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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4

雨的祈祷 丹尼斯.勒翰 8577 2023-02-05
我们现在要去普利茅斯镇,安琪说,我们在碧树镇的交流道转入三号公路,是因为你儿子在梦里跟你说的话? 这个嘛,他不是我儿子。我的意思是,在梦里他是,但在那个梦里克莱伦斯还活着,而我们都知道克莱伦斯已经死了,此外,你也不可能在市中心走下人行道,就来到普利茅斯镇,就算你可以 够了。她举起一只手。我懂了。所以这个小孩是你儿子又其实不是,他跟你口齿不清说着四加二加八等于十四,还有 他没有口齿不清。我说。 于是这让你明白了什么? 四二八,我说,Shelby车的引擎。 啊,耶稣啊!她尖声道。我们又回到那辆该死的车了?那是一辆车,派崔克。这点你没搞懂吗?它不能吻你,不能替你烧饭,不能替你塞好被子,或者握着你的手。

是的,明智的安琪拉修女。我明白这点。四二八引擎是同时代最有威力的引擎,在公路上可以击败任何对手,而且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 而且你发动时,它会发出吵死人的声音。你以为这辆保时捷很吵?四二八引擎比起来就像个大炮。 她两手的手腕侧边朝仪表板一敲。所以呢? 所以,我说,那天晚上在那个蔓越莓水沼,你听到了任何像引擎发动的声音吗?真正的大引擎?拜托,我们跟踪迈尔斯.娄维尔之前,我看过地图的。只有一条路进去就是我们走的那条。皮尔思那一侧最接近的道路,要穿过树林整整走两哩。 所以他是走路过去的。 在黑夜里面? 是啊。 为什么?我说。当时他不可能猜到我们在跟踪迈尔斯.娄维尔。为什么不把车停在我们那块空地上就好?就算他真的起了疑心,往东边四百呎还有一条路。那为什么他要从北边过去?

因为他喜欢走路?我不知道。 因为他就住在那儿。 她一只赤脚翘在仪表板上,手掌朝额头和眼睛一拍。这是你有史以来最蠢的直觉了。 你的乌鸦要配葡萄酒还是啤酒? ① ①英语中吃乌鸦(eat crow)意指承认错误,把说过的话收回。 她头埋在膝盖间。如果你错了,去你的乌鸦,你要吃屎吃到千禧年。 感谢上帝,反正千禧年剩没几个月了。 普利茅斯估税员办公室的东墙上,被一张地图占去大半。柜台那名职员远远不是你以为会在估税员办公室里遇到的那种乏味愚蠢、戴着眼镜的秃头佬,他又高又壮,金发,从安琪偷偷打量他的眼神看来,他是那种男性中的尤物。 无脑猛男,我发誓。应该要有法律禁止他们离开沙滩才对。 我花了几分钟,在地图上找到我们当初跟踪迈尔斯.娄维尔去的那个水沼。普利茅斯到处都是烂乎乎的蔓越莓水沼。坏消息是你出于某些原因不喜欢蔓越莓的气味。好消息是因为你是种蔓越莓的农人。

等我在地图上找到那个水沼,根据我的计算,那个税务猛男已经打量过安琪那条剪短的牛仔短裤裤脚有四次了,那条短裤很短,露出来的可不光是大腿背部而已。 混蛋。我喃喃自语。 什么?安琪说。 我说,你瞧。我指着地图。那个水沼中央的正北方,我估计大约四分之一哩处,有一块标示为八六五号土地的标志。 安琪从地图前转身,跟无脑猛男说,我们有兴趣买八六五号土地。可以告诉我们地主是谁吗? 无脑猛男朝她露出灿烂的微笑,一嘴白牙是我所见过沙滩猛男类里面最白的。瓷牙套,我判定。我敢说这混蛋是装了瓷牙套。 没问题。他的手指迅速敲着电脑键盘。你要问的是八六五。对吧? 没错。安琪说。 我往上凝视着那块土地。附近什么都没有。没有八六六号或八六四号。至少二十英亩都空无一物,说不定还不止二十英亩。

