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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套锁新郎 芭芭拉.卡德蘭 10755 2023-02-04
时间缓缓地流逝,嘉碧娜的睡意也愈来愈浓。 船随着浪潮摆动的韵律及强劲的海风,使她几乎张不开眼睛,更何况她面前除了木桶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可看。 她的脚僵硬得开始作痛,她确信用手环住她的公爵一定也感到同样的不适,但是他们谁也没办法移动。 她试着回想横越海峡需要多少时间,模糊地记起如果乘坐一艘较快的船,由多佛到加莱只需要三小时。现在他们的船载运了太多货物,所以速度可能会慢一点。 她睡了过去,梦见她又回到了旅馆的厢房,将军扑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他的重量,张开嘴想尖叫。公爵敏锐的洞察力立刻警觉到发生什么事,他用手掌盖住她的嘴巴,嘉碧娜吓了一跳醒过来。 她感觉到他手指的热度,知道自己不该讲话,所以只是抬头恳求地望着他,公爵移开了手掌,了解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借着清晨的微光,她可以看清他的脸孔。夜晚已经过去,天际的星星已逐渐隐没,黎明的脚步将近,早晨的第一道阳光很快就会扫除夜晚的阴暗。 真感谢这一层雾气。嘉碧娜想,它可以使他们在接近岸边时不被发现。 她感觉公爵在对她微笑,但却不太确定。她只觉得公爵的怀抱紧了紧,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她的脸顿,好像在告诉她一切都会没有问题的。他的脸离她好近,她突然好想将脸颊贴上他的脸,甚至亲吻他。 他会了解我是在感激他吗?她心想。 但是又怕这么做了之后他会像以前一样全身僵硬,然后像在苏格兰的旅馆发现他们已经结婚一样大发脾气。 她仍记得他说过的话一个惹人厌、冲动、又没头脑的小女孩,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妻子。 嘉碧娜曾希望他会改变这种想法,但现在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有任何改变,那么他们在凡登共睡一张床时,他就应该表现得不一样才对;在将军吓到她、他们一起将他藏进壁橱之后,他不是也应该会抱着她、安抚她吗?

但公爵却只是拖着她走出旅馆,催促她上了那辆农用马车,然后又藏身在这艘走私船上。 到现在,她心想,我们离家乡这么近,他用手臂环着我,却没有表示出一丁点爱慕之意。就算只是在她的额前轻轻一吻,无声的告诉她他知道她害怕,但是他会保护她,这样她就满足了。 他根本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嘉碧娜失望伤心地告诉自己。 她再度抬头看他,现在她可以比刚才更清楚地看清他的脸。 这时候,他们听见有船驶近,而且有个声音叫道:停船我以乔治三世国王陆下的名义命令你们表明身分。 这句话穿过浓雾而来,话声一落,他们这艘船的另一面立刻传来另一个声音。快表明身分,我们是巡逻船。如果你们再不说话我们就开火了。 我的天!一个船员惊喘着。我们会被抓的!一切全完了!

没错,我们逃不掉了!另一个人呻吟着。 嘉碧娜惊骇地发现公爵挣扎着站起身来,抓着面前的桶子以保持平衡,他说:交给我,然后对着雾气叫道:我是华明斯特公爵,正由法国逃出来。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靠岸。 静默半呐之后,嘉碧娜听到惊讶的吸气声。她听到公爵以极低的声音对面前的那些人说:把货物丢下海,快点! 她相信他们一定和巡逻艇上的人一样对公爵的话感到意外。 一个声音又再度由雾中传来:再说一次你的姓名!你说你是由法国逃出来的? 是的!我要求这些人带我回英国,公爵答道。我说过我是华明斯特公爵,需要你们的协助。请告诉我们该在哪里靠岸。 那些走私者正将一包包烟草和一桶桶白兰地丢进海中,每一件货物都溅起一阵水花。他们又在船后看到嘉碧娜,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快点!公爵用紧急的声音催促着。雾在散了。不久他们就会看清楚我们了。 那些走私者加快动作,船身随着每一件丢下海的货物摇晃着。 在你们的西北方就是塞佛港,巡逻艇上传来一个声音。不要继续向北走,不然你们会撞上峭壁。