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雷夫警察局的路程超过四百哩,我放大胆地尽量开快车,因为我急着要见芬利,向他陈述一个全新的理论。我把凯迪拉克停在蒂尔的车旁,就进去了。我对接待警官点了点头问道:芬利在里面吗?
在后面,他说,镇长也在。
芬利在与蒂尔谈话。从芬利的神态看来,他有坏消息要告诉我。蒂尔惊讶地看了看我,你回部队了吗,瑞契尔先生?
我愣了一会儿才领悟他的意思,他是指我身上的穿着。我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穿了一套灰色西装,上面有绣花图案,鞋上有银扣。
不要对我穿什么衣服说三道四,你这狗杂种。我说。
他掸去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瞪着我。
你再说脏话,我就把你逮捕起来。他说。
我可以先把你的头扭下来。我说。
我和他愤怒地对视良久,蒂尔紧抓手杖,像是要举起来打我似的,然而最后他只是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使劲带上门。他可能想到大厅去打电话给克林纳,问他什么时候才要除掉我吧。我关紧房门,转身面对芬利。
出了什么问题?我问他。
问题很严重,可是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在货车里看到什么吗?
待会儿再对你说。这里发生什么问题了?
你要先听小问题,还是大问题呢?
先说小的吧。
彼卡要萝丝珂再在那边待一天。
妈的,我说,我很想见她。她同意了吗?
根据彼卡的说法,她同意了。他说。
妈的,我又骂了一句,那么大问题呢?
有人抢先了一步。
抢在我们前面?你指的是什么?
记得你哥哥开的名单吗?他说,上面有一些姓名的缩写,还提到薛曼,史托勒的车库。不过,今天早晨亚特兰大警察局传来消息,史托勒的房子昨夜被烧毁了,就是高尔夫球场旁边的那栋房子;连同车库,被人浇了汽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天啊,我惊叫道,茱迪怎样了?
邻居说她上星期四晚上就离开了,没有再回去。那房子是空的。
茱迪做得好。我点了点头,但那并不表示他们抢在我们前面,因为我们已经到那房子里去看过了,就算他们想掩藏什么证据,也晚了一步。
更糟的是,我今天上午调查了那个普林斯顿大学的人,他说,W. B.是华特.巴索洛姆的缩写,他是位教授,昨晚在他家房子外面被人杀害了。
妈的!是怎么杀害的?
新泽西警方说是遭到歹徒用刀从背后刺死的。可是我们知道真相,对吗?
还有什么消息?我问他。
情况很糟,他摇了摇头,巴索洛姆知道一些内情,瑞契尔。
他知道一些内情?什么内情?
我不知道,芬利说,我照电话号码打过去,是他的某个研究助理接的。巴索洛姆昨晚留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那名助理帮他收集一些需要的资料,巴索洛姆查阅了之后,便透过电子信箱寄了一份邮件给乔,然后就回家了,却遇上了袭击他的人。
电子邮件的内容是什么?我问。
要乔今天早晨等他的电话。那助理说巴索洛姆好像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妈的!那么纽约的首写字母K. K.是什么意思?
我猜那是另一名教授的姓名缩写。但愿他们还没找到他。
很好,我说,那我到纽约去找他。
为什么这么急?货车里有什么问题吗?
车子里是空的。
办公室里出现长时间的沉寂。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芬利叫着。
他看起来很失望,因为他觉得萝丝珂分析的那个有关运输网的理论很有道理,他不相信它是错误的。
我们的推论应该都是对的,他说,萝丝珂的分析很合乎情理。
萝丝珂是对的,我说,大烛台似的运输网也是对的,玛格雷夫的确是转运中心,我们只是把其中一个小细节搞错了。
什么细节?
我们把方向搞错了。运输是朝着相反方向进行的运输线路相同,可是东西是运到这里来,而不是从这里运出去。
那他们是在这里卸货啰?他们并不是在分散存货,而是继续储存,玛格雷夫是他们的储存中心?但他们储存些什么呢?
我们需要查清这个问题,我说,不过我们已经知道每星期的数量约有一吨之多,而且是装在冷气机纸箱里的。
怎么说?
那正是去年发生的变化。九月以前,他们把东西偷运出境;运冷气机并不是避人耳目,他们是真的在运送冷气机,但他们也把要偷运出国的东西装在冷气机纸箱里。薛曼.史托勒超速行驶被警察拦住时之所以显得很紧张,不是因为他赶着去佛罗里达装货,而是要去卸货,却碰到杰克逊维尔警方把货车扣留了五十五分钟。
里面装的会是什么?芬利说。
我不知道,我说,警察也没认真查看,毕竟冷气机纸箱是很好的伪装,没有人会怀疑向南运去的新冷气机,对吗?
可是一年前他们停下来了呀!
想必是他们知道海岸警卫队要对走私采取行动了,因此就争取时间,尽量多运,然后在一年前把整个活动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从海岸警卫队鼻尖下把东西偷运出去很容易被识破。
芬利点了点头,说: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很多我说,他们解雇史托勒,是因为他们不再需要他了,他们决定按兵不动,等海岸警卫队的任务结束再说。他们心里恐慌,是因为他们守着的不是剩下的最后一批货,而是一批根本没有动过的存货。
芬利守住门口,我坐在紫檀木办公桌前打电话给哥伦比亚大学,电话是现代历史系办公室的一名女职员接的。我问她系里是否有位姓名缩写K. K.的教授,她立刻知道那是一位叫凯文.凯尔斯坦的教授,听她的口气,他是一个有名望的学者。我问她是否可以请他来听电话,那女人却说他很忙,不能再次打断他的工作。
再次打断他的工作?我问,谁打扰过他了?
