕王寄的人必定留意所有姓王的人,很快就会找来的。 狂龙坐镇的地方,天罗地网必定极为严密,消息极为灵通,所以能威震天下。 暴风雨比估计的时刻来得快,狂龙的情报网出乎意外地有效率。 这天申牌左右,他登上了太白楼。 申牌不是宴客进食的时光,只有一些有闲人士登楼,约了三两友好小酌或谈买卖,所以楼座酒客不到两成。 楼座分为大小六座厅,谈不上豪华,格局是古色古香,每座厅各有风格,这座食厅各处的动静,皆在他的视界有效监视下。 店伙送来四味下酒菜,两壶大白酒。 公子爷最好赶快离开。中年店伙一面替他斟酒,一面悄悄低语:楼下来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听说是来捉一个姓王的书生。公子爷如果姓王,也许还来得及。 小二哥,你为何要通知我?他也低声问。 我痛恨那些人。 什么人? 城守营的满狗。 谢谢你,你避远些。 公子爷 我不怕他们,你早些离开。 店伙苦笑一声,匆匆走了。 那年头,提起城守营的八旗兵,没有人不痛恨的,那些主子都残暴得很,做奴才的人除了听天由命,任由宰割之外,谁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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