我们就跟在后面,所以你们别想逃跑。 他们并不确定公爵的回答是不是走私者想借词遁逃的手段,嘉碧娜想。不过那几位负责的军官一定很讶异于公爵高尚的口吻,以及他说话时的权威感。 我们会遵照你的指示。公爵答道。 他在船首坐下来,船员们也收起了桨。那一桶桶的白兰地很容易就沉下去了,不过那几袋烟草却还没有。嘉碧娜看到走私者们紧张地注视着它们。几个大烟草袋正随着潮水载浮载沉,还有一些却被海浪推着往岸上浮去。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公爵低声说。 船员们又开始划桨,往西北方掉头前进。天色已经亮得足够看清他们的脸孔,嘉碧娜拉紧身上的披风,觉得他们看来像是一群粗鲁又邪恶的人。她相信如果他们提早被发现,可能现在连命都没了。 你怎么上船来,而不被我们发现的?一个人问公爵。 我们最好不要多说!公爵回答。声音在海上会传得很远。让我发言就好了,你们不会毫无所获的。 如果你出卖我们,另一个人说,他们很可能会将我们吊死。 让我来处理。公爵答道。 那个人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那个头儿叫他噤声。 雾突然完全散开,嘉碧娜看到前方有一个小湾,走私船缓缓地驶进河口,巡逻艇也立即跟在他们后面。他们沿着河走了一阵子,然后船首的舵手跳上岸扶稳船,其余的人也放下桨,挺直背脊地跨进泥泞的河岸。

公爵跟着下了船,抱起嘉碧娜一直走到有草皮的地方才放下,以免她弄脏脚。然后他再走回去,迎向首先走下巡逻艇的军官。 太感谢你的帮助了,军官,他说,更庆幸我终于逃离法国。 你真的是华明斯特公爵?那位军官问道。 是的。公爵微笑地说,我想你一定知道,拿破仑已经下令从五月十八日开始,捉拿所有的旅游人士进监牢吧? ! 我们是听说了,那军官回答。不过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我担保那确实是真的。公爵答道。这位女士和我匆忙逃离巴黎,到了岸边时才由这些好心的人送我们回来。 巡逻艇的军官带着笑意看着那些站在船边的走私者,他们看来有些坐立难安。嘉碧娜想,他们看来的确很像会为了利益而从事这种冒险的投机者。 那军官将他们从头看到脚,然后转身面对公爵。船上既然是空的,公爵阁下,他说,我想他们一定只是怀着仁慈的心肠,才会刚好在法国的海岸边徘徊吧? !

公爵回报以微笑。他们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想也是,阁下!军官回答。我不认为法国的监牢会特别舒适。 公爵伸出手。谢谢你,他说,也麻烦你向另一艘巡逻艇上的负责军官表达我的谢意。我一定会将你们为我所做的服务,报告给海军总部知道。 谢谢公爵阁下。军官说。 公爵走到那些走私者的头儿面前。我想以更实际的方式来表达我对你们的谢意,他说。我身上的钱足以付五镑给你每一个部下,感谢他们救了我。另外,我会给你一张面额一百镑的手条,它可以在附近的任何银行里兑现。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滑稽表情。 您真是太慷慨了,阁下,那头儿说。将所有的货物都丢下海中,对我们而言确实是一大损失。 下次你可能会有被捕的危险,公爵警告他,万一事情发生,你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比那些货物高多了。

总是有幸兔的机会的,阁下,而且我们也不一定会再度过上巡逻艇。 公爵没有再与他争论下去。他只是把钱由内袋拿出来,并在手条上签下姓名。 如果你兑现有困难,他说,请务必通知我。今晚我应该会住在西佛公园,你知道它坐落在哪里吧? 是,阁下。它就在三哩路外。 我想这距离还不算远,公爵说,不过我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到达那里。我和这位小姐昨晚一直缩在船尾,现在已经疲累不堪,全身僵硬了。 我去为您们找两匹马,阁下,那头儿建议。它们应该就在附近,这里是我们以前常靠岸的地方。 能找到那就太好了。公爵答道。 那头儿转身吩咐手下去做。巡逻艇已经溯河而下,开回海里,再过几秒钟就会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那头儿穿越过草地,而船员们将船只抬出水面,向前走了一小段路。

