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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

魂萦旧恨 阿嘉莎.克莉絲蒂 4788 2023-02-05
雷斯上校转进了苏格兰警场的大门。他填完了递到他面前的来客登记表。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在坎卜探长的办公室里,和他握手了。 他们二人相知甚深。坎卜这人有点使人想起他那位大名鼎鼎的老前辈巴斗。的确,他曾经在巴斗的手下做过许多年,也许,他不知不觉地就模仿着这位老前辈的作风。他跟巴斗一样,浑身上下像是用木材浑然刻就的巴斗会使人联想到柚木和橡木;而坎卜探长却使人联想起更为华贵的木材譬如说,红木,或者上等的、古色古香的花梨木。 上校,谢谢你给我打了电话,坎卜道,关于这个案件,我们必须得到一切可能的帮助。 这个案子似乎交给高手来办了。雷斯道。 坎卜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来否认,他颇为直率地承认了这一不容置疑的事实,亦即,只有那些特别棘手、广为人知或极其重要的案子才会由他接手。他认真地说:

这事与基德敏斯特家族有关。你明白,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雷斯点了点头。他已经与亚历姗卓.法拉第见过几次面了。她是那种身份不同的文静女人,将她与那些耸人听闻的新闻报导联系在一起,似乎不可思议。他曾经在公共讲坛上听过她的演讲不甚雄辩,但是清楚、有力,能紧紧地抓住主题,而且滔滔不绝。 这类女人的公开活动常登载在报纸上,而她们的私生活除了乏味的家庭背景以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了。 尽管如此,他觉得,这种女人确实有她们私生活。她们懂得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爱情,懂得由嫉妒而引起的极度痛苦。她们也会失去控制,冒着生命危险去进行一场激烈的赌博。 他好奇地问道: 坎卜,假定是她做的呢? 亚历姗卓夫人?你认为是她吗,先生?

我不确定。可是就先假设是她吧,或许是她丈夫干的他也是基德敏斯特家族里的一号人物。 坎卜探长那双沉着、海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雷斯那双黑色的眼睛: 如果谋杀真是他们其中一个干的,我们一定会发挥实力让他们受绞。这你是明白的。这个国家对杀人凶手既不会畏惧也不会偏袒的。可是我们必须对手中的证据有绝对的把握才行检察官必然会坚持这一点的。 雷斯点点头。接着,他说: 我们开始工作吧! 乔治.巴顿死于氰化钾中毒,和一年前他太太的死因一模一样。你说过,昨天晚上你就在那家饭店里,对吗? 对。巴顿邀请我去参加那个宴会。我谢绝了。我不喜欢他耍的那一套。我反对他这样做,并且敦促他说,假如他对太太的死有所怀疑的话,最好去找应该找的人找你。

坎卜点点头: 他应该这样做才对。 可是他偏偏固执己见,要给凶手安排圈套。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圈套。我对整件事情十分担心,因此,我昨天晚上就去了卢森堡饭店,以便进行观察。我的座位不得不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一眼认出我来。遗憾的是,现在我无可奉告,因为我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现象。靠近过桌子的只有侍者和他们宾主几人。 是的,坎卜说,这样范围不就缩小了吗?要嘛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要嘛就是侍者朱塞佩.博萨诺。今天早晨我把他叫来了我想也许你会想见见他但是我不相信他会和这个案子有关。他在卢森堡饭店已经工作十二年,名声斐然,结过婚,有三个孩子,品行优良,和所有的顾客都处得很好。 这样,范围就缩小到那些客人身上了。

对,这次的客人和巴顿太太死亡的那次一模一样。 巴顿太太的那桩案子怎么样了,坎卜? 我一直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因为这两桩案子显然是密切相关的。眼下亚当斯正在处理那件案子呢。它不是我们所说的那种明显的自杀案,但是在没有他杀的直接证据下,认定为自杀,是最说得通的讲法了,我们只能按自杀案处理,舍此别无办法。你知道,在我们的案例记录中有不少这类案子,有许多我打了问号的自杀案,一般大众是不知道这些问号的,但我们却都记在心里,有时我们私下也会调查调查。 有时有些线索会暴露出来,有时则未必。这桩案子就没暴露出来。 现在暴露出来了。 是的,现在暴露出来了。有人曾经向巴顿先生透露,他太太是被谋杀的。于是,他自己就开始忙起来了,他甚至说他已经找到了确实的线索。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找到了,但凶手一定以为他真的有了线索,于是,惊惶失措起来,又杀掉了巴顿先生。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愿你能同意我的看法。

唔,是的,这一部份是相当清楚。天知道那个所谓的圈套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注意到餐桌旁边有把空椅子。也许是在等待证人突然出现吧。但是,这样做太过份了,其结果是适得其反。它让罪犯大为惊恐,于是,她或他不等绳套收紧就抢先下手了。 好吧,坎卜道,现在我们有五个嫌疑犯,我们先来分析第一个案件巴顿太太的案件。 难道你现在已经确信那不是自杀了? 巴顿先生的被杀已经证明那不是自杀了。尽管我不认为你能够埋怨我们当时把自杀做为最可能的结论。那时候说是自杀,也是有些证据的。 患流行感冒以后的精神抑郁? 坎卜紧绷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 那不过是对验尸审讯所提出的理由。因为它和医学证明是一致的,又不伤大家的感情。这种事每天都有。此外,还有她给妹妹那封只写了一半的信。那封信里说,她的个人物品将送给哪些人,这就说明她心里已有自杀的念头。我认为她的确精神压抑。这位可怜的太太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十之八九都是为了爱情,男人则多半是为金钱。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巴顿太太有外遇了? 对。没多久我们就发现了。虽然他们交往得十分谨慎,可是我们没费多大周章就查清楚了。 是史蒂芬.法拉第吗? 就是他。他们常常在厄尔斯考特路的一家小公寓里幽会,来往差不多有六个多月。大概他们吵了嘴,或许是他开始厌倦她了。嗯,由于绝望已极而轻生的女人,她可不是第一个呀。 于是她就用氰化钾在饭店里公开自杀? 是的假若她是为了制造戏剧性的话她要他从头到尾都看着。有些人是很引人注目的。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她是一个不大在乎传统的人,谨慎小心全仰仗他。 他的太太知道这件事吗?关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证据? 就我们所知,她是完全蒙在鼓里。 她也许早就知道,心里一清二楚哩,坎卜。她可不是那种憋不住话的女人。

