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史岱尔庄谋杀案

第3章 3 悲剧上演

为了清楚呈现我即将描述的事件,我在此附上一幅史岱尔庄二楼的房间分布图(附图1)。由图中可以发现,佣人房都在B门的后面,与右翼的各个房间(包括英格沙普夫人的房间),都没有直接的通路。 那天劳伦斯.凯文帝斯将我从睡梦中摇醒时,天色一片漆黑,感觉上应该仍是半夜。他手持一根蜡烛,脸色惶恐不安,我直觉到情况有异,而且事态可能相当严重。 怎么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努力振作起精神。 母亲好像病得很严重,痉挛发作似的,但是房门锁起来了,我们进不去。 我马上去看看。 我跳下床铺,随手罩上一件睡袍,和劳伦斯三步并作两步疾走,顺着房间通道再穿过二楼走廊,快速走到房子的右翼。 约翰.凯文帝斯在半途加入我们,途中又看到一两位仆人慌张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劳伦斯对他的哥哥说:

该怎么办才好? 我心中暗想,劳伦斯犹豫不决的弱点,一旦遇上了紧急事件就暴露无遗。 约翰上前使劲转动英格沙普夫人房间的门把,但是房门显然是从里面反锁起来的,而且门闩也闩上了,所以根本无法由外面打开。此时,史岱尔庄里的人已经骚动起来,而夫人的卧室内,仍持续传来怪响,显然得采取必要手段了! 要不要从英格沙普先生的房间进去看看,少爷?豆克丝喊道:噢,可怜的夫人!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英格沙普先生呢?在这重要关头为何独不见他的人影?约翰打开他的房间,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劳伦斯拿着蜡烛,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在昏暗微弱的烛光下,我们可以看到英格沙普先生的床铺清洁平整,其他陈设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我们一行人直接走到通往夫人卧室的那道内门,发现也是自内锁死,而且上好了闩。这下如何是好?

噢,天哪,少爷!豆克丝拧着双手哀叫: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我想别无他法,只有破门而入了。不过要直接把门撞开可不是容易的事。这样好了,先差一个女佣去叫醒贝里,让他马上去请威尔金医生过来;我们几个就留在这里设法把门撞开等一等!辛西亚的房间里不是也有一道门可以通到母亲的房间? 是的,少爷,不过那道门一向都是锁死的,从来没有使用过。 事到如今,不妨试一下再说吧。 他从走廊飞快跑到辛西亚的房间,玛莉.凯文帝斯已经早一步到了,正在用力摇着熟睡中的辛西亚,设法要叫醒她。看这场面,她八成是个非常嗜睡的女孩。 过一会儿工夫,他再度回到英格沙普先生的房内。 没有用,那道门果然也给锁死了,现在只有把门打破再说了。我想这道门应该比走廊上那道门稍微薄一点。

我们二话不说,同时使劲撞向木门,没想到那门真的是十分牢靠,怎么撞也硬是文风不动。不过,最后总算推出一点空隙,然后突然间,木门发出一阵巨大的撕裂声,陡然向内崩开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间,劳伦斯仍手持蜡烛。只见英格沙普夫人躺在床上,全身因为剧烈痉挛而颤动,床头的小桌倒在一旁,显然是挣扎时不慎掀翻的。我们进去之时,她的痉挛刚刚缓和下来,四肢也逐渐松弛,整个人虚脱地倒在枕头之上。 约翰快步走到房间的另外一端,点亮瓦斯灯,指示身旁的女佣安妮赶快下楼拿一瓶白兰地上来,然后走向母亲。我则是顺手打开靠走廊的那道门。 我望向劳伦斯,想告诉他既然我站在那里也帮不上忙,那我最好先行离开;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硬是吐不出来,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谁的脸色如此阴森惨白,简直像鬼一样。他握着蜡烛的手不停地颤抖,融蜡四散飞落在地毯上,他的眼睛像是被吓直了还是怎么样,楞楞瞪着我后方墙壁上的某个定点看,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让他瞬间化为石雕。我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壁炉中的灰烬仍然发出隐隐的红光,其上的摆饰亦是整齐有致,丝毫不见可疑之处啊!

