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莉姬一动不动地在陆加身边坐了一会儿，最后才问道：
是戈登？陆加点点头，她又说：戈登？戈登是杀人凶手？戈登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
你觉得很意外？
对，我的确很惊讶，因为戈登连一只苍蝇都不愿意伤害。
陆加严肃地说：
我不知道，也许他真的没伤害过苍蝇，但是他的确杀死过一只金丝雀，而且我相信他还杀过很多人。
布莉姬说：
亲爱的陆加，我实在无法相信。
我知道，陆加说，听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是呀，我也是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他是杀人凶手，我以前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布莉姬争辩道：
可是我了解戈登！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虽然有点傲慢，但是也很可怜。
陆加摇摇头说：
你必须改变对他的看法，布莉姬。
没有用，陆加，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念头？对了，两天前你还非常笃定地说凶手是爱渥西呢。
陆加稍微让步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或许在想，我明天说不定会怀疑托马斯，后天又认为是霍顿。我还没有那么神经质。我承认，你刚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吓一跳，可是你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一切都很吻合。怪不得平克顿小姐不敢告诉村子里的警察，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会笑她！只有向苏格兰警场报告才有希望破案。
可是戈登要杀这么多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噢，真是太愚蠢可笑了！
我知道，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戈登。费菲德自视甚高吗？
布莉姬说：
他喜欢装腔作势、自鸣得意，其实完全是他的自卑感在搞鬼，真可怜！
也许一切都是因此而引起的，我不知道。可是你想想看，布莉姬，你只要稍微想一下。记不记得你曾经跟他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好像是大逆不道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把自己看得比谁都了不起吗？这也跟宗教信仰有关，亲爱的小姑娘，他已经完全疯了。
布莉姬想了想，最后说：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有什么证据，陆加？
有他自己的话为证，他前天晚上还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任何与他唱反调的人都得死。
说下去。
实在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反正他说这番话时，是一副镇定又得意的模样，而且怎么说呢？好像对杀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坐在那里得意地独自微笑。真是不可思议，太可怕了，布莉姬！
说下去。
后来他又说出好几个死者的名字，说那些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以才会死。听着，布莉姬，他提到的那些人包括霍顿太太、艾蜜．吉布司、汤米．皮尔思、哈里．卡特、亨伯比，还有他的司机里维斯。
布莉姬终于动摇了，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他真的提到这些人？
是真的，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噢，老天，我想也只好相信了，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才特别叫人胆战心惊。霍顿太太骂过他，汤米．皮尔思模仿他的动作，逗得园丁们捧腹大笑，哈里．卡特也骂过他，艾蜜．吉布司对他很没礼貌，亨伯比胆敢公开反对他，里维斯当着我和温弗利的面威胁他。
布莉姬双手捂住眼睛，喃喃地说：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间接证据。在伦敦压死平克顿小姐的车子是劳斯莱斯，车牌号码就是费菲德勋爵的车号。
布莉姬缓缓地说：
那么他一定是凶手啰。
对，警察以为提供车号的女人弄错了，其实是他们自己弄错！
我知道，布莉姬说，碰到费菲德勋爵这么有钱有势的人，别人都会相信他的话。
对，平克顿小姐的困难可想而知了。
布莉姬若有所思地说：
有一两次平克顿小姐跟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好像要警告我什么，当时我一点都不懂，现在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很吻合，陆加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就像你，人人刚开始都说不可能，可是只要相信有可能，就会发觉所有的事情都很吻合，他送葡萄给霍顿太太而她却以为护士要毒死她！后来他去参观魏勒曼．克赖茨研究室，想必他设法弄到一些培养菌，让亨伯比感染病毒。