阴森园。无脑猛男轻声说,眼睛看着电脑萤幕。 那是什么? 他吃惊地抬头,我想,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说出声了。喔,这个嘛他朝我们腼腆一笑。我们小时候都说那块区域叫阴森园。会去激别人,看他们敢不敢走过去。 为什么?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他低头看着键盘。嗯,我其实不该说的 可是?安琪靠着柜台。 无脑猛男耸耸肩。嘿,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要命,当时我都还没出生呢。 对啊,我说,三十年了。 他凑向柜台,压低嗓子,双眼发亮,像个天生的八卦仔正要爆料。五〇年代时,据说陆军在那边设立了一个研究机构。我爸妈说,那机构不大,只有几层楼高,不过真的很保密。 什么样的研究? 人。他举拳掩住了紧张的笑声。据说是精神病人和智障。你知道,把我们小孩吓到的就是这点那些在阴森园乱跑的鬼都是发疯的鬼。他举起双手,后退一步。那有可能全是我们爸妈捏造出来的鬼故事,好让我们不要往那个沼泽跑。

安琪朝他露出最淫荡的微笑。可是你知道别的内情,对不对? 他象牙色的脸发红了。唔,我跑去查看过一次。 然后呢? 那块土地以前有过一座建筑物,直到一九六四年被拆毁或是烧掉了,而且土地原先属于政府,直到一九九五年被拍卖掉。 卖给谁? 他看看电脑萤幕。纪录上第八六五号土地的地主是博恩。黛安.博恩。 普利茅斯图书馆有整个镇的航照图,而且也很新,是大约一年前在一个晴朗无云的天气里拍摄的。我们在阅览室里,把地图摊在一张大桌子上,用我们跟图书馆员借来的放大镜看,花了大约十分钟后,我们找到了那个蔓越莓水沼,然后往地图右边挪了十分之一吋。 那里什么都没有。安琪说。 我移动放大镜好增加放大倍率,看着底下那块模糊的绿色和褐色。我看不见任何像是屋顶的东西。

我轻轻举起放大镜,看着整块区域。是这个水沼没错吗? 安琪一根手指出现在放大镜底下。没错。这条是进入的道路。那个看起来像抽水机小屋。那里是麦尔斯.司丹迪胥森林。就是这样了。你的灵媒托梦带给我们的就是这个。 黛安.博恩有这块土地,我说,你要告诉我这毫无意义吗? 我要告诉你,她说,那里没有房子。 总有什么,我说,一定有的。 那些虫子很愤怒。这又是炎热潮湿的一天,沼面上一片热气蒸腾,蔓越莓散发出带着腐烂味的强烈气息。阳光像剃刀的刀身狠狠砍下,蚊子嗅到我们的肉味,纷纷抓狂了。 安琪猛拍腿背和颈背,很快地,我就看不出哪一块红印是蚊子叮的,哪一块又是她自己打的。 有一阵子,我尝试禅的心法,不要理会蚊子,用意志让我的身体变得没有吸引力。但是被咬了几百口之后,我心想,去他妈的禅。禅宗大师从来没住在摄氏三十三度、湿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地方。如果他住过,他一定会砍掉几个人头,告诉皇帝他已经不想再讲那些乐观的陈腔滥调了,除非找人来给皇宫装冷气。

我们沿着水沼东边的树林蹲着,透过望远镜看出去。如果史考特.皮尔思这位待过特种部队的巴拿马妓院屠夫真的藏在这片树林后面,我很确定会有我看不到的防御设施,比方绊线连着德制S型地雷,让我以后使用威而刚的机会都成问题。 但我从这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树林,树莓丛在热气中被烘烤得发脆,枯萎的桦树和结瘤的松树,还有碎裂的苔藓看起来像石绵。这是一片丑陋的土地,在热气中烦躁而发出恶臭。 我拿着巴巴以前跟一个海军海豹部队成员弄来的双筒望远镜,看遍了视野能及的每个地方,即使望远镜倍率很高、视野很清楚,但就是没看到任何房子。 安琪又拍了另一只蚊子。我快死在这里了。 你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 留意地面。