英格沙普夫人的抽搐似乎已经停止,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了: 现在好多了。来得好突然。真愚蠢,把自己锁在里面。 床上蓦地出现一条长长的身影,原来是玛莉.凯文帝斯搀扶着辛西亚站在门口。辛西亚脸色潮红,呵欠连连,尚未完全清醒,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凯文帝斯夫人怀中。 可怜的辛西亚吓坏了。凯文帝斯夫人低声说道。 她身着平常在农场工作穿的白色罩身长袍,显然现在的时间比我估计得更晚些。我看到窗帘上透出一层乳白色的微光,壁炉架上的时钟即将指向五点。 这时,床上传来一声勒喉的惨叫惊动了我,剧痛再度侵袭年迈无力的老夫人。她无法控制地疯狂抽搐着,现场立即陷入慌乱之中,大伙虽然全部围在床边,但却完全无计可施。最后那次发作,让她整个人从床上挺了起来,要一直到她把头和脚踝放松下来,身体屈成一个弓形后,痛苦才告结束。玛莉和约翰试着让她再喝一些白兰地,但是根本徒劳无功。片刻之后,夫人的怪病再度发作,全身扭得不成人形。

这时,包斯坦医生十足医生架势地疾步跨进了房间,一见到倒在床上的夫人,他立时楞在原地,双眼发直;当下夫人又发出挣扎的声音,盯住医生说道: 阿福烈德阿福烈德 说毕,夫人向后一仰,栽倒在枕头之上,动也不动了。 医生跨步向前,抓起她的双手向上抬起,施行所谓的人工呼吸术。他简短地向仆人交代几个指示,然后急躁地挥挥手,要我们全部退到一旁。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过我想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如今一切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不过从包斯坦医生专注的神情看来,他似乎仍然不愿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过了许久,包斯坦医生不得不停止急救,沉重地摇摇头。这时,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威尔金医生英格沙普夫人的私人医生,一位身材矮胖、光鲜的男子也火速跑了进来。

包斯坦医生向他简单说明自己正徒步经过农庄大门,就看到了车子急驶而过,探问之下才知道车子要去接威尔金医生,于是他死命跑向史岱尔云云。他微微指向床上的遗体。 真遗憾,真是太遗憾了!威尔金医生嗫嚅道:可怜的夫人,实在是操劳过度操劳过度了。她就是不听我的劝,我常跟她说心要放宽,但就是没用她实在是过于热中公益活动了。人总是要服老,要服老啊 我注意到,包斯坦医生的眼睛一直盯着威尔金医生看,他说: 威尔金医生,她的痉挛非常剧烈,可惜你来不及亲眼目睹,它们的症状非常符合僵直性痉挛的特征。 哦? 威尔金医生马上意会了。 我想和你私下谈几句。包斯坦医生说,向约翰问道: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我们一伙人鱼贯退到走廊上后,门锁就喀喀一声应声锁上,两位医生独自留在房间内密谈。 大家陆续慢慢走下楼去,我心中的思绪翻腾如海。推理是我的专长,而从包斯坦医生的言谈举措看来,这件事情必不单纯。这时,玛莉.凯文帝斯拉住我的手臂问道: 是怎么回事?包斯坦医生今天为什么那么奇怪?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怎么想? 告诉你,我看看四周,确定其他人都在相当距离之外后,以轻如耳语的音量向她表示:我想她可能是中毒身亡!而且包斯坦医生也在怀疑这点。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退缩到墙边,眼睛瞪得老大,然后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接着就声嘶力竭地吼着:不,不不会的不是的! 说完她拔腿就向二楼跑,我尾随而上,深怕她过于激动会在半途晕倒。等到追上她时,她正靠在扶手上喘息,脸上惨无血色,烦躁地挥手要我离开。