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
对，如你所说，一切都很吻合。当然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是说，别人竟然根本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我觉得温弗利小姐就起了疑心，她曾提到他去研究室参观的事，说的时候漫不经心，可是我相信她是希望我就此展开调查。
这么说，她早就知道了？
她很怀疑他，不过因为她曾爱过他，所以很难启齿。
布莉姬点点头：
对，这就可以说明好几件事。戈登也告诉过我，他们曾经订过婚。
你知道，她一心希望凶手不是他，可是事实却使她越来越确定。她想要暗示我，可是又不忍心做出对他极为不利的事。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我想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仍然关心着他。
即使在他把她甩了之后？
是她甩掉他的。这个故事也真可怕，我来告诉你。
他叙述了那件可怕的暴行。
布莉姬凝视着他，问道：
戈登真的那么做？
对，你看，他很早之前就不正常了。
布莉姬颤抖了一下，喃喃道：
多年之前，多年之前
陆加说：
也许他杀的人远比我们所知道的多，只是因为最近他连续杀了好几个人，所以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能是成功的次数太多，所以他才变得肆无忌惮。
布莉姬点点头，沉思了一两分钟，然后突然问：
那天平克顿小姐在火车上到底说了什么？开头是怎么说的？
陆加边回忆边说：
她说她要到苏格兰警场去，也提到村里的警官，说他是个好人，可是恐怕破不了谋杀案。
她一开始就提到谋杀这个字眼？
对。
说下去。
后来她说：我看得出来，你觉得很意外，当初我也一样，实在不敢相信，还以为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后来呢？
我问她是否确定她没有胡思乱想，她非常平静地说：哦，不是，第一次或许是，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绝对错不了。从那以后，我就百分之百确定了。
真了不起，布莉姬说，说下去。
当然，我就顺着她的意思说我相信她做得很对，其实当时我就像托马斯医生一样并不相信！
我知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也曾经觉得自己比那个可怜的老太太优越。后来你们又说了些什么？
陆加说：
我想想看，哦，对了，她提到艾伯克龙比的案子就是威尔斯的那个下毒者。她说她本来不相信他看着下一个被害者时，眼睛里会浮现一种特别的眼神，但是现在却相信了，因为她也亲眼见过。
她究竟是怎么说的？
陆加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她还是用那种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当时我看到这个报导时不相信有这种事，现在才知道这是真的。我问她什么是真的，她说：那个人看着别人的眼神。噢，我的天，布莉姬，她说话的神态使我感到非常惊异，她的声音那么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就像真的看到一件很可怕的东西，无法说出来似的！
说下去，陆加，把一切都告诉我。
接着她就说出受害者的名字：艾蜜．吉布司、卡特、汤米．皮尔思，她说汤米是个惹人讨厌的男孩，卡特嗜酒如命。又说：可是现在，就在昨天，轮到了亨伯比医生。他是个大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她说如果她直接告诉亨伯比，他一定不会相信，一定会一笑置之！
布莉姬深深叹了口气说：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陆加凝视着她问：
怎么啦？布莉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亨伯比说过的话，不知道算了，别管那些，说下去吧。她最后还对你说了什么？
那些话令陆加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一直没有忘记，于是他又一字不漏地重覆了一遍
我说杀掉好几个人而未被发觉，实在很不容易，她说：不对，不对，好孩子，这你就错了。杀人不难，只要没有人怀疑你。你知道，我要说的那个人，是个谁都不会起疑的人！
陆加一时无话，布莉姬打了个寒颤说：
杀人不难？的确太容易了她说的一点都没错！难怪你的印象那么深刻，陆加．要是我，我也忘不了，终身难忘！像戈登．费菲德那种人噢，当然太容易了！
陆加说：
可是要破案却没有那么简单。陆加说。
是吗？我想我也许帮得上忙。
布莉姬，我不许你
你别阻止我，我不能只顾自己安全而袖手旁观。这事我也有份，陆加，做起来也许有危险。没错，我承认是有危险，可是我一定要尽自己的责任。
布莉姬
我管定了，陆加！我要接受温弗利小姐的邀请留下来。
亲爱的，我求你
我知道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很危险，可是陆加，我们两人都有份，让我们同心协力来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