不久,嘉碧娜讶异地发现他们连船一起消失了!她猜想,在树丛的某处,一定有他们熟悉的藏身之处。 他们在不见了一会儿之后又再度出现,但是没有走回她站着的地方,反而迅速地离去了。因为天色还没有全亮,朦胧中的他们不久就在视线里消失了。 公爵转向嘉碧娜。我们到家了!他轻声说。 我好怕我们会被发现。她回答。 我们很幸运,他答道,再走一小段路我们就可以回到熟悉的世界里了。 嘉碧娜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公爵似乎很高兴可以回到他熟悉的生活;她突然感到一阵闷闷不乐。 如果妳是在猜想谁住在西佛公园,公爵见她没回答,又接着说,那么我可以告诉妳,幸运之神的确看顾着我们,因为我的堂弟杰佛瑞.华明斯特爵士就是它的主人。他是代表这区域的议员。

你一定很高兴。嘉碧娜低低地说。 我怀疑杰佛瑞爵士这时候会在那里,公爵说。战争既然开始,议员们必定要回议会,所以他一定是在伦敦,而且他妻子一定也陪他去了。不过他们的仆人一定会很欢迎我们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公爵才说完话,一个男孩就牵着两匹马出现在雾中,那头儿走在马匹旁边。 马匹在这里,公爵阁下,,他对公爵说。这男孩会告诉你怎么走。 太谢谢你了。公爵回答。 他将一些金币塞人头儿手中,然后将嘉碧娜举上马背,自己再上了另一匹。 马匹虽然小,不过脚力很够,这种小马通常是载运违禁品到伦敦去的交通工具。 那男孩并没有显示出要领路的样子,不过他们仍跟在他身后走过软泥地带,来到坚硬的马路上。 雾气时聚时散,路上的景色隐约可见。他们往上坡行进,阳光露了脸,郊外的美丽风光尽人眼帘。嘉碧娜推下帽子,毛绒绒的领口使她有些闷热了。她知道德马斯夫人一定会因失去这件昂贵的外套而生气,不过比起失去丈夫,这件事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嘉碧娜想为她感到哀伤,但想到将军对待她的方式,便只剩下害怕和颤抖了。 他该死!她对自己说。 因为领路的男孩在可以听见他们谈话的距离之内,所以他们不可能讨论这件事,于是两人陷入静默之中。 他们开始下坡,沿着两旁农人开垦成田地的小路前进,不久,他们望见了房屋的屋顶,以及教堂高耸的尖塔。但他们还没走进村落,那男孩就领着他们来到一扇两边有柱子的铁门。 他领他们穿过门,置身在一条两旁有高大橡树的车道上,车道的尽头就是西佛公园了。它是幢美丽的伊莉莎白式建筑,有石瓦屋顶,以及在阳光下闪烁的钻石形窗户。 好漂亮。嘉碧娜不禁喊道。 而且就像外表一般舒适。公爵对她保证。我猜,妳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睡觉的机会。 现在还是清晨,嘉碧娜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已经醒了? 她一点也不必担心。一个正在擦洗石阶的女仆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她找来一个穿制服的男仆,然后他又去叫来一个较年长、制服笔挺的男人。公爵对这个人说:早安,比曼。我敢说你看到我一定很惊讶,其实我才刚由法国回到这里,这位小姐和我躲过了法国人的监牢。 非常欢迎您,公爵阁下,比曼尊敬地说。抱歉,杰佛瑞爵士和夫人在四天前前往伦敦了。 我猜到了。公爵答道,不过我想就算他们不在,你也会照顾我们的,是不是呢,比曼? 是的,爵爷。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睡觉,公爵说。走私船并不是个很舒适的场所。 您说走私船,爵爷? 那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交通工其,比曼,公爵微笑着,而我们也确实很高兴能够看到它。 我能想像那种状况,爵爷。比曼对嘉碧娜行礼。请跟我来好吗,小姐?管家丹卓夫太太会为您效劳的。 嘉碧娜突然有不想离开公爵的念头,不过她还是跟着总管上楼。他将她交给冲过走廊急步而来的管家,她显然还在整理服装,为这么早就被叫起而显得有些慌乱。 她领着嘉碧娜进到一间有着四柱大床的睡房,床上的寝具是印花棉布制成的,化妆抬上也有相衬的花色,显然非常符合这房子的风味。 这房间好迷人!嘉碧娜轻喊。 管家帮她卸完装,她穿着一件借来的美丽睡衣爬上舒适的大床,然后闭上眼睛。 她听到管家在房里走动,放下窗帝,又对着嘉碧娜那件破碎的衣服不赞同地唠叨着。但是她实在累得无力解释,也就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了。 管家做完事后出去,几乎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嘉碧娜就睡着了。 