不,不要过来,我没事,我只是想安静一下,你先下楼去吧。 我勉为其难地顺从了。约翰和劳伦斯都在饭厅,我也走了进去。起初,厅内一片死寂,后来我终于打破沉默,说出了大家心里都在想的一件事: 英格沙普先生去哪里了呢? 他没在屋子里。 我们三人眼神交会。阿福烈德.英格沙普到底跑哪儿去了?偏偏在这时不见他的踪影,这也实在太恰巧、太令人费解了。我想起英格沙普夫人临终前说的那几个字,它们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如果晚一点咽下最后那口气,她还会说些什么? 终于饭厅外传来医生们下楼的脚步声,威尔金医生表情认真而情绪高昂,温雅的态度下似是掩抑着巨大的喜悦;包斯坦医生紧随在后,神色依旧肃穆。威尔金医生代表两人发言,他对着约翰说:

凯文帝斯先生,请你同意我们对遗体进行解剖。 有这个必要吗?约翰脸上闪过一阵悲恸,沉重地询问。 绝对有必要。包斯坦医生回答。 您的理由是 威尔金医生和我目前都无法确定夫人真正的死因,不能出具死亡证明。 约翰低头陷入深思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也别无选择了。 谢谢你!威尔金医生精神昂扬地说:我们觉得最好在明晚就进行解剖应该说是今晚吧。他瞄一瞄远方初升的朝阳,继续往下说:我想,检方那边一定会召开验尸审讯,这些都是免不了的程序,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了,请大家节哀顺变。 威尔金医生说完,包斯坦医生就从口袋中拿出两副钥匙交给约翰: 这是那两个房间的钥匙,门我已经锁好了。依我看,房间最好都暂时锁上,别去打开。

语毕,两位医生连袂而去。 我心中原有一个想法,现在看来正是提出的时机,但是我有点难于启齿。我知道,约翰一向甚恐遭人议论不管是好事或坏事是个挺消极的乐观派,而且还怕麻烦怕得要命,所以想要说服他同意我的计划,恐怕会有些困难。但是,我看了看劳伦斯,劳伦斯一向做法新潮,想法也比较灵活,或许他会给我声援。由于时间紧迫,于是我当下决定把握时机立刻提出。 约翰,我说:我可以请你答应一件事情吗? 你说吧! 记得我跟你提过我的朋友白罗吗?就是住在你们这里的那个比利时人?他是个非常知名的大侦探。 然后呢? 我希望你同意我请他来调查这件事。 什么!现在请他来?都还没进行解剖呢! 是的,不过时间因素一向是破案的重要关键当然啦,我是说万一其中真有什么法律不容的事情的话。 胡说八道!劳伦斯厉声反驳:这件事根本就是包斯坦医生自己在大惊小怪,威尔金医生原本压根没想到这回事,都是包斯坦影响他的。包斯坦也有专家学者那些神经兮兮的毛病,毒物又是他的嗜好,想当然耳他会往这个方向想。 劳伦斯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很少那么反应激烈的。 约翰斟酌迟疑了片刻。 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劳伦斯。他终于开口:我倾向于让海斯汀先生放手去做,虽然我不急着马上展开调查,而且也不希望整个事件曝光,演变成家族丑闻 你放一千二百万个心,我赶快澄清他的疑虑:白罗办事谨慎,守口如瓶,绝对不用担心事情会泄漏。 那就好,我信得过你,就依你的建议请他来好了。如果调查结果证实了我们的疑虑,那案子是谁做的就再清楚不过了倘若我冤枉了他,还请老天原谅。 我看看时间,手表刚好指着六点,心想不能再耽搁了。 不过我还是决定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到图书室中找找资料。很幸运地,我顺利翻到一本医学专书,里面详细说明了番木鳖碱的中毒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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