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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巴斗解说始末

七钟面 阿嘉莎.克莉絲蒂 6507 2023-02-05
巴斗主任开始解说,他说来安闲自在。 我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未曾怀疑到他身上。我得到的第一个暗示,是源自狄佛鲁先生临终前的那几句话。自然,你把那些话听成是狄佛鲁先生要你带话给狄西加先生,说七钟面杀害了他。表面上听来那些话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如此。狄佛鲁先生想要告诉七钟面,让他们知道吉米.狄西加先生的某些事。 这件事似乎令人难以置信,因为狄佛鲁先生和狄西加先生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不过我想起一个重点那些偷窃案件一定是某个完全知情的人干的。他若非本身就在外交部服务,不然就是有办法听到它的内幕消息。而且我发现很难查出狄西加先生是从什么地方赚到钱的。他父亲留给他的财产并不多,但是他却能过着非常奢侈的生活。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知道卫德先生为他所查出的线索感到非常兴奋。他相当确信他找对了路。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找到的线索是什么,不过他确实跟狄佛鲁先生说过他已经到达即将确定的地步。那正好是在他们一起到烟囱屋去度周末之前。如同你所知道的,卫德先生死在那里显然是服安眠药过量致死。这看起来似乎是够明确的,但是狄佛鲁先生并不接受这个解释。他深信卫德先生是被人用非常聪明的方法杀害的,而屋子里的某一个人一定是我们在追查的那个罪犯。我想,他差一点把他的心事告诉狄西加先生,因为他当时并未对他起疑。不过,有什么阻止了他,因而他没向他说。 然后他做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他把七个闹钟摆在壁炉架上,把多出来的第八个丢掉。这是他刻意用来暗喻七钟面会为其成员之死报仇,而且他急切地在观察有没有人见到那些闹钟之后,不自禁地显出困惑不安的表情。

那么毒害杰瑞.卫德的人是吉米.狄西加? 没错,他把药偷偷放进卫德先生上床之前在楼下所喝的威士忌苏打中。所以他才会在写信给卫德小姐时就已经感到困倦。 那么,那个仆役,包尔,跟那件事毫无牵扯啰?疾如风问道。 包尔是我们的人,艾玲小姐。我们认为,我们要找的歹徒可能会把脑筋动到艾伯哈德的发明上,包尔遂帮我们进烟囱屋去留意一下。但是他能做到的有限。如同我所说的,狄西加先生轻轻松松就下了致命的药物。后来,趁每个人都在睡觉时,狄西加先生再把一个杯子和一个三氯乙二醇的空药瓶摆在卫德先生的床边。当时卫德先生已经是不省人事,他可能抓住卫德先生的手,让手指在玻璃杯和药瓶四周留下指纹,以备有任何疑问产生的话,好证明是他自己服下去的。我不知道壁炉上那七个闹钟对狄西加先生造成了什么效果。他当然不会让狄佛鲁先生知道。但是,我想他一定有五分钟坐立不安,一再想着它们。而且我想他事后一定对狄佛鲁先生产生了相当高的警惕。

我们不知道接下去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卫德先生死去之后,没有人再见到狄佛鲁先生。不过显然他继续往卫德先生当时正在进行的同一线索上追查,而且得到了相同的结果亦即,那人就是狄西加先生。而且我想,他也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出卖了。 你的意思是 被罗琳.卫德小姐出卖了,卫德先生深爱着她,我相信他希望跟她结婚当然,她其实并不是他妹妹而且无疑的,他告诉她太多不该说的事。但是罗琳.卫德小姐的精神、肉体已全部献给了狄西加先生。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把消息传给他。后来,狄佛鲁先生也同样爱上了她,或许还警告她提防狄西加先生。因此轮到狄佛鲁先生被灭口死前努力带话给七钟面,说杀害他的人是狄西加先生。 太恐怖了,疾如风叫道。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呃,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再来,我们谈到艾碧庄的事。你该记得,那件事有多么的为难尤其是对奥维里先生来说。你和狄西加先生联合行动,你坚持要奥维里先生带你来这地方时,他已是相当为难,而当他发现你竟偷听到会议的内容时,他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主任停顿下来,眼睛一眨。 我也一样,艾玲小姐。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那样的事。你简直是让我吓了一大跳。 嗯,奥维里先生当时陷入两难。他不能在让你知道七钟面的秘密的同时又不让狄西加先生知道,这是绝对行不通的。当然,这正中狄西加先生的下怀,因为这给了他一个现成的好理由受邀到艾碧庄,同时也让他的计划容易进行得多。 七钟面寄出了一封警告信给洛马士先生,那是为了确定他会来找我帮忙,我好以最自然的态势在现场出现。我并没掩饰我的行踪,如同你所知道的。