两名亚特兰大的警探。她说。
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他们直接走进来,非要见他不可。
妳能把他们的模样描述一下吗?
她停下来,回忆了一会儿。
他们是西班牙人,她说,说话的那人衣着清爽,而且很有礼貌,不过他们没有明显的特征。
他们见到教授了吗?
他们约好一点钟见面。
我紧握着话筒。
很好。有件事非常重要他们来找他时问的是他的全名,还是像我一样,只说出他的姓名缩写K. K. ?
他们与你完全一样,只问我系上是否有位姓名缩写为K. K.的教授。
听我说,我说,我要妳马上去见凯尔斯坦教授,告诉他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那两名警探是假冒的,他们昨天晚上到普林斯顿杀了华特.巴索洛姆教授。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女人几乎尖叫起来。
我是说真的!我叫杰克.瑞契尔,我相信凯尔斯坦教授与我哥哥有联系,我哥哥是财政部调查员乔,瑞契尔。妳告诉他,我哥哥也被他们谋杀了。
那女人停了一下,舒了一口气,接着话筒里传来她镇静的声音。
我应该告诉凯尔斯坦教授怎样做才好呢?她问。
两件事,我说,第一,请他千万不要去见那两个来自亚特兰大的西班牙人,我再说一遍,千万不要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很好。第二,他必须立刻到校警办公室去,在那里等我,我大约三个小时之内就可赶到,并且请一名校警陪着他,直到我赶到那里。妳能保证他照我的话做吗?
可以,那女人说,我保证。
请妳告诉他,不妨在校警办公室打电话去普林斯顿大学询问有关巴索洛姆教授的事,这样应该可以让他相信我所说的。
好的,我保证他会照你所说的去做。
还有,把我的姓名告诉校警的值班人员,我说,免得我到达时多费口舌。凯尔斯坦教授应该能一眼就认出我,我很像我哥哥。
我放下电话,向芬利叫喊起来。
他们已经得到乔的名单,而且已经派了两个人去纽约!
他们是怎么拿到的?他问,名单不在乔的公事包里呀。
我突然产生一股恐惧感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贝克干的!贝克也参与了他们的阴谋。你要他去影印一份乔的名单,他一定是影印了两份,一份给了蒂尔。
天呀,你确定?
蒂尔耍了花招,让我们以为局里的其他人都是清白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快点走吧。
我们跑出警察局,钻进利的车里。
上哪儿去?他问。
亚特兰大机场,我得飞往纽约。
他把汽车发动起来,我们向北驶上乡村公路。
贝克一开始就卷进此案,我说,这是很明显的事!
一路上,我对芬利说了我对贝克的怀疑。上星期五,我单独跟贝克待在那间侦讯室里。我向他伸出手,他就帮我取下手铐他竟敢把手铐从一个他有理由相信是犯了谋杀罪的人的手上卸下来!后来我又要他陪我到浴室去,而他则表现出一副懒散和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当时要是想逃跑,有的是机会。原来,他非常清楚我是清白无辜的,他知道我只是个不召自来的代罪羔羊。谁会不敢把手铐从一个无罪之人的手上卸下来?谁会害怕带一个无罪之人去浴室呢?
而他去带哈柏来接受讯问时,他的样子则显示出他心里充满矛盾。当初我以为那是因为哈柏是史蒂文森的好朋友,又是他的姻亲。其实他心里充满冲突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掉进了陷阱。他知道把哈柏带来讯问会引来麻烦,可是他又不敢违抗芬利的命令,因为那样会使芬利有所警觉,所以他进退两难。
还有,他故意弄错指纹资料核查程序,使我们查不出乔的身分。然而他太急于宣布查对结果,反而露出了马脚,那是因为他以前总是把这方面的工作交给萝丝珂去做,自己根本不懂整套作业系统。当初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分析,因为死者居然是我哥哥,我非常悲伤,所以没有往那方面去思考。
这几天,他总是鬼鬼祟祟地想了解我们秘密调查的进展,并且主动提供帮助。芬利利用他把风,但他却只要一得到点滴情况,就去向蒂尔报告。
我们能不能请海岸警卫队严阵以待,芬利问,阻止!这些人星期天把货物运出去?
你开什么玩笑,我说,总统因为海岸警卫队的政策已大受指责,他不会因为我们提出要求就自食其言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再打电话给普林斯顿大学,找到那名助理,也许他能拼凑出昨晚巴索洛姆突然想到的事情。然后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积极展开工作。
他笑着反问道:什么地方最安全?
我要他去我星期一住过的阿拉巴马汽车旅馆,那里很偏僻,也很安全;并请他把本特利开到机场,把车钥匙和停车单据留交机场服务台。他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以保证他没有听错。
他正以每小时九十哩的车速行进,但他却总是一开口说话就回头瞧我。
注意安全,芬利!我说,如果我们出了车祸,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对我做了个鬼脸,转过脸去,直视前方。
怕死的家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