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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此地不宜久留 李查德 3367 2023-02-05
艾儿蓓.桑森的眼神透露出政治人物之妻的算计,思绪转得飞快,判断高明。她的第一个想法是:把这个流浪汉轰出去。然而,走廊上站了个警察;媒体记者大概已经进驻旅馆内了,旅馆工作人员就在不远处,动静他们都听得到。镇上的人会说闲话。于是她吞了一口口水,说:李奇少校,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她往后退一步,让我进门。 豪华套房宽敞无比,而且幽暗,因为窗帘都放下来了。色彩繁复而柔和的家具摆满室内空间,存在感十足。客厅设了一个早餐吧,旁边的一扇门想必是通往卧房。艾儿蓓.桑森带着我走到房间中央,然后就停下来了,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拿我怎么办。这时约翰.桑森步出卧房,查看外头究竟在骚动什么。 他穿着长裤、衬衫,打了领带,脚上套着袜子。还没穿鞋。身材很迷你,仿佛是缩水后才变成这样的。体格精实,肩膀不宽。和身体比起来,他的头显得有点大。短发,梳得很整齐。肤色黝黑,感觉是户外活动晒出来的,上头有些皱纹。看起来很耐操,不会去用什么晒灯。财力、权力、精力和魅力使他容光焕发。一眼就看得出他为何会打赢这么多选战、新闻周刊为何喜欢他。他看看我,再看看他的妻子,问:史普林菲呢?

艾儿蓓说:他下楼去打点一些事情,大概搭电梯时和这位先生擦身而过了吧。 桑森点点头,幅度很小,只见他的眼皮上下晃了一下。他是身经百战的决策者,相当务实。事情碰上就是碰上了,不会多采取什么无益的行动。他瞥了我一眼,说:你不放弃啊。 我说:我从来不放弃。 那几个年轻探员在华盛顿说的那些话,你不听吗? 他们到底是谁啊? 他们?你知道规矩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听完后我就得宰了你。总之嘛,他们原本是负责吓跑你的人。 我没什么感觉。 他们有影印你的资历给我。我看了就跟他们说他们不会成功的。 他们说起话来好像把我当白痴一样。还说我太老了,那不就等于也在说你太老? 我确实是太老了,已经过了应付这些鸟事的年纪。

可以给我十分钟吗? 我可以给你五分钟。 你有咖啡吗? 你在浪费时间。 我们有很多时间,至少不止五分钟。说不定不止十分钟咧。你只要穿上鞋子,披上西装外套就可以下去了。那需要花多少时间? 桑森耸耸肩,走到早餐吧那里帮我倒了一杯咖啡,再回来递给我,说:直接切入主题吧。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在这。 你认识苏珊.马克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说:从来没见过她,昨晚之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他说话时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为什么会有人强迫人力资源处的行政人员调查你的相关情报? 你说的是事实吗? 这可能性是最高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人力资讯处是人事司令部的新名字吧?你从人事司令部取得什么情报过吗?有谁取得过吗?他们掌握了什么资讯?日期和单位罢了。再说,我的资历都是公开的。我上过CNN几百次了。我从军,之后去官校,成为军官,升官三次,然后退役。中间完全没有秘密。

你在三角洲部队出的任务就是秘密。 房间变得沉寂了一些。桑森问:你怎么知道? 你获授立大功才拿得到的勋章,却没解释自己是怎么拿到的。 桑森点点头。 你是说那本烂书啊。他说:勋章也是一种纪录,我不能否认我得过。否认不会显得比较客气。政治路上到处都埋了地雷,你报上完整纪录会死,不报也会死。怎么做都没差,因为他们总是有办法搞你。 我不发一语。他看着我问:有多少人认为苏珊的事和我有关?我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 大概有三百万人吧。我说:说不定更多。每个军人还有每个退伍后眼睛还看得到、还能读报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他们知道这种事是怎么运作的。 他摇摇头。不会有那么多的。大部分的人并不会想追根究柢,就算有人查了,他们也会尊重我,认为我的事情保密是应该的。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一定出了某种问题,不然苏珊.马克为什么会被问话? 她有亲口提到我的名字吗? 我摇摇头。我那样放话,只是要引起你的注意。提到你名字的是另一票人,我猜是想问苏珊问题的人雇的。 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没关联。但她看起来似乎是个好人,就这样被逼入绝境。 而你感到在意? 你也会在意的,即使只有一点点。你踏入政坛不会是为了中饱私囊,至少我衷心希望你不是。 你真的是我的选民吗? 在你当上总统前,我都不会是。 桑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FBI也为我做了简报。我可以协助厘清案情,所以他们认为有必要和我保持联络、互通情报。他们说纽约的警察觉得你是受到罪恶感的驱使才展开这些行动,好像是因为你逼她逼得太紧了,她才自杀吧。罪恶感永远不会成为好决策的基础,太不健全了。

我说:那只是某位女警的意见。 她说错了吗? 我没回话。 桑森说:关于那些见鬼的任务,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我说:我也不期待你会说。 不然你是想知道? 有多少任务纪录可能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我的生命中没有什么经历是黑白分明、无灰色地带的,这道理你懂。不过我没有犯罪,也没有人能透过人力资源处的行政人员查到什么。他们只是在钓鱼。漫不经心的外行人,靠差劲透顶的手段就想挖事情来爆料。 我不认为是外行人所为。我说:苏珊.马克当时吓坏了,她的儿子也失踪了。 桑森瞄他的太太一眼,又转头回来对我说:我们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还没接获报告,她的儿子是南加州大学的运动员,五天前和一个女孩离开酒吧后,就没人看到他了。他们认为他只是暂时跷课去过自己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珊的弟弟,也就是那个男孩的舅舅说的。 你不相信这个说法? 未免太巧。 不一定吧。一天到晚都有男孩在酒吧搭上女孩,一起离开。 你也有小孩。我说:请问有什么能逼得你自杀?又有什么能逼你硬撑着,活下来? 房间又变得更安静了。 真该死。艾儿蓓.桑森说,而约翰.桑森的眼神飘移到遥远的地方我过去在优秀的校官身上也看过类似的神态。他正设法因应战术上的挫败,重启思路、重新部署、重新组织,一、两秒的时间内迅速完成。我看着桑森在脑中追溯他的个人史,然后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他说:我为马克家族的遭遇感到遗憾。我是真的这么想。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但事实上我无从帮起。我在三角洲部队时的任何纪录都不可能从人力资源处取得,完全不可能。这件事可能根本就和我的特种部队经历无关,也可能是对方查错地方了。

他们还可能从什么地方查起? 你知道答案,你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靠近那些地方。懂得要查我三角洲部队服役纪录的人,一定知道哪里挖得到东西,哪里挖不到。所以这件事和特种部队无关,不可能有关。 那还可能跟什么有关? 没有了。我没有什么污点纪录。 真的? 完全没有,百分之百没有。我又不是白痴,如果我有任何一丁点需要隐瞒的事,就不会踏入政坛了。现在的时局和过去已不同。我连违规停车的罚单都没收过。 好吧。我说。 我为地铁上的那位女性感到遗憾。 好吧。我又说了一次。 现在我们真的得走了,要认真地向金主哈腰去了。 我问:你听过丽拉.侯斯这个名字吗? 丽拉.侯斯?桑森说:不,我从来没听过。

他说话时,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觉得他说的是彻头彻尾的真话,也觉得他在面不改色地说谎。两种感觉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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