直到她感觉房里有人在走动,嘉碧娜才醒过来。她觉得任何人都不应该打扰她才对,因她实在太缺乏睡眠了。 张开眼睛,她看到小壁炉前已经放了个澡盆,有两个女仆正忙着倒进热水。她躺在床上看着,然后管家来到她床头。 公爵建议小姐和他一起用晚餐。 晚餐? !嘉碧娜叫道。已经那么晚了? 管家笑了。您已经睡了九个小时了,小姐。 我今天早上的确很累,嘉碧娜说,不过我愿意和公爵阁下用餐。 我想您的决定可能是如此,小姐,管家说道,所以洗澡水已经替你心预备好了,我们也可以在夫人的衣橱里挑件衣服,好让您下楼时穿。 我确实不能再穿那件横渡海峡时所穿的衣服,嘉碧娜微笑着说:我想妳也知道,我们是改装后才逃出来的,我当时假扮成一个女仆呢! 真不敢相信!丹卓夫太太惊骇地说。那爵爷呢? 扮成一个男仆。他可满在行的哟! 真无法想像您们是如何熬过来的,小姐,丹卓夫太太说,他们外国人的想法可真是新奇。 她口气里的不屑使嘉碧娜禁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再解释当时的情形。她跨进弥漫着玫瑰花香的热水中,洗去一路的灰尘及恐惧。然而她知道,现在她虽已经安全地返回英格兰,但心中仍有一份恐惧是无法洗去的。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必须离开公爵,而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承受这个打击。 也许英格兰也会变得和法国一样令人难过。嘉碧娜哀伤地自言自语。 当初她和公爵投宿在那家苏格兰旅馆时,那个酒醉的人曾夺走她的钱包,不过她母亲的珠宝仍旧在她身上,使她不至于落到一文不名的地步。但是路上有那么多小偷和强盗,它们还能跟她多久? 她洗完澡后换上衣服,脑中充满一堆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很害怕未来会是一片黑暗和不幸。 丹卓夫太太打开房间男一端的大衣橱,嘉碧娜看到里头有各种美丽样式及色彩的衣服,像彩虹一样吸引人。 夫人的腰围阐恐怕比您大一些此,小姐,丹卓夫太太说,不过我可以将这件衣服缝成您的尺寸,在知道您的尺寸后,我会再为您修改一件衣服,以便您明早穿。 希望夫人不会介意才好。嘉碧娜不安地说。 夫人一定会很高兴她可以帮助您,小姐。我相信她和杰佛瑞爵士一定都渴望知道您和爵爷的冒险经过。丹卓夫太太突然由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恐怕是走私者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他们在附近横行可为我们带来了不好的名声。 如果不是他们的帮助,我们可就回不来了。她轻轻说。 那么我们是该感激他们的,小姐。丹卓夫太太答道。您在用餐时想穿哪一件礼服呢? 它们都好漂亮,真令人难以抉择。嘉碧娜有趣地发现,虽然她在巴黎所看到的流行款式还没有传至英格兰,不过华明斯特爵士夫人的高腰礼服所用的质料,却和法国的流行相差无几,几乎也是同样的透明。 最后她挑了一件白色礼服,它的样式令她联想到匆忙中留在巴黎的那件漂亮晚礼服。想起她再也无法穿着缀有银丝及银色蝴蝶结的心爱衣服和公爵一起共舞,她的心都快碎了。 华明斯特爵士夫人的这件衣服也很漂亮。它的衣边上都缝上珍珠,腰上的带子也缀上珍珠,在背后绕成一个蝴蝶结。衣服的裙摆下面有一层花边,袖子也用同样的材料缝制。 它非常适合您,小姐。丹卓夫太太真心地说。 她将腰围缝进两寸,然后用几乎和法国发型师同样熟练的手法为嘉碧娜梳头。 妳很熟悉巴黎的流行趋势呢!嘉碧娜说。 英格兰并不落伍。丹卓夫太太责怪似地说,事实上我认为主导流行的是我们英格兰的优雅女士们,而不是那个魔鬼、凶手的妻子! 嘉碧娜想说她觉得法国其实很进步、很文明,但是知道丹卓夫太太不可能会了解,她还是放弃。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嘉碧娜对自己说,她的思绪又飘向公爵。他仍旧执着于他的枯燥生活,她相信过去几日的经验不会令他改变。子爵曾说这是她改变他的一个机会,但她失败了。因为他们来到这里时,他并没有介绍她是他的妻子,她的身分只是个和他同行的人。 在苏格兰她曾是华明斯特公爵夫人;在游艇上,她是他的妹妹;在法国她又再度成为他的妻子玛丽.波乔。但现在,她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姐,没有任何地位。 她悲伤地想,命运女神对她未免太残酷了。她没有机会让他爱上她,也没能在巴黎多待一会,好好改变他。