主任的眼睛再度眨动。 哦,表面上看来,是奥维里先生和狄西加先生分两班守夜。其实是奥维里先生和圣毛儿小姐。她正在书房窗口值夜时,听见狄西加先生走过去的声音,所以不得不急忙躲到屏风后面去。 说到这里,狄西加先生的聪明显露无疑。他的说词十分真实可信,我必须承认,听他说到其间打斗等等的经过时,我的信心曾经动摇,开始怀疑他根本跟偷窃事件无关,怀疑我们是否找错了对象。有一两个疑点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而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直到一样东西出现,一切才确定下来。 我在壁炉里发现一只上面有齿痕、被烧焦的手套。那时呃,我知道我终究还是对的。不过,他的确是聪明。 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疾如风说。另外一个男人是谁?

并没有另外一个男人。我来告诉你,我最后是怎么把整个事件重新组合起来的。首先,狄西加先生和卫德小姐是串通好的。他们事先约好在一定的时间、地点会合。卫德小姐开她的车子过去,爬过篱笆,进入屋内。要是有人挡住她的去路,她会有一套完美的说词也就是她后来说出来的那一套。但是她一路顺利地抵达露台,那时正好是时钟敲过两点之时。 可以说,她一开始就被注意到了。我的手下看见了她,不过他们并没有接到阻止任何人进入的命令只有阻止人出去的命令。你知道,我想尽可能多查出一些证据来。卫德小姐抵达露台,一个纸包落在她脚上,她捡了起来。一个男人沿着常春藤爬下来,她转身就跑。再下去发生了什么?搏斗,随后枪声响起。大家会怎么反应?急忙赶到打斗现场。而罗琳小姐就可以离开,顺顺利利地带着公式驱车扬长而去。

可是事情并非如此。卫德小姐冲进了我的怀里。当时戏码整个改变了,不再是攻击,而是防御。卫德小姐说出了她那套说词,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 现在我们谈到狄西加先生。有一件事立刻就引起我的注意。光是枪伤并不足以令他昏倒。所以,要不是他跌倒撞到头,就是,呃,他根本就没昏过去。后来我们听到圣毛儿小姐的说词,那跟狄西加先生的说词十分符合只有一点耐人寻味。圣毛儿小姐说在灯光熄灭、狄西加先生走向窗口去之后,书房里静得让她以为他一定已离开书房到外面去了。因为如果有人在房间里,要是你仔细听的话,你一定会听见那个人的呼吸声。那么,就假设狄西加先生是出去了。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沿着常春藤爬到阿路克先生房里。阿路克先生那天晚上喝的威士忌加苏打早被下了药。他拿到文件,丢给那个女孩,再沿着常春藤爬下去,然后,打斗开始。想想,这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把桌子弄翻,到处碰碰撞撞,用自己的声音讲话,然后再装出粗嘎、低沉的声音;然后,两声枪响,一切结束。他自己前一天大方购买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其实是对想像中的敌人发射了。然后,他用戴着手套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毛瑟小手枪,射穿他自己右手臂的皮肉。他把这支手枪丢出窗外,用牙齿咬下手套,丢进火里。当我抵达时,他正昏倒在地板上。

