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死亡不长眠

第22章 二十二、莉莉赴约

这,真要命,吉尔斯叫了起来。 他刚拆开一封午后邮差送来的信,正全然惊愕地凝视着内容。 怎么啦? 是笔迹专家的鉴定报告。 昆妲急切地说: 信不是她从国外写来的? 正是,昆妲,是她写的。 他们面面相觑。 昆妲不相信地说: 那么那两封信不是假的,真是她亲手写的海伦那天晚上真的离家出走,而且她真的从国外写信回来。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被勒死? 吉尔斯缓缓地说: 看来是这样。这真的非常令人困扰。我不了解,就在一切都似乎指向别的方向时。 也许专家鉴定错误? 我想有可能。不过他们好像相当自信。昆妲,我真的不懂。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庸人自扰,出尽洋相? 一切都从我在戏院出丑开始?我告诉你现在该怎么办,吉尔斯,我们去找玛波小姐。四点半去找甘迺迪医生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然而,玛波小姐的反应跟他们预料的有点差别。她说,这真是太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亲爱的玛波小姐,昆妲说。 我亲爱的,我的意思是,某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是,怎么个误法? 裁了个筋斗,玛波小姐满意地点点头说。 怎么说? 这,亲爱的瑞德先生,你当然看得出,这缩小了范围。 接受海伦真的写了那两封信的事实你的意思是说,她仍然可能被谋杀掉? 我的意思是,似乎某人认为信必须真出自海伦的手迹,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明白我认为我明白了。海伦一定是在某些情况之下被诱导,写下了那两封信这是缩小了范围。可是究竟是什么情况? 噢,得了,瑞德先生。你并没有真的用心在想。这非常简单,真的。

吉尔斯一脸困扰、不以为然的神色。 对我来说并不简单,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只要稍微回想一下 走吧,吉尔斯,昆妲说,我们来不及了。 他们留下玛波小姐在那里自顾微笑着。 那个老妇人有时候让我很困恼,吉尔斯说。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 他们及时抵达甘迺迪医生家。 医生亲自开门迎接他们。 我让我的管家下午外出,他解释说,这样好像比较好些。 他带路走进客厅里,一托盘的茶点都已准备好搁在那儿,有面包、牛油、蛋糕等等。 备好茶点是一步好棋,不是吗?他有点不太确定地问昆妲。可以叫金波太太轻松下来等等。 一点也没错,昆妲说。 那么你们两位呢?直截了当地介绍你们?这样会不会引起她的戒心? 昆妲缓缓地说:

乡下人非常多疑。我认为还是你单独接待她的好。 我也这样想,吉尔斯说。 甘迺迪医生说: 你们在隔壁房间等着,而我让这道隔门虚掩着,你们就可以听到这里的谈话。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想你们不妨权宜一下。 我想这等于是窃听,不过我真的不介意,昆妲说。 甘迺迪医生微微一笑说: 我不认为这跟任何道德原则有关。我并非建议各人承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虽然如果我被问及时,我乐于这样做。 他看了一眼腕表。 火车四点三十五分会抵达伍雷路的车站,离现在还有几分钟,然后她大概要花五分钟走路上山。 他不安地来回走动,脸色憔悴,皱纹浮现。 我不明白,他说。我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海伦没有离开那幢房子,如果她写给我的信是伪造的昆妲突然开口想说话,但吉尔斯对她摇摇头制止了她。医生继续说:如果凯文,可怜的家伙,并没有杀死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一个人杀死了她,昆妲说。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如果另外一个人杀死了她,为什么凯文坚持说是他杀的? 因为他以为是他杀的,他发现她躺在床上,他以为是他杀的。这有可能,不是吗? 甘迺迪医生愤愤地摸摸鼻子。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精神病医生。震惊?加上原先已有的神经衰弱?是的,我想是有可能。但是,谁想杀死海伦? 我们认为是三个人之中的一个,昆妲说。 三个人?什么三个人?没有人会想杀掉海伦除非他们是疯了。她没有仇人,每个人都喜欢她。 他走向书桌去,拉开抽屉翻寻着。 他拿出了一张褪色的快照。一个高高的女学生穿着及膝的短运动裙,头发往后梳拢,容光焕发。甘迺迪,比较年轻、快乐的甘迺迪,站在她身旁,手里抱着一只小狗。