为什么? 有可能是地下建筑。 她又拍了身上一下。好啦。 又过了五分钟,我们又被蚊子多吸了点血,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一片森林里的地面、松针、松鼠、苔藓。 一定就在那里。我说,跟安琪穿过沼泽往回走。 我可不敢这么说。她说。 我又没要求你说。 我们爬上我那辆保时捷,我又望着沼泽对面的树林看了老半天。 他就躲在那边。我说。 那我真得说,他躲得很好。安琪说。 我发动车子,一边手肘靠在方向盘上,瞪着那些树。 他了解我。 什么? 我看了一眼十字形木板步道中央的小屋。 皮尔思。他了解我。他有我的电话号码。 你也有他的电话号码啊。安琪说。 也是。我承认。 那片树林仿佛在低语。仿佛在呻吟。

别靠近,那些树说,别靠近。 他知道我早晚会发现这个地方。或许没料到这么早,但最后总会找到的。 所以呢? 所以,他得搬走。他得赶紧搬走。不论他正在计画什么,很快就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伸出手,掌心抚着我的下背部。 派崔克,别让他控制了你的脑袋。这就是他期望的。 我盯着那些树,然后是那栋小屋,接着是那片血红色的、冒着气的水沼。 太迟了。我说。 这个影印得真烂。巴巴说。他低头看着我们从航照图影印来的那块蔓越莓水沼。 我们尽力也只能印成这样了。 他摇摇头。要是情报资料都做得这么差,我早就死在贝鲁特了。 你怎么从不谈那个?凡妮莎坐在他后头的吧台凳子上。 哪个?他心不在焉地说,眼睛还看着影印图。