她想起那些她想要做、要看、要学习的事情。 她记得他的舞跳得很好,以及在跳华尔滋舞曲时他眼中闪动的光芒。那时他显得年轻好多,而后来自己愚蠢的谎言又是如何地破坏了那天晚上的一切。她夸张事实的坏习性使他又回复到冷漠的性格。 今晚我得当心一些。嘉碧娜告诉自己。 她最后一次在镜前整装,觉得自己和当初那个污秽、穿着呆板、贸然闯人公爵生活的女孩非常不同了。 他会喜欢她变得更世故、更镇定,以及她暗自希望的更吸引人吗?她的想像力给了她答案,但它却一点也不令人振奋。 她缓缓地下楼,穿越过伊莉莎白时期风味的大厅。一个仆役为她开了门,她走进一间长窗落地、尽揽花园景色的美丽沙龙。墙上挂满了画作,烛台在淡蓝色的背景中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但是嘉碧娜只看到房间另一端公爵的身影。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转过身,她又看到了他在巴黎时的样子。 他的衣服也许是向堂弟借的,但看起来仍旧如同那天晚上一般优雅、时髦,白色的领子衬托出他那因海风和阳光而变得黝黑的脸庞;深蓝色的晚礼服更强调出他眼睛的颜色。 哦,我正希望你看起来是这种样子。嘉碧娜忍不住脱口而出。 公爵笑着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请容许我恭喜妳终于得以换上新衣。他答道。 你的堂弟和他的妻子真的太慷慨了。嘉碧娜说。 他们不会介意的,公爵说。妳休息过了吗? 我几乎睡了九个小时。嘉碧娜招认。 我也睡得很沉,公爵说道,不过现在的我已经饿得可以在任何地方吞下任何东西了。然而我还是很高兴我们不用亲自下厨,也不用端盘子! 嘉碧娜笑起来,她还来不及回答,比曼就进来宣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晚餐非常可口,公爵尝了每一道菜色。有仆人和总管在场,想要深入地交谈不太容易。于是公爵只和她讨论走私者载运黄金去给拿破仑的事情,以及他们是如何的凶狠,甚至连巡逻艇也要怕他们三分。他又提到政府也许会施行的经济政策。 嘉碧娜倾听着,但脑中却只有他们自身的问题。她猜想,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和公爵单独用餐;也在揣测公爵对未来的决定。她努力地想专心听公爵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都无法成功。 甜点被收走了,比曼拿出一瓶波特酒为公爵倒了一杯。 你不要我现在离开吧?嘉碧娜不安地问。是不是? 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公爵微笑着说。我将波特酒带到沙龙,那样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为爵爷送去。比曼细心地说。 他将瓶子和酒杯放在托盘上,跟着公爵他们来到沙龙。 仆人已经将窗帘拉拢,只留下一扇通往外面阳台的落地窗。沙龙里飘来玫瑰花香,嘉碧娜看到天空已经有些许星星在眨眼睛。她忆起昨晚他们靠星光找寻走私者的经过。 比曼将杯子拿给公爵,在小桌上放下酒瓶后离开沙龙,并带上了门。公爵站在壁炉旁注视着嘉碧娜,不过她不敢迎视他。 我想我们得谈谈自己了。他平静地开口。 是的确实如此! 她似乎无法接受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而走到窗边,注视着渐渐变暗的花园。她认为这就是结局了!这就是她离开苏格兰后日夜畏惧的时刻了!其实应该说是自从她失去钱包、公爵开始保护她以后,她害怕的就是现在。 她等他开口,觉得心上压了块大石头,只要他一开口,无异就宣判了她的死刑;它会永远地剥夺她的快乐,而毫无抗辩之力。 她突然冲动地想逃走,不要听见他的话,只求能让自己消失在花园的阴影中。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留下来听清楚一切幻灭的声音。 我等着要对妳說话,嘉碧娜,公爵说,和某人的后脑是不能交谈的。 他的话使嘉碧娜转过身。她看着站在地毯上,显得优雅不凡、英俊潇洒的他,突然冲动地跑向他身边。 拜托请你不要送我走!她喊。让我留在你身旁我不会成为累赘的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身分我可以是个女仆或任何人只求你让我留下来。 她看见公爵的眼中有着令人不解的神情,她觉得他就要拒绝她的恳求了,于是她快速地转过身走回窗边,不想让他看见泪水弥漫的双眼。