我最近老是想到她,他含糊地说。好几年来我都没有想过她了,几乎已设法忘掉如今我又老是想起她。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他的话听来像是在谴责他们。 我认为是她做的好事,昆妲说。 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向她。 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我无法解释。不能怪我们,是海伦她自己。 微弱、哀伤的火车汽笛声传入他们耳中。甘迺迪医生从落地窗走出去,他们跟随在他身后。一缕黑烟沿着山谷缓缓地飘荡。 火车开动,甘迺迪说。 进站? 不,出站。他顿了顿。她马上就到了。 但是时间似乎静止不动,莉莉.金波并没有来。 莉莉.金波在第茅斯车站下火车,走过路桥,去搭本地的小火车。旅客很少,顶多六个人。这是旅客稀少的时段,再说这是海尔契斯特赶集的日子。

不久火车开动,煞有其事地沿着曲折的山谷行进。在终点站隆斯贝瑞湾之前有三个站:牛顿兰福德、马金贺特(到伍雷营地)和伍雷波顿。 莉莉.金波望向车窗外,眼中看到的不是乡下的美景,而是一套高级黑橡木家具带着翠玉色的布套 她是唯一在马金贺特小车站下车的人。她缴回票根,走出车站。路前不远处有个标示牌写着往伍雷营地,指向一条上山的步行小径。 莉莉.金波踏上小径,轻快地上山。小径沿着一片树林外围而上,另一边山坡陡峭,长满了石南属植物和金雀花。 一个人从树丛里冒出来,莉莉.金波吓得跳了起来。 哎唷,你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她叫了起来。我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让你感到意外,是吗?我还有另一项意外给你。

树林间非常冷清,没有人听得到挣扎喊叫声。事实上根本没有喊叫声,而挣扎也是很快便结束。 只有一只受惊动的斑鸠飞出了树林 那女人到底怎么啦?甘迺迪烦躁地问道。 时钟指向四点五十分。 她会不会从车站出来迷了路? 我信中说明得很清楚,再说路也相当好找。出了车站向左转,然后踏上右边的第一条路。就像我所说的,只要几分钟的路程。 也许她改变了主意,吉尔斯说。 看来是这样。 或是没搭上火车,昆妲提示说。 甘迺迪缓缓地说: 不,我想比较可能是她决定不来了。也许她先生插手。这些乡下人都很难预料。 他来回走动着。 然后他走向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车站吗?我是甘迺迪医生。我在等一个搭四点三十五分那班车进站的人。一个中年乡下妇女。有没有任何人问说来我这里要怎么走?或是你说什么?

另外两人近得足以听到伍雷波顿车站站员那柔和懒散的声调。 我不认为有你要找的人,医生。四点三十五分那班车没有陌生人下车。只有草堤的罗拉斯先生、约翰.罗伊斯和班生的女儿。根本没有其他的旅客下车。 那么她是改变了主意,甘迺迪医生说。好吧,你们用茶点吧,水已经放上去烧了,我出去泡茶。 他带着茶壶回来,他们坐了下来。 这只是一时的挫折,他比原先愉快地说。我们有她的地址。也许,我们找时间再过去见见她。 电话铃响,医生起身接听。 甘迺迪医生? 是的。 我是隆福德警察局的拉斯特警官。你是不是在等一个叫莉莉.金波的女人莉莉.金波太太。她预定今天下午去找你? 是的。什么事?发生了意外吗? 不完全是你所谓的意外。她死了。我们发现尸体上有你写的一封信,所以我才打电话找你。你方不方便尽快到隆福德警察局来一趟?

我马上来。 我们来弄个明白,拉斯特警官说。 他看看甘迺迪,然后看看陪医生一道来的吉尔斯和昆妲。昆妲脸色十分苍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们在等这个搭上四点零五分从第茅斯开出的火车的女人?然后四点三十五分抵达伍雷波顿? 甘迺迪医生点点头。 拉斯特警官看着他从女尸上取回的那封信。上面写得相当清楚。 亲爱的金波太太: 我乐于尽我所能提供你意见。你从信头上注明的地址就可以知道我已经不住在第茅斯了。如果你搭上三点三十分由古姆贝雷开出的火车,在第茅斯换车,改搭往隆斯贝瑞湾的火车,到伍雷波顿下车,走几分钟路就可以到我家。出了车站后,向左转,然后踏上右边的第一条路。我家就在路的尽头右侧。大门上有我的名字。