贝鲁特。 他大大的头转过去,朝她微笑。灯光熄灭,爆炸声响起。我失去了三年的嗅觉。现在我告诉你了。 她反手以手指拍了他肩膀一下。混蛋。 他低笑,又回去看那份影印图。那个不对。 哪个? 他举起我们带来的放大镜,放在地图上。那个。 安琪和我在他肩后隔着放大镜瞧。我只看到一抹绿色,是从两千呎的高空拍摄的一丛灌木。 那是灌木丛。我说。 啊,答错了,巴巴说,再看。 我们又看。 什么啦?安琪说。 太椭圆了。他说。看看顶端。很平滑。就像这个放大镜的表面。 所以呢?我问。 所以灌木丛不会长成这个样子,你脑袋转得真够慢了。那是树丛,你知道吧?看起来就该是一丛丛的。 我看着安琪。她看着我。我们都摇头。 巴巴的食指猛力朝那片有问题的树丛戳。看到没?弧度完美,就像我的指尖。这不自然。那是他妈人工的东西,老哥。他丢下放大镜。你们要问我,我看那是碟形卫星天线。 卫星天线。 他点点头,走向冰箱。没错。 做什么用的?通报有空袭吗? 他从冷冻柜拿出一瓶芬兰牌伏特加。我不太相信。要我猜的话,是用来看电视的。 谁? 住在那片森林底下的人啊,傻瓜。 啊。我说。 他用那个伏特加酒瓶碰碰凡妮莎的肩膀。你还以为他比我聪明。 不是比较聪明。凡妮莎说。只是表达能力比较好。 巴巴喝了一大口伏特加,打了个酒呃。表达能力被高估了。 凡妮莎微笑。宝贝,对你来说绝对适用。相信我。 她喊我宝贝耶。巴巴又从瓶子里喝了一口伏特加,朝我挤挤眼睛。 你刚刚说这地方以前是什么陆军的疯人院?我猜呢,那些树底下还是有个地下室,很大的。 他冰箱旁的电话响了,他去接,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什么都没说。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挂回去。 尼尔森跟丢了皮尔思。 什么? 他点点头。 哪里?我说。 罗氏码头。他说。那里不是有个饭店?皮尔思走进去,站在防波堤上。尼尔森待在饭店里,你知道,隔一段距离,很镇定。皮尔思等到最后一秒,才忽然跳上开往机场的渡轮。 那为什么尼尔森不开车到机场,去对岸等他? 他试过了。巴巴敲敲手表。现在是星期五的五点钟欸,老大。你试过这个时段过隧道吗?尼尔森赶到东波士顿,已经五点四十五分。渡轮五点二十分就靠岸了。你要盯的人跑掉了。 安琪双手掩住脸,摇着头。你说得没错,派崔克。 怎么说? 不管他要做什么,他现在都开始动手了。 我打了电话给凯莉.道欧,十五分钟后,我们站在巴巴家的门边,他从房间另一头背着个黑色行李袋走过来,放在我脚边。 凡妮莎站在巨大如山的巴巴旁边,显得特别娇小,她走近他,双手放在他胸膛。 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说,要保重啊? 他竖起大拇指往后朝我一指。不晓得,你问他们。 她从他的手臂底下望着我们。 我们两个都点头。 要保重啊。她说。 巴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交给她。保险打开了。任何人走进那道门,就开枪射他们。多射几次。 凡妮莎抬头看着他前额和眼睛下方的油彩,还有颧骨上零星的几道。 可以亲我一下吗? 在他们面前?巴巴摇头。 安琪猛捶我手臂一下。我们看着门吧。 我们转身面对门,瞪着那片金属,上头有四道锁,还有强化的钢条。 一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亲嘴了没。 克里斯多福.道欧就在他太太告诉我们的地方。 他正要把他的宾利车开出布里默街的车库,我们两部车夹住他,前面是巴巴的厢型车,后面是我的保时捷。 你们到底在干嘛?他说着摇下车窗,我走过去。 你的后行李厢里有个运动包,我说。里头有多少钱? 滚你去的。他的下唇颤抖。 大夫,我说,一手搭在引擎盖上,往下看着他。尊夫人告诉我们,你接到了一通皮尔思打来的电话。那个袋子里有多少钱? 别挡我的路。 大夫,我说,他会杀了你。不论你以为你要去哪里,不论你以为你会碰上什么,你都回不来了。 我会的。他说,下唇抖得更厉害了,目光开始涣散。 他手上有你什么把柄?我说。大夫?拜托,帮我把这件事情解决。 他往上看着我,想反抗,却输了。他牙齿咬着下唇,细细的眼睛仿佛凹陷了,然后泪水滚出来,双肩抖动。 我再也我再也他的肩膀一耸一耸,好像在激流中泛舟却失去了桨。他吸了吸鼻子,发出高音调的声响。我再也受不了,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他的嘴巴形成一个哀伤的O字形,双颊鼓起,满是泪水。 我一手放在他肩膀上。你不必承受。把重担交给我,大夫,我来扛。 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断摇着头,泪水像雨滴落在他的西装上。 我趴在车门边。大夫,我轻声说,她正在看。 谁?他哽咽着,但还是说出声了。 凯伦,我说。我相信。看着我的脸。 他的头勉强转动,好像被硬推向左边,然后他睁开蒙胧的双眼,看着我。 