疾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切当时你并不了解吧,巴斗主任? 是的,我当时并不了解。我跟在场人士一样被骗过去了。直到久久之后,我才一点一点地串连起来。找到手套是个开头。然后我要欧斯华爵士把手枪从窗口丢出去,落点比原来的远很多。但是,惯用右手的人用左手丢东西的话,是达不到右手丢的那么远。甚至那个时候,我也只略微怀疑非常微弱的怀疑。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文件显然是要丢下去给某人的。如果卫德小姐是碰巧才在那里,那么真正该去捡的人是谁?当然,对那些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够简单的女爵。但是这一点我就胜过你了,我知道女爵没有问题。那么,答案是什么?啊,我想到那些文件实际上就是让原来打算去捡的人捡起来了。而且我越去想它就越觉得,卫德小姐正好在那个时刻抵达,实在是个惊人的巧合。

当我满怀对女爵的疑心去找你时,你一定感到非常棘手。 是的,艾玲小姐,我得找个借口让你不要再对她追查下去。而且奥里先生也感到非常头痛,因为你不知道一位女士从昏死中醒转过来后,可能会说些什么。 我现在了解比尔当时的焦虑了,疾如风说。还有他一再敦促她慢慢来,要她感到没事时才说话。 可怜的比尔,圣毛儿小姐说。他不得不违背他的意愿,装作深深受到我的诱惑,而时时招来你的怨恨。 哦,巴斗主任说,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狄西加先生,但是我无法找到确定的证据。另一方面,狄西加先生自己也乱了方寸。他多少了解到他所对抗的是七钟面,而且他非常想知道七号是谁。他想办法让自己受邀到库特家去,怀着七号就是欧斯华.库特爵士的想法。