她努力抗拒哭泣的冲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 然后她听到公爵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她不知道他是何时走近自己的。 我可爱、冲动的小妻子,他以她不曾听过的声音说。妳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好仆人吗?他扳过她的身子。 她试着要隔着泪水将他看清楚,但他却已拥她入怀,抱得紧紧的,令她几乎无法呼吸,然后他的唇压上她的。 嘉碧娜惊讶得不知所措。然后她体内的某种狂野和兴奋被燃起,觉得自己快融化在他的怀里了。 她的唇回应着他,这份狂喜的感觉是她以前未曾体验过的,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飞升。 他抬起头,嘉碧娜呓语着说:我不知道你会那样吻我。 我当然会!公爵回答她,然后又再次需索、占有、热情地吻着她。 嘉碧娜感到地球在快速旋转,自己快站不稳了。 子爵说得没错,她想。火焰只是减弱而已,现在它已经熊熊燃起了。 但公爵的吻让她无法再思考,她已成为他的一部分,他也成为她的,他们不再分离,而是完整的一体。 楼下的老时钟敲了两响。大又舒服的床上有个柔弱的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公爵将她拉近。我爱上一只非常纤细、冰冷的小脚,他回答,以及在我温暖它时,落在我手上的一颗眼泪。 我的脚? !嘉碧娜轻叫。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我美丽的脸呢! 公爵轻轻笑了。妳的脸非常迷人、非常耀眼、而且令人无可抗拒,亲爱的,不过不是真的很美丽。 真的吗?嘉碧娜轻叫。再说一遍。真不敢相信你会如此地赞美我。 我爱妳,公爵说。哦,我珍爱的、亲爱的爱人,我崇拜妳。 嘉碧娜为他的表白所撼动。我也爱你。她低语。 我会太老吗? 不会。你的年龄正好适合我。 我会太呆板、太乏味吗? 你是全世界最令人兴奋、最具有冒险精神的男人。 她喜悦地深深叹息。一想到你曾为我杀了一个人,还真是几乎不敢相信! 希望我不用再杀其他人才好。公爵回答。我会是一个嫉妒心很重的丈夫,我淘气的小家伙。 不过我会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完美的妻子,就像你所要求的一样。嘉碧娜说。 公爵笑了。我很怀疑!不过我会让妳安分的,因为我们有那么多事得做。 什么事呢? 妳忘记我们的承诺了? 什么承诺?嘉碧娜追问。 帮助保皇党。我想那是我们该为他们做的。 当然。嘉碧娜说。我们真的能帮助他们吗? 可以试试,公爵答道,我们一定得竭力阻止拿破仑扩张势力。 这一切真的好令人兴奋、好完美,嘉碧娜喃喃道。我那时好怕你会叫我走。 我也怕妳会想要离开我。公爵说。 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在我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你之后,我就分分秒秒都想待在你身边。我是如此狂热地爱着你;想到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几乎要令我发狂了。 我们以后一定不能再彼此猜疑了。公爵坚定地说。他感到她在颤抖,于是面对着她说:再告诉我一次妳愛我。 我爱你全心全意地爱着打你。 他亲吻她的额头、眼睛,以及小巧的鼻尖。 你有没有爱过任何人更胜于我?她问。 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妳已悄悄地占据了我的心,亲爱的,我已经不能没有妳。他手掌的碰触使她呼吸急促。 你令我感到兴奋她低语。 我想要令妳兴奋。 这太美好了!现在我才知道当两个相爱的人一起在床上,是多么美妙的事。 我告诉過妳它很好的。公爵说。 很好? !嘉碧娜不服地嚷着。它太神奇、太完美、太神圣了!就像是飞上天空,将所有星星都抱在怀里似的。她停顿了一下,有些胆怯地问:我会不会又太夸张了? 不会,我珍爱的,这个说法贴切极了。公爵答道。 然后他的唇又占有她,他们的身体一起燃烧,沐浴在星星们的神奇光辉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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