哦,很可能,两种可能性都有。她出于嫉妒,他出于对自己前途的考量。本来,离婚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这是非同小可的事,对他来讲,离婚就是意味着与基德敏斯特家族对抗啊。 那位秘书小姐怎么样? 她也有可能。她对乔治.巴顿可能一直怀有情意。他们在办公室里十分亲密,别人不免认为她喜欢他、在打他的主意。昨天下午,一个女接线生在学着巴顿拉着露丝的手说他不能没有她时,恰好碰上莱辛小姐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立刻就把那女孩给解雇了给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把她打发走了。看起来,她对此好像十分敏感。再有一个,是罗丝玛莉的妹妹。她继承了一大笔财产,这一点是不应当忽视的。她看起来十分甜美,可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还有一个是巴顿太太的另一位男朋友。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对这个人有什么了解? 坎卜慢慢地说道: 了解得非常之少。但是,我们眼下掌握的情况不大妙。他的护照毫无瑕疵,是一个找不出任何问题的美国公民,没有什么图谋不轨或其他什么事。他到了这里之后,就住在克拉里奇饭店,并且设法结识了迪斯伯里勋爵。 是一个骗子吗? 也许是吧。迪斯伯里大概上了他的当,请他留了下来。那正好是个颇为关键的时刻。 是军火方面的事吧,雷斯道。那时,迪斯伯里的兵工厂中一种新式坦克试验出了毛病。 对。布朗声称他对军火生意有兴趣。他到那儿以后不久,他们就发现有人在从事破坏活动。布朗在那儿碰到迪斯伯里的许多老朋友,他似乎竭力结交与军火公司有关系的人,结果他看到了许多武器弹药。这些东西其实不应该让他看的。他到了那里后不久,兵工厂有一两个专案发生过严重的问题。

安东尼.布朗先生是一个有趣的人吗? 是的,他显然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而且他尽一切可能利用这种魅力。 巴顿太太如何和他结识的?乔治.巴顿和军火生意毫无瓜葛呀。 对。可是他们好像关系挺密切的。他也许对她泄漏了什么。漂亮女人从男人那儿什么都能得到,这一点上校你是再清楚不过了。 雷斯点点头。他了解探长这话是针对自己曾经领导过的反间谍工作而言,并非像有些笨蛋想像的那样,是指他个人的某些疏忽。 过了一会儿,他说: 你着手研究乔治.巴顿接到的那些信了吗? 研究过了,那些信是昨天晚上在他房间里的写字桌中找到的。马尔小姐替我找的。 你知道,我对那些信很有兴趣,坎卜。专家对这些信有什么看法? 廉价的纸,普通的墨水,指纹表明乔治.巴顿和艾丽丝.马尔动过它们。信封上有一些无法确定的小痕迹,还有邮局雇员的指纹等等。这些都已经复印下来了,专家们说,它是出于某个受过良好教育、健康状况一般的人之手。

受过良好的教育,那就不会是个侍者写的了? 应该不是。 这就更有意思了。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人对罗丝玛莉的死是有怀疑的。 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到警察局来报告他的想法的人;是一个想唤起乔治的疑心而事后又不再关心本案的人。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坎卜,这些信会不会是巴顿自己写的? 有可能。但是他自己写这些信是为了什么? 他是在为自杀做准备他想使这次自杀看起来像是一次谋杀。 而且想让史蒂芬.法拉第上绞刑台,是不是?这仅仅是一种假想而已。他一定有把握可让一切情况都指明法拉第是凶手。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握有对法拉第不利的证据呢。 那么氰化钾呢?找到装氰化钾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桌子底下有一个白纸包,里面有少量残留的氰化钾晶体。上面没有指纹。当然,在侦探小说里,这个小包一定会被描写成什么特殊的纸张,要不就是叠成什么特殊的样子。我倒想给这些侦探小说家开一堂例行工作课程。这样他们马上就会明白,凶手留下的大多数物品是不留痕迹的,做案的时间、地点也是不惹人注意的。 雷斯笑了: 你的话太笼统了。昨晚有人注意到什么没有? 今天我正在进行这方面的调查。昨天晚上,我简单地记录了每个人的供词,然后我和马尔小姐一起回到她艾瓦顿广场的家里,查看了巴顿的书桌和文件。我今天将取到他们每人更为详尽的供词,包括坐在凹厅那另外两张桌子的客人的供词。他翻翻几份文件后又说:对了,就是他们。有杰拉德.托林顿,他是皇家警卫队员;帕翠夏.布赖伍沃思小姐,这是一对订了婚的男女青年。我敢打赌,他们除了相互欣赏对方以外什么也没看见。还有,佩特罗.莫拉莱斯,一个从墨西哥来的下流胚子,一双色眼滴溜溜转。还有克丽丝汀.香农小姐,一位专骗男人金钱的可爱金发女郎。我敢打赌,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她笨得不能再笨了,除非见钱才眼开。要靠这些人找出点名堂,真是希望渺茫。可是我还是记下他们的名字和住址,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从那个叫朱塞佩的侍者那儿着手。他已经来了。我叫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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