她正在看。我想替她把事情做好。 你根本不太了解她。 我看着他的双眼。我根本不太了解任何人。 他的眼睛睁大,又立刻闭上,眯紧了形成一条裂缝,渗出细细的热泪。 卫斯礼。他说。 他怎么了?大夫?他怎么了? 他使劲拍了中央置物箱几下,又拍了仪表板,拍了方向盘。他伸手从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拿出一个塑胶袋。袋子卷得很紧,他拿出来时,看起来形状像根雪茄;但接下来他举起袋子,打开来,我看到里头是什么,感觉到脑后的夜间热气嘶嘶作响。 一根手指。 是他的,克里斯多福.道欧说,卫斯礼的。他今天下午送来。他说他说他说除非我送钱到三号公路的一个休息站,否则他接下来交给我的,就会是个睪丸。 哪个休息站? 快到马许菲尔德出口的那个,往南的。 我看了一眼那个袋子。你怎么知道那是你儿子的? 他大叫,他是我儿子! 我低着头一会儿,吞咽着。是的,大夫,但你怎么能确定? 他把那个袋子凑到我面前。看到没?看到指节上方那个疤了吗? 我看了。那个疤有点模糊,但清楚无误。位于指节的纹线上,像个小小的星号。 看到没? 看到了。 这是一个十字槽螺丝留下的。卫斯礼小时候在我的工艺坊里跌倒,螺丝头嵌进他指节里,骨折了。他拿着那个袋子打我的脸。我儿子的手指头,肯锡先生! 我没让他打得退缩。我盯着他狂乱的双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冷静、平和。 过了一会儿,他拿开那个袋子,小心翼翼卷回去,又放回他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他吸着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水。隔着挡风玻璃望着巴巴的厢型车。 我想死。他说。 他就是希望你这样觉得。我说。 那么他得逞了。 为什么不报警?我说,他开始猛烈摇头。大夫?为什么?你现在已经愿意和盘托出你当年把婴儿掉包,换来娜欧蜜的事情。现在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了。我们可以逮到他的。 我儿子。他说,还是摇着头。 有可能已经死了。我说。 我只剩下他了。如果因为我报警而失去了他,我会死,肯锡先生。再没有什么能让我活下去了。 我在车门边蹲下,望着车内的克里斯多福.道欧,此时第一滴雨落在我头上。但那不是清凉的雨,而是温暖如汗水,还带着潮湿的油腻。落在我头发上,感觉好脏。 让我去阻止他吧。我说。把后行李厢的那个袋子给我,我会把你的儿子活着带回来。 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头转向我。我凭什么要把五十万元托付给你? 五十万?我说。他就只要这些吗? 他点点头。在这么短的期限内,我只能筹到这些了。 你不觉得这表示了什么吗?我问。给一个这么短的期限,愿意接受比他原来要求的少那么多的数字?他在赶时间,大夫。他已经在切断后路、设法减低损失。你去那个休息站,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房子、你的办公室,也见不到这辆车子里面了。而且卫斯礼也会死。 他在座位上,头往后仰,瞪着车顶内部。 雨下得更大了,但还不到倾盆大雨的地步,只是大滴的温暖雨水流进我的衬衫里。 相信我吧。我说。 为什么?他双眼仍盯着车顶内部。 因为我擦擦眼睛上的雨水。 他转过头来。因为什么,肯锡先生? 因为你已经为你的罪付出代价了。我说。 什么? 我在雨中眨眨眼,点点头。你已经付出代价了,大夫。你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接着她掉进冰湖里,然后一开始是你儿子、接着是皮尔思,他们折磨了你十年。我不知道这样对上帝来说够不够公平,但对我来说够了。你已经坐牢完毕。你已经接受过种种悲惨折磨了。 他呻吟了一声,头又往后仰靠着座位的头枕,双眼看着雨水流泻在挡风玻璃上。 永远都不够。永远都不会结束。那种痛苦。 没错。我说。但他会的,皮尔思会。 会怎样? 会结束,大夫。 他盯着我好久。 然后他点点头,打开他的置物匣,按了一个钮,后行李厢的门弹开了。 把那个袋子拿走,他说,去替我偿债。做一切你要做的事情。但把我的儿子带回家,好吗? 没问题。 我正要站起来,他一只手按着我的手臂。 我弯腰凑向车窗。 我原先错了。 关于什么? 凯伦。他说。 哪方面? 她不软弱。她是善良。 没错,她是很善良。 或许她会死就是因为这样。 我什么都没说。 或许这就是上帝惩罚坏人的方法。他说。 怎么说,大夫? 他头往后靠,闭上眼睛。他让我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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