詹姆士.甘迺迪谨上 无疑的,她搭了早一班的火车。 早一班的火车?甘迺迪医生一脸惊愕。 她是那样没错。她离开古姆贝雷,搭的不是三点半,而是一点半的火车赶上两点零五分从第茅斯开出的火车,然后不是在伍雷波顿下车,而是前一站的马金贺特。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是要请教你一些专业上的问题吗,医生? 不是。我几年前就已经退休了。 我正是这样想的。你跟她熟吗? 甘迺迪摇摇头。 我将近二十年没见过她了。 可是你呃,刚刚还认得出她来吧? 昆妲全身颤抖,然而尸体对医生来说不足为奇,甘迺迪若有所思地回答: 在那种情况之下,很难说我是不是认得出她。她是被勒死的吧,我想? 她是被勒死的。尸体是在马金贺特通往伍雷营地的一条捷径边的一处杂树林里发现的。一个从营地下来的徒步旅行者大约在三点五十分时发现。我们警方的医生判定死亡时间在两点一刻到三点钟之间。想必是她离开车站后不久便遇害。没有其他的旅客在马金贺特下车。她是唯一在那里下车的旅客。 为什么她在马金贺特下车?是她下错了站?我不认为是这样。无论如何,她比跟你约好的时间提早了两小时,而且不是搭你所建议的火车班次,尽管她身上带着你给她的信。 她到底找你有什么事,医生? 甘迺迪医生探手进口袋,摸出了莉莉的信。 我带来了这封信。里面所附的剪报是这位瑞德先生和太太登在当地报纸的广告。 拉斯特警官看着莉莉.金波的信和所附的剪报。然后抬头看看甘迺迪医生,再看看吉尔斯和昆妲。 能不能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猜,这得追溯到很久以前吧? 十八年,昆妲说。 事情经过片片断断,外带追加的部份和一些插句,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拉斯特警官是个好听众。他让他面前的三个人各自以他们的方式说出原委。甘迺迪说来冷淡确实,昆妲有点前后不太连贯,不过富有想像力;吉尔斯所说的,也许是最有价值的。他说来条理清晰、把握重点,比甘迺迪坦白,比昆妲连贯。这一过程花了不少时间。 然后拉斯特警官叹了口气,总结地说: 哈里迪太太是甘迺迪医生的妹妹,你的继母,瑞德太太。她十八年前从你现在住的那幢房子失踪。莉莉.金波(她的闺姓是亚伯特)是当时那幢房子的佣人(侍女)。为了某种原因,莉莉.金波认为(在这么多年之后)这件事颇有蹊跷。当时大家断定哈里迪太太是跟某个男人跑了(这个男人身份不详)。哈里迪少校十五年前在一家精神病院去世,死前仍然怀有幻觉,认为他勒死了他太太。如果是幻觉 他停顿下来。 这些都是有趣但并不相关的事实。问题的重点似乎是,哈里迪太太是活着或是死了?如果死了,是什么时候死的?还有莉莉.金波知道些什么? 照这样看来,她一定知道一些相当重要的事,重要得非杀她灭口不可。 昆妲叫了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她就要跟我们谈她知道的事除了我们之外? 拉斯特警官满腹心思地把眼光移向她。 重点是,瑞德太太,她搭两点零五分而不是四点零五分从第茅斯开出的火车。这其中一定有道理在。还有,她在伍雷波顿前一站下车。为什么?在我看来,可能是她在写信给医生之后,又写信给别人,也许提议在伍雷营地见面。她想,见面之后如果觉得不满意,就去见甘迺迪医生问问他的意见。可能她怀疑某个确定的人,可能她写信给那个人,暗示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同时提议跟他会面。 勒索,吉尔斯直率地说。 我不认为她想那样,拉斯特警官说。她只是贪心,满怀希望,有点搞不清楚她能从中得到什么。我们不久就会明白。也许她先生可以告诉我们。 我警告过她,金波先生沉重地说。不要管它,我这样说的。她瞒住我偷偷去了。自以为她最懂,莉莉就是那样,太自做聪明了。 这番询问显示金波先生没什么好说的。 莉莉在他认识她之前,曾经在圣凯萨琳做事,然后他们一起离开。她喜欢看电影,而且告诉他显然不可能她曾经在一家发生过谋杀案的人家做过事。 不太注意,我不太注意,都是想像出来的,我以为。莉莉总是不安于现状。她告诉我一大堆没道理的话,什么主人谋害女主人,也许把尸体藏在地窖里;还有一个法国女孩望出窗外,看到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的。你不要听外国人的,我的女孩,我说。他们全都是骗子,不像我们。她还一直说个不停,我没听她的,因为,你们听我的没错,她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莉莉喜欢一些犯罪的故事。常常看星期日报连载的著名谋杀案小说。她看太多了,如果她喜欢想像她在一幢发生过谋杀案的房子里做过事,那也没什么关系,想像又不会伤害任何人。可是当她跟我说要回覆这个广告时,你不要管它,我对她说。不要自找麻烦。如果她听我的话,她今天还会活着。 他想了一会儿。 嘎,他说。她现在还会好好的活着。太自做聪明了,莉莉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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