我怀疑过欧斯华爵士,疾如风说,尤其是他那天晚上从花园进去的时候。 我从没怀疑过他,巴斗说。不过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怀疑过那个年轻人,他的秘书。 阿兵哥?比尔说。阿兵哥不可能吧? 可能的,奥维里先生,有可能是你所谓的阿兵哥。他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如果他有心的话,他什么事都做得成。我怀疑过他,部份是因为他是那天晚上把闹钟放进卫德先生房里的人。他要把玻璃杯和药瓶放到他床边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还有另外一点,他是个左撇子。那只手套把箭头直接指向他,如果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齿痕,只有右手动不了的人才需要用牙齿咬脱那只手套。 这么一来,阿兵哥的嫌疑就洗清了。 如你所说的,这么一来阿兵哥的嫌疑就洗清了。我想如果贝特门先生知道他曾经被怀疑过,一定会大感惊讶。 一定会的,比尔同意说。像阿兵哥那种严肃的家伙,根本是大笨蛋一个。你怎么可能会认为 呃,就如你所说的,狄西加先生是一个你可能描述成头脑空空的楞小子。他们两个有一个是在演戏。当我断定是狄西加先生时,我突然想去问问贝特门先生对他的观感。贝特门先生一直非常怀疑狄西加,而且经常对欧斯华爵士提起。 太古怪了,比尔说,阿兵哥总是对的。这真叫人受不了。 哦,如同我所说的,巴斗主任继续说,我们让狄西加先生相当紧张,他对七钟面这个组织感到非常不安,不确定到底危险是在何方。我们最后会逮到他,主要是透过奥维里先生。他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什么,而他乐于冒下生命的危险。但他绝对没想到你会被拖进来,艾玲小姐。 天啊,我是没想到,比尔感情激动地说。 他编了个故事去找狄西加先生,巴斗继续说。假装说他收到一些狄佛鲁先生的文件。那些文件对狄西加先生表示怀疑,当然,做为一个忠实的朋友,奥维里先生连忙赶过去,希望狄西加先生能有所解释。我们算计好,如果我们怀疑的没错,狄西加先生会企图把奥维里先生干掉,而且我们相当确定他会用什么方法。果然,狄西加先生给他的客人一杯威士忌加苏打。趁主人离开一两分钟的时候,奥维里先生把那杯酒倒进避炉架上的一个瓶子里,不过当然啦,他得假装酒里的药生效了。他知道,是慢慢的生效,而不是突然的。他开始说他编造的故事,狄西加先生刚开始愤慨地一概否认,但是当他一看到(或者以为他看到)药性开始在奥维里先生身上发作时,他便全部加以承认,而且告诉奥维里先生,说他就是第三个牺牲品。 当奥维里先生即将不省人事时,狄西加先生把他带下楼去,弄上他的车,车篷摇上。他一定在奥维里先生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打了电话给你。他给了你一个巧妙的暗示,要你跟家里人说,你是要送卫德小姐回家。 你没有提及他打过电话给你。所以一旦你的尸体在此地被人发现时,卫德小姐会发誓说你开车送她回家,然后上伦敦,想要独自搜查这幢屋子。 奥维里先生继续扮演他的角色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两个年轻人一离开泽明街,我的一个手下就进入狄西加先生的住处,找到被下过药的威士忌,里面所含的吗啡足以毒死两个人。同时他们的车子也被跟踪了。狄西加先生驱车出城,到一座闻名的高尔夫球场去,在那里停留几分钟,让别人看见他在那里,跟人家谈起要打一场高尔夫球。这,当然啦,是为了做个不在场证明,以便必要时派上用场。他把车子和奥维里先生留在球场不远处的路上。然后他再驱车回城,到七钟面俱乐部来。他一看到阿夫瑞离去,便把车子开到门口,下车时假装跟奥维里先生说话,以防你在注意听,然后他进入屋内,演出他的短剧。 当他假装说要去找医生来时,他只是做势把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其实是悄悄溜上楼,躲在这个房间的门后,卫德小姐随即找个借口把你遣到这里来。当然,奥维里先生知道你也来了之后,他吓坏了,不过他想最好还是继续扮演他的角色。他知道我们的人员在监视这屋子,你应该不会立即遭到生命危险。他随时都可以复活过来。当狄西加先生把手枪丢在桌上而且显然已经离去时,在他看来这似乎是更安全了。至于再下去的部份他停顿下来,看着比尔。或许你想接下去说吧,先生。 我仍然躺在那张可恶的沙发上,比尔说,尽力装作已经死去,但心里越来越不安心。然后我听见有人跑下楼的声音,罗琳站起来,走向门去。我听见狄西加的讲话声,不过听不见他说些什么。我听见罗琳说:那没问题,顺利极了。然后他说:帮我把他弄上去,这有点费力,不过我想让他们在一起给七号一个小小的震撼。我不太了解他们在唠叨些什么,不过他们反正把我弄上楼去了。这对他们来说很费了番工夫。我让自己瘫得像堆死肉。他们把我丢在这里,然后我听见罗琳说:你确定没问题,她不会再醒过来?而吉米,那个该死的混蛋,说道:不用担心,我是用尽全力打下去的。 他们离开,把门锁上,然后我张开眼睛,看见了你。天啊,疾如风,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那般恐惧,我以为你死了。 我想大概是我头上戴的帽子救了我,疾如风说。 部份是,巴斗主任说。不过主要是因为狄西加的手臂受了伤。他自己并没想到这点那条手臂的力气只有往常的一半。这完全不是我手下的功劳,我们没有尽职好好保护你,艾玲小姐,而这是这个案件的一个污点。 我很坚韧,疾如风说。而且也有点走运。我想不通的是,罗琳竟然也有份。她是一个那么温柔的小女孩。 啊!巴斗说。伦敦本顿维尔监狱里那个杀死五个小孩子的女凶手也是。你不能光看表面来判断。她的血统不好,她父亲应该不只一次被关进监牢。 你也把她逮到了? 巴斗主任点点头。 或许他们不会判处她绞刑,陪审员的心肠都很软。不过年轻的狄西加一定会被吊死。这是件好事,我从没碰过像他那样卑鄙、无情的歹徒。 现在,他加上一句说。要是你的头已不太疼的话,艾玲小姐,我们来个小小的庆祝会怎么样?转角那边就有一家不错的小餐馆。 疾如风衷心同意。 我饿死了,巴斗主任。再说,她环顾四周,我得好好认识一下我的同事。 七钟面,比尔说,万岁!我们需要的是一点香槟。那家餐馆有卖这种会嘶嘶做响的玩意儿吧,巴斗? 包你满意,先生,看我的好了。 巴斗主任,疾如风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很遗憾你已经结过婚了,既然这样,我只好和比尔凑和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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